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提供的小说 - 《临界·爵迹2》 第十六章 远世
六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格兰尔特?心脏
悠长的走廊两边一边是高不见顶的石墙墙是白色的坚硬石材质地其上雕刻着异常繁复精美的花纹。流动的线条是水源建筑上常用的装饰风格。而另外一边是一扇一扇巨大的拱形门洞外面灿烂的光线照耀进来在地上形成一块一块形状整齐的光斑。
这里是格兰尔特地底按理说应该暗无天日但是门洞外剧烈的光线却照得人毫发毕现。没有人质疑种种违反自然现象的情景。在这座倒立在帝都王宫之下的心脏里还有很多很多无法用自然物理常识解释的事情。比如这座地底城堡里有无数面垂直悬挂的水墙液体仿佛失去重力般竖立在空气里。又比如那块埋藏在最深处的巨大水晶。
此刻幽冥和特蕾娅正穿过这条走廊然后通过一个旋转而下的石梯往更深的地底走去。
他们两个刚刚成为王爵不久来心脏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像今天这样直接被白银祭司召唤的情况更是少有出现。两人都一路沉默着没有言语。幽冥的表情是他一贯的森然阴冷仿佛一个刚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鬼魅只有他半裸露在空气中的健壮胸膛散发着热量酝酿着一种邪气的性感。而特蕾娅依然在脸上维持着她那媚惑而又动人的盈盈微笑她的眼珠子四处灵活地移动打探着瞳孔里白色的混浊丝絮如同云雾般翻滚不息。
沿着石梯走到了下面一层迎面而来的是另外一条走廊没有了之前灿烂的光线走廊两边是森然密闭的石墙。走廊的光源来自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安置的一盏雕刻精致的水晶壁灯说是壁灯其实准确说来更应该说是镶嵌在墙壁上的一块一块镜子般大小的水晶。水晶里面散发着迷幻而绚丽的光芒不知道是火还是宝石又或者什么别的物质在每一块水晶里面兀自明灭起伏着。走廊在这样起起伏伏的灯光之下看起来像一条又大有长的在呼吸的活物。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人惊讶的事情。
最让人惊讶的是走廊的地面。
“这是……水?”特蕾娅停下脚步目光朝向前方走廊的尽头藏在一片昏暗的深处脚下是这样一条笔直狭长的漆黑水域“怎么过去?”
特蕾娅看着脚下的深不见底的幽暗水面按道理来说这样密闭的空间里水面应该是如镜般毫无波澜但是眼前的水却持续翻涌着细小的波纹时不时有一道涟漪从某一处水面“倏”的一声蹿出去很远——仿佛水下潜伏着无数未知的速度极快的怪物。特蕾娅的双眼此刻已经翻涌起无数白色的气浪仿佛想要看穿水底的秘密。
“做一段冰桥不就行了。”幽冥冷冷地笑了笑完没放在心上。
特蕾娅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笔直狭长水域水域一直往前延伸到走廊的尽头。
幽冥看特蕾娅没有答理自己以为她对刚刚自己的话不以为然于是幽冥朝前幽幽地迈过去两步在水池边蹲下来似笑非笑地说:“虽然这块水域太过狭长魂力不容易到达那么遥远的距离而要维持这么长的一条冰冻更是困难何况完不知道这个水到底有多深……但是好歹我也是新晋的二度王爵特蕾娅你小看我了……”说完他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朝水面轻轻一按——
“别碰那个水!”特蕾娅尖锐的嗓音在走廊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反复回荡着像要穿破人的耳膜。
与此同时轰——轰——
连续几声爆炸声水面突然蹿出两三股银白色的冰柱特蕾娅身上的黑色丝绸裙摆突然暴涨黑色的衣裙下面两股卷动而出的白色丝绸卷裹起幽冥朝后方用力一扯“咔嚓”几声锋利的尖锐冰柱从幽冥的胸膛上几乎贴着擦过几缕鲜血飞洒在空中。
卷动的白色丝绸旋转着收回特蕾娅的身躯重新裹紧她曼妙的身材她的面容惨白大口呼吸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仿佛还没有从刚刚的危险里恢复过来。幽冥半蹲在地上他伸出手抹了抹胸口被划开的地方肌肤缓慢地愈合着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了一口自己血液的腥甜嘴角依然是那个不羁的邪气笑容。然而很快他的笑容也凝固在嘴角了。
刚刚进攻他的那几股冰柱此刻正缓慢扭动着滑回水底但是面前的场景却太过诡异了——其实将水制作成锋利的冰箭、冰墙等固体状态进行攻击是亚斯蓝领域上最司空见惯的做法但是眼前……眼前的场景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面前的冰柱是“软”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形容在真实的世界里软的冰和硬的水、冷的火、烫的雪一样都是不存在的都只能存在在最荒诞的梦魇里然而眼前那几股白色的冰柱确实如同巨大章鱼的触手一样柔软而恶心地缓慢滑进了幽暗的水底。冰柱彼此摩擦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响和掉落的锋利冰屑又证明着它的锋利和坚硬……这实在是太难以理解了……
“你们在这里也敢轻举妄动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幽暗的走廊深处传来一个晦涩不清的男人声音声音里有一种明显轻蔑的语气。
特蕾娅举目望去模糊不清的光线里站着一个穿着银白色兜帽的使者他戴着面罩只幽幽地露出眼睛那个区域昏暗的光线下只看得见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站在原地不要动。”说完那个使者上前两步蹲下来他伸出手从他的袖子里钻出一条银白色的玩意儿看起来像一条小白蛇又像一条雪地蛞蝓。
白色的活物倏忽一下就钻进了水里漆黑的水面仿佛煮沸一般翻涌起大大小小的气泡和浪花一眨眼的瞬间一块一块白色的方块冰砖台阶从水底升上来从走廊尽头一格一格地延伸到了特蕾娅和幽冥脚下。方块冰砖在水面浅浅漂浮着连成了一座白色的浮桥。
“走过来吧。”使者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
特蕾娅和幽冥彼此对望一眼吃不准眼下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局面但是他们也只能听从命令前行。
每一块浮冰中间的距离都不一样特蕾娅每跳到一块冰砖上都仿佛能听见水底传来一种奇怪的呜咽的声音。那种声音说不出来的怪异仿佛有人在水底哭泣似的……特蕾娅这样想着低头朝脚下一看然而她被自己脚下的场景瞬间吓得满脸苍白“这……”对她这种见多识广、心狠手辣的女爵来说要让她发出惊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幽冥快步跳过几块浮冰台阶站到特蕾娅身边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
特蕾娅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用目光暗示幽冥。
幽冥往脚下一看脸色瞬间苍白。
他们脚下的每一块浮冰下面漆黑的水里都有一双苍白而骨瘦如柴的手贴着浮冰的底部向上用力地托举着那些白森森的手臂上都是泛着淤青的血管和浮肿的皮肤但是漆黑的水面更深的地方却看不到了只能看得见这样一双手托举着每一块浮冰那么那些每当踩到一块浮冰上时水底传来的呜咽声岂不是……
特蕾娅双手冰凉她抬起头望了望走廊尽头的白袍使者目光里是颤抖的恐惧她甚至觉得这里比那个地方还要恐怖……
走完了这段阴森的水面特蕾娅和幽冥站在白袍使者面前使者朝右边的那扇沉重的石门指了指说:“进去吧白银祭司在里面等你们。”
特蕾娅和幽冥朝里走走了两步特蕾娅回过头来看着使者使者的面容依然沉浸在一片看不清的黑暗中“你们两个先进去我还要等一个人。”
特蕾娅轻轻咬了咬嘴唇伸手推开了沉重的石门。
“啪嗒啪嗒……”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白袍使者之前一直矗立在黑暗里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此刻听见声音的他又恢复了活动。他抬起那双藏在黑暗里的眸子看着走廊里走来的三个人。
脚步声其实只来自其中两个人。
其中一个的脚步非常优雅而克制脚底镶嵌着金属和宝石的靴子撞击坚硬的石材地面时也只发出一点点的声音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人的性格应该是非常理性而克制同时也深不可测。
而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就非常清楚甚至有些放肆了。他的步伐明显要快很多呈现出一种锐利的冲劲儿。靴子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清晰的战鼓充满了一种雄性的力量。
而走在最中间的那个人却仿佛行走在空中一样他那双白银镶边的靴子仿佛踩在云中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白袍使者把僵硬的身子轻轻朝前倾斜他鞠躬致意“您来了一度王爵吉尔伽美什。”他的声音依然低沉但是明显听得出冷冷的声音里其实带着一种隐隐的恐惧之意。“我来为您解除这个水面的封印吧这个水域已经被白银祭司用魂力布置过强力的攻击魂术……”
“不用啦!”白袍使者的话音被那个走路带着冲劲儿的年轻人打断他抬起手一挥两边墙壁内部突然爆破出“轰轰轰——”一连串巨响坚硬的古老石壁上离水面一米高度的地方整齐地冲出一根根方形石柱力道万钧地插进对面的墙壁上顷刻间水面上就凌空架起了一座由无数根石柱组成的桥梁。下方的漆黑水面纹丝不动翻滚着的幽光依然潜伏在水底。
“格兰仕你刚学会使用地元素没多久不要乱来万一把这里搞塌了怎么办?”走在左边的年轻人低声呵斥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稳重和克制。
“东赫你能不能别这么每时每刻都教训我啊?正因为我刚刚学会地元素所以不更应该让我多多练习么?而且王爵还在这儿呢我就算把房顶搞垮了他抬抬手指头不也就瞬间复原了么?”格兰仕挑了挑他漆黑锋利的眉毛嘴角歪歪地露出一小寸白色的牙齿坏笑地拉过中间那个气宇轩昂的人的胳膊“你说是吧王爵。”
“别的地方可以”吉尔伽美什看着面前的男孩儿宠爱的表情溢于言表“你把这里给搞塌了我也回天乏术。”
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水面上方的一根一根横空的石柱上走过走廊尽头的使者看着他们三个心里无限惊讶。虽然他以前就听过吉尔伽美什的威名甚至很多人都传说他是亚斯蓝历史上最巅峰的一个一度王爵但是亲眼看见的时候那种震撼难以言述。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神般笼罩在光芒里的三个人。
“请进左边的这间石室白银祭司会在里面等你们。”使者低着头朝左边的方向指了指不再说话。他压抑着心里的恐惧他难以相信水源亚斯蓝帝国上的王爵和使徒竟然能够自由地使用属于南方最神秘的那个国家地源埃尔斯帝国的地元素。而且从他们的对话里可以知道这个凭空建造出一排石头阶梯的年轻使徒竟然是“刚刚学会使用地元素不久”白衣使者偷偷抬起头看着前方一整排整齐划一、工整笔直的石柱没有精准的魂力控制是不可能做到每一根石柱都同样粗细大小同样横平竖直的。
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深不可测的一度王爵和他的使徒们。
房间很大。光线很暗。
整间房间内没有任何的摆设四壁上也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六芒星形的穹顶高高耸起往上会聚成一个尖顶。尖顶的正中是一颗巨大的水晶此刻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光亮正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幽冥和特蕾娅站立在房间的中央彼此都沉默着特蕾娅双眼中翻滚的白色风暴一直没有停息但是以她这样出类拔萃的魂力感知天赋也无法判断周围的状况。自从开始从心脏大殿往下走越往深处魂力翻涌就越强烈到了这里的时候周围的魂力已经汹涌错乱到难以分辨了仿佛置身在海底旋涡的中心一样。
空气里轻轻“嗡——”的一声正对他们俩的那面墙壁突然变成了一整面透明的水晶质地幽蓝色的光芒朝两人迎面射来幽冥眯起眼睛看见了水晶墙壁里的模糊人影。他和特蕾娅双双跪下低头。
“这次叫你们来是有新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完成。”水晶里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高贵复杂的服饰战斗的铠甲和精致的王冠天神般精致的容貌——永远沉睡在水晶里的白银祭司。
特蕾娅抬起头脸上带着敬畏的神色。“随时愿意为您效命。”
“你们应该知道你们两个人的身份吧?”白银祭司的声音在水晶深处听起来遥远而又混浊但是却有一种锐利而不可抗拒的神圣感仿佛从天上降落头顶的神的低语。
“我们是侵蚀者。”特蕾娅低头小声地回答。
“错了”白银祭司双眼依然紧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应该说你们曾经是侵蚀者。因为新一代的两位侵蚀者已经诞生了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前往你们曾经‘诞生’的地方去迎接他们让他们成为你们的使徒。”
“为什么……当初我们‘诞生’的时候也是自己走出那个洞穴的也没有任何王爵来让我们成为他的使徒啊?”特蕾娅低着头疑惑地问道。
“因为他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带着清晰的记忆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你们记得所有的事情也记得所有的起源、因果和你们身上肩负的使命。但是这一代侵蚀者他们在走出洞穴前的最后一刻都会被洗清记忆在看见洞穴外第一丝光线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也如同外面的雪原一样空白一片回归原始。所以需要你们去接应他们。等到适当的时机再告诉他们他们真正的身份和使命也就是和你们一样的侵蚀者。”
特蕾娅震惊地抬起头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水晶里的人影只是孤单的一个是三位祭司中的那位女祭司。她纤长的睫毛仿佛柔软的白色羽毛垂在闭紧的眼睑之上她的面容低垂笼罩着一层高贵的静谧。这和之前每一次出现都是“三位一体”状态的白银祭司不同。特蕾娅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谁规定白银祭司一定要三个一起出现一起消失的?但是看着水晶里仿佛凝固的琥珀般、闭目沉睡的白银祭司特蕾娅的呼吸急促起来:“为什么会洗去他们的记忆?这样他们岂不是失去作为侵蚀者的意义了?还是说他们这一代的侵蚀者不需要再肩负曾经属于我们的那种‘杀戮’的使命?”
“特蕾娅作为一个王爵你应该明白你的使命是执行每一个来自我们的任务而不是一直询问‘为什么’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告诉你们。但这次你们只需要去执行就可以了。找到新的侵蚀者让他们成为你们两个的使徒。就这样。”
石室内的光线瞬间熄灭下去。刚刚还仿佛幽蓝色海底般的波光涟影瞬间又只剩下头顶幽幽的一颗孤星般的光源。
特蕾娅依然陷在震惊的情绪里直到幽冥有力的小臂将她从地上托起她才回过神来她望向幽冥第一次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恐惧和沉默。曾经的他眼里只有不羁只有杀戮只有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乖戾而现在他的眼里漆黑一片颤抖着零星的碎光。
幽暗的光线里三个穿着几乎一模一样战袍的人站立在石室的中央他们都静默地肃立着除了格兰仕偶尔把身体的重心从左脚挪到右脚。吉尔伽美什和东赫垂着双手目光静静地投向前方石壁就连顽劣的格兰仕此刻也被空气里弥漫着的一种庄严而敬畏的气氛所感染不敢造次。
“嗡——”的一声弦音石室内蓝光爆射前方石壁突然幻化成一片波光潋滟的幽蓝大海黑褐色的岩石迅速裂变为整面巨大的剔透水晶三个人恭敬地跪下来一个人影从蓝色光芒里浮现出来。他的面容如同神祇眉弓高高耸起眼窝深陷白银铸造的精致王冠锁在他的额头上他低垂着双眼无法看清他的眸子。
“吉尔伽美什以及地、海二使此次召集你们来这的原因是告诉你们天之使徒的人选已经找到请尽快前往将其带回心脏进行赐印。”
“好的尊贵的白银祭司。这一次使徒出现的地方是在哪儿?”吉尔伽美什低着头礼貌但平静地询问道。
“东方边境之镇褐合镇他的名字叫银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水晶里的男子声音模糊低沉。
“褐合镇那种蛮荒边境远离亚斯蓝魂力的中心并且同时接壤风源和火源两个帝国魂力元素复杂能有潜能魂力高到能成为天之使徒的人出现么?”吉尔伽美什抬起头继续补充问道。
“你别忘记你的天赋是什么了么?能植入你身体内的灵魂回路的人本身就不可能是天生纯粹的水源之身。这样的元素交错、魂力互相影响繁衍之地才可能诞生出能够将你身体内的魂路发挥到极致的人。”
“好的。我明天就出发前往。”
“你今天就出发前往。”水晶里的白银祭司目光低垂但是语气却没有一丝余地。
“好。”吉尔伽美什跪在地上把头往下深深一垂。
石室内的光线瞬间消失一切又重新回归混浊。
头顶幽幽的蓝光照在东赫的脸上他看着缓慢站起来的吉尔伽美什问道:“王爵据我所知褐合镇现在几乎是被火源帝国的人占领着经常和风源以及我们水源发生边境冲突问题您贵为一度王爵而且还带着我和格兰仕两大使徒这样大动作地前往很容易引起风、火两国的敏感吧?”
“所以我们速去速回找到那个名叫银尘的男孩儿之后就迅速地离开。一路上也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份便装前往。”吉尔伽美什的脸在蓝色的光线下仿佛水晶雕刻般的俊美。
“实在不行就把那个银尘一拳揍晕然后装在麻袋里扛回来便是。王爵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前往都不会有问题何须您亲自出马。”格兰仕嘴里叼着一缕自己的头发嘿嘿地笑着少年俊朗的容姿在他脸上展露无遗。
“你能不能打得过他还是个未知数。”东赫看着格兰仕摇了摇头。
“那不可能。一拳下去他应声倒地。”格兰仕眉毛一拧撩起半截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
“也对。你啊赶紧趁还打得过他的时候赶紧欺负。因为很快他就是天之使徒了。别忘记三个使徒里天使位置最高也是公认的天赋能力最强的人。白银祭司既然选择了这个银尘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是王爵。”格兰仕低头一合拳但心里却想的是“哼那不可能”但他也只敢在心里哼哼嘴上完不敢说出来。
西之亚斯蓝帝国?极北之地?凝腥洞穴
风暴渐渐地停止了。
刚刚在天地间翻涌不息、肆虐冲撞的拳头大小的雪团此刻已经消失不见。暴虐的气流已经停止天地间只剩下轻微的风大片大片鹅毛雪花悠然地在空中飘扬着庞大的天地此刻看起来一片温柔的静谧。
眼前是一片空旷广阔的雪原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仿佛柔软的云层。目光的尽头是拔地而起的黑色山崖山崖往前延伸逐渐集拢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峡谷峡谷的尽头是一个森然漆黑的洞穴。
这就是每一代侵蚀者诞生的地方——凝腥洞穴。
特蕾娅仅仅只是回忆了一下这个洞穴深处那种种骇人惊悚的恐怖场景她就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
她和幽冥静静地矗立在雪地上他们两人已经在此等候了很久了。他们的肩膀上落满了积雪看起来很久都没有移动过了。
“出来了么?”幽冥抬起手用他纤细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擦掉他眉毛上凝结起的冰晶。
“还没。目前还没有感应到任何的魂力迹象。”特蕾娅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后眸子里翻涌的白色风暴消失了澄澈的眸子重新出现在她浓密的睫毛下面。
“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当初我们两个挣扎着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们还是小孩儿吧?那个时候你有十岁么?”幽冥低声问特蕾娅他的目光里沉淀着一种回忆的色泽。
“不太记得了。”特蕾娅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幽冥转过头望着身边心神不宁的特蕾娅说:“你还在琢磨?”
“嗯……”特蕾娅拨开被微风吹到脸上的几缕发丝她也转过头望着幽冥那张年轻而桀骜的脸“你不觉得这一代侵蚀者诞生得太快了么?我们成为王爵才多久?一年?半年?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就有新的一代侵蚀者已经‘诞生’了呢?要知道我们上一代的侵蚀者和我们之间可是隔了十几年啊。我们刚刚完成对上一代王爵的杀戮淘汰了最弱的两个王爵更新了亚斯蓝上王爵的魂术实力量级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难道新的侵蚀者这么快就要开始下一轮的‘淘汰’了?我难以相信……”
“其实可能中间并没有隔那么久我们上一代到我们中间也许是存在过别的侵蚀者的甚至我们正在等待的这两个最新的侵蚀者都不一定是我们的下一代中间很可能有更多代的侵蚀者存在……”幽冥的目光看起来就像两个漆黑的深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什么意思?”特蕾娅问。
“你觉得吉尔伽美什是侵蚀者么?”幽冥突然问道。
“……”特蕾娅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她说:“你这样一说起来我有点意识到了。”
“虽然我们俩都没有见过吉尔伽美什本人但是从白银祭司之前的话里我们都可以知道他身上的魂路和他的魂力级别都不是漆拉能够比拟的。王爵只有两种产生的方式一种是使徒承袭一种是侵蚀取代。所以说从这可以推断吉尔伽美什必定是属于后者那么也就是说他一定是侵蚀者只是不知道他是诞生在我们之前还是我们之后……”
“为什么白银祭司突然加快了制造侵蚀者的速度?”特蕾娅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她脑子里闪过很多零星的碎片但是始终拼不出一张完整的画面她隐隐觉得黑暗里一个巨大而恐怖的秘密正在缓慢地觉醒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地表吞噬毁灭掉整个天地。但是她现在却无法抓到头绪她只能回过头脸色苍白地望着幽冥。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是按照吉尔伽美什出现的时间来推算他很有可能是在我们之前就已经从凝腥洞穴里出来了。只是我们从秘密存在到变成公然露面取代王爵的时间和他几乎同时而已。因为我们那一代侵蚀者最后活着走出凝腥洞穴的就只有我们两个而已如果吉尔伽美什是我们那一代的侵蚀者我们两个不可能不知道。而且白银祭司也说过我们来迎接的是我们下一代的侵蚀者。所以吉尔伽美什应该是在我们之前就秘密存在了的一代侵蚀者而且”幽冥的脸色也变得和这片雪原一样煞白“他很可能是那一代唯一的一个侵蚀者白银祭司出于某种原因隐藏了他这一代侵蚀者存在过的痕迹白银祭司让他和我们两个同时公开出现在亚斯蓝领域上造成了他和我们是同一代侵蚀者的假象。但实际上他和我们两个出现的时间太过接近理论上来说都不够一群侵蚀者互相残杀直到最后决出剩下存活的他一个……”
“你的意思是?”特蕾娅的瞳孔因为恐惧而轻微地颤抖着因为她心里隐隐觉得那个仿佛怪兽般的秘密已经在黑暗里发出了一圈森然发亮的轮廓来。
“我只是猜测……”幽冥停顿了很久仿佛他自己也感觉接下来说出的话太过骇人且难以置信“吉尔伽美什那一代从头到尾就只有他‘唯一一个’侵蚀者而已。”
“……你是说……”特蕾娅没有意识到她的指甲已经因为她用力握紧的拳头而嵌进她的手心里去了。
“我是说吉尔伽美什也许和我们完不一样我们每一代侵蚀者需要在这个凝腥洞穴里从婴儿时期就开始和几百个侵蚀者胚胎互相残杀最后存活着的少数几个人才能离开洞穴成为那一代存活下来的侵蚀者。但吉尔伽美什……我感觉他甚至不是诞生在这个洞穴里的我想他很可能是在另外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秘密诞生的……”
特蕾娅咬了咬她苍白的嘴唇说:“……或者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与其说吉尔伽美什是诞生不如说他是被制造或者培植出来的……白银祭司制造侵蚀者虽然说是为了维持亚斯蓝领域上七个王爵始终处于魂力的巅峰但是我却隐约觉得白银祭司其实是想要制造出一种终极的……终极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觉得他们三个应该是在期待着制造出一种东西。我们所有的侵蚀者都是这种东西制作出来之前的失败实验品……”
幽冥点点头他的眉毛深锁着双眼一片狭长的阴影。
特蕾娅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你觉得……会是为了制造……吉尔伽美什么?”
幽冥摇摇头“应该不会。如果吉尔伽美什就是白银祭司想要制造出来的‘最终形态’的话那么我们就不用来迎接新的侵蚀者了。”
“我突然想到……”特蕾娅惊恐地转过头她突然伸出手抓住幽冥的胳膊仿佛一个受到惊吓的幼龄少女幽冥被她脸上那种仿佛看见最恐怖的鬼魅般的表情吓到了因为他深深了解特蕾娅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女人从她当初和自己并肩作战一路踩踏着成堆的尸体走出洞穴开始她的人生里就没有过恐惧就算是在当年对付漆拉的时候因为控制不了黑暗状态而差点儿失控时她也没有恐惧过而现在……
“我突然想到我们之所以需要来接这两个最新的侵蚀者是因为白银祭司告诉我们的这一代的侵蚀者在走出洞穴之前的最后一刻就被抹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那么也就是说白银祭司希望凝腥洞穴在我们这一代之后就成为秘密。不再有人知道这个洞穴的位置和它里面蕴藏的恐怖能量以及它存在的意义……”
幽冥似乎也意识到了特蕾娅心里的恐惧。
“那么我们两个作为最后一代知道这个洞穴的存在的侵蚀者如果白银祭司真的想让这个秘密从亚斯蓝的领域上消失彻底地把这个秘密隐藏起来那么最简单的方法……”特蕾娅抓着幽冥的胳膊指甲刺进他结实的手臂肌肉流下细小的一丝血。
“就是除掉我们两个。”幽冥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我们不是来迎接新一代侵蚀者的……”特蕾娅眼眶里积满了因为恐惧而无法自控的眼泪“是新一代的侵蚀者在这里等待着我们两个……”
“这里就是最新的一次淘汰的杀戮场……”幽冥紧紧抿着嘴唇他的脸上写满了绝望的愤怒。
巨大的雪原上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
曾经他们是这个雪原上的幸运儿他们双手沾满了滚烫的鲜血高高在上地践踏着无数的尸骸走向最耀眼的王座。那个时候他们稚气未脱眉宇里却蕴藏着死神的锋芒。
而现在他们面如死灰地彼此扶持着站立在冰冷无情的天地荒原。等待着被洞穴里即将走出来的两个怪物猎杀。
突然间空气里一阵几乎微不可测的波动幽冥还没有来得及聚焦就突然看见面前的特蕾娅双眼一白“第一个来了!”她刚刚惊呼一声周身的黑色紧身袍子就突然幻化成白色的纱裙无数纯白色的丝绸缎带迎风爆炸飞扬呼呼卷动。特蕾娅扬起手突然一阵狂潮般翻涌的魂力将幽冥重重地推开幽冥只来得及看见面前一条橙色的影子闪电般一晃自己胸膛上就突然划开了三道浅浅的血口如果刚刚不是特蕾娅推开自己……
幽冥朝后倒跃而出高高地飘起然后仿佛一只猎豹般坠落在一块岩石后面。他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橙色的闪电追逐着白色绸带的特蕾娅而去。
幽冥刚想要追上去帮特蕾娅还没有来得及展动身形就突然感应到了身后一阵极其扭曲的魂力——那种感觉仿佛一只沾满黏液的滑腻冰冷黑手沿着你的食道一直摸进你的胃里那种森然的、诡异的、恶心的恐怖感觉完不像是来自正常的王爵或者魂术师幽冥弯腰吐出一口酸楚的胃液转过头他看见了朝他缓慢走过来的一个少女:破破烂烂的裙子被撕扯得几乎衣不蔽体已经沐浴满了血浆血浆已经发黑了她的脸上、头发上挂着零星散落的肉屑和一些内脏碎块整个身体散发着剧烈的恶臭然而她的表情却是茫然的、呆滞的她走路的姿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扭曲感后背弓起来双手垂在膝盖前方双脚极其诡异地缓慢挪动着。幽冥看过更可怕的魂兽更匪夷所思的血腥场面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了。但是为什么这股紧紧贴着胃壁的冰冷的恐惧感却如此巨大如此扭曲仿佛有一双冰冷的鬼手在撕裂自己的头皮。
那个女孩缓慢地走过来停在了离幽冥几米远的地方。她茫然地看了看幽冥然后开始转过身环顾四周——这个时候幽冥终于明白了那种无法形容的扭曲恐惧来自什么地方。
那个女孩儿的背后背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两个人的背脊骨的地方连成一片她们仿佛共用着同一根脊椎两个人后背血肉相连的地方皮肤下面此刻正汩汩涌动着什么仿佛一个怪物孕育在她们两个中间时刻准备撕破这两幅皮囊汹涌而出。
之前一直在背后的那个女孩儿随着转身的动作渐渐地朝向了幽冥她抬起手伸进自己的喉咙抠出一块腥红而模糊的带肉软骨一样的东西轻轻地扔在了雪地上滚烫的血肉在雪地上发出呲呲的声响。
“我饿了。”那个女孩目光空洞地从喉咙里模糊地喊出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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