您现在阅读的是由.提供的小说 - 《面包树上的女人》 第7章
」
「好呀!我讨厌补习。」
那家杂志社出版一份高品味生活的月刊校对只有我和另外一个男孩子每天要花数小时看原稿和印刷稿眼睛十分疲倦。一千元薪水并不容易赚。
但我有一个目标林方文的那支口琴已经很残旧乐风牌又不是什么好牌子我要送一支新的给他。
我把三个月兼职的薪水储起来午间只吃一个面包。
日本蝴蝶牌口琴在当时是很好的牌子价值是三千二百元我从来没有买过那么昂贵的礼物给别人。我在琴行里仔细地将口琴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卖琴的人都嫌我挑剔。
口琴放在一个个小小的木盒里十分精致。我用花纸把它包好扎上一只金色的蝴蝶悄悄放在林方文的床上把那支残旧的乐风牌口琴拿走。当林方文回到房间看到我送给他的口琴一定很感动。
三个小时后他在校园里寻找我当时我正站在储物柜前面。我以为他会情不自禁跟我拥抱他的样子却很吓人。
「我的口琴呢?」他怒气冲冲问我。
「什么口琴?」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的乐风牌口琴。」
「我送了一支新的口琴给你你没看到吗?」
「是你拿走我的口琴?」他的样子很凶。
「那支口琴太旧了所以我--」
「把我的口琴还给我。」他的目光很可怕。我打开储物柜把那支口琴拿出来重重地放在他手上。我的眼泪都涌出来的了何以爱一个人会如此心酸?口琴有什么秘密比爱情重要?
「还给你都还给你!」我流着泪说「我用了三个月薪水买那支口琴给你你一点都不领情!」
「你用不着这样做。」他竟然可以说得如此平淡象对一个普通朋友说话。
众目睽睽大家都目睹我是这段爱情的失败者我还能选择留下吗?
我在家里呆了两天什么都提不起劲。最可笑的是在痛恨这个男人的时候却热切盼望他打电话给我。电话没有响过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他为我做过些什么?不过写一首歌摘下一顶鸭舌帽而已我却变得如此卑微。在晚上我扭开收音机播的尽是情歌还有林方文送给我的歌:
「告诉我我和你是不是会有明天?
时间尽头会不会有你的思念……」
渐渐我发现音乐不是来自收音机而是来自窗外。我走到窗前不敢相信林方文正在楼下吹奏着他送给我的歌。在电影或小说里看到这种场面我一定会嗤之以鼻认为太老套了如果我的男人那样做我一定会把他赶走。可是我那时完没有将他赶走的意思。
我把屋里的灯关掉我不能走下去他以为我是什么?随便让他骂也随便让他哄吗?接着他吹奏一首我不认识的歌哀伤低回象一双将要分手的情人。曲终我再听不到口琴的声音我走到窗前已经看不见他。
我跑到楼下想寻找他却看不见他的踪影。他便是这样一个人喜欢令人失望。回头他却在我后面。
「你为什么不走?」我冷着脸说。
「你的台灯还没有关掉。」他说。
是的我故意亮着一盏灯。
「恼我吗?」林方文问我。
我努力地点头。
「真有这么恼我?」他很失望。
我作了一个九十度弯身的点头。
「口琴是我爸爸留给我的。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你爸爸不在吗?」我惊异。
「他是个潦倒的海员寂寞的时候他站在甲板上吹奏口琴。一年里他只回家两三次对我和姐姐来说他象个陌生人。一九八零年他工作的大洋船在巴拿马遇上暴风雨沉没没有一个船员生还。警察在船舱里发现这支口琴口琴放在一堆衣物当中竟然丝毫无损。他们把口琴送回来。这是一支奇怪的口琴沾了腥气、遇过沉船外表残旧音色却依然完好。」
「你妈妈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说话了。他是一个美丽聪明的女子嫁给我爸爸也许是她此生最错的决定。爸爸死后她重操故业经营一间小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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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想过林方文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还恼我吗?」他问我。
我吃力地点头他捉住我我向他微笑。
头三个月的薪水用来买了口琴给林方文第四个月的薪水我答应请迪之和光蕙吃饭。
「原来他有太太。」迪之惨笑「我在街上碰到他他牵着腹大便便的太太买婴儿用品。」
「那个录音室技师?」
「男人都是这样象邓初发这种好人早就死光了!」迪之说。
她在手袋里拿出一包登喜路点了一根烟手势并不很熟练意态却是沧桑。那份沧桑过早出现在她脸上她两次都没有遇上好男人。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问她。
「几天前才学会的。一个人无所事事抽一根烟时间会过得快一点。」
「不要抽烟。」
「你的运气比我好你遇上好男人。」
「林方文是好是坏我还不知道。」
「他有没有跟你上床?」
「没有。」
「那就是好男人。」
迪之那样说暗示了她跟技师已经有关系。他们走在一起才不过三个星期。
「你知道女人怀孕的时候不能做那件事。」她呼出一个烟圈。
我和光蕙默默无语。
「程韵可以请我喝酒吗?」迪之问我。
「当然可以!」
她叫了一杯白葡萄酒。
「我是不是很蠢?常常被男人骗倒。」
「你不是蠢你只是太渴望得到安慰。」我说。
「我你你们需要男人。」迪之又叫了一杯白葡萄酒。
「不要再喝了!」我阻止她。
「我自己付钱!」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喝我陪你喝!」光蕙把迪之的葡萄酒干了奇怪她为什么陪迪之喝酒?
「我们去南丫岛!」迪之说。
「现在去南丫岛?去那儿干什么?」我说。
「去找邓初发!」她看看腕表「现在还有船。」
我们坐最后一班船往南丫岛来到邓初发的石屋前面拍门。邓初发看见我们三个很是意外。
「邓初发我们来探你!」迪之倒在他怀中。
「她喝醉了。」我说。
邓初发带我们进石屋这间屋只有他一个人住他比以前消瘦了很多。
他拿了一块热毛巾替迪之敷脸。
迪之双手绕着邓初发的脖子温柔地对他说:「我要到你的房间睡。」
邓初发无奈将她抱走他们会再次走在一起吗?
光蕙问我:「你最恨哪一个人?」
「暂时没有。」
「我有!我最恨老文康。他骗我我认识了孙维栋才知道什么是爱情。老文康是无耻的骗子我要打电话骂他!」
老文康接电话。
「喂老文康在吗?」光蕙问。
「我是沈光蕙你这个绝子绝孙的臭王八你什么时候才去死?你这种人越早死越好。」
老文康大概吓了一跳立即挂线。我和光蕙倒在床上大笑。
「你不是说毕业后他寄过一张卡给你吗?」
「我骗你的他没有找我我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受骗我曾经以为那是一段超凡脱俗的爱情。」光蕙悲哀地睡着。
小岛上的夜唯一的声音是草丛里蛤蟆的叫声。我很挂念我的男人摇了一个电话给他。
「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他焦急地说。
「我在南丫岛迪之喝醉了我陪她来找邓初发光蕙也在这儿她睡了。我要明天清早才可以回来。」
「我很挂念你。」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句话。
「我们会不会有明天?」我问他。迪之的遭遇令我对男人很悲观。
「夜了睡吧。」他没有回答我。
第二天清早邓初发买了早餐给我们迪之仍睡在他的床上。
「你昨晚有没有跟她--」我问邓初发。
「我不是这种男人。」他说「她已经不爱我了虽然昨晚她肯定不会拒绝我但我不想这样做。」
迪之醒后邓初发送我们到码头到了香港林方文竟然在码头等我。他用行动证实我们的明天。
如果世上有很多种幸福那是其中最动人的一种。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他。
「你说今天早上会回来。」
「真是令人感动啊!」迪之取笑他。
光蕙也加入取笑他跟迪之一唱一和:
「羡煞旁人啊!」
他们三个人还是头一次见面。
迪之和光蕙离开我跟林方文手牵手在中环散步。
「你昨天为什么跟我说那句话?」我问他。
「哪句话?」
「我很挂念你。」我说。
他沉默我突然觉得他的沉默很不寻常。
「是不是你昨夜想起另一个人所以对我说很挂念我。」
他凝视我我知道我的感觉是真的。我不了解男人对爱情的认识也很肤浅但我有恋人的感觉不会错的。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我走在他身边默默无语。他在码头等我是他内疚不是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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