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提供的小说 - 《神雕侠侣(世纪新修版)》 第九回 百计避敌
陆无双正自惶急听他忽问傻话怒道:“傻蛋!又胡说什么?”杨过笑道:“咱们来玩拜天地成亲。你扮新娘子好不好?那才教美呢。脸上披了红布别人说什么也瞧你不见。”陆无双一怔道:“你教我扮新娘子躲过师父?”杨过嘻嘻笑道:“我不知道你扮新娘子我就扮新官人。”此时情势紧迫陆无双也无暇斥骂心想:“这傻蛋的主意真古怪但除此之外实在亦无别法。”问道:“怎么扮法啊?”杨过也不敢多挨时刻扬鞭在驴臀上连抽几鞭驴子发足直奔。
乡间小路狭窄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塞住了路两旁已无空隙。迎亲人众见驴子迎面奔来齐声叱喝叫驴上乘客勒缰缓行。杨过双腿一夹却催得驴子更加快了转眼间已冲到迎亲的人众跟前。早有两名壮汉抢上前来欲待拉住驴子以免冲撞花轿。杨过皮鞭挥处卷住了二人手臂一提一放登时将二人摔在路旁向陆无双道:“我要扮新官人啦。”身子前探右手伸出已将骑在一匹白马上的新郎提将过。
那新郎十七八岁年纪身新衣头戴金花突然被杨过抓住吓得魂不附体。杨过举起他身子向上抛掷待他飞上丈余再跌下来时在众人惊呼声中伸手接住。迎亲的共有三十来人半数倒是身长力壮的关西大汉见他如此本领新郎又落入他手中那敢上前动手?一个老者见事多了料得大盗拦路行劫抢上前来唱个肥喏说道:“大王请饶了新官人。大王要多少盘缠使用大家尽可商量。”杨过向陆无双笑道:“媳妇儿怎么他叫我大王?我又不姓王?我瞧他比我还傻。”陆无双道:“别瞎缠啦我好似听到了师父花驴上的铃子声响。”
杨过一惊侧耳静听果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铃声心想:“她来得好快啊。”说道:“铃子?什么铃子?是卖糖的么?那好极啦咱们买糖吃。”转头向那老者道:“你们都听我的话就放了他要不然……”说着又将新郎往空中上抛。那新郎吓得哇哇大叫哭将起来。那老者只是作揖道:“凭大王吩咐。”杨过指着陆无双道:“她是我媳妇儿她见你们玩拜天地成亲很是有趣也要来玩玩……”陆无双斥道:“傻蛋你说什么?”杨过不去理她说道:“你们快把新娘子的衣服给她穿上我就扮新官人玩儿。”
儿童戏耍原是常有假扮新官人、新娘子拜天地成亲之事普天下皆然不足为异。但万料不到一个拦路行劫的大盗忽然要闹这玩意众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看二人时一个是弱冠少年一个是妙龄少女说是一对夫妻倒也相像。众人正没做理会处杨过听金铃之声渐近跃下驴背将新郎横放驴子鞍头让陆无双守住了自行到花轿跟前掀开轿门拉了新娘出来。
那新娘吓得尖声大叫脸上兜着红布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杨过伸手拉下她脸上红布但见她脸如满月一副福相笑道:“新娘子美得紧啊。”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摸。新娘子吓得呆了反而不敢作声。杨过左手提起新娘叫道:“若要我饶她性命快给我媳妇儿换上新娘打扮。”
陆无双耳听得师父花驴的鸾铃声越来越近向杨过横了一眼心道:“这傻蛋不知天高地厚这当口还说笑话。”但听迎亲的老者连声催促:“快快!快换新郎新娘的衣服。”送嫁喜娘当即七手八脚的除下了新娘的凤冠霞披、锦衣红裙替陆无双穿戴。杨过自己动手将新郎的吉服穿上对陆无双道:“乖媳妇儿进花轿去罢。”陆无双叫新娘先进花轿自己坐在她身上这才放下轿帷。
杨过看了看脚下草鞋铃声却已响到山角之处叫道:“回头向东南方走快吹吹打打!有人若来查问别说见到我们。”抢下新郎脚下的新鞋自己换上纵身跃上白马与骑在驴背上的新郎并肩而行。众人见新夫妇都落入了强人手中那敢违抗唢吶锣钹一齐响起。
花轿转过头来只行得十来丈后面鸾铃声急两匹花驴踏着快步追了上来。陆无双在轿中听到铃响心想能否脱却大难便在此一瞬之间了一颗心怦怦急跳倾听轿外动静。杨过装作害羞低头瞧着马颈只听得洪凌波叫道:“喂瞧见一个跛脚姑娘走过没有?”迎亲队中的老者说道:“没……没有啊?”洪凌波再问:“有没见一个年轻女子骑了牲口经过?”那老者仍道:“没有。”师徒俩纵驴从迎亲人众身旁掠过急驰而去。
过不多时李洪二人兜过驴头重行回转。李莫愁拂尘挥出卷住轿帷一拉嗤的一声轿帷撕下了半截。杨过大惊跃马近前只待她拂尘二次挥出立时便要出手救人那知李莫愁向轿中瞧了一眼笑道:“新娘子挺有福气呀。”抬头向杨过道:“小子你运气不小。”杨过低下了头那敢与她照面但听蹄声答答二人竟自去了。
杨过大奇:“怎么她竟然放过了陆姑娘?”向轿中张去但见那新娘吓得面如土色簌簌发抖陆无双竟已不知去向。杨过更奇叫道:“哎唷我的媳妇儿呢?”陆无双笑道:“我不见啦。”但见新娘裙子一动陆无双钻了出来原来她低身躲在新娘裙下。她知师父行事素来周密决不轻易放过任何处所料知她必定去后复来便即躲了起来。杨过道:“你安安稳稳的做新娘子罢坐花轿比骑驴子舒服。”
陆无双点了点头对新娘道:“你挤得我好生气闷快给我出去。”新娘无奈只得出轿骑在陆无双先前所乘的驴上。新娘和新郎从未见过面此时新郎见新娘肥肥白白颇有几分珠圆玉润;新娘偷看新郎倒也五官端正。二人心下窃喜。
一行人行出二十来里眼见天色渐渐晚了。那老者不住向杨过哀求放人以免误了拜天地的吉期。杨过斥道:“你啰唆什么?”一句话刚出口忽然路边人影一闪两个人快步奔入树林。杨过心下起疑追了下去依稀见到二人背影衣衫褴褛却是化子打扮。杨过勒住了马心想:“莫非丐帮已瞧出了蹊跷又在前边伏下人手?事已如此只得向前直闯。”
不久花轿抬到陆无双从破帷里探出头来问道:“瞧见了什么?”杨过道:“花轿帷子破了你脸上又不兜红布。做新娘子嘛总须哭哭啼啼就算心里一百个想嫁人也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喊爹叫娘不肯出门。天下那有你这般不怕丑的新娘子?”
陆无双听他话中之意似乎自己行藏已让人瞧破只轻轻骂了声“傻蛋”不再言语。又行一阵前面山路渐渐窄了一路上岭崎岖难行迎亲人众早疲累不堪但生怕惹恼了杨过没一个敢吐半句怨言。
上得岭后众人休息半晌才抬起花轿又行二更时分到了一个市镇杨过才放迎亲人众脱身。众人只道这番为大盗所掳扣押勒赎自为意料中事多半还要大吃苦头岂知那大盗当真只玩玩假扮新郎新娘就此了事实是意外之喜不禁对 676.&a;quot; &a;gt;杨过千恩万谢。随伴的喜娘更加口彩连篇:“大王和压寨娘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多生几位小大王!”只惹得杨过哈哈大笑赏了她一锭银子。陆无双又羞又嗔。
杨过与陆无双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叫了饭菜正坐下吃饭忽见门口人影一闪有人探头进来见到杨陆二人立即缩头转身。杨过见情势有异追到门口见院子中站着两人正是在豺狼谷中与陆无双相斗的申志凡与姬清虚。二道拔出长剑纵身扑上。杨过心想:“你们找我晦气干么?想自讨苦吃?”两个道士扑近却侧身掠过奔入大堂抢向陆无双。就在此时蓦地里传来叮玲、叮玲一阵铃响。
铃声突如其来待得入耳已在近处两名道士脸色大变互相瞧了一眼急忙退向西首第一间房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再也不出来了。杨过心想:“臭道士多半也吃过那李莫愁的苦头竟吓成这个样子。”
陆无双低声道:“我师父追到啦傻蛋你瞧怎么办?”杨过道:“怎么办?躲一躲罢!”刚伸出手去扶她铃声斗然在客店门口止住只听李莫愁的声音道:“你到屋上守住。”洪凌波答应了飕的一声上了屋顶。又听掌柜的说道:“仙姑你老人家住店……哎唷我……”噗的一声仆跌在地再无声息。他怎知李莫愁最恨别人在她面前提到一个“老”字何况当面称她为“老人家”。拂尘挥出差一些便要了掌柜他老人家的老命。她问店小二:“有个跛脚姑娘住在那里?”那店小二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说:“我……我……”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李莫愁左足将他踢开右足踹开西首第一间房的房门进去查看那正是申姬二道所住之处。
杨过寻思:“只好从后门溜出去虽然定会给洪凌波瞧见却也不用怕她。”低声道:“媳妇儿跟我逃命罢。”陆无双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心想这番如再逃得性命当真是老天爷太瞧得起啦。
两人刚转过身东角落里一张方桌旁一个客人站了起来走近杨陆二人身旁低声道:“我来设法引开敌人快想法儿逃走。”这人一直向内坐在暗处杨陆都没留意他的面貌。他说话之时脸孔向着别处话刚说完已走出大门只见到他的后影。这人身材不高穿一件宽大的青布长袍。
杨陆二人只对望得一眼猛听得铃声大振直向北响去。洪凌波叫道:“师父有人偷驴子。”黄影一闪李莫愁从房中跃出追出门去。陆无双道:“快走!”杨过心想:“李莫愁轻功迅捷无比立时便能追上此人转眼又即回来。我背了陆姑娘行走不快仍难脱身。”灵机一动闯进了西首第一间房。
只见申志凡与姬清虚坐在炕边脸上惊惶之色兀自未消此时片刻也延挨不得杨过不容二道站起喝问抢上去手指连挥将二人点倒叫道:“媳妇儿进来。”陆无双走进房来。杨过掩上房门道:“快脱衣服!”陆无双脸上一红啐道:“傻蛋胡说什么?”杨过道:“脱不脱由你我可要脱了。”除了外衣随即将申志凡的道袍脱下穿上又除了他的道冠戴在自己头上。陆无双登时醒悟道:“好咱们扮道士骗过师父。”伸手去解衣钮脸上又是一红向姬清虚踢了一脚道:“闭上眼睛啦死道士!”姬清虚与申志凡不能转动的只是四肢而非五官当即闭上眼睛那敢瞧她?
陆无双又道:“傻蛋你转过身去别瞧我换衣。”杨过笑道:“怕什么我给你接骨之时岂不早瞧过了?”此语一出登觉太过轻薄无赖不禁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陆无双秀眉一紧反手就是一掌。
杨过只消头一侧立时就轻易避过但一时失魂落魄呆呆的出了神啪的一下这一记重重击在他的左颊。陆无双万想不到这掌竟会打中还着实不轻心下歉然笑道:“傻蛋打痛了你么?谁叫你瞎说八道?”
杨过抚着面颊笑了一笑当下转过身去。陆无双换上道袍笑道:“你瞧!我像不像个小道士?”杨过道:“我瞧不见不知道。”陆无双道:“转过身来啦。”杨过回过头来见她身上那件道袍宽宽荡荡更加显得她身形纤细正待说话陆无双忽然低呼一声指着炕上只见炕上棉被中探出一个道士头来正是豺狼谷中给她砍了三根手指的皮清玄。原来他一直便躺在炕上养伤见陆无双进房立即缩头进被。杨陆二人忙着换衣竟没留意。陆无双道:“他……他……”想说“他偷瞧我换衣”却觉不便出口。
就在此时花驴铃声又起。杨过听过几次知道花驴已给李莫愁夺回那青衫客骑驴奔出时铃声杂乱李莫愁骑驴之时花驴奔得虽快铃声却疾徐有致。他一转念间将皮清玄一把提起顺手闭住了他的穴bbr&a;gt;&a;lt;/abbr&a;gt;道揭开炕门将他塞入炕底。北方天寒冬夜炕底烧火取暖此时天尚暖热炕底不用烧火但里面是烟灰黑炭皮清玄一给塞入不免满头满脸是灰土。
只听得铃声忽止李莫愁又已到了客店门口。杨过向陆无双道:“上炕去睡。”陆无双皱眉道:“臭道士睡过的脏得紧怎能睡啊?”杨过道:“随你便罢!”说话之间又将申志凡塞入炕底顺手解开了姬清虚穴道。陆无双虽觉被褥骯脏但想起师父手段的狠辣只得上炕面向里床。刚刚睡好李莫愁已踢开房门二次来搜。杨过拿着一只茶杯低头喝茶左手却按住姬清虚背心的死穴。李莫愁见房中仍是三个道士炕上睡了一个一个低头喝茶另一个脸如死灰神魂不定于是笑了一笑去搜第二间房。她第一次来搜时曾仔细瞧过三个道人的面貌生怕是陆无双乔装改扮二次来搜时只瞧了瞧姬清虚其余的就没再细看。
这一晚李莫愁、洪凌波师徒搜遍了镇上各处吵得家家鸡犬不宁。杨过却安安稳稳的与陆无双并头躺在炕上闻到她身上一阵阵少女的温馨香味不禁大乐。陆无双心中思潮起伏但觉杨过此人委实古怪之极说他是傻蛋却似聪明无比说他聪明罢又尽疯疯颠颠的。她躺着一动也不敢动心想那傻蛋定要伸手相抱那时怎生是好?过了良久良久杨过却没半点动静反微觉失望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男子气息竟尔颠倒难以自已过了良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杨过一觉醒来天已发白见姬清虚伏在桌上沉睡未醒陆无双鼻息细微双颊晕红两片薄薄红唇略见上翘不由得心中大动暗道:“我如轻轻的亲她一亲她决不会知道。”少年人情窦初开此刻朝阳初升正是情欲最盛之时想起接骨时她胸脯之美更加按捺不住伸过头去要亲她口唇。尚未触到已闻一阵香甜不由得心中一荡热血直涌上来却见她双眉微蹙似乎睡梦中也感到断骨处的痛楚。杨过见到这般模样登时想起小龙女来想起在古墓中两人的说话自己说:“姑姑我这一生一世就只喜欢你一人。”小龙女说:“我也一样。”不由得身冷汗直冒啪啪两下重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跃下炕来。
这一来陆无双也给惊醒了睁眼问道:“傻蛋你干什么?”杨过正自羞愧难当含含糊糊的道:“没什么蚊子咬我的脸。”陆无双想起整晚和他同睡突然间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轻轻的道:“傻蛋傻蛋!”话声中竟大有温柔缠绵之意。
两人商量日后行止忽听得李莫愁花驴的铃声响起向西北方而去却又是回头往来路搜寻料来她想起《五毒秘传》落入叛徒手中迟一日追回便多一日危险因此片刻也不敢耽搁天色微明便骑驴动身。
杨过道:“她回头寻咱们不见又会赶来。就可惜你身上有伤震荡不得否则咱们盗得两匹骏马一口气奔驰一日一夜她那里还追得上?”陆无双嗔道:“你身上可没伤干么你不去盗一匹骏马一口气奔驰一日一夜?”杨过心想:“这姑娘当真是小心眼儿我随口一句话她就生气。”为了爱瞧她发怒的神情反而激她道:“若非你求我送到江南我早就去了。”陆无双怒道:“你去罢去罢!傻蛋我见了你就生气宁可自个儿死了的好。”杨过笑道:“嘿你死了我才舍不得呢。”
他怕陆无双真的大怒震动断骨一笑出房到柜台上借了墨笔砚台回进房来将墨在水盆中化开了双手蘸了墨水突然抹在陆无双脸上。
陆无双未曾防备忙掏手帕来抹不住口的骂道:“臭傻蛋死傻蛋。”只见杨过从炕里掏出一大把煤灰用水和了涂在脸上一张脸登时凹凹凸凸有如生满了疙瘩。她立时醒悟:“我虽换了道人装束但面容未变如给师父赶上她岂有不识之理?”当下将淡墨水匀匀的涂在脸上。女孩儿家生性爱美虽涂黑脸颊仍如搽脂抹粉般细细整容。
两人改装已毕杨过伸脚到炕下将两名道人的穴道踢开。陆无双见他看也不看随意踢了几脚两名道人登时发出呻吟之声暗暗佩服:“这傻蛋武功胜我十倍。”但钦佩之意丝毫不形于色仍骂他傻蛋似乎浑不将他瞧在眼里。
杨过去市上想雇一辆大车但市镇太小无车可雇只得买了两匹劣马。这日陆无双伤势已痊愈了些两人各自骑了一匹慢慢向东南行去。
行了一个多时辰杨过怕她支持不住扶她下马坐在道旁石上休息。他想起今晨居然对陆无双有轻薄之意轻薄她也没什么但如此对不起姑姑自己真是大大的混帐王八蛋正在深深自责陆无双忽道:“傻蛋怎么不跟我说话?”杨过微笑不答忽然想到一事叫道:“啊哟不好我真胡涂。”陆无双道:“你本就胡涂嘛!”杨过道:“咱们改装易容那三个道人尽都瞧在眼里如跟你师父说起岂不糟糕?”陆无双抿嘴一笑道:“那三个臭道人先前骑马经过早赶到咱们头里去啦师父还在后面。你这失魂落魄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没瞧见。”
杨过“啊”了一声向她一笑。陆无双觉得他这一笑之中似含深意想起自己话中“失魂落魄的也不知想些什么”那几个字不禁脸儿红了。就在此时一匹马突然纵声长嘶。陆无双回过头来只见道路转角处两个老丐并肩走来。
杨过见山角后另有两个人一探头就缩了回去正是申志凡和姬清虚心下了然:“原来这三个臭道士去告知了丐帮说我们改了道人打扮。”当下拱手说道:“两位叫化大爷你们讨米讨八方贫道化缘却化十方今日要请你们布施布施了。”一个化子声似洪钟说道:“你们就剃光了头扮作和尚尼姑也休想逃得过我们耳目。快别装傻啦爽爽快快的跟我们到执法长老跟前评理去罢。”杨过心想:“这个老叫化说话声中气十足只怕武功甚为了得。”那二人正是丐帮中的七袋弟子见杨陆二人都是未到二十岁的少年居然武功甚高料想这中间定有古怪。
双方均自迟疑之际西北方金铃响起玎玲玎玲轻快流动抑扬悦耳。陆无双暗想:“糟了糟了。我虽改了容貌装束偏巧此时又撞到这两个死鬼化子给他们一揭穿怎么能脱得师父毒手?唉当真运气太壤魔劫重重偏有这么多人吃饱了饭没事干尽找上了我缠个没了没完。”
片刻之间铃声更加近了。杨过心想:“这李莫愁我是打不过的只有赶快向前夺路逃走。”说道:“两位不肯化缘也不打紧就请让路罢。”说着大踏步向前走去。两个化子见他脚下虚浮似乎丝毫不懂武功各伸右手抓去。杨过右掌劈出与两人手掌相撞三只手掌略一凝持各自退了三步。这两名七袋弟子练功数十年内力深湛在江湖上已少逄敌手要论武功底子实远胜杨过论到招数的奇巧奥妙却又不及。杨过借力打力将二人掌力化解了但要就此闯过却也不能。三人各自暗惊。
就在此时李莫愁师徒已然赶到。洪凌波叫道:“喂叫化儿小道士瞧见一个跛脚姑娘过去没有?”两个老丐在武林中行辈甚高听洪凌波如此询问心中有气丐帮帮规严峻绝不许帮众任意与外人争吵二人顺口答道:“没瞧见!”李莫愁眼光锐利见了杨陆二人的背影微微起疑:“这二人似乎曾在那里见过。”又见四人相对而立剑拔弩张的便要动武心想在旁瞧个热闹再说。
杨过斜眼微睨见她脸现浅笑袖手观斗心念一动:“有了如此这般就可去了她的疑心。”转身走到洪凌波跟前打个问讯嘶哑着嗓子说道:“道友请了。”洪凌波以道家礼节还礼。杨过道:“小道路过此处给两个恶丐平白无端的拦住定要动武。小道未携兵刃请道友瞧在老君面上相借宝剑一用。”说罢又深深一躬。洪凌波见他脸上凹凹凸凸又黑又丑但神态谦恭兼之提到道家之祖的太上老君似乎不便拒却拔出长剑眼望师父见她点头示可便倒转剑柄递了过去。
杨过躬身谢了接过长剑转身大声向陆无双道:“师弟你站在一旁瞧着不必动手教他丐帮的化子们见识见识我真教门下手段。”李莫愁一凛:“原来这两个小道士是真教的。但真教跟丐帮素来交好怎地两派门人却闹将起来?”杨过生怕两个乞丐喝骂出来揭破了陆无双的秘密挺剑抢上叫道:“来来来我一个斗你们两个。”陆无双却大为担忧:“傻蛋不知我师父曾与真教的道士大小十余战真派的武功有那一招一式逃得过她眼去?天下道教派别多着正乙、大道、太一什么都好冒充怎地偏偏指明了真教?”
两个老丐听他说道“真教门下”五字都是一惊齐声喝道:“你当真是真派门人?你和那……”
杨过那容他们提到陆无双长剑刺出分攻两人胸口小腹正是真嫡传剑法。两个老丐辈份甚高决不愿合力斗他一个后辈但杨过这一招来得奇快不得不同时举棒招架。铁棒刚举杨过长剑已从铁棒空隙中穿了过去仍疾刺二人胸口。两个老丐万料不到他剑法如此迅捷急忙后退。杨过毫不容情着着进逼片刻之间已连刺二九一十八剑每一剑都是一分为二刺出时只有一招手腕抖处剑招却分而为二。这是真派上乘武功中的“一气化三清”剑术每一招均可化为三招杨过每一剑刺出两个老丐就倒退三步这一十八剑刺过两个老丐竟一招也还不了手一共倒退了五十四步。玉女心经的武功专用以克制真派杨过未练玉女心经先练真武功不过练得并不精纯“一剑化三清”是化不来的“化二清”倒也心得似模似样。
李莫愁见小道士剑法精奇不禁暗惊心道:“无怪真教名头这等响亮果然是人才辈出这人再过十年我那里还能是他对手?真教的掌教日后定要落在这小道人手里。”她若跟杨过动手数招之间便能知他的真剑法似是而非底子其实是古墓派功夫但外表看来却真伪难辨。杨过从赵志敬处学到真派功夫口诀此后曾加修习因此他的真派武功却也不是盘冒充。洪凌波与陆无双自然更加瞧得神驰目眩。
杨过这一十八剑刺过长剑急抖却已抢到了二丐身后又是一剑化为两招刺出。二丐急忙转身招架杨过不容他们铁棒与长剑相碰晃身闪到二丐背后两丐急忙转身杨过又已抢到他们背后。他自知若凭真实功夫莫说以一敌二便一个化子也抵敌不过是以回旋急转一味施展轻功绕着二丐兜圈。
真派每个门人武功练到适当火候就须练这轻功以便他日练“天罡北斗阵”时抢位之用。杨过此时步代虽是真派武功但呼吸运气使的却是“玉女心经”中的心法。古墓派轻功乃天下之最他这一起脚两名丐帮高手便跟随不上但见他急奔如电白光闪处长剑连刺。如他当真要伤二人性命二十个化子也都杀了。二丐身子急转抡棒防卫要害此时已顾不得抵挡来招只是尽力守护。
如此急转了数十圈二丐已累得头晕眼花脚步踉跄眼见就要晕倒。李莫愁笑道:“喂丐帮的朋友我教你们个法儿两个人背靠背站着那就不用转啦。”这一言提醒二丐大喜正要依法施为杨过心想:“不好!给他们这么一来我可要输。”不再转身移位一招两式分刺二丐后心。
二丐只听得背后风声劲急不及回棒招架忙向前迈了一步足刚着地背后剑招便到大惊之下只得提气急奔。那知杨过的剑尖直如影子一般不论两人跑得如何迅捷剑招始终是在他两人背后晃动。二丐脚步稍慢背上肌肉就被剑尖刺得剧痛。二丐心知杨过并无相害之意否则手上微一加劲剑尖上前一尺刃锋岂不穿胸而过?但脚下始终不敢有丝毫停留。三人都发力狂奔片刻间已奔出两里有余将李莫愁等远远抛在后面。
杨过突然足下加劲抢在二丐前头笑嘻嘻的道:“慢慢走啊小心摔交!”二丐不约而同的双棒齐出。杨过左手一伸已抓住一根铁棒同时右手长剑平着剑刃搭在另一根铁棒上向左推挤左掌张处两根铁棒一齐握住。二丐惊觉不妙急忙运劲里夺。杨过功力不及对方那肯与他们硬拚长剑顺着铁棒直划下去。二丐若不放手八根手指立时削断只得撒棒后跃脸上神色甚为尴尬斗是斗不过就此逃走却又未免丢人太甚。
杨过说道:“敝教与贵帮素来交好怨有头债有主古墓派的赤练仙子李莫愁明明在此两位何不找她去?”双手捧起铁棒恭恭敬敬的还了二丐又道:“那赤练仙子随身携带之物天下闻名两位难道不知么?”一个老丐恍然而悟说道:“啊是了她手中拿着拂尘花驴上系有金铃。那个穿青衫的就是她了?”杨过笑道:“不错不错。用银弧飞刀伤了贵帮弟子的那个姑娘就是李莫愁的弟子……”微一沉吟又道:“就只怕……不行不行……”那声若洪钟的老丐性子甚是急躁忙问:“不行什么?”杨过道:“想那李莫愁横行天下贵帮虽然厉害却没一个是她的敌手。既然伤了贵帮朋友的是她弟子那也只好罢休。”
那老丐给他激得哇哇大叫拖起铁棒就要往来路奔回。另一个老丐却性格持重心想我二人连眼前这个小道人也斗不过还去惹那赤练仙子岂非白白送死?当下拉住他手臂道:“也不须急在一时咱们回去从长计议。”向杨过一拱手说道:“请教道友高姓大名。”杨过笑道:“小道姓萨名叫华滋。后会有期。”打个问讯回头便走。
两丐喃喃自语:“萨华滋萨华滋?可没听过他的名头此人年纪轻轻武功居然如此了得……”一丐突然跳了起来骂道:“直娘贼狗厮鸟!”另丐问道:“什么?”那丐道:“他名叫萨华滋那是杀化子啊给这小贼道骂了还不知道。”两丐破口大骂却也不敢回去寻他算帐。
杨过心中暗笑生怕陆无双有失急忙回转见陆无双骑在马上不住向这边张望显是不敢与师父朝相。她一见杨过脸有喜色忙催马迎来低声道:“傻蛋你好你撇下我啦。”
杨过一笑双手横捧长剑拿剑柄递到洪凌波面前躬身行礼道:“多谢借剑。”洪凌波伸手接过。杨过正要转身李莫愁忽道:“且慢。”她见这小道士武艺了得心想留下此人必为他日之患乘他此时武功不及自己随手除掉了事。
杨过一听“且慢”二字已知不妙当下将长剑又递前数寸放在洪凌波手中随即撒手离剑。洪凌波只得抓住剑柄笑道:“小道人你武功好得很啊。”杨过道:“见笑了!”李莫愁本欲激他动手将他一拂尘击毙但他手中没了兵刃自己是何等身分那是不能用兵刃伤他的了于是将拂尘往后领中一插问道:“你是真七子那一个的门下?”
杨过笑道:“我是王重阳的弟子。”他对真诸道均无好感心中没半点尊敬之意丘处机虽相待不错但与之共处时刻甚暂临别时又给他狠狠教训了一顿至于郝大通、赵志敬等那更是想起来就咬牙切齿。他在古墓中学练王重阳当年亲手所刻的《九阴真经》要诀若说是他的弟子勉强也说得上。但照他年纪只能是赵志敬、甄志丙辈的徒儿李莫愁见他武功不弱才问他是真七子那一个的门人实已抬举了他。杨过如随口答一个丘处机、王处一的名子李莫愁倒也信了。但他不肯比打死孙婆婆的郝大通矮着一辈便抬出王重阳来。重阳真人是真教创教祖师生平只收七个弟子武林中众所周知这小道人降生之日重阳真人早不在人世了。
李莫愁心道:“你这小丑八怪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我是谁在我面前胆敢捣鬼。”转念一想:“真教道士那敢随口拿祖师爷说笑?又怎敢口称‘王重阳’三字?但他若非真弟子怎地武功招式又明明是真派的?”
杨过见她脸上虽仍笑吟吟地但眉间微蹙正自沉吟心想自己当日扮了乡童跟洪凌波闹了好一阵在古墓中又跟她们师徒数度交手别给她们在语音举止中瞧出破绽事不宜迟走为上策举手行了一礼翻身上马就要纵马奔驰。
李莫愁轻飘飘的跃出拦在他马前说道:“下来我有话问你。”杨过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要问我有没见到一个左腿有些不便的美貌姑娘?可知她带的那本书在那里?”李莫愁心中一惊淡淡的道:“是啊你真聪明。那本书在那里?”杨过道:“适才我和这师弟在道旁休息见那姑娘和三个化子动手。一个化子给那姑娘砍了一刀但又有两个化子过来那姑娘不敌终于给他们擒住……”
李莫愁素来镇定自若遇上天大的事也不动声色但想到陆无双既为丐帮所擒那本《五毒秘传》势必也落入他们手中不由得微现焦急。
杨过见谎言见效更加夸大其词:“一个化子从那姑娘怀里掏出一本什么书来那姑娘不肯给却让那化子打了老大个耳括子。”陆无双向他横了一眼心道:“好傻蛋你胡说八道损我瞧我不收拾你?”杨过明知陆无双心中骇怕故意问她道:“师弟你说这岂不让人生气?那姑娘给几个化子又摸手、又摸脚吃了好大的亏啊是不是?”陆无双低垂了头只得“嗯”了一声。
说到此处山角后马蹄声响拥出一队人马仪仗兵勇声势甚盛原来是一队蒙古官兵。其时金国已灭淮河以北尽属蒙古。李莫愁自不将这些官兵放在眼里但她急欲查知陆无双的行纵不想多惹事端便避在道旁只见铁蹄扬尘百余名蒙古兵将拥着一个官员疾驰而过。那蒙古官员身穿锦袍腰悬弓箭骑术甚精脸容虽瞧不清楚纵马大跑时的神态却颇剽捍。
李莫愁待马队过后举拂尘拂去身上给奔马扬起的灰土。她拂尘每动一下陆无双的心就剧跳一下知道这一拂若非拂去尘土而是落在自己头上势不免立时脑浆迸裂。
李莫愁拂罢尘土又问:“后来怎样了?”杨过道:“几个化子掳了那姑娘向北方去啦。小道路见不平意欲拦阻那两个老叫化就留下来跟我打了一架。”
李莫愁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很好多谢你啦。我姓李名莫愁江湖上叫我赤练仙子也有人叫我赤练魔头。你听见过我名字么?”杨过摇头道:“我没听见过。姑娘你这般美貌真如天仙下凡一样怎可称为魔头啊?”李莫愁这时已三十来岁但内功深湛皮肤雪白粉嫩脸上没一丝皱纹望之仍如二十许人。她一生自负美貌听杨过这般当面奉承心下自然乐意拂尘一摆道:“你跟我说笑自称是王重阳门人本该好好叫你吃点苦头再死。既然你还会说话我就只用这拂尘稍稍教训你一下。”
杨过摇头道:“不成小道不能随便跟后辈动手。”李莫愁啐道:“死到临头还在说笑。我怎么是你后辈啦?”杨过道:“我师父重阳真人跟你祖师婆婆是同辈我岂非长着你一辈?你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天真烂漫雪白可爱我老人家是不能欺侮你的。”李莫愁浅浅一笑对洪凌波道:“再将剑借给他。”杨过摇手道:“不成我……”他话未说完洪凌波已拔剑出鞘只听嚓的一响手中拿着的只是个剑柄剑刃却留在剑鞘之内。她愕然之间随即醒悟原来杨过还剑之时暗中使了手脚将剑刃捏断但微微留下几分勉强牵连拔剑时稍一用力当即断截。
李莫愁脸上变色。杨过道:“本来嘛我是不能跟后辈年轻小姑娘们动手的但你既定要逼我过招这样罢我空手接你拂尘三招。咱们把话说明在先只过三招只要你接得住我就放你走路。但三招一过你却不能再跟我纠缠不清啦。”他知当此情势不动手是不成的了当真比拚自然绝不是她对手索性老气横秋装出一派前辈模样再以言语挤兑要她答应只过三招不能再发第四招自己反正斗她不过用不用兵刃也是一样最好她也就此不使那招数厉害之极的拂尘。
李莫愁岂不明白他用意心道:“凭你这小子也接得住我三招?”说道:“好啊老前辈后辈领教啦。”杨过道:“不敢小妹妹……”突然间只见青影晃动身前身后都是拂尘影子。李莫愁这一招“无孔不入”乃向敌人周身百骸进攻虽是一招其实千头万绪一招中包含了数十招竟同时点他身各处大穴。她适才见杨过与两丐交手剑法精妙确非庸手定要在三招之内伤他倒也不易是以一上手就使出生平最得意的“三无三不手”来。
这三下招数是她自创连小龙女也没见过。杨过突然见到吓了一跳。这其实是无可抵挡之招闪得左边右边穴道被点避得前面后面穴道受伤只武功远胜于她的高手以狠招正面扑击纔能逼得她回拂尘自救。杨过自然无此功力情急之下突然一个筋斗头下脚上运起欧阳锋所授功夫经脉逆行身穴道尽数封闭只觉无数穴道上同时微微一麻立即无事。他身子急转倒立着飞腿踢出。
李莫愁眼见明明已点中他多处穴道他居然仍能还击心中大奇跟着一招“无所不至”。这一招点的是他周身诸处偏门穴道。杨过以头撑地伸出左手伸指戳向她右膝弯“委中穴”。李莫愁更惊急忙避开“三无三不手”的第三手“无所不为”立即使出。
这一招不再点穴专打眼睛、咽喉、小腹、下阴等人身诸般柔软之处是以叫作“无所不为”阴狠毒辣可说已有些无赖意味。当她练此毒招之时那想得到世上竟有人动武时会头下脚上匆忙中一招发出自是照着平时练得精熟的部位攻击敌人这一来攻眼睛的打中了脚背攻咽喉的打中了小腿攻小腹的打中了大腿攻下阴的打中了胸膛攻其柔虚逢其坚实竟没半点功效。
李莫愁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她一生中见过不少大阵大仗武功胜过她的人也曾会过她事先料敌周详或攻或守或击或避均有成竹在胸万料不到这小道士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功夫只一呆之下杨过突然张口已咬住了她拂尘的尘丝一个翻身直立起来。李莫愁手中一震竟让他夺去拂尘。
当年二次华山论剑欧阳锋逆运经脉一口咬中黄药师的手指险些送了他的性命。盖逆运经脉之时口唇运气一张一合自然而然会生咬人之意。一人身诸处之力均不及齿力厉害常人可用牙齿咬碎胡桃而大力士手力再强亦难握破胡桃坚壳。杨过内力虽不及李莫愁远甚但牙齿一咬住拂尘竟夺下她用以扬威十余载的兵刃。
这一下变生不测洪凌波与陆无双同时惊叫李莫愁虽然惊讶却丝毫不惧双掌轻拍施展赤练神掌扑上夺他拂尘。她一掌刚要拍出突然叫道:“咦是你!你师父呢?”原来杨过脸上涂了泥沙头下脚上的急转几下泥沙剥落露出了半边本来面目。同时洪凌波也已认出了陆无双叫道:“师父是师妹啊。”先前陆无双一直不敢与李莫愁、洪凌波正面相对此时杨过与李莫愁激斗她凝神观看忘了侧脸避开洪凌波的眼光。
杨过左足一点飞身上了李莫愁的花驴同时左手弹出一根玉蜂针射进了洪凌波所乘驴子的脑袋。李莫愁大怒飞身向杨过扑去。杨过纵身离鞍倒转拂尘柄噗的一声将花驴打了个脑浆迸裂大叫:“媳妇儿快随你汉子走。”身子落上马背挥拂尘向后乱打。陆无双立即纵马疾驰。李莫愁的轻功施展开来一二里内大可赶上四腿的牲口但让杨过适才的怪招吓得怕了不敢过份逼近施展小擒拿手欲夺还拂尘第四招上左手三指碰上了尘丝反手抓住一拉杨过拿捏不住又给她夺回。
洪凌波胯下的驴子脑袋中了玉蜂针突然发狂猛向李莫愁冲去张嘴大咬。李莫愁喝道:“凌波你怎么啦?”洪凌波道:“驴子闹倔性儿。”用力勒缰拉得驴子满口是血。猛地里那驴子四腿一软翻身倒毙洪凌波跃起身来叫道:“师父咱们追!”此时杨陆二人早已奔出半里之外再也追赶不上了。
陆无双与杨过纵骑大奔一阵回头见师父不再追来叫道:“傻蛋我胸口好疼抵不住啦!”杨过跃下马背俯耳在地上倾听并无追骑蹄声道:“不用怕啦慢慢走罢。”两人并辔而行。
陆无双叹了口气道:“傻蛋怎么连我师父的拂尘也给你夺啦?”杨过道:“我跟她胡混乱搞她心里一乐就将拂尘给了我。我老人家不好意思要她小姑娘的东西又还了给她。”陆无双道:“哼她为什么心里一乐瞧你长得俊么?”说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红。杨过笑道:“她瞧我傻得有趣也是有的。”陆无双道:“呸!好有趣么?”
两人缓行一阵怕李莫愁赶来又催坐骑急驰。如此快一阵、慢一阵的行到黄昏。杨过道:“媳妇儿你如要保小命只好拚着伤口疼痛再跑一晚。”陆无双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理不理你?”杨过伸伸舌头道:“可惜是坐骑累了再跑得一晚准得拖死。”此时天色渐黑猛听得前面几声马嘶杨过喜道:“咱们换马去罢。”两人催马上前奔了里许见一个村庄外系着百余匹马原来是日间所见的那队蒙古骑兵。杨过道:“你待在这儿我进村探探去。”翻身下马走进村去。
只见一座大屋的窗中透出灯光杨过闪身窗下向内张望见一个蒙古官员背窗而坐。杨过灵机一动:“与其换马不如换人。”待了片刻见那蒙古官站起身来在室中来回走动。这人约莫三十来岁正是日间所见的那锦袍官员神情举止气派甚大看来官职不小。杨过待他背转身时轻轻揭起窗格纵身而入。那官员听到背后风声倏地抢上一步左臂横挥一转身双手十指犹似两把鹰爪猛插过来竟是招数凌厉的“大力鹰爪功”。杨过微感诧异不意这个蒙古官员手下倒也有几分功夫侧身从他双手间闪过。那官员连抓数下都给他轻描淡写的避开。
那官员少时曾得鹰爪门的名师传授自负武功了得但与杨过交手数招竟然无法施展手脚。杨过见他又双手恶狠狠的插来突然纵高左手按他左肩右手按他右肩内力直透双臂喝道:“坐下!”那官员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但觉胸口郁闷似有满腔鲜血急欲喷出。杨过伸手在他乳下穴道上揉了两揉那官员胸臆登松一口气舒了出来慢慢站起怔怔的望着杨过隔了半晌这才问道:“你是谁?来干么?”这两句汉话倒是说得字正腔圆。
杨过笑了笑反问:“你叫什么名字?做的是什么官?”那官员怒目圆瞪又要扑上。杨过毫不理睬却去坐在他先前坐过的椅中。那官员双臂直上直下的猛击过来杨过随手推卸毫不费力的将他每一招都化解了去说道:“喂你肩头受了伤别使力才好。”那官员一怔道:“什么受了伤?”左手摸摸右肩有一处隐隐作痛忙伸右手去摸左肩同样部位也是一般的隐痛这处所先前没去碰动并无异感手指按到却有细细一点地方似乎直疼到骨里。那官员大惊忙撕破衣服斜眼看时只见左肩上有个针孔般的红点右肩上也是如此。他登时醒悟对方刚才在他肩头按落之时手中偷藏暗器已算计了他不禁又惊又怒喝道:“你使了什么暗器?有毒无毒?”
杨过微微一笑道:“你学过武艺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知?大暗器无毒小暗器自然有毒。”那官员心中信了九成但仍盼他只是出言恐吓神色间有些将信将疑。杨过微笑道:“你肩头中了我的神针毒气每天伸延一寸约莫六天毒气攻心那就归天了。”
那官员虽想求他解救却不肯出口急怒之下喝道:“既然如此老爷跟你拚个同归于尽。”纵身扑上。杨过闪身避开双手各持了一枚玉蜂针待他又再举手抓来双手伸出将两枚玉蜂针分别插入了他的掌心。那官员只感掌心中一痛当即停步举掌见到掌心中的细针随即只觉两掌麻木大骇之下再也不敢倔强过了半晌说道:“算我输了!”
杨过哈哈大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官员道:“下官耶律铸请问英雄高姓大名?”杨过道:“我叫杨过。你在蒙古做什么官?”耶律铸说了。原来他是蒙古大丞相耶律楚材的儿子。耶律楚材辅助成吉思汗和窝阔台平定四方功勋卓著是以耶律铸年纪不大却已做到汴梁经略使的大官这次是南下到河南汴梁去就任。
杨过也不懂汴梁经略使是什么官职只点点头说道:“很好很好。”耶律铸道:“下官不知何以得罪了杨英雄当真胡涂万分。杨英雄但有所命请吩咐便是。”杨过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得罪了。”突然一纵身跃出窗去。耶律铸大惊急叫:“杨英雄……”奔到窗边杨过早已影踪无。耶律铸惊疑不定:“此人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我身上中了他的毒针那便如何是好?”忙拔出掌心中的细针肩头和掌心渐感麻痒难当。
正心烦意乱间窗格一动杨过已然回来室中又多了一个少女正是陆无双。耶律铸道:“啊你回来了!”杨过指着陆无双道:“她是我的媳妇儿你向她磕头罢!”陆无双喝道:“你说什么?”反手就是一记巴掌。杨过倘若要避这一记如何打他得着?但自找寻不着小龙女沮丧无聊之际心情反常颇愿自虐受苦只觉受她打上一掌、骂得几句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竟不躲开啪的一响面颊上热辣辣的吃了一掌。
耶律铸不知二人平时闹着玩惯了的只道陆无双的武功比杨过还要高强呆呆的望着二人不敢作声杨过抚了抚被打过的面颊对耶律铸笑道:“你中了我神针之毒但一时三刻死不了。只要乖乖听话我自会给你治好。”耶律铸道:“下官生平最仰慕的是英雄好汉只可惜从来没见过真正有本领之人今日得能结识高贤实慰平生之望。杨英雄有何吩咐下官乐于照办。”这几句话既自高身分又将对方大大的捧了一下。
杨过从来没跟官府打过交道不知居官之人最大的学问就是奉承上司越精通做官之道的谄谀之中越不露痕迹。耶律铸原是辽国人本来粗野诚朴辽亡后在蒙古朝里做官渐渐也沾染了中国官场的习气。杨过给他几句马屁一拍心中大喜翘起拇指赞道:“瞧你不出倒是个挺有骨气的汉子。来我立刻给你治了。”当下用吸铁石将他肩头的两枚玉蜂针吸了出来再给他在肩头和掌心敷上解药。小龙女与杨过若非当真遭逢大敌所使玉蜂针是只喂极轻微毒药的那一种。
陆无双从未见过玉蜂针这时见那两口针细如头发似乎放在水面也浮得起来心想:“一阵风就能把这针吹得不知去向却如何能作为暗器?”对杨过佩服之心不由得又增了一分口中却道:“使这般阴损暗器没点男子气概也不怕旁人笑话。”
杨过笑了笑却不理会向耶律铸道:“我们两个想投靠大人做你的侍从。”耶律铸一惊忙道:“杨英雄说笑话了有何嘱咐请说便是。”杨过道:“我不说笑话当真是要做大人的侍从。”耶律铸心想:“原来这二人想做官图个出身。”不由&a;gt;&a;lt;/a&a;gt;得架子登时大了起来咳嗽一声正色道:“嗯学了一身武艺卖与帝皇家那才是正途啊。”杨过笑道:“这个你又想错了。我们有个极厉害的仇家对头一路在后追赶。咱俩打她不过想装成你的侍从暂时躲她一躲。”耶律铸好生失望一张板了起来的脸重又放松陪笑道:“想两位这等武功区区仇家何足道哉。倘若他们人多势众下官招集兵勇将他们拿来听凭处置便是。”杨过道:“连我也打她不过大人那些兵咏就不必费事啦。快吩咐侍从给我们拿衣服更换。”
他这几句话说得甚为轻松但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耶律铸连声称是命侍从取来衣服。杨陆二人到另室去更换了。陆无双取过镜子一照镜中人貂衣锦袍明眸皓齿居然是个美貌的少年蒙古军官自觉有趣。
次晨一早起程。杨过与陆无双各乘一顶轿子由轿夫抬着耶律铸仍然骑马未到午时但听得鸾铃之声隐隐响起由远而近从一行人身边掠了过去。陆无双大喜心道:“在这轿中舒舒服服的养伤真再好不过。傻蛋想出来的傻法儿倒也有几分道理。我就这么让他们抬到江南。”
如此行了两日不再听得鸶铃声响想是李莫愁一直追下去不再回头寻找。向陆无双寻仇的道人、丐帮等人也没发觉她的纵迹。
第三日上一行人到了龙驹寨那是秦豫之间的交通要地市肆繁盛。用过晚饭后耶律铸踱到杨过室中向他请教武学高帽一顶顶的送来将杨过奉承得通体舒泰。杨过也就随意指点一二。耶律铸正自聚精会神的倾听一名侍从匆匆进来说道:“启禀大人京里老大人送家书到。”耶律铸喜道:“好我就来。”正要站起身向杨过告罪转念一想:“我就在他面前接见信使以示我对他丝毫无见外之意那么他教我武功时也必尽心。”于是向侍从道:“叫他到这里见我。”
那侍从脸上有异样之色道:“那……那……”耶律铸将手一挥道:“不碍事你带他进来。”那侍从道:“是老大人自己……”耶律铸脸一沉道:“有这门子啰唆快去……”话未说完突然门帷掀处一人笑着进来说道:“铸儿你料不到是我罢。”
耶律铸一见又惊又喜急忙抢上硊倒叫道:“爹爹怎么你老人家……”那人笑道:“是啊!是我自己来啦。”那人正是耶律铸的父亲蒙古国大丞相耶律楚材。当时蒙古官制称为中书令。
杨过听耶律铸叫那人为父亲不知此人威行数万里乃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有权势的大丞相向他瞧去但见他年纪也不甚老相貌清雅威严之中带着三分慈和心中不自禁的生了敬重之意。
那人刚在椅上坐定门外又走进两个人来上前向耶律铸见礼称他“大哥”。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三、四岁女的年纪与杨过相仿。耶律铸喜道:“二弟三妹你们也都来啦。”向父亲道:“爹爹你出京来孩儿一点也不知道。”耶律楚材点头道:“是啊有一件大事若非我亲来主持委实放心不下。”他向杨过等众侍从望了一眼示意要他们退下。
耶律铸好生为难本该挥手屏退侍从但杨过却是个得罪不得之人不由得脸现犹豫之色。杨过知他心意笑了一笑自行退了出去。耶律楚材早见杨过举止有异自己进来时众侍从拜伏行礼只这一人挺身直立此时翩然而出更有独来独往、傲视公侯之概不禁心中一动问耶律铸道:“此人是谁?”
耶律铸是开府建节的封疆大吏若在弟妹之前直说杨过的来历未免太过丢脸当下含糊答道:“是孩儿在道上结识的一个朋友。爹爹亲自南下不知为了何事?”耶律楚材领了儿女三人到耶律铸卧房中说话。他叹了口气缓缓说明情由。
原来蒙古国大汗成吉思汗逝世后第三子窝阔台继位。窝阔台做了十三年大汗逝世皇后尼玛察临朝主政。皇后信任群小排挤先朝的大将大臣朝政混乱。宰相耶律楚材是三朝元老又是开国功臣遇到皇后措施不对之处时时忠言直谏。皇后见他对自己谕旨常加阻挠自然恼怒但因他位高望重所说的又都为正理轻易动摇不得。耶律楚材自知得罪皇后家百口的性命危如累卵便上了一道奏本说道河南地方不靖须派大臣宣抚自己请旨前往。皇后大喜心想此人走得越远越好免得日日在眼前惹气当即准奏。于是耶律楚材带了次子耶律齐、三女耶律燕径来河南此行名为宣抚实为避祸。
杨过见耶律楚材等走出自己居室便回入己房跟陆无双胡言乱语的说笑陆无双偏过了头不加理睬。杨过逗了她几次无回答当即盘膝而坐用起功来。
陆无双却感没趣了见他垂首闭目过了半天仍然不动说道:“喂傻蛋怎么这当儿用起功来啦?”杨过不答。陆无双怒道:“用功也不急在一时你陪不陪我说话儿?”正要伸手去呵他痒杨过忽然一跃而起低声道:“有人在屋顶窥探!”陆无双没听到丝毫声息抬头向屋顶瞧了一眼低声道:“又来骗人?”杨过道:“不是这里在那边两间屋子之外。”陆无双更加不信笑了笑低低骂了声:“傻蛋。”只道他装傻说笑。
杨过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别要是你师父寻来啦咱们先躲着。”陆无双听到“师父”两字背上登时出了一片冷汗跟着他走到窗口。杨过指向西边陆无双抬起头来果见两间屋子外的屋顶上黑黝黝的伏着个人影。此时正当月尽夜星月无光若非凝神观看还真分辨不出心中佩服:“不知傻蛋怎生察觉的?”她知师父向来自负夜行穿的还是杏黄或靛青道袍决不改穿黑衣在杨过耳边低声道:“不是师父。”
一言方毕那黑衣人突然长身而起在屋顶飞奔过去到了耶律父子的窗外抬腿踢开窗格执刀跃进窗中叫道:“耶律楚材今日我跟你同归于尽罢。”却是女子声音。
杨过心中一动:“这女子身法好快武功似在耶律铸之上老头儿只怕性命难保。”陆无双叫道:“快去瞧!”两人奔了过去伏在窗外向内张去。
只见耶律铸提着一张板凳前支后格正与那黑衣女子相斗。那女子年纪甚轻但刀法狠辣手中柳叶刀锋利异常连砍数刀已将板凳的四只凳脚砍去。耶律铸眼见不支叫道:“爹爹快避开!”随即纵声大叫:“来人哪!”那少女忽地飞起一腿耶律铸猝不及防正中腰间翻身倒地。那少女抢上一步举刀朝耶律楚材头顶劈落。
杨过暗道:“不好!”心想先救了人再说手中扣着一枚玉蜂针正要往少女手腕上射去只听得耶律楚材的女儿耶律燕叫道:“不得无礼!”右手出掌往那少女脸上劈落左手以空手夺白刃手法去抢她刀子。这两下配合得颇为巧妙那少女侧头避开来掌手腕已给耶律燕搭住百忙中飞腿踢出教她不得不退手中单刀才没给夺去。杨过见这两个少女出手迅捷暗暗称奇见霎时之间两人已砍打闪劈拆解了七八招。
这时门外拥进来十余名侍卫见二人相斗均欲上前。耶律铸道:“慢着!三小姐不用你们帮手。”
杨过低声向陆无双道:“媳妇儿这两个姑娘的武功胜过你。”陆无双大怒侧身就是一掌。杨过微笑避开道:“别闹还是瞧人打架的好。”陆无双道:“那么你跟我说真个的到底是我强还是她们强?”杨过低声道:“一个对一个这两个姑娘都不如你。你一个打她们两个呢单论武功你就要输。只不过她们的打法也太老实远不及你诡计多端、阴险毒辣因此毕竟还是你赢。”陆无双心下喜欢低声道:“什么‘诡计多端、阴险毒辣’的可有多难听!那是变化多端、灵活巧妙说到诡计多端世上没人及得上咱们的傻蛋傻大爷。”杨过微笑道:“那你岂不成了傻大娘?”陆无双轻轻啐了一口。
只见两女又斗一阵耶律燕终究因没兵刃数次要夺对方的柳叶刀没能夺下反给逼得东躲西闪无法还手。耶律齐道:“三妹我来试试。”斜身侧进右手连发三掌。耶律燕退在墙边道:“好瞧你的。”
杨过只瞧了耶律齐出手三招不由得暗暗惊诧。只见他左手插在腰里始终不动右手一伸一缩也不移动脚步随手应付那少女的单刀招数固然精妙而时刻部位拿捏之准更是不凡心道:“此人好生了得似乎是真派的武功却又颇有不同。”
陆无双道:“傻蛋他武功比你强得多啦。”杨过瞧得出神竟没听见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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