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萨负手听着那人讲情况说了一遍,别有用意的看了一眼娜卓,稍微挑了眉,“他们就只说了这些?”
那人半跪在堂中,被步萨森冷的气息慑住,低低的应了一句,“是,属下,:”
步萨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滚!”
那人走后,娜卓淡淡的理着襟摆,道,“云榕和白儒林哪一个不是厉害的角色,即便是你亲自出马也未必能探听到什么,何必与下人动怒。”
步萨阴森双眼扫过娜卓,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的人没用,你的人呢?到现在也没见动静。”话未说完,唇边忽然一滞。
娜卓牵起一丝笑意,“你看,一说她,她就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片刻,一个娇小的黑影闪入屋内,见到两人,单膝跪下,暗声道,“二夫人,步首领。”
步萨借着烛光将眼前之人打量了一番,身的夜行衣,连头发面容都遮在黑巾之下,仅留的一双眸子也半垂着,看不出什么模样,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闪过,再仔细看她又捕捉不到什么特别之处。
娜卓露出少有的温和笑容,“楚楚,你可算来了。”
楚楚抬眼对娜卓笑了笑,“谢谢二夫人挂念,楚楚得到消息立即来报个信。”
步萨眉心一紧,“什么消息,快说。”
楚楚也不迟疑,说道,“云榕和白儒林二人在涉琴楼已商议好了,要计诱布隆方丹出手,地点就定在索鲁山口。”
“索鲁山口?”步萨听了双目猛的一睁,“难道他们是想借天马逐日……”
楚楚微点了点头,“正是,他们想借天马逐日让白璇和毕昭假死。”
娜卓只手揉了揉眉心,“竟然能想到借用十年一次的天马逐日,留着这两人,日后必是祸害。”
步萨来回踱了几步,眼底深沉幽暗,“既然他们想借天马逐日逃出生天,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把他们都埋藏在索鲁山口。詹朝折了白儒林和云家,我们这边又少了布隆这个累赘,敌弱我强倒可以让我们占尽先机。”
娜卓握着扶椅的手暗暗的紧了紧,“如此,我们得好好规划规划,这次可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说着她看了楚楚一眼,面上染起淡淡的笑意,“楚楚,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跟在白儒林身边,要仔细监视他的动向,有什么异常立即来报,如果你自己脱不了身可以到城北玉雌楼找一个叫迁仞的歌妓,让她替你传话。”
楚楚低着头,面色隐在烛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白儒林不日便要起启回詹朝易州上任,这句话到了嘴边却一直没说出来。
那日,她为了救云梃和白洛,和几个手下挡住了那群山匪路霸。没想到那些人的武功都不弱,而且训练有素,不象普通的乌合之众。她拼死阻挡,最后遍体鳞伤的滚落山崖。再苏醒时,眼前便是白儒林的繁星朗目,剑啸英眉。
彼时他受皇命到易州查探山匪路霸,正巧将她救下。之后,她才知道救她之人正是詹朝的大将军白儒林。但是她也知道,白儒林是二夫人仇人的儿子,身份又极为特殊,直接关系到他们筹划的大事。于是,伤好后她立即寻找机会联系了二夫人的白虎密义,接下来便是暗中将消息传出来。
可是,如今二夫人他们要白儒林死啊。可她觉得,白儒林是个好人,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波及到下一辈,或许让白儒林离开南疆,可以救他一命。如此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楚楚略略回了回神,暗道,“是,楚楚明白。”说着身形一晃,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出府的时候,楚楚特地绕过侍卫巡逻的路线,可半道上乃被一人自身后搭了肩。她身形一凝,反手一掌直劈来人下肋。她快,那人比她更快,下盘一旋,移形换影后又朝她肩上抓下。这次,她却万万躲不过了,任那人抓住她的肩头往空中一丢。她顺势一个翻腾,稳稳的半跪在地上。脸上扬起笑意,冲那人一拱手,道,“楚楚拜见公子。”
云梃一袭素服站在阴影里,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还记得我这个公子么?”
楚楚知他素来如此,也不惧他,站起身笑盈盈的走到他面前,“公子可是在此等候多时?那可是折损楚楚了。”
云梃淡淡的面上略弯了弯嘴角,“你说谁在此等候多时?”
楚楚抬眼将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心疼的道,“公子倒是清减了,近来可是二夫人委屈了公子?”
云梃脸色一暗,顿时泼冷了夜色,他将身一转,低声道,“有人来了,你快离开吧。要好好照顾自己。”话音落时,身影却已经飘远了。
楚楚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无声的叹了口气,二夫人为何要对公子如此严苛,让公子活得这么辛苦这么累。
……
夜,静谧如寂。
一个黑影正迅速的拐进一条小巷,忽然却停了下来。前面一人正闲闲的靠在巷子壁上,见她出现,淡淡的望着天叹了一叹,“长夜无眠,美人啊美人,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楚楚面色一紧,慢慢走过去,抱拳一礼,“师兄,别来无恙。”
柳如醉将头一侧,从阴影里走出来,“楚楚,你可让我好找,明知道这里蚊子多,还让我等了这么久。”
楚楚定定的看着他勾魂的媚笑,心里十分的赞叹,他掐的真准,料得到她必然有所行动,才在这处截住她,只不知是不是所有的事他都算到了呢,于是敷衍道,“师兄好皮相,自然蚊子苍蝇的沾惹了不少,似我等粗皮薄柳想沾也是沾不到的。”
柳如醉也不和她废话,走到她面前站定,“楚楚,我可是来帮你的,你不要拂了我的好意。”
楚楚抬眸将他看着,压人的气势让她禁不住运功抵抗,“不知楚楚拂了师兄什么好意?”
柳如醉淡淡的挑了眉,“不知白儒林的生死,对你来说算不算是个大事?”
楚楚闻言,眼底一惊,“你……”
柳如醉抬手制止她,“不是我要他死,谁要他死你肯定比我更清楚。我是个纯粹的商人,与那些势力没什么关系。可我历来喜欢把握局,从中谋取最大的利益。如果我有能力让他生,你待如何?”
楚楚心中稍稍平静,心中暗忖,眼下这个情况下,即便白儒林回到易州,也不能保证二夫从他们不会对他下毒手,如此倒不如求助眼前之人。思想至此,于是垂眸暗道,“既是如此,楚楚倒可以帮师兄一个小忙。”
--
秋高,气爽,日明媚。
白洛甚是无趣的在街上闲逛。柳如醉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据说是拂华居要采买一批冬货运往北方。此时北方已是隆冬时分了,南疆和晋州一带还是深秋,许多过冬的物资的价码并不高。柳如醉要趁着这一趟来南疆,顺便把需要的物资都采购回去,前些日子已陪着她乱晃了些时日,如今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南疆这一带,她并不熟悉,时间又颇为紧急,是以柳如醉并未让她跟着,只说日后有机会再了解也不迟。接着就有了这几日,她极悠闲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白洛走到一家酒楼,门楣上扬扬洒洒的写了三个大字“糊涂楼”。
正是这家。昨晚白儒林再次乔装过来,将他与云榕的计策前前后后详细说与她听,一切的开始便从这“糊涂楼”吧。
她轻笑一声,抬步往里走去。进门便是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的精彩段子,和一堂人听得聚精会神的模样。见到有客进门,立即有小二引着到楼上靠窗的位子落了坐。
窗外风景独好,差不多可以看到半个戈旯城。才入座不一会儿,便见滕渊上了楼来,笑嘻嘻的坐到她对面,白洛便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茶听书,约摸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才起身离去,采买了一些东西,再一同前往浮云居。
拐过一个路口,前面路中有一个小突石,白洛与滕渊的余光扫过身后,只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跟着他们,两人心领神会,相互交换了眼色。
滕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白洛先行,却不料白洛脚下踩到突石,一时间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滕渊看着,立即将她接在怀里。他赶紧低头询问白洛的情况,白洛抬头对他笑了笑。
可远远望去,便觉得两人似乎过于亲密,脸贴着脸在说什么悄悄话。
这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史红楼,经不住这么一挑逗,立即怒火攻心,急急的冲到二人身边,将白洛从滕渊的怀里生生的扯开,“白姑娘,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