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白洛转醒,只觉得身疲倦,:
早有侍女捧着华服首饰立在床边,见她醒了立即向她行礼,齐声道,“娘娘早安,恭请娘娘沐浴更衣。”说着便掀了床帷,掺起她去隔壁的浴房。
白洛摸了摸身上,身上下所有能藏药的地方被洗劫一空,甚至包括头发耳朵上的各种小首饰,也被摘除。
侍女们将她整个洗漱打理完毕,她才稍稍清醒过来,昨夜之事,皇上必定是在她出屋后点了上迷香。好在她正好来了月信,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庆幸。她瞄了瞄桌上的烛台,或许就是那些香烛。可已经过了一夜,怎么她还是这般没有力气,连走路都只能靠别人的掺扶勉强而行。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躁响。白洛细细的听着,似乎是很遥远的地方有许多人在大喊大叫,甚至还能听到金属撞击的脆响。
侍女们陆续将早点摆上桌来,她们面色平静,对于那些声响犹如不闻,白洛奇怪的问了句,“这是什么声音?”
其中一个侍女屈膝行了个礼,柔声道,“回皇后娘娘,这是在打仗呢。从昨夜五更起一直到现在了。”
白洛心中一惊,停住喝粥的动作,“打仗?什么打仗,谁和谁?”那声音仔细听来,确实象是那么回事。
侍女又屈了屈膝,应道,“回皇后娘娘,是在打仗,咱们詹朝和南疆开战了。听说是南疆的一个首领污蔑皇上杀了他们的女王,要来讨个说法。”
白洛微微皱起眉头,步萨这一局布得果然巧妙,将计就计的引了他们所有人去索鲁山口,除了制造山石崩塌,还引发了雪崩。将所有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也不知他将女王如何了,却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向詹朝开战。只是,詹朝国力强盛,比南疆不知强出几倍,如此一役此非以卵击石么?
她不动声色的喝着粥,心里却另有盘算,如今两国开战,皇上必然无暇顾及她和姐姐,正是救人的大好时机,易州城地处边境,又在战场附近,逃脱相对也容易一些。可是,身上的软骨迷药无法解除,她怎么去救人,怎么逃出去?想着心里便有些气馁。转瞬,似乎又想到了好点子,笑眯眯的放下粥碗,对侍女道,“我要见季叔。”
侍女低着头回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说,不准娘娘见任何人。”
“不准?”白洛刻意压沉了嗓音,“这么说你们也不是人?还是你们不打算做人,想做鬼?”
白洛自打出生便在权贵如林的京城,跟着富家纨绔一起长大,要装出几分清贵冷冽的气势也不十分困难,况且她此刻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上之上的皇后,这些侍女看得面生,必定不会是刑皓从京城带来的。要唬住她们,似乎也不特别的困难。
果然不出白洛所料,几个侍女见她突然变脸,都被吓得不清。连忙跪倒在地上,抖着身子求饶。
白洛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又绷着脸道,“如此,便去通传吧。”
侍女们伏在地上,相互看了看,吱唔了许久,才有一人答话,“季管家昨夜才被命为副帅,此刻正跟在皇上身边,恐怕……恐怕不能来见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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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秋风紧,空旷的山野间,千军万马正奋勇杀敌,嘶杀叫啸之声不绝于耳。
刑皓正与白玄几站隐密的高台之上,负手睥睨着山林间的气象万千。
远方的战场上,不多时便见红色隐有压倒黑色之势。
刑皓略略勾了勾唇,对白玄几道,“白卿以为这场较量,哪方胜算更大。”
白玄几一身素衣长袍,眉宇间朗朗清明,两颊削瘦却傲骨如铮。十多年的朝堂生涯,将这位曾经风度翩翩的美少年,雕琢成一代名相。虽年未四十,须发却隐隐有些白霜。他抚了抚胡须,暗答,“做为军师,微臣只有五成把握胜。”他看了看身前这人的侧脸,欲言又止。
刑皓哼了一声,将手一挥,“只有五成么?”
白玄几垂下眼,微微上前一步,“步萨此人诡诈,此次敢以二十万兵马挑战我朝五十万强兵,恐怕有诈。只怕在小处胜,而大处败。皇上此番瞒着众臣,微服易州,还得多多提防,想好退路为上。”
刑皓点了点头,“白卿说的极是。满朝文武,也只有白卿时刻替朕着想,那些所谓重臣,也不过是在其位行其事,做做样子罢了。”
白玄几慌忙躬身,连声道,“臣惶恐,臣惶恐。”
刑皓侧身虚虚将他扶了一扶,“白卿不必如此,倒是朕先负了你们白家。你统共两个女儿,却甘愿为了朕的江山大计……”说着,他叹了叹,“此事完结之后,朕会让璇儿和毕昭隐姓埋名,双宿双栖。至于洛儿,朕会封皇后,从此与朕共享荣华,坐拥江山,永不反悔。”
白玄几双眼清明坚定的看着刑皓,“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臣自然是知道的。她们能得到皇上的眷顾是她们的福气。”
话说间,山下红色尽染,将黑色逼退到死角,既而攻战了有利的地形。
刑皓掀唇一笑,“好。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一侍卫领命下去,不多久又折回,单膝跪于刑皓面前,呈上紧急军报。
刑皓和白玄几都略有吃惊,刑皓打开一看,竟是东部*锦州求援之信。看完之后,刑皓顿时脸色发青,将信丢给白玄几。
白玄几取来一看,信纸上血迹斑斑,细读下去才知,原来是东部山区有一股不明军队势力以皓帝昏庸,南方开战,令百姓水深火热为由,举旗北上。锦州府地处中原地带,四面皆不靠四边境,是以并无军队把守,自然也经不起狼兵铁骑。此信是锦州城守官在破城之际冒死送出的。
白玄几将信折好,便听到刑皓阴沉的声音,“白卿以为如何?”
白玄几叹了口气,“想必这便是步萨的计谋之一。看着来势,应是直奔京城而去的。只不知他哪里找来的一支军队,而且提前埋伏在詹朝地界之内。臣以为,这只是个开始,之后,各种不利的消息会源源不断的传来。”
刑皓狠厉的眯了眯双眼,“军队或许没有,但山匪路霸,只怕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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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得见季苌。
季苌一身风尘扑扑的回到易州城惠王府,也不管侍卫的再三阻拦,高举着皇上给白洛的信,冲进了白洛住的院落。
白洛原以为侍女未将她的要求通传,没想到刑皓竟然主动的让季苌来见她,心里惊喜,脸上却表现是极为淡定。慢慢的喝了口茶,才身前半跪的季苌,“季叔,皇上现下如何?你不在他身边侍候着,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季苌未敢抬有看她,只双手捧着信,低声道,“这是皇上给皇后娘娘的信,娘娘一看便知。”
白洛正在心里琢磨着刑皓特地让季苌来送封信,不知是何用意,莫非信上有毒,或是其它什么。一时也想不通,但皇上的信,自然是要接下来了。她硬着头皮伸手将信取过来,取信之时,季苌的手指在信下住她手心里一搓。
她几不可觉的抬了抬眉,见身边几个侍女都垂着眼,并未看到。她抽走了信,转身坐到案前,将信纸缓缓的打开,装模作样的看了又看。然后收好信,趁着众人不注意打了个哈欠,顺势将手心里的一颗小药丸拍进了嘴里。
她起身走到季苌身后,淡淡的道,“退下去吧,我要午睡。”
几个侍女应了一声,正打算请季苌出去,却见他抬头笑了笑,手上一扬,一股轻粉洒过,几人便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季苌起身回向白洛,换了一个声音笑道,“多日不见了,皇后娘娘。”
白洛身体僵了僵,立即白了他一眼,又换上笑容,上前抓着他的袖子,“如醉,每次都是你。”
柳如醉掐了掐她的脸,暗笑,“是不是有些失望。”
白洛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转过身去,“呃,怎么会呢,也只有你有这样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啊。”
柳如醉察觉出她的异样,沉着脸紧抿了抿唇,又染起笑意,从袖里拿出事先做好的人皮面具,“来,别闹别扭,先出去再说。”
片刻之后,季苌和一个侍女从房内走出来,在王府的一个隐秘处换了装,随着采买果蔬的车子,顺利的出了惠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