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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轻轻推开窗门闪身走进姬皮二道房中见炕上放着两个包裹拿起一个包裹一掂裹面有二十来两银子心想:“正好用作盘缠。”揣在怀里。另一个包裹四尺来长包着两柄长剑。他分别拔出使重手法将两柄剑都折断了重行还归入鞘再将包裹包好正要出房转念一想拉开裤子在二道被窝中拉了一大泡尿。

    耳听得有人上墙之声知道两名道士的轻身功夫也只寻常不能一跃过墙须得先跳上墙头再纵身下地当即闪身回房悄悄掩上房门两名道人竟无知觉。杨过俯耳于墙倾听隔房动静。

    只听两个道人低声谈论对明日比武之约似乎胜算在握一面解衣上炕突然皮清玄叫了起来:“啊被窝中湿漉漉的是什么?啊好臭姬师兄你这么懒在被窝中拉尿?”姬清虚啐道:“什么拉尿?”接着也即大叫:“那里来的臭猫子到这儿拉尿。”皮清玄道:“猫儿拉尿那有这样多?”姬清虚道:“咦奇怪……哎银子呢?”房中霎时一阵大乱两人到处找寻放银两的包裹。杨过暗暗好笑。只听得皮清玄大声叫道:“店伴儿店伴儿你们这里是黑店不是?半夜三更偷客人银子?”

    两人叫嚷了几声那店伴睡眼惺忪的起来诣问。皮清玄一把抓住他胸口说他开黑店。那店伴叫起撞天屈来惊动了客店中掌柜的、烧火的、站堂的都纷纷起来接着住店的客人也挤过来看热闹。杨过混在人丛之中见那店伴大逞雄辩口舌便给滔滔不绝只驳得姬皮二道哑口无言。这店伴生性最爱与人斗口平素没事尚要撩拨旁人何况此时有人惹上头来更何况他是然的理直气壮。只说得口沫横飞精神越来越旺。姬皮二道老羞成怒欲待动手但想到教中清规此处是终南山脚下怎敢胡来?只得忍气吞声关门而睡。那店伴兀自在房外唠叨不休。

    次日清晨杨过起来吃面那多嘴店伴过来招呼口中喃喃不绝的还在骂人。杨过笑问:“那两个贼道怎么啦?”店伴得意洋洋说道:“直娘贼这两个臭道士想吃白食、住白店本来瞧在重阳宫的份上那也不相干可是他们竟敢说我们开黑店。今儿天没亮两个贼道就溜走了。哼老子定要告上重阳宫去真教的道爷成千成万那一个不是严守清规戒律?这两个贼道的贼相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定要认了他们出来……”杨过暗暗好笑又挑拨了几句给了房饭钱问明白去豺狼谷的路径迈步便行。

    转瞬间行了三十余里豺狼谷已不在远眼见天bbr&a;gt;&a;lt;/abbr&a;gt;色尚只辰初。杨过心道:“我且躲在一旁瞧姑姑怎生发付歹人。最好别让姑姑先认出我来。”想起当日假扮乡农少年耍弄洪凌波之事甚是得意不妨依样葫芦再来一次走到一家农舍后院探头张望见牛栏中一条大牯牛正在发威低头挺角向牛栏的木栅猛撞登登大响。杨过心念一动:“我就扮成个牧童姑姑乍见之下定然认我不出。”

    他悄悄跃进农舍屋中只有两个娃娃坐在地下玩土见到了吓得不敢作声。他找了套农家衣服换上穿上草鞋抓一把土搓匀了抹在脸上走近牛栏见壁上挂着一个斗笠、一枝短笛正是牧童所用之物心中甚喜这样一来扮得更加像了摘了斗笠戴起拿一条草绳缚在腰间将短笛插在绳里然后开了栏门。那牯牛见他走近已自荷荷发怒一见栏门大开急冲出来猛往他身上撞去。

    杨过左掌在牛头上一按飞身上了牛背。这牯牛身高肉壮足足有七百来斤毛长角利甚是雄伟一转眼已冲上了大路。它正当发情暴躁异常出力跳跃颠荡要将杨过震下背来。杨过稳稳坐着极是得意笑叱道:“你再不听话可有苦头吃了。”提起手掌用掌缘在牛肩上一斩。这一下他只使了二成内力那牯牛便已痛得抵受不住大声吽叫正要跃起发威杨过又一掌斩下。这般连斩得十余下那牯牛终于不敢再倔强了。杨过又试出只要用手指戳它左颈它就转右戳它右颈立即转左戳臀则进戳额即退居然指挥如意。

    杨过大喜手指猛力在牛臀上一戳牯牛向前狂奔居然迅速异常几若奔马不多时穿过一座密林来到一个四周群山壁立的山谷正与那店伴所说的无异。他跃下落牛背任由牯牛在山坡上吃草手牵牛绳躺在地下装睡。

    红日渐渐移到中天他心中越来越慌乱生怕小龙女不理对方约会竟然不来。四下里一片寂静只那牯牛不时发出几下吽声。突然山谷口有人击掌接着南边山后也传来几下掌声。杨过躺在坡上跷起一只泥腿搁在膝上将斗笠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右眼在外。

    过了一会谷口进来三名道人。其中两个就是昨日在客店中见过的姬清虚与皮清玄另一个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身材甚矮想来就是那个什么“申师叔”了凝目看他相貌依稀在重阳宫曾经见过。跟着山后也奔来两人。一个身材粗壮另一个面目苍老满头白发两人都作乞丐装束自是丐帮中的韩陈二人。五人相互行近默默无言的只一拱手各人排成一列脸朝西方。

    就在此时谷口外隐隐传来一阵得得蹄声那五人相互望了一眼一齐注视谷口只听得蹄声细碎越行越近谷口黑白之色交映一匹黑驴驮着个白衣女子疾驰而来。杨过遥见之下心中一凛:“不是姑姑!难道又是他们的帮手?”只见那女子驰到距五人数丈处勒定了黑驴冷冷的向各人扫了一眼脸上是鄙夷之色似乎不屑与他们说话。

    姬清虚叫道:“小丫头瞧你不出居然有胆前来把帮手都叫出来罢。”那女子冷笑一声唰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又细又薄的弯刀宛似一弯眉月银光耀眼。姬清虚道:“我们这里就只五个你的帮手几时到来我们可不耐烦久等。”那女子一扬刀说道:“这就是我的帮手。”刀锋在空中划过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此言一出六个人尽皆吃惊。那五人惊的是她孤身一个女子居然如此大胆也不约一个帮手竟来与武林中的五个好手比武。杨过却失望伤痛之极满心以为在此必能候到小龙女岂知所谓“白衣美貌女子”竟另有其人斗然间胸口逆气上涌再也难以自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他这么一哭那六人也吃了一惊见是山坡上一个牵牛放草的牧童均未在意料来乡下一个孩童受了委屈在此啼哭姬清虚指着那姓韩的道:“这位是丐帮的韩英雄。”指着那姓陈的道:“这位是丐帮的陈英雄。”又指着“申师叔”道:“我们师叔 7533.&a;quot; &a;gt;申志凡道长你曾经见过的。”那女子不理睬眼光冷冷在五人脸上扫来扫去竟将对方视若无物。

    申志凡道:“你既只一人来此我们也不能跟你动手。给你十日限期十天之后你再约四个帮手到这里相会。”那女子道:“我说过已有帮手对付你们这批酒囊饭袋还约什么人?”申志凡怒道:“你这女娃娃当真狂得可以……”他本待破口喝骂终于强忍怒气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古墓派的?”那女子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牛鼻子老道你敢跟姑娘动手呢还是不敢?”申志凡见她孤身一人却有恃无恐料得她必定预伏好手在旁古墓派的李莫愁却是个惹不得的人物说道:“姑娘我倒要请问你平白无端的伤了我派门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倘若曲在我方小道登门向你师父谢罪要是姑娘说不出一个缘由那可休怪无礼。”

    那女子冷然一笑道:“自然是因你那两个牛鼻子无礼我才教训他们。不然天下杂毛甚多何必定要削他们两个的耳朵?”申志凡越见她托大越加惊疑不定。那姓陈乞丐年纪虽老火气却不小抢上一步喝道:“小娃娃跟前辈说话还不下驴?”说着身形晃处已欺到黑驴跟前伸手去抓她右臂。这一下出手迅速之极那女子不及闪躲立时为他抓住她右手握刀右臂被抓已不能挥刀挡架。

    不料冷光闪动那女子手臂一扭一柄弯刀竟劈了下来。那陈姓乞丐大骇急忙撒手总算他见机极快变招迅捷但两根手指已给刀锋划破。他急跃退后拔出单刀哇哇大叫:“贼贱人你当真活得不耐烦啦。”那姓韩乞丐从腰间取出一对链子锤申志凡亮出长剑。姬清虚与皮清玄也抓住剑柄拔剑出鞘斗觉手上重量有异两人不约而同“咦”的一声大吃一惊原来手中抓住的各是半截断剑。

    那女子见到二道狼狈尴尬的神态不禁噗哧一笑。杨过正自悲伤听到那女子笑声见到二道的古怪模样也不自禁的破涕为笑。只见那女子一弯腰唰的一刀往皮清玄头上削去。皮清玄急忙缩头那知这一刀意势不尽手腕微抖在半空中转了个弯终于划中皮清玄的右额登时鲜血迸流。这一招极尽奇幻落点匪夷所思人所难测正是古墓派武功的典型招术。其余四人又惊又怒团团围在她黑驴四周。姬皮二人退在后面手里各执半截断剑抛去是舍不得拿着可又没用不知如何是好。

    那女子一声清啸左手一提缰绳胯下黑驴猛地纵出数丈。韩陈二丐当即追近刀锤纷举攻了上去。申志凡跟着抢上使开真派剑法剑剑刺向敌人要害。杨过看他剑法虽狠但比之甄志丙、赵志敬等大有不如料来是“志”字辈中的三四流脚色。

    他此时心神略定方细看那女子容貌只见她一张瓜子脸颇为俏丽年纪似尚比自己小着一两岁无怪那店伴不信这个“白衣美貌女子”是他姊姊。她虽也穿著一身白衣但肤色微见淡黄与小龙女的皎白胜雪截然不同。她刀法轻盈流动大半却是使剑的路子刺削多而砍斫少。杨过只看了数招心道:“她使的果然是我派武功难道又是李莫愁的弟子?”心想两边都不是好人不论谁胜谁败都不必理会又想:“凭你也配称什么‘白衣美貌女子’了?白衣真是白衣女子倒也是女子‘美貌’却是狗屁。你给我姑姑做丫鬟也不配。”曲臂枕头仰天而卧斜眼观斗。

    起初十余招那少女居然未落下风她身在驴背居高临下弯刀挥处五人不得不跳跃闪避。又斗十余招姬清虚见手中这柄断剑实在管不了用心念一动叫道:“皮师弟跟我来。”奔向旁边树丛拣了一株细长小树用断剑齐根斩断削去枝叶俨然是一根杆棒。皮清玄依样削棒。二道左右夹攻挺棒向黑驴刺去。

    那少女轻叱:“不要脸!”挥刀挡开双棒就这么一分心那姓韩乞丐的链子锤与申志凡的长剑前后齐到。那少女急使险招低头横身铁锤夹着一股劲风从她脸上掠过。当的一声弯刀与长剑相交就在此时黑驴负痛长嘶前足提起原来已让姬清虚刺中了一棒。那姓陈乞丐就地打滚展开地堂刀法刀背在驴腿上重重一击黑驴登时跪倒。这么一来那少女再也不能乘驴而战眼见剑锤齐至当即飞身而起左手抓住皮清玄的杆棒用力一拗杆棒断成两截。她双足着地回刀横削格开那姓陈乞丐砍来的一刀。杨过一惊:“怎么?她已受了伤?”

    原来那少女左足微跛纵跃之间显得不甚方便一直不肯下驴自是为了这个缘故。杨过侠义之心顿起待要插手相助转念却想:“我和姑姑好端端在古墓中长相厮守都是李莫愁那恶女人到来才闹到这步田地。这女子又冒充我姑姑要人叫她‘白衣美貌女子’好不要脸!”转过了头不去瞧她。

    耳听得兵刃相交叮当不绝好奇心终于按捺不住又回过头来见相斗情势已变那少女东闪西避已遮拦多还手少。突然那姓韩乞丐铁锤飞去那少女侧头让过正好申志凡长剑削到玎的一声轻响将她束发的银环削断了一根半边鬓发便披垂下来。那少女秀眉微扬嘴唇一动脸上登如罩了一层严霜反手还了一刀。

    杨过见她扬眉动唇的怒色心中剧烈一震:“姑姑恼我之时也是这般神色。”只因那少女这一发怒杨过立时决心相助拾起七八块小石子放入怀中但见她左支右绌神情已颇狼狈。申志凡叫道:“你跟赤练仙子李莫愁到底怎生称呼?再不实说可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少女弯刀横回突从他后脑钩了过来。申志凡没料到她会忽施突袭挡架不及。姓陈乞丐急叫:“留神!”姬清虚猛力举杆棒向弯刀刃上击去才救了申志凡性命。

    五人见她招数如此毒辣下手加狠。霎时之间那少女连遇险招。申志凡料想这少女与李莫愁必有渊源杀伤了她祸患无穷反正真派与李莫愁在山西早动过手也不怕师伯们怪罪眼见她并无后援正好杀了灭口于是招招指向她要害。

    杨过见她危在顷刻再也延缓不得牵过牛头对住六人翻身上了牛背随即溜到牛腹之下双足勾住牛背伸指在牛臀上一戳。那牯牛放开四蹄向六人直冲过去。

    六人恶斗正酣突见疯牛冲来都吃了一惊四下纵开避让。

    杨过伏在牛腹之下看准了五个男子的背心穴道小石子一枚枚掷出或中“魂门”或中“神堂”但听得呛啷、拍喇、“哎唷”连响五人双臂酸麻手中兵刃纷纷落地。杨过却已驱赶牯牛回上山坡。他从牛腹下翻身落地大叫大嚷:“啊哟大牯牛发疯啦这可不得了啦!”

    申志凡穴道遭点兵刃脱手又不见敌人出手自料是那少女的帮手所为此人武功如此高明那里还敢恋战?幸好双腿仍能迈步发足便奔总算他尚有义气叫道:“陈大哥韩兄弟咱们走罢!”余人不暇细想也都跟着逃走。皮清玄慌慌张张不辨东西反而向那少女奔去。姬清虚大叫:“皮师弟到这里来!”

    皮清玄待要转身那少女抢上一步弯刀斫落。皮清玄大惊手中又没兵刃忙偏身闪避那少女弯刀斫出时似东实西如上却下冷光闪处已砍到了他面门。皮清玄危急中举手挡格嚓的一声弯刀已削去了他三根手指。他尚未觉得疼痛回头急逃。

    姓韩乞丐逃出十余步见陆无双不再追来心道:“这丫头跛了脚怎追我得上?”想到她足跛不自禁的向她左腿瞧了一眼转身又奔。这一下正犯了那少女之忌她怒气勃发叫道:“贼叫化你道我追你不上么?”舞动弯刀挥了几转呼的一声猛地掷出。弯刀在半空中银光闪闪噗的一声插入那姓韩乞丐左肩。那人一个踉跄肩头带着弯刀狂奔而去。不多时五人均已窜入了树林。

    那少女冷笑几声心中狐疑:“难道有人伏在左近?他为什么要助我?”自己使惯了的银弧刀给那姓韩乞丐带了去不禁有些可惜拾起那姓陈乞丐掉在地下的单刀拿在手里急步往四下树林察看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影。回到谷中但见杨过哭丧着脸坐在地下呼天抢地的叫苦。

    那少女问道:“喂牧童儿你叫什么苦?”杨过道:“这牛儿忽然发疯身上撞烂了这许多毛皮回去主人家定要打死我。”那少女看那牯牛但见毛色光鲜也没撞损什么说道:“好罢总算你这牛儿帮了我一个忙给你一锭银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三两银子的元宝掷在地下。她想杨过定要大喜称谢那知他仍愁眉苦脸摇着头不拾银子。那少女道:“你怎么啦?傻瓜这是银子啊。”杨过道:“一锭不够。”那少女又取出一锭银子掷在地下。杨过有意相逗又再摇头。

    那少女恼了秀眉一扬沉脸骂道:“没啦傻瓜!”转身便走。杨过见了她发怒的神情不自禁的胸头热血上涌眼中发酸想起小龙女平日责骂自己的模样心意已决:“一时之间如寻不着姑姑我就尽瞧这姑娘恼怒的样儿便了。”伸手抱住她右腿叫道:“你不能走!”那少女用力挣扎却给他牢牢抱住了挣不脱更加发怒叫道:“放开!你拉着我干么?”杨过见她怒气勃勃愈加乐意叫道:“我回不了家啦你救我命。”跟着便大叫:“救命救命!”

    那少女又好气又好笑举刀喝道:“你再不放手我砍死了你。”杨过抱得更加紧了假意哭了起来说道:“你砍死我算啦反正我回家去也活不成。”那少女道:“你要怎地?”杨过道:“我不知道我跟着你去。”那少女心想:“没来由的惹得这傻瓜跟我胡缠。”提刀便砍。杨过料想她不会真砍仍抱住她小腿不放那知这少女出手狠辣这一刀当真砍向他头顶虽不想取他性命却要在他头顶砍上一刀好叫他吃点苦头不敢再来歪缠。杨过见单刀直砍下来待刀锋距头不过数寸一个打滚避开大叫:“杀人哪杀人哪!”

    那少女更加恼怒抢上又挥刀砍去。杨过横卧地下双脚乱踢大叫:“我死啦我死啦!”他一双泥足瞎伸乱撑模样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但那少女几次险些让他踢中手腕始终砍他不中。杨过见她满脸怒色正是要瞧这副嗔态不由得痴痴的凝望。那少女见他神色古怪喝道:“你起来!”杨过道:“那你杀我不杀?”那少女道:“好我不杀你就是。”杨过慢慢爬起呼呼呼的大声喘息暗中运气闭血一张脸登时惨白无血色就似吓得魂不附体一般。

    那少女心中得意“呸”了一声道:“瞧你还敢不敢胡缠?”举刀指着山坡上皮清玄那几根被割下来的手指说道:“人家这般凶神恶煞我也砍下他的爪子来。”杨过装出惶恐畏惧模样不住退缩。那少女将单刀插在腰带上转身找寻黑驴那驴子早逃得不知去向只得徒步而行。

    杨过拾起银子揣在怀里牵了牛绳跟在她后面叫道:“姑姑你带我去。”那少女那加理睬加快脚步转眼间将他抛得影踪不见。那知刚歇得一歇只见他牵着牯牛远远奔来叫道:“带我去啊带我去啊。”那少女秀眉紧蹙展开轻功一口气奔出数里只道他再也追赶不上不料过不多时又隐隐听到“带我去啊”的叫声。那少女怒从心起反身奔去拔出单刀高高举起。杨过叫道:“啊哟!”抱头便逃。那少女只要他不再跟随也就罢了转身再行。

    走了一阵听得背后一声牛鸣回头望时但见杨过牵了牯牛遥遥跟在后面相距约有三四十步。那少女站定脚步等他过来。可是杨过见她不走也就立定不动她如前行当即跟随如返身举刀追来他转头就逃。这般追追停停天色已晚那少女始终摆脱不了他的纠缠。她见这小牧童虽傻里傻气脚步却异常迅捷想是在山地中奔跑惯了要待追上去打晕了他或砍伤他两腿总给他连滚带爬、惊险异常的溜脱。那少女见他逃脱每次所差不过一线暗想这家伙运气倒好也不以为异。

    又缠了几次那少女左足跛了行得久后甚感疲累心生一计高声叫道:“好罢我带你走便是你可得听我的话。”杨过喜道:“你当真带我去?”那少女道:“是婀干么要骗你?我走得累了你骑上牛背也让我骑着。”杨过牵了牯牛快步走近暮霭苍茫中见她眼光闪烁知她不怀好意当下笨手笨脚的爬上了牛背。那少女右足一点轻轻巧巧的跃上坐在杨过身前心想:“我驴子逃走了骑这牯牛倒也不坏。”足尖在牛胁上重重一踢。牯牛吃痛发蹄狂奔。那少女微微冷笑蓦地里手肘用力向后撞去正中杨过胸口。杨过叫声“啊哟!”一个筋斗翻下了牛背。

    那少女甚是得意心想:“任你无赖此次终须着了我的道儿。”伸指在牛胁里一戳那牯牛奔得更加快了忽听杨过仍然大叫大嚷声音就在背后一回头只见他两手牢牢拉住年尾双足离地给牯牛拖得腾空飞行满脸又是泥沙又是眼泪鼻涕情状之狼狈无以复加可就是不放牛尾。那少女无法可施提起单刀正要往他手上砍去忽听人声喧哗原来牯牛已奔到一个市集。人众拥挤牯牛无路可走停了下来。

    杨过自小爱逗人为乐生性颇有几分流气自入古墓后小龙女一本正经管教严谨他不敢有丝毫放肆别之久已这时寻小龙女不见正自伤心气苦便以逗弄这少女为乐稍泄闷气又可见她到生气的模样聊以自慰以为见到了姑姑。他躺在地下大叫:“我胸口好疼啊你打死我啦!”市集上众人纷纷围拢探问缘由。

    那少女钻入人丛便想乘机溜走不料杨过从地下爬将过去又已抱住她右腿大叫:“别走别走啊!”旁人问道:“干什么?你们吵些什么?”杨过想起小龙女问他要不要她做媳妇便叫道:“她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不要我还打我。”那人道:“媳妇儿打老公那还成什么世界?”那少女柳眉倒竖左脚踢出。杨过把身旁一个壮汉一推这一脚正好踢在他腰里。那大汉怒极骂道:“小贱人踢人么?”提起醋钵般的拳头捶去。那少女在他手肘上一托借力挥出那大汉二百来斤的身躯忽地飞起在空中哇哇大叫跌入人丛只压得众人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那少女竭力要挣脱杨过给他死命抱住了腿却那里挣扎得脱?眼见又有五六人抢上要来为难只得低头道:“我带你走便是快放开。”杨过道:“你还打不打我?”那少女道:“好不打啦!”杨过这才松手爬起身来。二人钻出人丛奔出市集但听后面一片叫嚷之声。杨过居然在百忙之中仍牵着那条牯牛。

    杨过笑嘻嘻的道:“人家也说媳妇儿不可打老公。”那少女恶狠狠的道:“死傻蛋你再胡说八道说我是你媳妇儿什么瞧我不把你的脑袋瓜子砍了下来。”说着提刀一扬。杨过抱住脑袋向旁逃过几步求道:“好姑娘我不敢说啦。”那少女啐道:“瞧你这副脏模样丑八怪也不肯嫁你做媳妇儿。”杨过嘻嘻傻笑却不回答。

    此时天色昏暗两人站在旷野遥望市集中炊烟袅袅升起腹中都感饥饿。那少女道:“傻蛋你到市上去买十个馒头来。”杨过摇头道:“我不去。”那少女脸一沉道:“你干么不去?”杨过道:“我才不去呢!你骗我去买馒头自己偷偷的溜了。”那少女道:“我说过不溜就是了。”杨过不住摇头。那少女握拳要打他却又快步逃开。两人绕着大牯牛捉迷藏般团团乱转。那少女一足跛了行走不便眼见这小子跌倒爬起大呼小叫自己虽有轻身功夫却总追他不上。

    她恼怒已极心想自己空有一身武功枉称机智乖巧却给这个又脏又臭的乡下小傻蛋缠得束手无策算得无能之至。也是杨过一副窝囊相装得实在太像否则她几次三番杀不了这小傻蛋心中早该起疑。她沿着大道南行见杨过牵着牯牛远远跟随心下计算如何出其不意的将他杀了。走了一顿饭工夫天色更黑了见道旁有座破庙似乎无人居住寻思:“今晚我就睡在这里等那傻瓜半夜里睡着了一刀将他砍死。”向破庙走去推门进去尘气扑鼻屋中神像破烂显是废弃已久。她割些草将神台抹干净了躺在台上闭目养神。

    她见杨过并不跟随进来她叫道:“傻蛋傻蛋!”不听他答应心想:“难道这傻蛋知道我要杀他因而逃了?”虽不理会却觉有些寂寞盼望傻蛋终于回来相伴过了良久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突然一阵肉香扑鼻。她跳起身来走到门外但见杨过坐在月光之下手中拿着一大块肉正自张口大嚼身前生了一堆火火上树枝搭架挂着野味烧烤香味一阵阵送来。

    杨过见她出来笑了笑道:“要吃么?”将一大块烤得香喷喷的肉掷了过去。那少女接在手中似是一块黄鹿腿肉肚中正饿撕下一片来吃了虽然没盐滋味仍颇不错坐近火旁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她先将腿肉一片片的撕下再慢慢咀嚼但见杨过吃得唾沫乱溅嗒嗒有声不由得恶心欲待不吃腹中却又饥饿只见转过了头不去瞧他。

    她吃完一块杨过又递了一块给她。那少女道:“傻蛋你叫什么名字?”杨过楞楞的道:“你是神仙不是?怎知我名叫傻蛋?”那少女心中一乐笑道:“哈原来你就叫傻蛋。你爸爸妈妈呢?”杨过道:“都死光啦。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女道:“我不知道。你问来干么?”杨过心想:“你不肯说我且激你一激。”得意洋洋的道:“我知道啦你也叫傻蛋。”那少女大怒纵起身来举拳往他头上猛击一记骂道:“谁说我叫傻蛋?你自己才是傻蛋。”杨过哭丧着脸抱头说道:“人家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不知道人家就叫我傻蛋你也说不知道自然也是傻蛋啦。”那少女道:“谁说不知道了?我不爱跟你说就是。我姓陆知不知道?”

    这少女就是当日在嘉兴南湖中采莲的幼女陆无双。她与表姊程英、武氏兄弟采摘凌宵花时摔断了腿武娘子为她接续断骨正当那时洪凌波奉师命来袭以致接骨不甚妥善伤愈后左足短了寸许行走时便有跛态。她皮色不甚白晰但容貌秀丽长大后更见娇美只一足跛了不免引以为恨。

    那日李莫愁杀了她父母婢仆将她掳往居处赤霞庄本来也要杀却但见到她颈中所系的锦帕记起她伯父陆展元昔日之情迟迟不忍下手。陆无双聪明精乖情知落在这女魔头手中生死系于一线这魔头来去如风要逃是万万逃不走的于是一起始便曲意迎合处处讨好竟奉承得那杀人不眨眼的赤练仙子加害之意日渐淡了。李莫愁有时记起当年恨事就对她折辱一场。陆无双故意装得蓬头垢面一跷一拐逆来顺受。李莫愁天性本非极恶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胡乱打骂一番出了心中之气也就不为已甚。李莫愁既当时没下手有了见面之情此后既无重大原由也就不再起心杀她了。陆无双委曲求也亏她一个小小女孩居然在这大魔头手下挨了下来。

    她将父母之仇暗藏心中丝毫不露。李莫愁问起她父母她总假装想不起来。当李莫愁与洪凌波练武之时她就在旁递剑传巾、斟茶送果的侍候十分殷勤。她武学本有些根柢看了二人练武心中暗记待李洪二人出门时便偷偷练习平时更加意讨好洪凌波。后来洪凌波乘着师父心情甚佳之时代陆无双求情也拜在她门下作了徒弟。

    如是过了数年陆无双武功日进但李莫愁对她总心存疑忌别说最上乘的武功便第二流的功夫也不传授。倒是洪凌波见她可怜暗中常加点拨因此她的功夫说高固然不高说低却也不低。这日李莫愁与洪凌波师徒先后赴活死人墓盗《玉女心经》陆无双见她们长久不归决意就此逃离赤霞庄回江南去探访父母生死下落。她幼时虽见父母给李莫愁打得重伤料想凶多吉少究未亲见父母逝世总存着一线指望要去探个水落石出。临走之时心想一不作二不休竟又盗走了李莫愁的一本《五毒秘传》那是记载诸般毒药和解药的抄本。

    她左足跛了最恨别人瞧她跛足那日在客店之中两个道人向她的跛足多看了几眼她立即出言斥责那两个道人脾气也不甚好三言两语动起手来她使弯刀削了两个道人的耳朵才有日后豺狼谷的约斗。当日李莫愁掳她北去之时她在窑洞口与杨过曾见过一面但其时二人年幼日后都变了模样数年前匆匆一会这时自然谁都记不起了。

    陆无双吃完两块烤肉也就饱了。杨过却借着火光掩映看她脸色心道:“我姑姑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眼前这女子若是姑姑我烤鹿腿给她吃岂不是好?”心下寻思呆呆的凝望着她竟似痴了。陆无双哼了一声心道:“你这般无礼瞧我现下且自忍耐半夜里再杀你。”当即回入破庙中睡了。

    睡到中夜她悄悄起来走到庙外见火堆边杨过一动不动的睡着火堆早熄了蹑手蹑足的走到他身后手起刀落往他背心砍去当的一声虎口震得剧痛登时把捏不定单刀脱手只觉中刀处似铁似石。她一惊非小忙转身逃开心道:“难道这傻蛋竟练得周身刀枪不入?”奔出数丈见杨过并不追来回头望去见他仍伏在火边不动。

    陆无双疑心大起叫道:“傻蛋傻蛋!我有话跟你说。”杨过不应。她凝神细看见杨过身形缩成一团模样古怪大着胆子走近见他竟然不似人形伸手摸了摸衣服下硬硬的似是块大石。抓住衣服向上提起衣服下果然是块岩石又那里有杨过的人在?

    她呆了一呆叫道:“傻蛋傻蛋!”不听答应侧耳倾听似乎破庙中传出一阵阵鼾声循声寻去见杨过正睡在她适才所睡的神台上背心向外鼾声大作浓睡正酣。陆无双盛怒之下也不去细想他怎会突然睡到了神台上纵身而前挺刀尖向他背心插落。这一下刀锋入肉手上绝无异感却听杨过打了几下鼾&a;lt;var&a;gt;?&a;lt;/var&a;gt;说起梦话来:“谁在我背上搔痒嘻嘻别闹别闹我怕痒。”

    陆无双惊得脸都白了双手发颤心道:“此人难道竟是鬼怪?”转身欲逃一时双足竟不听使唤迈不出步。只听他又说梦话:“背上好痒定是小老鼠来偷我的黄鹿肉。”伸手背后从衣衫底下拉出半丬黄鹿啪的一声抛在地下。陆无双舒了一口长气这才明白:“原来这傻蛋将黄鹿肉放在背上刚才这刀刺在兽肉上啦却教我虚惊一场。”

    她连刺两次失误对杨过憎恨之心更加强了咬牙低声道:“臭傻蛋瞧我这次要不要了你的小命。”闪身扑上举刀向他背心猛砍。杨过于鼾声呼呼中翻了个身这一刀啪的一声砍在台上深入木里。

    陆无双手上运劲待要拔刀杨过正做什么恶梦大叫:“妈婀妈啊小老鼠来咬我啊。”两条泥腿倏地伸出左腿搁在陆无双臂弯里的“曲池穴”右腿却搁在她肩头的“肩井穴”。这两处都..是人身大穴他两条泥腿摔将下来无巧不巧恰好撞正这两处穴道。陆无双登时动弹不得呆呆的站着让身子作了他搁腿的架子。

    她心中怒极身子虽不能动口中却能说话喝道:“喂傻蛋快把臭脚拿开。”只听他打呼声愈加响了。她不知如何是好恼恨之下一口唾沫向他吐去。杨过翻了个身正好避过唾沫右脚尖漫不经意的掠了过来正好在她“巨骨穴”上轻轻一碰。陆无双立时身酸麻连嘴也张不开了鼻中只闻到他脚上阵阵臭气。

    就这么搁了一盏茶时分陆无双气得几欲晕去心中赌咒发誓:“明日待我穴道松了定要在这傻蛋身上斩他十七八刀。”再过一阵杨过心想也作弄她得够了放开双足转过身来虽在黑暗之中她脸上的气恼神色仍瞧得清清楚楚。她越发怒似乎越与小龙女相似杨过痴痴的瞧着那里舍得闭眼?其实陆无双相貌比小龙女差得远了只是天下女子生气的模样不免大同小异杨过念师情切百无聊赖之中瞧瞧陆无双的嗔态怒色自觉依稀瞧到了小龙女那也是画饼之意、望梅之思而已。

    过了一会月光西斜从大门中照射进来。陆无双见杨过双眼睁开笑眯眯的瞧着自己心中一凛:“莫非这傻蛋乔呆扮痴?他点我穴道并非无意碰巧撞中?”想到此处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就在此时忽见杨过斜眼望着地下她歪过眼珠顺着他眼光看去只见地下并排列着三条黑影原来有三个人站在门口。凝神再看三条黑影的手中都拿着兵刃她暗暗叫苦:“糟啦糟啦对头找上了门来偏生给这傻蛋撞中了穴道。”她连遭怪异心中虽然起疑却总难信如此骯脏猥琐的一个牧童竟会有一身高明武功。

    杨过闭上了眼大声打鼾。只听门口一人叫道:“小贱人快出来你站着不动就想道爷饶了你么?”杨过心道:“原来又是个牛鼻子。”又听另一人道:“我们也不要你的性命只要削你两只耳朵、三根手指。”第三人道:“老子在门外等着爽爽快快的出来动手罢。”说着向外跃出。三人围成半圆站在门外。

    杨过伸个懒腰慢慢坐起说道:“外面叫什么啊陆姑娘你在那里?咦你干么站着不动?”在她背上推了几下。陆无双但觉一股强劲力道传到身一震三处遭封的穴道便即解开当下不及细想俯身拾起单刀跃出大门只见三个男人背向月光而立。

    她更不打话翻腕向左边那人挺刀刺去。那人手中拿的是条铁鞭他转过身来铁鞭看准尖刀砸落。他铁鞭本就沉重兼之膂力甚强砸得又准当的一声陆无双单刀脱手。中间一名道人手挺长剑向陆无双刺来。杨过横卧桌上见陆无双向旁跳开左手斜指心道:“好那道人的长剑保不住。”果然她手腕斗翻已施展古墓派武功夺过道人手中长剑顺手斫落噗的一声道人肩头中剑。他大声咒骂跃开去撕道袍裹伤。

    陆无双舞剑与使鞭的汉子斗在一起。另一个矮小汉子手持花枪东一枪西一枪的攒刺不敢逼近。那使鞭的猛汉武艺不弱斗了十余合陆无双渐感不支。那人出手与步履之间均有气度似乎颇为自顾身分陆无双数次失手他竟并不过份相逼。

    那道人裹好伤口空手过来指着陆无双骂道:“古墓派的小贱人下手这般狠毒!”挺臂舞拳向她急冲过去。白光闪动那道人背上又吃了一剑可是那矮汉的花枪却也刺到了陆无双背心使鞭猛汉的铁鞭戳向她肩头。杨过暗叫:“不好!”双手握着的两枚石子同时掷出一枚荡开花枪另一枚打中了猛汉右腕。

    不料那猛汉武功了得右腕中石铁鞭固然无力前伸但左掌快似闪电倏地穿出噗的一声击正陆无双胸口。杨过大惊他究竟年轻识浅看不透这猛汉左手上拳掌功夫了得急忙抢出一把抓住他后领运劲甩出。那猛汉腾空而起跌出丈许之外。那道人与矮汉子见杨过如此厉害忙扶起猛汉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过俯头看陆无双时见她脸如金纸呼吸微弱受伤着实不轻伸左手扶住她背脊让她慢慢坐起但听得格啦、格啦两声轻响却是骨胳互撞之声原来她两根肋骨给那猛汉一掌击断了。她本已晕去两根断骨一动一阵剧痛便即醒转低低呻吟。杨过道:“怎么啦?很痛么?”陆无双早痛得死去活来咬牙骂道:“问什么?自然很痛。抱我进庙去。”杨过托起她身子不免略有震动。陆无双断骨相撞又一阵难当剧痛骂道:“好鬼傻蛋你……你故意折磨我。那三个家伙呢?”杨过出手之时她已给击晕不知是他救了自己性命。

    杨过笑了笑道:“他们只道你已经死了拍拍手就走啦。”陆无双心中略宽骂道:“你笑什么?死傻蛋见我越痛就越开心是不是?”杨过每听她骂一句就想起小龙女当日叱骂自己的情景来。他在活死人墓中与小龙女相处这几年实是他一生中最欢悦的日子小龙女纵然斥责他因知师父真心相待内心仍感温暖。此时找寻师父不到恰好碰到另一个白衣少女凄苦孤寂之情竟得稍却。实则小龙女秉性冷漠纵对杨过责备也不过不动声色的淡淡数说几句那会如陆无双这么乱叱乱骂?但在杨过此时心境终归有个年轻女子斥骂自己远比无人斥骂为佳对她的恶言相加只微笑不理抱起她放在台上。陆无双横卧下去时&a;lt;sa&a;gt;&a;lt;/sa&a;gt;断骨又格格作声忍不住大声呼痛呼痛时肺部吸气牵动肋骨痛得更加厉害了咬紧牙关额头上是冷汗。

    杨过道:“我给你接上断骨好么?”陆无双骂道:“臭傻蛋你会接什么骨?”杨过道:“我家里的癞皮狗跟隔壁的大黄狗打架给咬断了腿我就给它接过骨。还有王家伯伯的母猪撞断了肋骨也是我给接好的。”陆无双大怒却又不敢高声呼喝低沉着嗓子道:“你骂我癞皮狗又骂我母猪。你才是癞皮狗你才是母猪。”杨过笑道:“就算是猪我也是公猪啊。再说那癞皮狗也是雌的雄狗不会癞皮。”陆无双虽伶牙利齿但每说一句胸口就一下牵痛满心要跟他斗口却力所不逮只得闭眼忍痛不理。杨过道:“那癞皮狗的骨头经我一接过不了几天就好啦跟别的狗打起架来就和没断过骨头一样。”

    陆无双心想:“说不定这傻蛋真会接骨。何况如没人医治我准没命。可是他跟我接骨便得碰到我胸膛那……那怎么是好?哼他如治我不好我跟他同归于尽。如治好了我也决不容这见过我身子之人活在世上。”她幼遭惨祸忍辱挣命心境本已大异常人跟随李莫愁日久耳染目濡更学得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却满肚子的恶毒心思低声道:“好罢!你如骗我哼哼小傻蛋我决不让你好好的死。”

    杨过心道:“此时不刁难以后没机会了。”冷冷的道:“王家伯伯的母猪撞断了肋骨他闺女向我千求万求连叫我一百声‘好哥哥’我才去给接骨……”陆无双连声道:“呸呸呸臭傻蛋……啊唷……”胸口又一阵剧痛。杨过笑道:“你不肯叫那也罢了。我回家啦你好好儿歇着。”说着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陆无双心想:“此人一去我定要痛死在这里了。”只得忍气道:“你要怎地?”杨过道:“本来嘛你也得叫我一百声好哥哥但你一路上骂得我苦了须得叫一千声才成。”陆无双心下计议:“一切且答允他待我伤愈再慢慢整治他不迟。”说道:“我就叫你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哎唷……哎唷……”杨过道:“好罢还有九百九十七声那就记在帐上等你好了再叫。”走近身来伸手去解她衣衫。

    陆无双不由自主的一缩惊道:“走开!你干什么?”杨过退了一步道:“隔着衣服接断骨我可不会那些癞皮狗、老母猪都是不穿衣服的。”陆无双也觉好笑可是若要任他解衣终觉害羞过了良久才低头道:“好罢我闹不过你。”杨过道:“你不爱治就不治我又不希罕……”

    正说到此处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这小贱人定然在此方圆二十里之内咱们赶紧搜寻……”陆无双一听到这声音只吓得面无人色当下顾不得胸前痛楚伸手按住了杨过的嘴巴原来外面说话的正是李莫愁。

    杨过听了她声音也大吃一惊。只听另一个女子声音道:“那叫化子肩头所插的那把弯刀明明是师妹的银弧刀就可惜没能起出来认一下。”此人自是洪凌波了。

    她师徒俩从活死人墓中死里逃生回到赤霞庄来见陆无双竟已逃走这也罢了不料她还把一本《五毒秘传》偷了去。李莫愁横行江湖武林人士尽皆忌惮主要还不因她武功而在她赤练神掌与冰魄银针的剧毒。《五毒秘传》中载得有神掌与银针上毒药及解药的药性、制法倘若流传出去赤练仙子便似赤练蛇给人拔去了毒牙。秘传中所载她早熟烂于胸自不须带在身边在赤霞庄中又藏得机密万分那知陆无双平日万事都留上了心得知师父收藏的所在既决意私逃便连这本书也偷了去。

    李莫愁这一番惊怒当真非同小可带了洪凌波连日连夜的追赶但陆无双逃出已久所走的又系荒僻小道。李莫愁师徒自北至南、自南回北兜截了几次始终不见她的踪影。这一晚事有凑巧师徒俩行至潼关附近听得丐帮弟子传言召只西路帮众聚会。李莫愁心想丐帮徒众遍于天下耳目灵通当会有人见到陆无双于是师徒俩赶到集会之处想去打探消息在路上恰好撞到一名五袋弟子由一名丐帮帮众背着飞跑另外十七八名乞儿在旁卫护。李莫愁见那人肩头插了一柄弯刀正是陆无双的银弧刀。她闪身在旁窃听隐约听到那些乞丐愤然叫嚷说给一个跛足丫头用弯刀掷中了肩头。

    李莫愁大喜心想他既受伤不久陆无双必在左近当下急步追赶寻到了那破庙之前。但见庙前烧了一堆火又微微闻到血腥气忙晃亮火折四下照看果见地下有几处血迹血色尚新显是恶斗未久。李莫愁一拉徒儿的衣袖向那破庙指了指。洪凌波点点头推开庙门舞剑护身闯了进去。

    陆无双听到师父与师姊说话已知无幸把心一横躺着等死。只听得门声轻响一条淡青人影闪了进来正是师姊洪凌波。

    洪凌波对师妺情谊还算不错知道此次师父定要使尽诸般恶毒法儿折磨得师妺痛苦难当这才慢慢处死眼见她躺在神台上当下举剑往她心窝中刺去免她零碎受苦。

    剑尖刚要触及陆无双心口李莫愁伸手在她肩头一拍洪凌波手臂无劲立时垂下。李莫愁冷笑道:“难道我不会动手杀人?要你忙什么?”对陆无双道:“你见到师父也不拜了么?”她此时虽当盛怒仍然言语斯文一如平素。陆无双心想:“今日既已落在她手中不论哀求也好挺撞也好总是要苦受折磨。”淡淡的道:“你与我家累世深仇什么话也不必说啦。”李莫愁静静的望着她目光中也不知是喜是愁。洪凌波脸上满是哀怜之色。陆无双上唇微翘反而神情倨傲。

    三人这么互相瞪视过了良久李莫愁道:“那本书呢?拿来。”陆无双道:“给一个恶道士、一个臭叫化子抢去啦!”李莫愁暗吃一惊。她与丐帮虽无梁子跟真教的过节却是不小素知丐帮与真教渊源极深这本《五毒秘传》落入了他们手中那还了得?

    陆无双隐约见到师父淡淡轻笑自是正在思量毒计。她在道上遁逃之际提心吊胆的只怕师父追来此刻当真追上了反不如先时恐惧突然间想起:“傻蛋到那里去了?”她命在顷刻想起那个骯脏痴呆的牧童不知不觉竟有一股温暖亲切之感。突然间火光闪亮蹄声腾腾直响。

    李莫愁师徒转过身来只见一头大牯牛急奔入门那牛右角上缚了一柄单刀左角上缚着一丛烧得正旺的柴火眼见冲来的势道极是威猛李莫愁当即闪身在旁但见牯牛在庙中打了个圈子转身又奔了出去。牯牛进来时横冲直撞出去时发足狂奔转眼间已奔出数丈之外。李莫愁望着牯牛后影初时微感诧异随即心念一动:“是谁在牛角上缚上柴火尖刀?”转过身来师徒俩同声惊呼躺在台上的陆无双已影踪不见。

    洪凌波在破庙前后找了一遍跃上屋顶。李莫愁料定是那牯牛作怪当即追出庙去。黑暗中但见牛角上火光闪耀已穿入了前面树林。她在火光照映下见牛背上无人看来陆无双并非乘牛逃走转念一想:“是了定是有人在外接应赶这怪牛来分我之心乘乱救了她去。”但一时之间不知向何方追去才是脚步加快片刻间已追上牯牛纵身跃上牛背却瞧不出什么端倪立即跃下在牛臀上踢了一脚撮口低啸与洪凌波通了讯号一个自北至南一个从西到东的追去。

    这牯牛自然是杨过赶进庙去的。他听到李莫愁师徒的声音当即溜出后门站在窗外偷听只一句话便知李莫愁是要来取陆无双性命灵机一动奔到牯牛之旁将陆无双那柄给铁鞭砸落在地的单刀拾起再拾了几根枯柴分别缚上牛角取火燃着了柴枝伏在牛腹之下手脚抱住牛身驱牛冲进庙去一把抱起陆无双仍藏在牛腹底下逃出庙去。他行动迅捷兼之那牯牛模样古怪饶是李莫愁精明只因事出不意却也没瞧出破绽。待得她追上牯牛杨过早已抱着陆无双跃入长草中躲起。

    这一番颠动陆无双早痛得死去活来于杨过怎样相救、怎样抱着她藏身在牛腹之下、怎样跃入草丛她都迷糊不清过了好一阵神智稍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杨过忙按住她口在她耳边低声道:“别作声!”只听脚步声响洪凌波道:“咦怎地一霎眼就不见了人?”远处李莫愁道:“咱们走罢。这小贱人定是逃得远了。”但听洪凌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陆无双又气闷又痛楚又待呼痛杨过仍按住她嘴不放。

    陆无双微微一挣发觉让他搂在怀内又羞又急正想出手打去。杨过在她耳边低声道:“别上当你师父在骗你。”这句话刚说完果然听得李莫愁道:“当真不在此处。”说话声音极近几乎就在二人身旁。陆无双吃了一惊心道:“若不是傻蛋见机这番可没命了!”原来李莫愁疑心她就藏在附近口中说走其实是施展轻功悄没声的掩了过来。陆无双险些中计。

    杨过侧耳静听这次她师徒俩才当真走了松开按在陆无双嘴上的手笑道:“好啦不用怕啦。”陆无双道:“放开我。”杨过轻轻将她平放草地说道:“我立时给你接好断骨咱们须得赶快离开此地待得天明可就脱不了身啦。”陆无双点了点头。杨过怕她接骨时挣扎叫痛惊动李莫愁师徒当即点了她麻软穴伸手去解她衣上扣子说道:“千万别作声。”

    解开外衣后露出一件月白色内衣内衣之下是个杏黄色肚兜。杨过不敢再解目光上移但见陆无双秀眉双蹙紧闭双眼又羞又怕浑不似一向的蛮横模样。杨过情窦初开闻到她一阵阵处女体上的芳香一颗心不自禁的怦怦而跳。陆无双睁开眼来轻轻的道:“你给我治罢!”说了这句话又即闭眼侧过头去。

    杨过双手微微发颤解开她肚兜看到她乳酪一般的胸脯怎么也不敢用手触摸心中只当她是小龙女:“倘若她是姑姑这般畅开了衣衫露出胸脯叫我接骨我敢不敢瞧她胸脯?呸姑姑的胸脯比这个美上一百倍她只要不恼我自然要瞧。”他对小龙女敬畏之心犹在但想到她时敬畏之中不免加上几分男女间的相思之情。

    陆无双等了良久但觉微风吹在自己赤裸的胸上颇有寒意转头睁眼却见杨过正自痴痴的瞪视怒道:“你……你瞧……瞧……什么?”杨过一惊伸手去摸她肋骨一碰到她滑如凝脂的皮肤身似电震有如碰到炭火一般立即缩手。陆无双道:“快闭上眼睛你再瞧我一眼我……我……”说到此处眼泪流了下来。

    杨过忙道:“是是。我不看了。你……你别哭。”果真闭上眼睛伸手摸到她断了的两根肋骨将断骨仔细对准忙拉她肚兜遮住她胸脯心神略定于是折了四根树枝两根放在她胸前两根放在背后用树皮牢牢绑住使断骨不致移位这才又扣好她里衣与外衣的扣子松了她的穴道。

    陆无双睁开眼来见月光胦在杨过脸上双颊绯红神态忸怩正偷看她的脸色与她目光一碰忙转过头去。此时她断骨对正虽仍疼痛但比之适才断骨相互锉轧时的剧痛已大为缓和心想:“这傻蛋倒真有点本事。”她此时自已看出杨过实非常人更不是傻蛋但她一起始就对之嘲骂轻视现下纵然蒙他相救却也不肯改颜尊重问道:“傻蛋你说怎生好?呆在这儿呢还是躲得远远地?”杨过道:“你说呢?”陆无双道:“自然走啊在这儿等死么?”杨过道:“到那儿去?”陆无双道:“我要回江南你肯不肯送我去?”杨过道:“我要寻我姑姑不能去那么远。”陆无双一听脸色沉了下来道:“好罢那你快走!让我死在这儿罢。”

    陆无双如若温言软语的相求杨过定不答允但见她目蕴怒色眉含秋霜依稀是小龙女生气的模样不由得难以拒却心想:“说不定姑姑恰好到了江南我送陆姑娘去常言道好心有好报天见可怜却教我撞见了姑姑。”他明知此事渺茫之极但无法拒绝陆无双所求只好向自己巧所辩解罢了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

    陆无双怒道:“你抱我干么?”杨过笑道:“抱你到江南去啊。”陆无双大喜噗嗤一笑道:“傻蛋江南这么远你抱得我到么?”话虽这么说却安安静静的伏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了。

    这时那头大牯牛早奔得不知去向。杨过生怕给李莫愁师徒撞见尽拣荒僻小路行走。他脚下迅捷上身却稳然不动没震痛陆无双的伤处。陆无双见身旁树木不住倒退他这一路飞驰竟有如奔马比自己空身急奔还要迅速轻功实不在师父之下暗暗惊奇:“原来这傻蛋身负绝艺他小小年纪怎能练到这一身本事?”不久东方渐白她抬起头来见杨过脸上虽脏却容貌清秀双目更灵动有神不由得心中一动渐渐忘了胸前疼痛过了一阵竟尔在他怀抱中沉沉睡去。

    待得天色大明杨过有些累了奔到一棵大树底下轻轻将她放下自己坐在她身边休息。陆无双睁开眼来浅浅一笑说道:“我饿啦你饿不饿?”杨过道:“我自然也饿好罢咱们找家饭店吃饭。”站起身来又抱起了她但抱了半夜双臂微感酸麻便举起她坐在自己肩头缓缓而行。

    陆无双两只脚在杨过胸前轻轻的一荡一荡笑道:“傻蛋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总不成在别人面前我也叫你傻蛋。”杨过道:“我没名字人人都叫我傻蛋。”陆无双愠道:“你不说就算啦!那你师父是谁?”杨过听她提到“师父”二字他对小龙女极是敬重那敢轻忽玩闹正色答道:“我师父是我姑姑。”陆无双信了心道:“原来他是家传的武艺。”又问:“你姑姑是那一家那一派?”杨过呆头呆脑的道:“她是住在家里的派什么的我可不知道啦。”陆无双嗔道:“你装傻!我问你你学的是那一门子武功?”杨过道:“你问我家的大门吗?怎么说是纸糊的那明明是木头的。”陆无双心下沉吟:“难道此人当真是傻蛋?武功虽好人却痴呆么?”温言道:“傻蛋你好好跟我说你为什么救我性命?”

    杨过一时难以回答想了一阵道:“我姑姑叫我救你我就救你。”陆无双道:“你姑姑是谁?”杨过道:“姑姑就是姑姑。她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陆无双叹了口气心想:“这人原来真是傻的。”本来已对他略有温柔之意此时却又转生厌憎。杨过听她不再说话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啦?”陆无双哼了一声。杨过又问一句。陆无双嗔道:“我不爱说话就不说话傻蛋你闭着嘴巴!”杨过知她此时脸色定然好看不过她坐在自己肩头难以见到不禁暗感可惜。

    不多时来到一个小市镇。杨过找了一家饭店吃过饭后陆无双取出银子叫杨过去买头驴子付了饭钱后跨上驴背。但刚上驴背断骨处便即剧痛忍不住呻吟出声。那驴子的脾气倔强挨到墙边将她身子往墙上擦去。陆无双手脚都无力气惊呼一声竟从驴背上摔落。她右足着地稳稳站定牵动伤处疼痛难当怒道:“你明明见我摔下来也不来扶。”杨过傻笑几下却不说话。陆无双道:“你扶我骑上驴子去。”杨过依言扶她上了驴背。那驴子一觉背上有人立时又要捣鬼。

    陆无双道:“你快牵着驴子。”杨过道:“不我怕驴子踢我。要是我那条大牯牛跟着来可就好了。”陆无双气极:“这傻蛋说他不傻却傻说他傻呢却又不傻。他明明是想抱着我。”无可奈何只得道:“好罢你也骑上驴背来。”杨过这才一笑跨上驴背双手搂在她里两腿微一用力那驴子但感腹边大痛那里还敢作怪乖乖的走了。

    杨过道:“向那儿走?”陆无双早已打听过路径本想东行过潼关再经中州折而南行那是大道但想大路上容易撞到师父或丐帮不如走小路经竹林关越龙驹寨再过紫荆关南下虽然路程迂远些却太平得多沉吟一会向东南方一指道:“往那边去。”

    驴子蹄声得得缓缓而行刚出市集路边一个农家小孩奔到驴前叫道:“陆姑娘有件物事给你。&a;lt;u&a;gt;.&a;lt;/u&a;gt;”说着将手中一束花掷了过来转头撒头撒腿就跑。陆无双伸手接过见是一束油菜花花束上缚着一封信忙撕开封皮抽出一张黄纸见纸上写道:“尊师转眼即至即速躲藏切切!”

    黄纸粗糙字迹却颇为秀雅。陆无双“咦”了一声惊疑不定:“这小孩是谁?他怎知我姓陆?又怎知我师父即会追来?”问杨过道:“你识得这小孩是不是?是你姑姑派来的?”

    杨过在她脑后早已看到了信上字迹心想:“这明明是个寻常农家孩童定是受人差遣送信。只不知信是谁写的?看来倒是好意。要是李莫愁追来那便如何是好?”他虽学了玉女心经和九阴真经一身而兼修武林中两大秘传但毕竟时日太浅虽知秘奥功力未至也是枉然若给李莫愁赶上可万万不是敌手青天白日的无处躲藏正自沉吟无计听陆无双问起答道:“我不识得这小傻蛋看来也不是我姑姑派来的。”

    刚说了这两句话只听吹打声响迎面抬来一乘花轿数十人前后簇拥原来是迎娶新娘。虽是乡间村夫的粗鄙鼓乐却也喜气洋洋自有一股动人心魄的韵味。杨过心念一动问道:“你想不想做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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