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萨目光一利,继续说道,“不说别的,先说邕琴部的水源之河灿布江,詹朝易州与邕琴相邻, :/如今水坝建成一年有余,旱时放水,涝时闭匣,致使邕琴旱时无水浇灌饮用,涝时洪水泛滥,冲损家园,千亩良田,万顷水域,饥民在道,流离失所。”说着悲痛的仰头喝下一杯,又道,“南边的遥南部的姐妹同胞,心灵手巧,劝绿宣纱乃部中圣品,部中会织劝绿宣纱的老手艺人却被詹朝皇帝招进宫去专门为妃嫔制作劝绿宣纱,日夜劳作,多少艺人眼瞎无用之后甚至无力返家,客死他乡。使我南疆不外传之术如今传人凋零。还有商驰部的矿产大部分都成了贡品,制刀的艺人也被詹朝请去再无回还。若然部的女子产天生美貌,每年要送数百人进京供詹朝皇帝官员享乐。这些难道不是詹朝欺压我们南疆的罪证么?难道我们还要等着詹朝皇帝带着军队打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想要奋起反抗么?只怕到时一切都晚了。”
步萨一番话,说得众部族人热血沸腾,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突然一个满面卷曲胡须的人拍桌而起,喝骂道,“詹朝的皇帝小儿,每年要我们进贡数万匹的优良种马,我诺雏部的种马几乎都进贡去了,如今马匹的质量越来越差,以后还不知什么结果。”
他刚把话说完,立即有几个部首领跟着起哄,或拍桌子,或叫骂不休。
步萨心中十分满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场中,眼里略略往布隆方丹那方瞟了一眼。布隆方丹虽年纪轻轻,但到底是久经风雨,只见她面色平静的看着众人,既不出面制止,也不顺水推舟。
白洛却是在心里一惊,这些人竟然公然的要反抗詹朝,想南疆山高皇帝远的,如果那人嘴里所说之事确实,那皇上确实做得不甚正确。但治国安邦之道,本就是要削弱他国之力,兴本国胜。若不这般,或许遭殃的便是詹朝的百姓,若有一种方法两厢讨喜多好。思想至此,便有些感叹,无意中抬眼一看,正与云榕看过来的眼神对上。
云榕未想步萨会在寿宴上扇动众人,而且还当着这么多詹朝来宾的面,心里正想着如何应对,眼光一扫将在场众人的表情一览无余,见白洛眉头紧蹙,看着桌上的果肉蜜饯叹气。见她似有察觉抬眼看向自己,便把杯盏举起,与她隔空一敬。
白洛情绪有些低落,看到云榕正举杯对着她笑,想他几天来都在泉边陪她说话,甚至有一次泡得实在舒坦竟迷糊睡过去,也是他及时救下,醒时只着了他宽大的外袍。她不禁脸上一红,周围之人或窃窃私语,或大声讨论,一切嘈杂营营之声便都入不了耳,朝他举了举杯,正要饮下,却见云榕身边突然跳出一个美貌的女子,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南疆公主布隆娸若。只见她今晚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眉如远山,唇似樱桃,一来便紧挨着云榕坐下,拉着他一个劲的说话。白洛脸色一沉,把酒盏放下,片刻又将酒盏拿起,狠狠的灌了几口。
两人的互动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云梃原是对步萨要说的话已是知晓,只在心里默默观察众人的反应,看到白洛一笑一怒皆由云榕牵动,便垂下双眸不再向对面看去。
柳如醉这边仍是一脸明艳撩拨的笑,手在袖中微微握了拳,瞬间又放开,抬手将白洛送到嘴边的酒盏按了按笑道,“这新酿的七果酒,味道甚好,你可别辜负了。”
白洛挑眉将他看了看,才觉得这酒确实与别的不同,酒味甜腻,果香浓郁,“你哪儿来的好酒?”
柳如醉摇头道,“你果真心不在此。方才刚上的,你都没注意。这酒专门配着肉吃的,后劲很足,别喝多了。”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场中各部的首领议论之声更甚,甚至已经有人跃跃欲试,许诺若是开战,愿出多少多少资金财物。
布隆方丹沉着气望着座下众人激愤的反应和步萨满意的表情,将手中杯盏放在案上,略微抬手挥了挥。满座人气立即安静下来,各部首领似乎都被撩拨得激情澎湃,只等女王一个首肯便要发兵北上。
布隆方丹的唇角略略带起笑意,将众人一一看过,才慢悠悠的道,“各位首领可是忘了,今日乃族老寿辰,各位不说些吉祥如意的话语,却要动刀动枪的做什么?莫非是要对天神不敬么?”
贡卡天神乃南疆各部极其信仰的神灵,而族老便是天神派来人间的代表。此话一出,各部首领并属下内眷皆面上失色,急急跪地向上座族老拜下,异口同声的高喊,“贡卡枯扎索,贡卡枯扎索。”
步萨见众人皆拜,他自然不能例外,便也随着拜了。眼底却是一动,眉目一展,与众人高喊神语,“贡卡枯扎索。”
三遍神语喊过,步萨便向对的一个年事颇长头发半白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了意,略略点头。
众人刚一落座,那位并未坐下,捧着酒向族老笑道,“族老好福气,八十大寿连詹朝的云家,拂华居的当家皆来贺寿。”
方才步萨那一闹,屠符虽有些气闷,但碍着女王在场,他也不好先说什么。好在布隆方丹一句话便将场面圆了回来,他在心里少不得赞叹了一番。屠符冲着那位举了举杯,笑呵呵的把酒喝干,却听见那位又问了一句,“就是怎么不见詹朝皇帝来使贺寿呢?”
屠符眉稍暗挑,今日这是怎么了,人人都拿詹朝说事,象是已经算计好的,非要把他这个寿宴变成议事开战的大会么?
那位有年事的说的话,便象是滚油锅里倒入了一碗冷水,场中顿时炸开了花,族老自上位后,每十年一次大寿宴请宾客亲朋,詹朝的皇帝便次次派来使者,送的贺礼亦是十分贵重。如今新帝登基不过三年,便逢南疆族老寿辰,别说贺礼连使个人来问候一声竟然都无,莫不是摆明了要拿捏一下南疆?
场中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布隆方丹略有些烦闷的揉了揉额角,低声对屠符道,“依族老看,这该如何是好?”
屠符正心烦这帮人时时搅他雅性,本想今晚借着寿宴与年轻一辈的小子姑娘好好乐一乐,竟给这些顽固的大人们搞砸了。
此时,步萨却又添油加醋的来了一句,“不来使贺寿,怕是要同南疆宣战了吧?”
几个年轻些的部首领血气方刚,哪里容得这般一而再的挑唆,当即便拍桌而起,嚷着詹朝的小皇帝竟如此不将南疆放在眼里,要女王立即集结了军队将士,准备开战。
屠符见场面失控得有些难以收拾,在上位冷冷的哼了一声,硬是将众人的气势压了压,他随即半笑半怒的道,“各位果真是想将我这寿宴给搅了才安心。”
见众人被制住,步萨岂能善罢甘休,起身似笑非笑的朝屠符礼了一礼,“族老,他詹朝皇帝小儿竟不将你放在眼里,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呀。”
屠符面有愠色,淡淡的将他看着,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场中一人朗声说道,“詹朝未有使者来贺,会不会只是某些人一厢情愿的猜测?”
众人只注意上位,一时未发现一个女子此时正握着酒盏站在明亮的灯火下,俏眸含笑的看向步萨。
白洛顺利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向自己身上,目光聚得似乎要将她烧起来,她微微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心里到是十分清楚的,五个月前她的父亲便按皇帝的旨意开始筹备一位外族长者的寿礼,只是当时她并不甚注意朝中之事,也没真正了解过那位外族长者姓甚名谁。如今想来那位外族长者应该就是南疆的族老屠符了。既然备了礼,必定是要送的,也不知是不是送礼的人路上出了什么叉子。她因为云榕和布隆娸若两人暧昧不明多喝了几杯,再听有人如此抵毁自己的国家难免有些气血上涌,趁着柳如醉身旁之人扯着他聊天,便斗胆站了出去。
白洛淡淡的扯了个笑,将场中众人一扫,目光中带起难得的犀利,“詹朝使者未到,并不一定表明詹朝的皇帝不想送族老贺礼。詹朝今夏洪灾不断,不但百姓流离失所,洪水更截断了京城南下之路,保不定皇帝为族老准备的贺礼连大河龙王都看上了眼,巴巴的先抢了去呢?”
此言一出,不知哪位女眷十分适时的笑出了声,众人才一片哗然,方才要打要杀的人此时便觉得有些突兀,悻悻的收了拳脚坐下来。族老一看是白洛,便在心里暗叹果真没有白疼她一回,顿时面露喜色,“好个心灵嘴巧的丫头,来人,赏她一坛御品果酿。”
话音刚落,一个清朗洪亮的声音从末席处响起,此声虽离上位甚远,却暗蕴劲力,将将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分明,“便是大河龙王看上了眼,本将军也定保贺礼万无一失的送到族老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写到这里,某月觉得有必要将几个主要人物的武功等级做个排序,以方便阅读。
云榕≈墨叶=步萨>柳如醉>沈竹>云梃>滕渊=毕昭
另:最近发现有个朋友的文的读者特别有爱,经常表白,鸡肚啊,羡慕啊,五味杂陈。遂向她取经,曰:作者有话要说里,要多做受,要多点名,要多说话。
可是,偶乃强攻,受无能,怪不得不受读者喜欢,无人愿意表白。唉,难道这年头读者都转移性格路线了么?
于是,拍桌子,偶要反包养,看偶的文的都进偶后宫吧。咩哈哈哈…………
再另:今天我一朋友生日,在此祝他生日快乐,虽然他一定不会看到,呵呵。2010-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