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垂头想了半日,道:“你悄悄儿地叫琏儿来,将我房中外库中用不到的金银铜锡家伙挪出去当几两银子先用着,别叫别人知道,也别让琏儿凤儿知道是我的意思,免得别人也都来我这里打饥荒。”琥珀答应了一声,自去料理不提。
贾琏和凤姐借到贾母的东西,自然是喜之不尽,忙当了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中,这两章不咋好看,好看的在后头即使做大官的庶子,也没有不认生母的,他们自然是认嫡母为母亲,但是也认姨娘是生母,像探春这样就矫枉过正了。原著中我最奇怪的就是贾环向贾政告状时,口称赵姨娘竟是母亲!关于庶子为生母求诰命,查资料说,似乎是能的,但是只能请一个,也就是庶子当官,诰命首先给嫡母请,如果嫡母有诰命,而且高于自己所能请封的,那么就可以为生母请,但是要低很多很多,前提也必须得嫡母同意,不然也不能请,我也不知道查得资料对不对,但是历史上有这样的记载。尹继善就是庶子,当封疆大吏了老娘还伺候着后来貌似龟毛四为爱臣抬高了他老娘的身份,但尹继善回到家就被爹骂,后来雍正又骂了尹继善的爹,说他当高官是因为他儿子,因为儿子官位不能超过老爹,尹继善确实很有能力,所以只能升他爹的官再升他的官,所以尹继善的爹得尊重给他生儿子的小妾,啧,龟毛四,你让天下嫡母情何以堪!
118.
这几日秋雨缠绵,今日早起,雨丝依旧未止,打得黄花满地,枫红嗜泪,院里纵是菊香如醉,亦难掩萧条惆怅,仿佛隐隐带着不祥之色。
一阵寒风透过纱窗吹进,琳琅在床内道:“翠儿,过来把窗子关上。
翠儿从虎哥儿的卧室里出来,忙忙地关上窗子,回身看着琳琅披着夹袄,揭开帐慢,抱着小豹子从拔步床里出来,在屋里踱步,便关切地问道:“豹哥儿醒了?我叫人去熬粥。
琳琅笑道:“刚吃过奶,过一个时辰再熬粥罢!早饭备好了不曾?
小豹子病了一场,白胖的脸瘦得什么似的,琳琅心疼不已,日日抱在怀内逗他顽耍,但他病
后初愈,也不敢给他吃什么东西,除了吃奶,只偶尔喝一点子细粥。
翠儿忙答道:“还得一会子工夫,正要服侍奶奶梳洗。
琳琅看着怀里小儿子揪着衣襟不放的模样儿,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小嘴吐着泡泡,不禁满脸
爱怜,想了想,道:叫人送水进来。虎哥儿起了不曾?若起了,梳洗完,带他去给老太太请
安,也替我请安,就说小豹子不能出门见风,我的早饭也摆在这里。
他们素来都是一块吃饭,杨奶奶也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是以从不叫琳琅伺候,小豹子病
的这些时日里,琳琅都是在屋里自吃,虎哥儿和杨奶奶一起。
小豹子片刻不肯离琳琅,琳琅一松手他就开始嚎陶大哭,没奈何,琳琅只得一手抱着他,一
手持著吃饭,小豹子方抽抽噎噎地止住哭声,小手继续揪着琳琅的衣襟。
好容易用完,漱了口,鸳鸯忽然急急地来了,刚进门便道:姐姐可听说了?
琳琅见她面色惨白,眼神忧虑,心中不知为何忽而沉了下去,问道:“听说了什么?”自从
七月三十日赴宴回来,琳琅便在家中照料小豹子,再未出过门。
鸳鸯凄然道:今儿一早我去给老太太请个安,才知道,府里发生了许多事。
琳琅听了忙道:“你快坐下再说,这么重的身子还出来乱走,也怕不路滑。’又叫人倒了一
杯热开水给她喝,并没有放茶叶。
鸳鸯喝了一口,方哑着嗓子道:“我去给老太太请安,才知道甄家被抄了,老太太也叹息
呢。想去年他们进京时,是何等的富贵尊荣,送礼一出手便是几十匹绫罗绸缎,来请安的仆妇女人衣着打扮也不比咱们家主子们差,甄家夫人气度更胜,如今竟沦为了阶下囚,别说什么绫罗金银,便是一件略好些的衣裳身上也没有了。
琳琅叹道:“我昨儿就听说了,正打算雨停后去贾家走一趟,给太太请安
这件事在京城中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彼。
甄家是什么人家?赫赫扬扬的百年大族,光接驾就接了四次,银山银海,说之不尽,在金陵便是土皇带,和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更是世交老亲,金陵乃是天高皇帝远之处,又端的风流富贵,怕皇带的话在那里都不如他们家有用。
如今甄家忽然被抄,罪名数十,难以记述,一家上下,一夕之间大厦倾,猢狲散,连住在金
陵老家的人一概押解进京治罪,旨意已经发出去了。
鸳鸯听了琳琅的话,倒是一怔,随即道:“我倒忘记姐姐消息最灵通的了。’说毕,又道“更叫人好笑心酸的事儿还在后头。甄家抄了,大观园也抄了·还不止这些,宝玉夜里惊着了,老太太严查,查出赌博的头家好几个,连二姑娘的奶娘也在其内。
迎春已经出嫁,她奶娘留在贾家,这是常事,姑娘们的奶娘只服侍姑娘到出嫁前,因此贾母
查出此事,也与迎春不相干,迎春早嫁,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亦免了司棋之事。
琳琅道:“宝玉惊什么?必是晴雯捣的鬼,不过是装病不肯读书怕二老爷查罢了。
骂鸯不禁一怔,奇道:“姐姐怎么知道?我还是听袭人说了才知道,真真是可笑又可气。姐
姐若知道抄检园子的缘故才心惊呢!
叫跟着的丫头都避到外面,方低声对琳琅道:“我是听平儿说的。原来大太太不知从谁手里
拿了个什锦春意香襄,说是从园子里捡到的,气冲冲地去找二太太,姐姐也知道两房素来不睦,管家的是二太太,如何不恼?如何不怒?责问了琏二奶奶一场,偏又有王善保家的一干人争相告状,一气告倒了晴雯,又叫琏二奶奶带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等查抄了园子!
鸳鸯一说完,琳琅便长叹道:“大观园是何等清净之所?竟出这等东西,年轻未出嫁的姑娘们都住在里头,又有宝玉也住在里头,太太日夜悬心,怎能不担心宝玉?况且大太太好容易抓住个把柄来问罪二太太,二太太岂不更怒?只是为了几句馋言,也叫人心酸。
一个什锦春意香襄,几句仆妇馋言,带出多少无辜的女儿泪,女儿血,大观园中从此诸芳流
散,晴雯.芳官之流皆在被撵出去之列,大观园再不复以往莺歌燕啼的情景。
秋至,荣国府这一株百年老树,终于开始调零了。
窗外雨声愈急,打在窗上栏上屋顶上,隐隐带着金石之音,让人平添几分凄凉。
鸳鸯道:“正是这么说,老太太还不知道呢.幸而只是抄检了丫头们,若是姑娘们,那可好了,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饶是这么着,还出了许多事。因宝姑娘住在衡无苑里,是客人,并没有抄检,所抄检者唯有宝玉,三姑娘,四姑娘处。宝玉也是个弱性儿,晴雯又是个爆炭,只怕更叫人记恨。三姑娘倒是好魄力,给王善保家的一记耳光。唯有四姑娘,入画那里竟抄出三四十个金银课子等物,四姑娘已叫东府里带入画回去了,死活不肯留下。
琳琅听到此事,触动前生记忆,隐约记得便是抄检大观园后不久,中秋之前,甄家的财物送
到了贾家,莫非此时已经收下了?想到此处,琳琅登时大惊。
鸳鸯见她脸上变色,忙道:姐姐这是担心四姑娘她们?
琳琅低声道:我自然是担心的,不但是四姑娘她们,怕晴雯她们也未必能得好,她们素日在园子里张扬惯了的,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岂能不趁机告状?太太又最厌她们这些丫头轻薄,如今还好,你且瞧着罢了,等过了中秋,焉能不处置。
鸳鸯脸登时白了,道:难道太太要撵她们出去?
琳琅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道;若我没猜错,这是必然的。
鸳鸯随即苦笑,道:我也该想到了。她们上蹿下跳,也太可恶了些,因宝玉护着,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但凡她们学得袭人一二分,与人为善,也不会让人告状了。
琳琅也无法,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道:只怕她们在荣国府里享受惯了,不肯出来,即使出来,也不愿接受。
鸳鸯道: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她们在那里,多少都存了些体己,也够过日子了。
琳琅却叹道:怕只怕她们无法自己做主,放出去也不是将卖身契给她们,哪有你我二人之幸?罢了,到时候瞅着,倘若能援手,帮衬一二,也算积德行善了。
鸳鸯点头,叹气,只能如此了,好歹姐妹相处一场。
此事说完,琳琅方问起自己心心念念之事:‘我问你,你可知道,甄家被抄前,可有什么东西送到荣国府?”
鸳鸯忙收了脸上的伤感之色,悄悄到:姐姐怎么知道?我也是听说的,几个女人慌慌张张地过来,送了许多东西到二太太上房,不知做什么机密事,连平儿都不知。下人知道此事的也多,我正想着,藏匿犯官财物,乃是重罪,不知怎么办呢!
琳琅不禁道:我竟迟了一步!
她昨日才得知甄家抄家,本打算雨停便去,谁承想,竟还是晚了。
虽是如此,待鸳鸯走后,还是修书一封,先说起当朝律例,又说藏匿甄家财物,下人尽知,口舌又多,早晚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贾家固然不怕,可在圣人眼里,未免是罪,又预备了几色鲜果.点心,叫翠儿亲自送到王夫人处,嘱咐她一定要将信交给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