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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继续西行走出百余里后已是正午赤日当头虽在隆冬亦觉炎热。正行之际西北方忽地传来隐隐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众人不待静玄下令均各加快脚步向声音来处疾驰。

    奔行不久前面便出现几个相互跳荡激斗的人形奔到近处见是三个白袍道人手持兵刃围攻一个中年汉子。三个道人左手衣袖上都绣着个红色火焰显是魔教中人。那中年汉子手舞长剑剑光闪烁和三道斗得甚为激烈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张无忌腿伤早愈但仍假装不能行走坐在雪橇之中好让峨嵋派诸人不加提防。这时他眼光为身前一名峨嵋派男弟子挡住了须得侧身探头方能见到那四人相斗。只见那中年汉子长剑越使越快突然间转过身来一声呼喝刷的一剑在一名魔教道人胸口穿过。

    峨嵋众人喝彩声中张无忌忍不住轻声惊呼这一招“顺水推舟”正是武当剑法的高招;使这招剑法的中年汉子乃武当派的六侠殷梨亭。

    峨嵋群弟子远远观斗并不上前相助。余下两名魔教道人见己方伤了一人对方又来了帮手心中早怯突然呼啸一声两人分向南北急奔。殷梨亭飞步追逐那逃向南方的道人。他脚下快得多抢出七八步便已追到道人身后。那道人回过身来狂舞双刀想与他拼个两败俱伤。

    峨嵋众人见殷梨亭一人难追两敌逃向北方的道人轻功又甚了得越奔越快瞧这情势待得殷梨亭杀了南方那缠战的道人终究不及再回身追杀北逃之敌。峨嵋弟子和魔教中人仇深似海都望着静玄盼她发令拦截。众女弟子大都和纪晓芙交好心想若非魔教奸人作恶这位武当六侠本该是本派女婿此时均盼能助他一臂之力。静玄心下也颇踌躇但想武当六侠在武林中位望何等尊崇他若不出声求助旁人贸然伸手便属对他不敬略一沉吟便不发令拦截心想宁可让这妖道逃走也不能得罪了武当殷六侠。

    便在此时蓦地青光闪动一柄长剑从殷梨亭手中掷出急飞向北如风驰电掣般射向那道人背心。那道人姥然惊觉待要闪避时长剑已穿心而过透过了他身子仍向前疾飞。那道人脚下兀自不停又向前奔了两丈有余这才扑地倒毙。那柄长剑却又在那道人身前三丈之外方始落下青光闪耀笔直地插在沙中虽是一柄无生无知的长剑却也神威凛凛。

    众人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无不神驰目眩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得回头再看殷梨亭时只见和他缠斗的那魔教道人身子摇摇晃晃便似喝醉了酒一般抛下了双刀两手在空中乱舞乱抓殷梨亭不再理他自行向峨嵋众人走来。他只跨出几步那道人一声闷哼仰天倒下就此不动至于殷梨亭用什么手法将他击毙却谁也没瞧见。

    峨嵋群弟子这时才大声喝彩。连灭绝师太也点了点头跟着凄然叹息一声。这一声长叹也许是说:武当派有这等佳弟子我峨嵋派却无如此了得的传人。更也许是说:晓芙福薄没能嫁得此人却伤在魔教淫徒之手。在灭绝师太心中纪晓芙当然是为杨逍所害而不是她自己击死的。

    张无忌一句“六师叔”冲到了口边却又强行缩回。在众师伯叔中殷梨亭和他父亲最为交好待他也亲厚殊甚。他瞧着这位相别九年的六师叔时见他满脸风尘之色两鬓微见斑白想是纪晓芙之死于他心灵有极大打击。张无忌乍见亲人亟欲上前相认终于想到眼下耳目众多不能在旁人之前吐实以免惹起无穷后患。周芷若虽已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但显然没向别人泄露。

    殷梨亭向灭绝师太躬身行礼说道:“敝派大师兄率领众师弟及第三代弟子一共三十二人已到了一线峡畔。晚辈奉大师兄之命前来迎接掌门师太及诸位师姊、师兄。”灭绝师太道:“好还是武当派先到了。可和妖人接过仗么?”殷梨亭道:“曾和魔教的木、火两旗交战三次杀了几名妖人七师弟莫声谷受了一点伤。”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她知殷梨亭虽说得轻描淡写其实这三场恶斗定惨酷异常以武当五侠之能尚且杀不了魔教的掌旗使七侠莫声谷甚至受伤。灭绝师太又问:“贵派可曾查知光明顶上实力如何?”殷梨亭道:“听说天鹰教等魔教支派大举赴援光明顶有人还说紫衫龙王和青翼蝠王也到了。”灭绝师太一怔道:“紫衫龙王也来了么?”两人说着话并肩而行。群弟子远远跟随在后不敢去听两人说些什么。

    两人说了一阵殷梨亭举手作别要再去和华山派联络。静玄说道:“殷六侠你来回奔波必定饿了吃些点心再走。”殷梨亭也不客气道:“如此叨扰了。”

    峨嵋众女侠纷纷取出干粮有的更堆沙为灶搭起铁锅煮面。她们自己饮食简朴款待殷梨亭却十分殷勤自是为了纪晓芙之故。殷梨亭明白她们心意眼圈微红喷咽道:“多谢众位师姊、师妹。”

    蛛儿一直旁观不语这时突然说道:“殷六侠我跟你打听一个人成么?”殷梨亭手中捧着一碗汤面回过头来说道:“这位小师妹尊姓大名?不知要查问何事?但叫所知自当奉告。”神态很谦和。蛛儿道:“我不是峨嵋派的。我是给他们捉拿来的。”、殷梨亭起先只道她是峨嵋派的小弟子听她这么说不禁一呆但想这小姑娘倒很率直问道:“你是魔教的么?”蛛儿道:“不是我是魔教的对头。”殷梨亭不暇细问她来历为了尊重主人眼望静玄请她示意。静玄道:“你要问殷六侠何事?”蛛儿道:“我想请问:令师兄张翠山张五侠也到了一线峡么?”

    此话一出殷梨亭和张无忌都大吃一惊。

    殷梨亭道:“你打听我五师哥为了何事?”蛛儿红晕生脸低声道:“我是想知道他的公子张无忌是不是也来了。”张无忌更加吃惊心道:“原来她早知道了我的身份这时要揭露出来了。”殷梨亭道:“你这话可真?”蛛儿道:“我是诚心向殷六侠请问怎敢相欺?”殷梨亭道:“我五师哥逝世已过十年墓木早拱难道姑娘不知么?”

    蛛儿一惊站起“啊”的一声道:“原来张五侠早去世了那么……他……他早就是个孤儿了。”殷梨亭道&a;lt;u&a;gt;?99lib?&a;lt;/u&a;gt;:“姑娘认得我那无忌侄儿么?”蛛儿道:“六年之前我曾在蝶谷医仙胡青牛家中见过他一面不知他现下到了何处?”殷梨亭道:“我奉家师之命也曾到蝴蝶谷去探视过但胡青牛夫妇已死无忌不知去向后来多方打听音讯无唉哪知……哪知……”说到这里神色凄然不再说下去了。

    蛛儿忙问:“怎么?你听到什么噩耗么?”殷梨亭凝视着她问道:“姑娘何以如此关切?我那无忌侄儿于你有恩还是有仇?”

    蛛儿眼望远处幽幽地道:“我要他随我去灵蛇岛上……”殷梨亭插口道:“灵蛇岛?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是你什么人?”蛛儿不答仍自言自语:“……他非但不肯还打我骂我咬得我一只手鲜血淋漓……”她一面说着一面左手轻轻抚摸着右手手背:“……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念着他。我决不是要害他我带他去灵蛇岛婆婆会教他一身武功设法治好他身上玄冥神掌的阴毒哪知他凶得很将人家一番好心当作了歹意。”

    张无忌心中一团混乱这时才知:“原来蛛儿便是在蝴蝶谷中抓住我的那个少女阿离她念念不忘的意中人居然就是我。”侧头细看见她脸颊浮肿哪里还有初遇时的半分俏丽?但眼如秋水澄澈清亮依稀仍如当年。

    灭绝师太冷冷地道:“她师父金花婆婆听说也是跟魔教有梁子的。但金花婆婆实非正人此刻我们不想多结仇家暂且将她扣着。”殷梨亭道:“嗯原来如此。姑娘你对我无忌侄儿倒一片好心只可惜他福薄前几日我遇到朱武连环庄的武庄主武烈得知无忌已于五年多之前失足摔入万丈深谷之中尸骨无存。唉我和他爹爹情逾手足哪知皇天不佑善人竟连仅有的这点骨血……”

    他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蛛儿仰天跌倒竟晕了过去。

    周芷若抢上去扶了她起来在她胸口推拿好一会儿蛛儿方始醒转。张无忌甚是难过眼见殷梨亭和蛛儿如此伤心自己却硬起心肠置身事外一抬头见周芷若正瞧向自己目光中大有疑问之色似乎在问:“怎么她会不认得你?”张无忌微一摇头他知自己这些年来身材相貌均已大变若非自己先提到汉水舟中之事周芷若也必认不出来。

    蛛儿咬了咬牙问道:“殷六侠张无忌是给谁害死的?”殷梨亭道:“不是给谁害死的。据那朱武连环庄的武烈说他亲眼见到无忌自行失足摔下深谷武烈的结义兄弟‘惊天一笔’朱长龄也一起摔死了。”蛛儿长叹一声颓然坐下。

    殷梨亭道:“姑娘尊姓大名?”蛛儿摇头不答怔怔下泪突然伏在沙中放声大哭。殷梨亭劝道:“姑娘也不须难过。我那无忌侄儿便不摔入雪谷此刻阴毒发作也难存活。唉他跌得粉身碎骨未始非福胜于受那无穷无尽阴毒的熬煎。”

    灭绝师太忽道:“张无忌这孽种早死了倒好否则定是为害人间的祸胎。”

    蛛儿大怒厉声道:“老贼尼你胡说八道什么?”峨嵋群弟子听她竟胆敢当面辱骂师尊早有四五人拔出长剑指住她胸口背心。蛛儿毫不畏惧凛然骂道:“老贼尼张无忌的父亲是这位殷六侠的师兄他武当派侠名播于天下有什么不好?”灭绝师太冷笑不答。静玄道:“你嘴里放干净些。张无忌的父亲固是名门正派弟子可是他母亲呢?魔教妖女生的儿子不是孽种祸胎是什么?”蛛儿问道:“张无忌的母亲是谁?怎会是魔教妖女?”

    峨嵋众弟子齐声大笑只周芷若垂头瞧着地下。殷梨亭神态颇为尶舱。张无忌面红耳赤热泪盈眶若非决意隐瞒自己身世便要站起身来为母亲申辩。

    静玄为人忠厚对蛛儿道:“张五侠的妻子便是天鹰教教主殷天正的女儿名叫殷素素……”蛛儿“啊”的一声神色大变。静玄续道:“张五侠便因娶了这妖女以致身败名裂在武当山上自刎而死。难道姑娘竟不知么?”蛛儿道:“我……我住在灵蛇岛上中原武林之事无听闻。”静玄道:“这便是了。你得罪了我师父赶快谢罪。”蛛儿却问:“那殷素素呢?她在何处?”静玄道:“她和张五侠一齐自尽。”

    蛛儿身子又是一颤道:“她……她也死了?”殷梨亭道:“若不是她害死了我五师哥我武当派为何一听到天鹰教姓殷的来人便个个怒不可遏?又何况我俞三师哥也是因她抢夺屠龙刀而害得终身残废!”蛛儿喃喃地道:“怪不得我一到武当山去打听就给人恶声恶气地轰下山来话也不让多说一句……”

    便在此时突见东北方一道蓝焰冲天而起。殷梨亭道:“啊哟是我青书侄儿受敌人围攻。”转身向灭绝师太弯腰行礼对余人一抱拳便即向蓝焰奔去。

    静玄手一挥峨嵋群弟子跟着前去。

    众人奔到近处只见又是三人夹攻一人的局面。那三人罗帽直身都作佣仆打扮手中各持单刀。众人只瞧了几招便暗暗惊讶这三人虽穿佣仆装束出手之狠辣竟不输于一流好手比之殷梨亭所杀那三名道人武功高得多了。三人绕着一个青年书生转来转去地厮杀。那书生左支右绌大落下风但一口长剑仍将门户守得严密异常。

    在酣斗四人的左侧站着六个身穿黄袍的汉子袍上各绣红色火焰自是魔教中人。这六人远远站着并不参战眼见殷梨亭和峨嵋派众人赶到六人中一个矮矮胖胖的汉子叫道:“殷家兄弟对方来帮手了你们夹了尾巴走吧老子给你们断后。”穿仆人装束的一人怒道:“厚土旗爬得最慢姓颜的还是你先请。”

    静玄冷冷道:“死到临头还在自己吵嘴。”周芷若问道:“师姊这些人是谁?”静玄道:“那三个穿佣仆衣帽的是殷天正的奴仆叫做殷无福、殷无禄、殷无寿。”周逭若惊道:“三个奴仆也这么……这么了得?”静玄道:“他们本是黑道中成名的大盗原非寻常之辈。那些穿黄袍的是魔教厚土旗下的妖人。这个矮胖子说不定便是厚土旗的掌旗使颜垣。师父说魔教五旗掌旗使和天鹰教教主争位向来不和……”这时那青年书生迭遇险招左手衣袖倏给殷无寿的单刀割去了一截左臂出血。

    殷梨亭一声清啸长剑递出指向殷无禄。殷无禄横刀硬封刀剑相交。殷梨亭内力浑厚非同小可啪的一声殷无禄的单刀震得陡然弯了过去变成了一把曲尺。殷无禄吃了一惊向旁跃开三步。

    突然之间蛛儿急纵而上右手食指疾伸戳中了殷无禄后颈立即跃回原处。

    殷无禄武功原非泛泛但在殷梨亭内力撞激之下胸口气血翻涌兀自立足不定竟给蛛儿一指戳中。他痛得弯下了腰口中低哼身不住颤抖。

    殷无福、殷无寿大惊之下顾不得再攻那青年书生抢到殷无禄身旁扶住见他身子不住扭曲显是受伤极重。两人眼望蛛儿突然齐声道:“原来是小姐!”蛛儿道:“哼还认得我么?”众人心想这两人定要上前和蛛儿厮拼哪知两人抱起殷无禄一言不发便向北方奔去。这变故突如其来人人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

    那身穿黄袍的矮胖子左手一扬手里已执了一面黄色大旗其余五人一齐取出黄旗挥舞虽只六人但大旗猎猎作响气势威武缓缓向北退却。

    峨嵋众人见那旗阵古怪都是一呆。两名男弟子发一声喊拔足追去。殷梨亭身形晃动后发先至转身拦在两人之前横臂轻轻一推那两人身不由主地退了三步满脸涨得通红。静玄喝道:“两位师弟回来殷六侠是好意这厚土旗追不得。”殷梨亭道:“前日我和莫七弟追击烈火旗阵吃了大亏莫七弟头发眉毛烧掉了一半。”一面拉起右手衣袖只见他手臂上红红的有大块烧炙伤痕。两名峨嵋男弟子不禁暗自心惊。

    灭绝师太寒森森的眼光在蛛儿脸上转了几圈冷冷地道:“你这是千蛛万毒手?”蛛儿道:“还没练成。”灭绝师太道:“倘若练成了那还了得?你为什么要伤这人?”蛛儿道:“可惜没戳死他。”灭绝师太问道:“为什么?”蛛儿道:“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灭绝师太身形微侧已从静玄手中接过长剑只听得铮的一声蛛儿急忙向后跃开脸色惨白如纸。原来灭绝师太在这一瞬之间已在蛛儿的右手食指上辆了一剑手法奇快谁都没看清。哪知蛛儿因断腕未愈手上无力兼之千蛛万毒手亦未练成这次出手之前先在手指上套了精钢套子灭绝师太所用的不是倚天剑这一剑斩在她精钢套子之上竟没能斩去她手指。

    灭绝师太将长剑掷还静玄哼了一声道:“这次便宜了你下次再使这等邪恶功夫休叫撞在我手中。”她对小辈既一击不中就自重身份不愿再度出手。’

    殷梨亭见蛛儿练这门歹毒阴狠的武功原是武家大忌但她指戳殷无禄乃相助自己再者见她牵挂无忌一往情深也不禁为之感动不愿灭绝师太伤她便劝道:“师太这孩子学错了功夫咱们慢慢再叫她另从明师嗯或者……”他本想灭绝师太如肯将她收入峨嵋门下实在最好不过但立即想起这小姑娘刚才骂她为“老贼尼”当即住口拉着那书生过来说道:“青书快拜见师太和众位师伯、师叔。”

    那书生抢上三步跪下向灭绝师太行礼待得向静玄行礼时众人连称不敢当一一还礼。张三丰年过百岁算起辈分来比灭绝师太高了实不止一辈。殷梨亭只因曾和纪晓芙有婚姻之约才算比灭绝师太低了一辈倘若张三丰和峨嵋派祖师郭襄平辈而论那么灭绝师太反过来要称殷梨亭为师叔了。好在武当和峨嵋门户各别互相不叙班辈大家各凭年纪随口乱叫。但那青年书生称峨嵋众弟子为师伯师叔静玄等人自非谦让不可。

    众人适才见他力斗殷氏三兄弟法度严谨招数精奇确是名门子弟风范而在三名高手围攻之下显然已大落下风但仍镇静拒敌丝毫不见慌乱尤其不易此时走到临近众人心中不禁暗暗喝彩:“好个美少年!”但见他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

    殷梨亭道:“这是我大师哥的独生爱子叫做青书。”静玄道:“近年来多闻玉面孟尝的侠名江湖上都说宋少侠慷慨仗义济人解困。今日得识尊范幸何如之。”峨嵋众弟子窃窃私议脸上均有“果然名不虚传”的赞佩之意。

    蛛儿站在张无忌身旁低声道:“阿牛哥这人可比你俊多啦。”张无忌道:“当藏书网然那还用说?”蛛儿道:“你喝醋不喝?”张无忌道:“笑话我喝什么醋?”蛛儿道:“他在瞧你那位周姑娘你还不喝醋?”

    张无忌向宋青书望去果见他似乎正注视着周芷若也不在意。他自得知蛛儿即是当年在蝴蝶谷遇见过的阿离一直思潮翻涌当时蛛儿用强要拉他前赴灵蛇岛他挣扎不脱只得在她手上狠命咬了一口岂知她竟会对自己这般念念不忘不由得好生感激。

    殷梨亭道:“青书咱们走吧。”宋青书道:“崆峒派预定今日中午在这一带会齐但这时候还不到只怕出了岔子。”殷梨亭脸有忧色道:“此事甚为可虑。”宋青书道:“殷六叔不如咱们便和峨睸派众位前辈同向西行吧。”殷梨亭点头道:“甚好!”

    灭绝师太和静玄等均想:“近年来张三丰真人早就不管俗务实则宋远桥才是真正的武当掌门。看来第三代武当掌门将由这位宋少侠接任。殷梨亭虽是师叔反倒听师侄的话。”她们却不知殷梨亭性子随和不大有自己主张别人说什么他总不加反对。

    一行人向西行了十四五里来到一个大沙丘前。静玄见宋青书快步抢上沙丘便左手一挥两名峨嵋弟子奔了上去不愿落于武当派之后。三人一上沙丘不禁齐声惊呼只见沙丘之西沙漠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十来具尸体。

    众人听得三人惊呼都急步抢上沙丘只见那些死者有老有少不是头骨碎裂便是胸口陷入似乎个个受了巨棍大棒的重击。

    殷梨亭见识甚多说道:“江西鄱阳帮军覆没是给魔教巨木旗歼灭的。”灭绝师太皱眉道:“鄱阳帮来干什么?贵派邀了他们么?”言中颇有不悦之意。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对各帮会向来不大瞧得起灭绝师太不愿跟他们混在一起。殷梨亭忙道:“没邀鄱阳帮。不过鄱阳帮刘帮主是崆峒派的记名弟子他们想必听到六派围剿光明顶便自告奋勇前来为师门效力。”灭绝师太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众人将鄱阳帮帮众的尸体在沙中埋了正要继续赶路突然间最西一座坟墓从中裂开沙尘飞扬中跃出一人抓住一名男弟子疾驰而去。

    这一下众人当真吓得呆了。七八个峨嵋女弟子尖声大叫。灭绝师太、殷梨亭、宋青书、静玄四人一齐发足追赶。过了好一阵众人这才醒悟从坟墓中跳出来的那人正是魔教的青翼蝠王。他穿了鄱阳帮帮众的衣服混在众尸首之中闭住呼吸假装死去峨嵋群弟子不察竟将他埋入沙坟。他艺高人胆大当时却不发作好在黄沙松软在沙下屏息片时也自无碍直将众人作弄够了这才突然破坟而出。

    初时灭绝师太等四人并肩齐行奔了大半个圈子已然分出高低变成二前二后。殷梨亭和灭绝师太在前宋青书和静玄在后。青翼蝠王轻功之高当真世上无&a;lt;q&a;gt;.&a;lt;/q&a;gt;双手中虽抱着一个男子殷梨亭等又怎追赶得上?

    第二个圈子将要兜完宋青书猛地立定叫道:“赵灵珠师叔、贝锦仪师叔请向离位包抄丁敏君师叔、李明霞师叔请向震位堵截……”

    他随口呼喝号令峨嵋派的三十多名弟子分占八卦方位。峨嵋众人正当群龙无首之际听到他号令之中自有一番威严人人立即遵从。这么一来青翼蝠王韦一笑已没法顺利大兜圈子纵声尖笑将手中抱着那人向空中掷去疾驰而逝。

    灭绝师太伸手接住从空落下的弟子只听韦一笑的声音隔着尘沙远远传来:“峨嵋派居然有这等人才灭绝老尼了不起啊。”这几句话显是称赞宋青书的。灭绝师太脸一沉看怀中那名弟子时只见他咽喉上鲜血淋漓露出两排齿印已然气绝。

    众人围在她身旁怆然不语。隔了良久殷梨亭道:“曾听人说这青翼蝠王每次施展武功之后必须饱吸一个活人的热血果然所言不虚。只可惜这位师弟……唉……”灭绝师太又惭愧又痛恨她自接任掌门以来峨嵋派从未受过如此重大挫折两名弟子接连为敌人吸血而死但连敌人面目如何竟也没能瞧清。

    她呆了半晌瞪目问宋青书道:“我门下这许多弟子的名字你怎么都知道?”宋青书道:“适才静玄师叔给弟子引见过了。”灭绝师太道:“嘿人耳不忘!我峨嵋派哪有这样人才?”

    当日晚间歇宿宋青书恭恭敬敬地走到灭绝师太跟前行了一礼说道:“前辈打扰了晚辈有个不情之请。”灭绝师太冷冷地道:“既为不情之请便不必说了。”宋青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是。”回到殷梨亭身旁坐下。

    众人听到他向灭绝师太出言求恳一遭拒绝便不多言都好奇心起不知他想求什么事。丁敏君沉不住气过去问他:“宋兄弟你想求我师父什么事?”

    宋青书道:“家父传授晚辈剑法之时说道当世剑术通神自以本门师祖为第一其次便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前辈。家父说道武当和峨嵋剑法各有长短例如本门这一招‘手挥五弦’招式和贵派的‘轻罗小扇’大同小异但剑刃上劲力强了出招时便不够轻灵活泼难免及不上‘轻罗小扇’挥洒自如。”他一面说一面拔出长剑比画了两招使那一招“轻罗小扇”时却有些不伦不类。

    丁敏君笑道:“这一招不对。”接过他手中长剑试给他看说道:“我手腕还痛着使不出力但就是这么个模样。”宋青书大为叹服说道:“家父常自言道他自恨福薄没能见到尊师的剑术。今日晚辈见到丁师叔这招‘轻罗小扇’当真开了眼界。晚辈适才是想请师太指点几手以解晚辈心中剑法上的几个疑团但晚辈非贵派子弟这些话原本不该出口。”

    灭绝师太坐在远处将他的话都听在耳里听他说宋远桥推许自己为天下剑法第二心中极为乐意。张三丰是当世武学的泰山北斗武林中人人佩服她从未想过能盖过这位古今罕见的大宗师。但武当派大弟子居然认为她除张三丰外剑术最精不禁颇感得意眼见丁敏君比画这一招精神劲力都只三四分火候名震天下的峨嵋剑法岂仅如此而已?当下走近身去一言不发地从丁敏君手中接过长剑手齐鼻尖轻轻一颤剑尖嗡嗡连响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地连晃九下快得异乎寻常但每一晃却又都清清楚楚。众弟子见师父施展如此精妙剑法无不看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

    殷梨亭大叫:“好剑法好剑法!妙极!”

    宋青书凝神屏气暗暗心惊。他初时不过为向灭绝师太讨好称赞一下峨嵋剑法哪知她施将出来实有难以想象的高妙不由得衷心钦服诚心诚意地向她讨教起来。宋青书问什么灭绝师太便教什么竟比传授本门弟子还要尽力。宋青书武学修为本高人又聪明所问皆中窍要。峨嵋群弟子围在两人之旁见师父所施展的每一记剑招无不精微奇奥妙到巅毫有的随师十余年也未见师父显过如此神技。

    张无忌与蛛儿站在人圈之外均觉不便偷看峨嵋派的剑术绝技。蛛儿忽向张无忌道:“阿牛哥我若能学到青翼蝠王那样的轻功当真死也甘心。”张无忌道:“这些邪门功夫学他做甚?殷六……殷六侠说这韦一笑每施展一次武功便须吸饮人血那不是成了魔鬼么?”蛛儿道:“他武功好便杀死峨嵋派弟子要是他轻功差了些给老尼姑她们捉住还不是一样给人杀死就只不吸他的血而已。可是人都死了吸不吸血又有甚相干?名门正派邪魔外道又怎么不问了?”

    张无忌一时无言可答忽见人丛中飞起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直向天空。原来宋青书和灭绝师太拆招给她在第五招上使一招“黑沼灵狐”将宋青书的长剑震上了天空。这一招是峨嵋派祖师郭襄为纪念当年她和杨过同到黑沼捕捉灵狐而创。

    众人一齐抬头瞧着那柄长剑突见东北角上十余里外一道黄焰冲天升起。殷梨亭叫道:“崆蜩派遇敌快去赴援。”这次六大派远赴西域围剿魔教为了隐蔽行动六派分进合击议定以六色火箭为联络信号黄焰火箭是崆峒派的信号。

    众人疾向火箭升起处奔去但听得厮杀声大作声音越来越惨厉不时传来一两声临死时的呼叫。待得驰到临近各人都大吃一惊。眼前竟是一个大屠杀的修罗场双方各有数百人参战明月照耀之下刀光剑影人人均在舍生忘死地恶斗。

    张无忌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大战的场面但见刀剑飞舞血肉横溅情景惨不忍睹。他并不盼望魔教得胜但也不愿殷六叔他们得胜一面是父亲的一派一面是母亲的一派可是双方却在势不两立地恶斗每一人被杀他都心中一凛一阵难过。

    殷梨亭一观战局说道:“敌方是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嗯崆峒派在这里华山派到了昆仑派也到了。我方三派会斗敌方三旗。青书咱们也参战吧。”长剑在空中虚劈一招嗡嗡作响。宋青书道:“且慢六叔你瞧那边尚有大批敌人伺机而动。”

    张无忌顺着他手指向东方瞧去果见战场数十丈外黑压压地站着三队人马行列整齐每队均有一百余人。战场中三派斗三旗眼见势均力敌但若魔教这三队投入战斗崆峒、华山、昆仑三派势必大败只不知如何这三队始终按兵不动。

    灭绝师太和殷梨亭都暗暗心惊。殷梨亭问宋青书道:“这些人干吗不动手?”宋青书摇头道:“想不通。”蛛儿突然冷笑道:“有什么想不通?再明白也没有了。”宋青书脸上一红默然不语。灭绝师太想要出口相询但终于忍住。

    殷梨亭道:“还请姑娘指点。”蛛儿道:“那三队人是天鹰教的。天鹰教虽是明教旁支但向来跟五行旗不睦你们若把五行旗杀光了天鹰教反而会暗暗欢喜。殷教主说不定便能当上明教的教主啦。”

    灭绝师太等登时恍然大悟。殷梨亭道:“多谢姑娘指点。”蛛儿道:“不敢当。”灭绝师太向蛛儿瞪了一眼点了点头心想:“金花婆婆武功不弱想不到她一个小小徒儿却也如此了得。”

    这时峨嵋群弟子已先后到达站在灭绝师太身后。静玄道:“宋少侠说到布阵打仗咱们谁也不及你大伙儿都听你号令但求杀敌你不用客气。”宋青书道:“六叔这个……这个……侄儿如何敢当?”灭绝师太道:“这当儿还讲究什么虚礼?发号令吧。”

    宋青书见战场中情势急迫昆仑派对战锐金旗颇占上风华山派和洪水旗斗得势均力敌崆峒派却越来越感不支给烈火旗围在垓心大施屠戮便道:“咱们分三路冲下去一齐攻击锐金旗。师太领人从东面杀人六叔领人从西面杀人静玄师叔和晚辈等从南面杀入……”静玄奇道:“昆仑派并不吃紧啊我看倒是崆峒派挺危急。”

    宋青书道:“昆仑派已占上风咱们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杀人当能一举而歼锐金旗余下两旗便望风披靡。倘若去救崆峒杀了个难解难分天鹰教来个渔翁得利那便糟了。”静玄大是钦服道:“宋少侠说得不错。”当即将群弟子分为三路。

    蛛儿拉着张无忌的雪橇道:“咱们走吧在这儿没什么好处。”说着转身便行。宋青书发足追上横剑拦住叫道:“姑娘休走。”蛛儿奇道:“你拦住我干吗?”宋青书道:“姑娘来历甚奇不能如此容你走开。”蛛儿冷笑道:“我来历奇便怎样?不奇又怎样?”

    灭绝师太心急如焚恨不能立时大开杀戒将魔教人众杀个干净听得蛛儿和宋青书斗口身形晃动已欺近身去伸手点了她背上、腰间、腿上三处穴道。蛛儿和她武功相去太远这一下无招架之力膝弯酸软摔倒在地。

    灭绝师太长剑挥动喝道:“今日大开杀戒除灭妖邪。”和殷梨亭、静玄各率一队径向锐金旗冲去。

    昆仑派何太冲、班淑娴夫妇领着门人弟子对抗锐金旗本已颇占优势峨嵋、武当两派一冲入声势更是大盛。火绝师太剑法凌厉绝伦没一名明教的教众能挡得了她三剑但见她高大的身形在人丛中穿插来去东一刺、丙一劈瞬息间便有七名教众丧生在她长剑之下。

    锐金旗掌旗使庄铮见情势不对手挺狼牙棒抢上迎敌才将灭绝师太挡住。十余招一过灭绝师太展开峨嵋剑法越打越快竭力抢攻。庄铮武艺甚精一时竟和她斗个旗鼓相当。这时殷梨亭、静玄、宋青书、何太冲、班淑娴等人放手大杀锐金旗下虽也不乏高手但如何敌得过峨嵋、昆仑、武当三派联手顷刻间死伤惨重。

    庄铮评砰砰三棒将灭绝师太向后逼退一步跟着又举棒搂头盖脑地压将下来。灭绝师太长剑斜走在狼牙棒上一点使一招“顺水推舟”要将他狼牙棒带开。哪知庄铮是明教中非同小可的人物在武林中实可算得是一流高手他天生膂力奇大内功外功俱臻上乘。这时狼牙棒上感到对方剑上内力大声呼喝一股刚猛的臂力反弹出去啪的一响灭绝师太长剑断为三截。

    灭绝师太兵刃断折手臂酸麻却不退开闪避反手抽出背上负着的倚天剑寒芒吞吐电闪星飞一招“铁锁横江”推送而上。庄铮猛觉手下轻了狼牙棒生满尖齿的棒头已给倚天剑从中剖开跟着半个头烦也给这柄锋利无匹的利剑削下。

    锐金旗旗下诸人眼见掌旗使丧命尽皆大声呼叫红了眼不顾性命地狠斗昆仑和峨嵋门下接连数人丧命。洪水旗中一个叫道:“庄旗使殉教归天锐金、烈火两旗退走洪水旗断后。”烈火旗阵中旗号立变应命向西退却。但锐金旗众人竟愈斗愈狠谁也不退。

    洪水旗中那人又高声叫道:“洪水旗唐旗使有令情势不利锐金旗诸人速退。日后再为庄旗使报仇。”锐金旗中’数人齐声叫道:“请洪水旗速退将来为我们报仇雪恨。锐金旗兄弟人人和庄旗使同生共死。”

    洪水旗阵中突然扬起黑旗一人声如巨雷叫道:“锐金旗诸位兄弟洪水旗决为你们复仇。”锐金旗中这时尚剩下七十余人齐声叫道:“多谢唐旗使。”只见洪水旗旗帜翻动向西退走。华山、崆峒两派见敌人阵容严整断后者二十余人手持金光闪闪的圆筒不知有何古怪便也不敢追击。各人回过头来向锐金旗夹攻。

    这时情势已定昆仑、峨嵋、武当、华山、崆峒五派围攻明教锐金旗武当派只到二人其余四派都精英尽出。锐金旗掌旗使已死群龙无首自不是敌手但旗下诸人竟个个重义视死如归决意追随庄铮殉教。

    殷梨亭杀了数名教众颇觉胜之不武大声叫道:“魔教妖人听着:你们眼前只有死路一条快抛下兵刃投降饶你们不死。”那掌旗副使哈哈笑道:“你把我明教教众忒也瞧得小了。庄大哥已死我们岂愿再活?”殷梨亭叫道:“昆仑、峨嵋、华山、崆峒诸派的朋友大伙儿退后十步让这批妖人投降。”四派人众分别后退。

    灭绝师太却恨极了魔教兀自挥剑狂杀。倚天剑剑锋到处剑折刀断肢残头飞。峨嵋派弟子见师父不退已退下的又再抢上厮杀变成了峨嵋派独斗锐金旗的局面。明教锐金旗下教众尚有六十余人武功了得的好手也有二十余人在掌旗副使吴劲草率领下与峨嵋派的三十余人相抗以二敌一原可稳占上风。但灭绝师太的倚天剑实在太过锋锐她剑招又凌厉之极青霜到处所向披靡霎时之间又有七八人丧于剑下。

    张无忌看得不忍对蛛儿道:“咱们走吧!”伸手去解她身上穴道哪知在她背心和腰间推拿几下蛛儿只感一阵酸麻穴道却仍闭塞不开才知灭绝师太内力浑厚只出手轻点劲力直透穴道深处他解法虽然对路却非片刻之间所能奏功。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只见锐金旗数十人手中兵刃已尽数断折给昆仑、华山、崆峒诸派人众四面团团围住而教众也不想逃遁各凭空手和峨嵋群弟子搏斗。

    灭绝师太虽痛恨魔教但她以一派掌门之尊不愿用兵刃屠杀赤手空拳之徒左手手指连伸脚下如行云流水般四下飘动片刻之间已将锐金旗的五十多人点了穴道。各人或木然直立或伸展手足欲动都突然之间身定住没法动弹。旁观众人见灭绝师太显了这等高强身手尽皆喝彩。峨嵋群弟子也已住手不杀。

    这时天将黎明忽见天鹰教三队人众分自东南北三方影影绰绰地移近走到十余丈外便停步不动显是远远在旁监视不即上前挑战。

    蛛儿道:“阿牛哥咱们快走要是落入了天鹰教手中可糟糕得紧。”张无忌心中对天鹰教却有一片难以形容的亲近之感。那是他母亲的教派当想念母亲之时往往便想:“妈妈是见不到了几时能见外公和舅舅一面?”这时天鹰教人众便在附近只想看看外公舅舅是不是也在其间实不愿便此离去。

    宋青书走上一步对灭绝师太道:“前辈咱们快些处决了锐金旗转头再对付天鹰教免有后顾之忧。”灭绝师太点了点头。

    东方朝日将升彡朦朦胧胧的光芒射在灭绝师太高大的身形之上照出长长的影子威武之中带着几分凄凉恐怖之感。她有心要挫折魔教锐气不愿就此一剑将他们杀了厉声喝道:“魔教妖人听着:哪一个想活命的只须出声求饶便放你们走路。”

    隔了半晌只听得嘿嘿、哈哈、呵呵之声不绝明教众人一齐大笑声音响亮。

    灭绝师太怒道:“有什么好笑?”锐金旗掌旗副使吴劲草朗声道:“我们和庄大哥誓共生死快快将我们杀了。”灭绝师太哼了一声说道:“好啊这当儿还充英雄好汉!你想死得爽快没这么容易。”长剑轻颤已将他右臂斩落。

    吴劲草哈哈一笑神色自若说道:“明教替天行道济世救民生死始终如一。老贼尼想要我们屈膝投降乘早别妄想了。”

    灭绝师太愈益愤怒刷刷刷三剑又斩下三名教众的手臂问第五人道:“你求不求饶?”那人骂道:“放你老尼姑的狗臭屁!”

    静玄闪身上前手起一剑斩断了那人右臂叫道:“让弟子来诛斩妖孽!”她连问数人明教教众无一屈服。静玄杀得手也软了回头道:“师父这些妖人刁顽得紧……”意下是向师父求情。灭绝师太不理会道:“先把每个人的右臂斩了倘若倔强到底再斩左臂。”静玄无奈又斩了几人的手臂。

    张无忌再也忍耐不住从雪橇中跃起拦在静玄身前叫道:“且住!”静玄一怔退了一步。张无忌大声道:“这般残忍凶狠你不惭愧么?”

    众人突然见到一个衣衫褴褛不堪的少年挺身而出都是一怔待得听到他质问静玄的这两句话理正词严便各派的名宿高手也不禁为他气势所慑。

    静玄一声长笑说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张无忌道:“这些人个个轻生重义慷慨求死实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怎能说是邪魔外道?”静玄道:“魔教徒众难道还不是邪魔外道?那青翼蝠王吸血杀人害死我师妹师弟乃你亲眼目睹这不是妖邪什么才是妖邪?”张无忌道:“魔教中就算有人做了坏事难道人人都做坏事?正派之中难道就没人做坏事?说到杀人那青翼蝠王只杀了二人你们所杀之人已多了十倍。他用牙齿杀人尊师用倚天剑杀人一般的杀有何善恶之分?”

    静玄大怒喝道:“好小子你竟敢将我师父与妖邪相提并论?”呼的一掌往他面门击去张无忌忙闪身相避。静玄是峨嵋门下大弟子武功已颇得师门真传这一掌击他面门实是虚招待得张无忌闪身立时飞出左腿一脚踢中他胸口。

    但听得砰嘭、喀喇两声静玄左腿断折身子向后飞出摔在数丈之外。原来张无忌胸口中了敌招体内九阳神功自然而然地发生抗力他招数之精固远不及静玄但九阳神功威力何等厉害敌招劲力愈大反击愈重静玄这一腿便如踢在自己身上一般。幸好静玄并没想伤他性命这一腿只使了五成力自己才没受厉害内伤。

    张无忌歉然道:“真对不住!”抢上去欲扶。静玄怒道:“滚开滚开!”张无忌道:“是!”只得退开。峨嵋派两名女弟子忙奔过去扶起大师姊。

    旁观众人大都识得静玄知她是灭绝师太座下数一数二的好手怎地如此不济一招之间便给这破衫少年摔出数丈?若说徒负虚名却又不然适才她会斗锐金旗时剑法凌厉人人皆见。难道人不可以貌相这褴褛少年竟具绝世武功?

    灭绝师太也暗暗吃惊:“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路道?我擒获他多日一直没留心他原来真人不露相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便要将静玄如此震出也有所不能当今之世只怕唯有张三丰那老道以百年的内功修为才有这等能耐。”灭绝师太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虽不敢小觑了张无忌却也无半分畏惧之心横着眼向他上上下下打量。

    这时张无忌正忙于为锐金旗的各人止血裹伤手法熟练之极伸指点了各人数处穴道断臂处血流立时大减。旁观众人中自有不少疗伤点穴的好手但他所使的手法却令人人自愧不如至于他所点的奇门穴位更是人所不知。掌旗副使吴劲草道:“多谢少侠仗义请问高姓大名。”张无忌道:“在下姓曾名阿牛。”

    灭绝师太冷冷地道:“回过身来好小子接我三剑。”

    张无忌道:“对不起请师太稍待救人要紧。”直到为最后一个断臂之人包扎好了伤口这才回身抱拳说道:“灭绝师太我不是你对手更不想跟你老人家动手只盼你们双方罢斗揭开过去的怨仇。”他说到“双方罢斗”这四个字之时辞意十分诚恳。他心中所想到的双方正是已去世的父母一边是父亲武当派的名门正派一边是母亲天鹰教的邪魔外道。

    灭绝师太道:“哈哈’凭你这臭小子一言便要我们罢斗?你是武林至尊么?”张无忌心念一动问道:“请问是武林至尊便怎样?”灭绝师太道:“他便有屠龙刀在手也得先跟我的倚天剑争个高下。当真成了武林中的至尊那时再来发号施令不迟。”峨嵋群弟子听师父出言讥刺张无忌都笑了起来。别派中也颇有人附和讪笑。

    以张无忌的身份年纪说出“罢斗”的话来原本大大不配他听得各人讥笑登时面红耳赤但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要杀死这许多人?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你杀死了他们他们家中的孩儿便要伶仃孤苦受人欺辱。你老人家是出家人请大发慈悲吧!”他原本不擅辞令但想到自己身世出言便即真挚。这几句话情辞恳切众人听了都心中一动。

    灭绝师太脸色木然冷冰冰地道:“好小子我用得着你来教训么?你自负内力深厚在这儿胡吹大气。好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便放了这些人走路。”张无忌躬身道:“晚辈武功低微我连你徒儿的一招都躲不开何况是师太?我不敢跟你比武只求你老人家慈悲为怀体念上天好生之德。”

    吴劲草大声叫道:“曾相公不用跟这老贼尼多说。我们宁可个个死在老贼尼手下何必要她假作宽大。”灭绝师太斜眼瞧着张无忌问道:“你师父是谁?”

    张无忌心想:“爹爹、义父虽都教过我武功却都不是我师父。”说道:“我没师父。”此言一出众人均大感奇怪本来心想他在一招之间震跌静玄自是高人之徒各人心中都还存着三分顾忌哪知他竟说没有师父。武林中人最尊师道不肯吐露师父姓名那是常事但决不敢有师而说无师他说没有师父那便是真的没有师父了。

    灭绝师太不再跟他多言说道:“接招吧!”右手屈伸随随便便地拍了出去。

    当此情势张无忌不能不接他不敢大意双掌并推以两只手同时来接她一掌。不料灭绝师太手掌忽低便像一尾滑溜无比、一迅捷无伦的小鱼一般从他双掌下穿过波的一响拍在他胸前。

    张无忌一惊之下护体的九阳神功自然发出挡接对方拍来的掌力就在这两股巨大的内劲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灭绝师太的掌力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无忌一呆抬头看她时猛地里胸口犹似受了铁锤一击。他立足不定向后接连摔了两个筋斗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便似一堆软泥。

    灭绝师太的掌力如此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只出一掌却分了先后次序先引开敌入内力然后再次发力实是内家武学中精奥之极的修为。旁观众人中武功深湛之士识得这一掌的妙处都忍不住大声喝彩。

    蛛儿大急抢到张无忌身旁伸手待去相扶不料腿膝酸麻便又摔倒。原来她虽得张无忌解穴但血脉未曾行开眼见他受伤焦急之下便即奔出相救但过得片刻终于站立不定叫道:“阿牛哥你……你……”

    张无忌但觉胸口热血翻涌摇了摇手道:“死不了。”慢慢爬起。只听灭绝师太对三名女弟子道:“将一干妖人的右臂都砍了。”那三名女弟子应道:“是!”挺剑走向锐金旗众人。张无忌忙道:“你……你说我受得你三掌就放他们走路我……我挨了你一掌还有……还有两掌。”

    灭绝师太击了他一掌已试出他的内功正大浑厚绝非妖邪一路甚至和自己所学颇有相似之处又见他虽袒护魔教教众实则不是魔教中人说道:“少年人别多管闲事正邪之分该当清清楚楚。适才这掌我只用了三分力道你知道么?”

    张无忌知她以一派掌门之尊自不会虚言她说只用三分力道那便真的只用三分但不论余下的两掌如何难挨总不能顾自己性命眼睁睁让锐金旗人众受她宰割便道:“晚辈自不量力舍命再受……再受师太两掌。”

    吴劲草大叫道:“曾相公我们深感你的大德!你英雄仗义人人感佩。余下两掌千万不可再挨了!”

    灭绝师太见蛛儿倒在张无忌身旁嫌她碍手碍脚左手袍袖拂动已将她身子卷起向后掷出。周芷若抢上一步接住将她轻轻放落。蛛儿急道:“周姊姊你快劝他别再挨那两掌你说的话他会听的。”周芷若奇道:“他怎会听我的话?”蛛儿道:“他心中很喜欢你难道你不知么?”周芷若满脸通红啐道:“哪有此事?”

    只听灭绝师太朗声道:“你既要硬充英雄好汉那是自己找死须怪我不得。”右手一起风声猎猎直袭张无忌胸口。

    张无忌这一次不敢伸掌抵挡身形侧过意欲避开她掌力。灭绝师太右臂斜弯急转手掌竟从绝不可能的弯角横将过来啪的一声已击中他背心。他身子便如一捆稻草般在空中平平飞出重重摔落动也不动地伏在沙里似已毙命。灭绝师太这一招手法精妙无比本来旁观众人都会喝彩但各人对张无忌的侠义心肠均已忍不住暗中钦佩见他惨遇不幸连峨嵋弟子也有人惊呼叹息竟没一人叫好。

    蛛儿道:“周姊姊求求你快去瞧他伤得重不重。”周芷若一颗心突突跳动听蛛儿求得恳切原想过去瞧瞧但众目睽睽之下以她一个十八九岁少女如何敢去看视一个青年的伤势?何况伤他之人正是。己师父这一过去虽非公然反叛师门究是对师父大大不敬是以跨了一步却又缩回。

    这时天已大明阳光灿烂。过了片刻只见张无忌背脊微动挣扎着慢慢坐起但手肘撑高尺许突然支持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重新跌下。他昏昏沉沉只盼一动也不动地躺着但仍记着尚有一掌未挨救不得锐金旗众人的性命。

    他深深吸一口气终于硬生生坐起。但见他身子发颤随时都能再度跌倒各人屏住了呼吸注视四周虽有数百人众但静得连一针落地都能听见。

    便在这万籁俱寂之际张无忌突然间记起了《九阳真经》中的几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在幽谷中诵读这几句经文之时始终不明其中之理这时候猛地里想起以灭绝师太之强横狠恶自已决非其敌照《九阳真经》中要义似乎不论敌人如何强猛、如何凶恶尽可当他是清风拂山、明月映水虽能加于我身却不能有丝毫损伤。然则如何方能不损我身?经文下面说道:“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他想到此处心下豁然有悟盘膝坐下依照经中所示的法门调息只觉丹田中暖烘烘的、活泼泼的真气流动顷刻间便遍于四肢百骸。那九阳神功的大威力这时方才显现出来。他外伤虽重呕血成升但内力真气竟没多大损耗。

    灭绝师太见他运气疗伤也不禁暗自讶异这少年果有非常之能。她打张无忌的第一掌是“飘雪穿云掌”中的一招第二掌更加厉害是“截手九式”的第三式这都是峨嵋派掌法中精华所在。第一掌她只出三分力第二掌将力道加到七成料想便算不能将他一掌毙命于当场至少也要叫他筋断骨折身萎瘫再也动弹不得。哪知他俯伏半晌便又坐起实大出她意料之外。依照武林中的比武惯例灭绝师太原可不必等候他运息疗伤但她自重身份自不会在此时乘人之危对一个后辈动手。

    丁敏君高声大叫:“喂姓曾的你如不敢再接我师父第三掌乘早给我滚得远远的。你在这儿养一辈子伤我们也在这儿等你一辈子吗?”周芷若细声细气地道:“丁师姊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也碍不了事。”丁敏君怒道:“你……你也来袒护外人是不是瞧着这小子……”她本来想说:“瞧着这小子英俊对他有了意思啦。”但立即想到有各大门派不少知名之士在旁这些粗俗的言语可不能出口因此一句话没说完便即住口。但她言下之意旁人怎不明白?下面半句话虽然没说还是和说出口一般无异。

    周芷若又羞又急气得脸都白了却不分辩淡淡地道:“小妹只是顾念本门和师尊的威名盼望别让旁人说一句闲话。”丁敏君愕然道:“什么闲话?”

    周芷若道:“本门武功天下扬名师父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前辈高人自不会跟这等后生小子一般见识。只不过见他大胆狂妄这才出手教训于他难道真会要了他的性命不成?本门侠义之名已垂之百年师尊仁侠宽厚谁不钦仰?这年轻人萤烛之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便让他再去练一百年也不能是咱们师尊对手多养一会儿伤又算得什么?”这一番话侃侃而言听得人人暗中点头。灭绝师太心下更喜觉得小徒儿识得大体在各派的高手之前为本门增添光彩。

    张无忌体内真气一加流转登时精神焕发把周芷若的话句句听在耳里知她是在极力回护自己又以言语先行扣住使灭绝师太不便对自己痛下杀手不由得心中感激站起身来说道:“师太晚辈舍命陪君子再挨你一掌。”

    灭绝师太见他只这么盘膝一坐立时便精神奕奕暗道:“这小子的内力如此浑厚当真邪门。”说道:“你只管出手向我还击谁叫你挨打不还手?”张无忌道:“晚辈这点儿粗陋功夫连师太的衣角也碰不到半分说什么还手?”灭绝师太道:“你既有自知之明那便乘早走开。少年人有这等骨气也算难得。灭绝师太掌下素不饶人今日对你破一破例。”

    张无忌躬身道:“多谢前辈。这些锐金旗的大哥们你也都饶了么?”灭绝师太的长眉斜斜垂下冷笑道:“我的法名叫做什么?”张无忌道:“前辈的尊名是上‘灭’下‘绝’。”灭绝师太道:“你知道就好了。妖魔邪徒我是要灭之绝之决不留情。难道‘灭绝’两字是白叫的么?”张无忌道:“既然如此请前辈发第三掌。”

    灭绝师太斜眼相睨似这般顽强的少年一生之中确实从未见过她素来心冷但突然间起了爱才之念心想:“我第三掌一出他非死不可。这人究非妖邪一流年纪轻轻就此送命不免有些可惜!”微一沉吟决意第三掌要打在他丹田要穴之上运内力震荡他丹田使他立时闭气晕厥待诛尽魔教锐金旗众妖人之后再救他醒转。

    她左袖挥拂第三掌正要击出忽听得一人叫道:“灭绝师太掌下留人!”这八个字的声音犹如针尖一般钻入各人耳中人人觉得极不舒服。

    只见西北角上一个白衫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丛走将过来他行路足下尘沙不起便如是在水面上漂浮一般。这人白衫的左襟上绣着一只小小黑鹰双翅展开。众人一看便知他是天鹰教中的高手人物。原来天鹰教教众的法袍和明教一般也是白袍只是明教教袍上绣一个红色火焰天鹰教则绣一头黑鹰。

    那人走到离灭绝师太三丈开外拱手笑道:“师太请了这第三掌嘛便由区区代领如何?”灭绝师太道:“你是谁?”那人道:“在下姓殷草字野王。”

    他“殷野王”三字一出口旁观众人登时起了哄。殷野王的名声这二十年来在江湖上着实响亮武林中人多说他武功之高跟他父亲白眉鹰王殷天正已差不了多少。他是天鹰教天微堂堂主权位仅次于教主十余年来率领天鹰教高手与少林、昆仑、崆峒诸派相抗隐若敌国不落下风群豪都对他心生敬畏。

    灭绝师太见这人不过四十来岁年纪但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倒也不能小觑于他何况平时也颇听到他的名头冷冷地道:“这小子是你什么人要你代接我这一掌?”

    张无忌心中只叫:“他是我舅舅是我舅舅!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殷野王哈哈一笑道:“我跟他素不相识只是见他年纪轻轻骨头好硬颇不像武林中那些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之徒。心中一喜便想领教一下师太的功力。”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不客气意下似乎没将灭绝师太放在眼里。

    灭绝师太却也并不动怒对张无忌狠狠地瞪了一眼说道:“小子你倘若还想多活几年这时候便走还来得及。”张无忌道:“晚辈不敢贪生忘义。”灭绝师太点了点头向殷野王道:“这小子还欠我一掌。咱们的账一笔归一笔回头不叫阁下失望便是。”殷野王嘿嘿一笑说道:“灭绝师太你有本事便打死这个少年。这少年倘若活不了我叫你们人人死无葬身之地。”一说完立时飘身而退穿过人丛喝道:“现身!”

    突然之间四周沙中涌出无数人头每人身前支着一块盾牌各持强弓一排排的利箭对着众人。原来天鹰教教众在沙中挖掘地道早将各派人众团团围住了。

    众人神注视灭绝师太和张无忌对掌毫没分心便宋青书等有识之士也只防备天鹰教教众奔前冲击哪料得他们乘着沙土松软竟挖掘地道冷不防占尽了周遭有利的地形。这一来人人脸上变色眼见利箭上的箭头在日光下发出暗蓝光芒显是喂有剧毒只消殷野王一声令下各派除了武功最强的数人之外其余的只怕都性命难保。当地五派之中论到资望年岁均以灭绝师太为长各人一齐望着她听她号令。

    灭绝师太的性子最是执拗不过虽眼见情势恶劣竟丝毫不为所动对张无忌道:“小子你只好怨自己命苦。”突然间身骨骼中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之声炒豆般的响声未绝右掌已向张无忌胸口击去。

    这一掌乃是峨嵋的绝学叫做“佛光普照”。任何掌法剑法必定连绵成套多则数百招最少也有三五式但不论三式或五式必定每一式中再藏变化一式抵得数招乃至十余招。可是这“佛光普照”的掌法便只一招而且这一招也无其他变化一招拍出击向敌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头也好面门也好招式平平淡淡一成不变其威力之生在于以峨嵋派九阳功作为根基。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当今峨嵋派中除灭绝师太一人之外再无第二人会使。她本来只想击中张无忌丹田将他击晕便罢但殷野王出来一加威吓之后她再手下留情那便不是宽大而是贪生怕死、向敌人屈膝投降了。因此这一招使上了力丝毫不留余地。

    张无忌见她手掌击出骨骼先响也知这一掌非同小可自己生死存亡便决于这顷刻之间哪敢有些微怠忽?在这一瞬之间只记着“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这两句经文绝不想去如何出招抵御但把一股真气汇聚胸腹。

    猛听得砰然一声大响灭绝师太一掌已打中他胸口。

    旁观众人齐声惊呼只道张无忌定然身骨骼粉碎说不定竟给这排山倒海般的一击将身子打成了两截。哪知一掌过去张无忌脸露讶色竟好端端地站着灭绝师太却脸如死灰手掌微微发抖。

    原来适才灭绝师太这一招“佛光普照”纯以峨嵋九阳功为基偏生张无忌练的正是九阳神功。峨嵋九阳功乃当年郭襄听觉远背诵《九阳真经》后记得若干片段而化成和原本的九阳神功相较威力自是远逊。但两门内功威力虽有大小本质却为一致峨嵋九阳功一遇到九阳神功犹如江河入海又如水乳交融登时无影无踪。灭绝师太击他的第一掌是“飘雪穿云掌”第二掌是“截手九式”均非九阳神功所属是以击在张无忌身上却能令他受伤呕血。

    这中间的道理张无忌固然茫无所知灭绝师太虽见识广博但世上从未出现过九阳神功她自然也不知只道这小子内功深湛、自己伤他不得而已。是以圈子内外的数百人除了灭绝师太自己个个均以为她手下留情有的道她佛门慈悲;有的以为她爱惜张无忌的骨气饶了他性命;有的以为她顾大局不愿五派在天鹰教的毒箭下伤亡惨重;更有的以为她胆小齊怕屈服于殷野王的威吓之下。

    张无忌躬身下揖说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灭绝师太哼了一声大是尴尬若上前再打自己明明说过只击他三掌若就此作罢那是向天鹰教屈服的奇耻大辱。

    便在她这微一迟疑之间殷野王哈哈大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灭绝师太不愧为当世高人。”喝令:“撤去弓箭!”众教徒陡然间翻翻滚滚地退了开去一排盾牌一排弓箭排列得极是整齐看来这殷野王以兵法部勒教众进退攻拒之际颇具阵法。

    灭绝师太脸上无光却又如何能向众人分辩说自己这一掌并非手下留情?各人明明见到她轻轻两掌便将张无忌打得重伤但给殷野王一吓之后第三掌竟徒具威势一点力道也没使上。她便竭力申辩各人也不会相信何况她向来高傲惯了的岂肯去求人相信?向张无忌横了一眼朗声道:“殷堂主你要考较我掌力这就请过来。”

    殷野王拱手道:“今日深感师太高义不敢再行得罪咱们后会有期。”

    灭绝师太左手一挥不再言语领了众弟子向西奔去。昆仑、华山、崆峒各派人众以及殷梨亭、宋青书等跟随而去。

    蛛儿双足尚自行走不得急道:“阿牛哥快带我走。”

    张无忌却很想和舅舅多说几句话道:“等一会儿。”迎着向殷野王走了过去说道:“前辈援手大德晚辈决不敢忘。”殷野王拉着他手向他打量了一会儿问道:“你姓曾?”

    张无忌真想扑在他怀里叫出声来:“舅舅舅舅!”但终于强行忍住双眼却不自禁地红了。有道是:“见舅如见娘”他父母双亡殷野王是他十年多来第一次见到的亲人如何不叫他心情激动?

    殷野王见他眼色中显得对自己十分亲近只道他感激自己救他性命也不放在心上眼光转到躺在地下的蛛儿淡淡一笑说道:“阿离你好啊!”

    蛛儿抬起头来眼光中充满了怨毒随即低头过了一会儿叫道:“爹!”

    这个“爹”字一出口张无忌大吃一惊但心中念头迅速转动顷刻间明白了许多事情:“原来蛛儿是舅舅的女儿那么便是我表妹了。她杀了二娘累死了自己母亲又说爹爹一见到便要杀她……哦她使千蛛万毒手戳伤殷无禄想来这个家人跟着主人也对她母女不好。殷无福、殷无寿虽心中痛恨却不能跟她动手是以说了一句‘原来是小姐’便抱了殷无禄而去。”他回头瞧着蛛儿时忽又想到:“怪不得我总觉得她举动像我妈妈原来她和我有血肉之亲我妈是她的嫡亲姑母。”

    只听殷野王冷笑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爹哼我只道你跟了金花婆婆便将天鹰教不瞧在眼里了。没出息的东西跟你妈一模一样练什么千蛛万毒手哼你找面镜子自己瞧瞧成什么样子我姓殷的家中可有你这样的丑八怪?”

    蛛儿本已吓得身发颤突然转过头来凝视着父亲的脸朗声道:“爹你不提从前的事我也不提。你既要说我倒要问你妈好好地嫁了你你为什么又要另娶二娘?”殷野王怒道:“这……这……死了头男子汉大丈夫哪一个没三妻四妾?你忤逆不孝今日狡辩也是无用。什么金花婆婆、银叶先生天鹰教也没放在眼里。”回手一挥对殷无福、殷无寿两人道:“带了这了头走。”

    张无忌双手一拦道:“且慢!殷……殷前辈你要拿她怎样?”殷野王道:“这了头是我的亲生逆女她害死庶母累死亲母如此禽兽不如之人怎能留于世间?”

    张无忌道:“那时殷姑娘年幼见母亲受人欺辱一时不忿做错了事还望前辈念在父女之情从轻责罚。”殷野王仰天大笑说道:“好小子你究竟是哪一号人物什么闲事都管连我殷家的家事也要插手?你是‘武林至尊’不是?”

    张无忌心下激动真想便说:“我是你外甥可不是外人。”但终究忍住了。

    殷野王笑道:“小子你今天的性命是捡来的再这般多管江湖上的闲事再有十条小命也不够赔。”说着左手一摆。殷无福、殷无寿二人上前架起蛛儿拉到殷野王身后。

    张无忌知蛛儿这一落入她父亲手中性命多半无幸情急之下冲上去便要抢人。殷野王眉头一皱左手陡地伸出抓住他胸口衣衫轻轻往外摔出。张无忌身不由主便如腾云驾雾般地直摔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入了黄沙之中。他有九阳神功护体自不致受伤但陷身沙内眼耳口鼻之中塞满了沙子难受之极。他不肯干休爬起来又抢上去。

    殷野王冷笑道:“小子第一下我手下留情再来可不客气了。”张无忌恳求道:“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小时候你抱过她亲过她请你……你饶了她吧。”

    殷野王心念一动回头瞧了蛛儿一眼但见到她浮肿的脸不由。得厌恶之情大增喝道:“走开!”张无忌反而走上一步便想抢人。蛛儿叫道:“阿牛哥你别理我我永远记得你待我的好处。你快走开你打不过我爹爹的。”

    便在这时黄沙中突然钻出一个青袍人来双手一长已抓住殷无福、殷无寿两人的后领跟着并臂一合两人额头对额头猛撞一下登时晕去。那人抱起蛛儿疾驰而去。殷野王怒喝:“韦蝠王你也来多管闲事?”

    青翼蝠王韦一笑纵声长笑抱着蛛儿向前急驰他名叫“一笑”这笑声却连绵不绝何止百笑千笑?殷野王和张无忌一齐发足急追。

    这一次韦一笑不再大兜圈子径向西南方飘行。这人身法之快实属匪夷所思。殷野王内力深厚轻功了得张无忌体内真气流转越奔越快但韦一笑快得更加厉害。眼见初时和他相距数丈到后来变成十余丈、二十余丈、三十余丈……终于人影不见。

    殷野王怒极而笑见张无忌始终和自己并肩疾奔半步也没落后心下暗惊这时明知已无法追上韦一笑却要考一考这少年的脚力足底加劲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却见他不即不离仍和自己并肩而行忽听他说道:“殷前辈这青翼蝠王奔跑虽快未必长力也够咱们跟他死缠到底。”

    殷野王一惊立时停步自忖:“我施展如此轻功已竭尽平生之力别说开口说话便换错了一口气也不成。这小子随口说话居然足下丝毫不慢那是什么功夫?”他陡然间停步张无忌一窜已在数丈之外忙转身回头退回到殷野王身旁听他示下。

    殷野王道:“曾兄弟你师父是谁?”张无忌忙道:“不不!你千万不能叫我兄弟我是你晚辈你老人家叫我‘阿牛’便了。我没师父。”殷野王心念一动:“这小子对我倒也恭敬但他武功如此怪异留着大是祸胎不如出其不意一掌打死了他。”

    便在此时忽听得几下极尖锐的海螺声远远传来正是天鹰教有警的讯号。殷野王眉头一皱心想:“定是洪水、烈火各旗怪我不救锐金旗又起了乱子。倘若一掌打不死这小子这时候却没功夫跟他缠斗。不如借刀杀人让他去送命在韦一笑手里。”便道:“天鹰教遇上了敌人我须得赶回应付你独自去找韦一笑吧。这人凶恶阴险待得遇上了你须先下手为强。”

    张无忌道:“我本领低微怎打得过他?你们有什么敌人来攻?”殷野王侧耳听了一下号角道:“果然是明教的洪水、烈火、厚土三旗都到了。”张无忌道:“大家都是明教一脉又何必自相残杀?”殷野王脸一沉道:“小孩子懂得什么?又来多管闲事!”转身向来路奔回。

    张无忌心想:“蛛儿落入了大恶魔韦一笑手中若给他在咽喉上咬了一口吸起血来哪里还有命在?”想到此处更是着急当即吸一口真气发足便奔。好在韦一笑轻功虽佳手上抱了一个人后总不能踏沙无痕沙漠之中还是留下了一条足迹。张无忌打定主意:“他休息我不休息他睡觉我不睡觉奔跑三日&a;lt;bdo&a;gt;藏书网&a;lt;/bdo&a;gt;三夜好歹也追上了他。”

    可是在烈日之下黄沙之中奔跑三日三夜当真谈何容易他奔到傍晚已口干唇燥身汗如雨下。但说也奇怪脚下却毫不疲累积蓄了数年的九阳神功一点一滴地发挥出来越使力越加精神奕奕。

    他在一处泉水中饱饱地喝了一肚子水足不停步循着韦一笑的足印奔跑。

    奔到半夜眼见月在中天张无忌忽地恐惧起来只怕突然之间蛛儿给吸干了血的尸体在眼前出现。就在这时隐隐听得身后似有足步之声他回头看去却不见有人。他不敢耽搁发足又跑背后的脚步声立时跟着出现。

    他心中大奇回头再看仍然无人仔细望去沙漠中明明有三道足迹一道是韦一笑的一道是自己的另一道却是谁的?再回过头来身前只韦一笑的一道足迹。那么有人在跟踪自己定然无疑怎么总瞧不见他难道这人有隐身术不成?

    他满腹疑团拔足又跑身后的足步声又即响起。

    张无忌叫道:“是谁?”身后一个声音道:“是谁?”张无忌大吃一惊喝道:“你是人是鬼?”那声音也道:“你是人是鬼?”

    张无忌急速转身这一次看到了身后那人映在地下的一点影子才知是个身法奇快之人躲在自己背后叫道:“你跟着我干吗?”那人道:“我跟着你干吗?”张无忌笑道:“我怎知道?这才问你啊。”那人道:“我怎么知道?这才问你啊。”

    张无忌见这人似乎并无多大恶意否则他在自己身后跟了这么久随便什么时候一出手都能致自己死命便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说不得。”张无忌道:“为什么说不得?”那人道:“说不得就是说不得还有什么道理好讲。你叫什么名字?”张无忌道:“我……我叫曾阿牛。”那人道:“你半夜三更的狂奔乱跑在干什么?”

    张无忌知道这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异人便道:“我一个朋友给青翼蝠王捉了去我要去救回来。”那人道:“你救不回来的。”张无忌道:bbr&a;gt;&a;lt;/abbr&a;gt;“为什么?”那人道:“青翼蝠王的武功比你强你打他不过。”张无忌道:“打他不过也要打。”

    那人道:“很好有志气。你朋友是个姑娘么?”张无忌道:“是的你怎知道?”那人道:“要不是姑娘少年人怎会甘心拼命。很美吧?”张无忌道:“丑得很!”那人道:“你自己呢丑不丑?”张无忌道:“你到我面前就看到了。”那人道:“我不要看。那姑娘会武功么?”张无忌道:“会的是天鹰教殷野王前辈的女儿曾跟灵蛇岛金花婆婆学武。”那人道:“不用追了韦一笑捉到了她一定不肯放。”张无忌道:“为什么?”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是傻瓜不会用脑子。殷野王是殷天正的什么人?”张无忌道:“是他儿子。”那人道:“白眉鹰王和青翼蝠王的武功谁高?”张无忌道:“我不知道。请问前辈是谁高啊?”那人道:“各有所长。两人谁的势力大些?”张无忌道:“鹰王是天鹰教教主想必势力大些。”那人道:“不错。因此韦一笑捉了殷天正的孙女那是奇货可居不肯就还的他想要挟殷天正就范。”张无忌摇头道:“只怕做不到殷野王前辈一心一意想杀了自己的女儿。”那人奇道:“为什么啊?”张无忌于是将蛛儿杀死父亲爱妾、累死亲母之事简略说了。

    那人听完后啧啧赞道:“了不起了不起当真是美质良材。”张无忌奇道:“什么美质良材?”那人道:“小小年纪就会杀死庶母、害死亲母再加上灵蛇岛金花婆婆的一番调教当真是我见犹怜。韦一笑要收她作个徒儿。”张无忌吃了一惊问道:“你怎知道?”那人道:“韦一笑是我好朋友我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张无忌一呆之下大叫一声:“糟糕!”发足便奔。那人仍紧紧跟在他背后。

    张无忌一面奔跑一面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那人道:“我好奇心起要瞧瞧热闹。你还追韦一笑干吗?”张无忌急道:“蛛儿已经有些邪气我决不许她再拜韦一笑为师。倘若她也学成一个吸饮人血的恶魔那怎生是好?”

    那人道:“你很喜欢蛛儿么?为什么这般关心?”张无忌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她不过她……她有点儿像我妈妈。”那人道:“嗯原来你妈妈也是个丑八怪想来你也好看不了。”张无忌急道:“我妈妈很好看的你别胡说八道。”那人道:“可惜可惜!”张无忌道:“可惜什么?”那人道:“你这少年有肝胆有血性着实不错可惜转眼便是一具给吸干了鲜血的僵尸。”

    张无忌心念一动:“他的话确也不错我就算追上了韦一笑又怎能救得蛛儿也不过是白白饶上自己的性命而已。”说道:“前辈你帮帮我成不成?”那人道:“不成。一来韦一笑是我好朋友二来我也打不过他。”张无忌道:“韦一笑既是你好朋友你怎地不劝劝他?”那人长叹一声道:“劝有什么用?韦一笑自己又不想吸饮人血他是迫不得已不吸血就要死。”张无忌奇道:“迫不得已?哪有此事?”那人道:“韦一笑练内功时走火自此每次激引内力必须饮一次人血否则身寒战立时冻死。”张无忌沉吟道:“那是三阴脉络受损么?”

    那人奇道:“咦你怎知道?”张无忌道:“我只是猜测不知对不对。”那人道:“我曾三入长白山想给他找一头火蟾治疗此病但三次都徒劳无功。第一次还见到了火蟾差着两丈没捉到第二次第三次连火蟾的影子也没见到。待眼前难关过了之后我总还得再去一次。”张无忌道:“我同你一起去好不好?”那人道:“嗯你内力倒够就是轻功太差简直没半点火候到那时再说吧。喂我问你干吗你要去帮忙捉火蟾?”

    张无忌道:“倘若捉到了不但治好韦一笑的病也救了很多人那时候他不用再吸人血了。啊前辈他奔跑了这么久激引内力是不是迫不得已只好吸蛛儿的血呢?”那人一呆说道:“这倒说不定。他虽想收蛛儿为徒但打起寒战来自己血液要凝结成冰那时候啊只怕自己的亲生女儿……”

    张无忌越想越怕舍命狂奔。那人忽道:“咦你后面是什么?”张无忌回过头来想看突、然间眼前一黑身已遭一只极大的套子套住跟着身子悬空似乎是处身在一只布袋之中给那人提了起来。他忙伸手去撕布袋岂知那袋子非绸非革坚韧异常摸上去布纹宛然显是粗布所制但双手用力撕出却纹丝不动。

    那人提起袋子往地下一掷哈哈大笑说道:“你能钻出我的布袋算你本事。”张无忌运起内力双手往外猛推但那袋子软软的绝不受力。他提起右脚用力一脚踢出波的一声闷响那袋子微微向外一凸不论他如何拉推扯撕翻滚顶撞这只布袋总是死样活气的不受力道。那人笑道:“你服了么?”张无忌道:“服了!”那人又问:“你当真服了我么?”张无忌道:“我当真心甘情愿地服了前辈啦!你这只袋子好了不起!”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很好很好!”啪的一下隔着袋子在他屁股上打了一记笑道:“小子乖乖地在我乾坤一气袋中别动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开口说一句话给人知觉了我可救不得你。”张无忌道:“你带我去哪里?”那人笑道:“你已落入我乾坤一气袋中我要取你小命你逃得了么?你只要不动不做声总有你的好处。”张无忌心想这话倒也不错便不再挣扎。

    那人道:“你能钻进我的布袋是你的福缘。”提起布袋往肩头上一掮拔足便奔。张无忌道:“蛛儿怎么办啊?”那人道:“我怎知道?你再啰唆一声我把你从布袋里抖了出来。”张无忌心想:“你把我抖出来正求之不得。”嘴里却不敢答话只觉那人脚下迅速之极。

    那人走了几个时辰张无忌在布袋中觉得渐渐热了起来知道已是白天太阳晒在袋上过了一会儿只觉那人越走越高似在上山。这一上山又走了两个多时辰这时张无忌身上已颇有寒意心想:“多半是到了极高的山上峰顶积雪因此这么冷。”突然之间身子飞了起来他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叫声未绝只觉身子一顿那人已然着地张无忌这才明白原来适才那人是带了自己纵跃一下心想身处之地多半是极高山峰上的危崖绝壁那人背负了自己如此跳跃山岩积了冰雪甚是滑溜倘若一个失足岂不是两人都一齐粉身碎骨?刚想到此处那人又已跃起。这人不断地跳跃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张无忌虽在布袋之中见不到半点光亮也能料想得到当地地势必定险峻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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