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榕与白洛离开枫谷后的一个月里,墨叶一直潜心研究如何在找不到下毒之人的情况下解除云榕身上的蛊毒。但蛊毒一直是所有毒类之中下素因素最复杂,最难完拔除干净的,就算找到蛊引,解蛊时也非常讲究手法时机的把握。更何况是在没有蛊引的情况下,想要彻底的将它拔除,不但需要施术之人精湛的手法和纯厚的内力保证作为保证,最重要的是找到一种能与蛊毒完融合,散化其毒性的药物。而这种药物必定非常珍贵,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在潜心研究了一个月之后,墨叶决定出谷,到蛊毒的发源地——南疆,去寻找可行的解毒方案和药引。
沈竹在得知墨叶的结论之后,自然也要跟着去。原因之一便是他一人留在谷中,纵使做出天下无双的山珍海味,也不过是自己做自己吃而已,无人分享甚无乐趣。墨叶在提议前往南疆之时,其实就有与他同行之意,主要的原因还是希望通过这次南疆之行,找出当年残害沈竹之人,了解当年他在南疆到底遇见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商议决定后,突然便明白,或许这便是师父所说的机缘到了。
之后,两人一路南下,直到易州芒城方才碰到云榕。而此时,正是云榕与白洛同游元宝节庙会之后。云榕正为白洛的失踪焦急,此事他曾怀疑过系云梃,他那晚跟着楚楚去见云梃,他体内的内力确实丝毫无。虽然明知楚楚极擅易容,却可以肯定云梃和楚楚确是其人。他让冯经谢仑暗中寻访,却一无所获。直到他逾越权限将在潜伏在芒城附近的云家隐族都调用起来,才得知白洛是被慧王刑献带离了芒城,如今在易州城内慧王府暂住。
得知这个消息后,芒城的水路陆路方通。云榕准备起程前往易城之际,却碰巧遇到来投宿的墨叶与沈竹。
三人一同上路,不过一日便来到易州城。只可惜不凑巧,此时正值楚楚将白洛带人,季苌大怒,加派人手把慧王府守卫得极为森严。如此反而误导了三人,皆判断为是因白洛在王府中所以才加强守卫。只那么一耽搁,云梃和楚楚已带着白洛上路一直向南去了。
然而,这三人皆是泛泛之辈,夜间凭着卓越的轻功,兵分三路,躲过了一众守卫将王府搜了个遍,竟不见白洛的踪迹。沈竹碰巧遇到那日被易容成白洛模样的丫鬟正与另一个丫鬟说起被劫之事,才得知白洛其实早已被人用计带走了。
既知如此,三人也不在易州城停留,连夜又追踪云梃一行人而去。
然而为此三人与云梃的路程便差了七日有余,当他们赶到易州与晋州交界处,云梃一行被劫的黑风坳时,正是白洛施用追踪术寻找楚楚下落之后的第二天。此时,云梃正带着施术后晕迷未醒的白洛一路赶往冠云山庄。
云榕三人一路追寻,终于与云梃同一天抵达冠云山庄。三人正盘盘算如何救人,却碰到了一路暗中跟着云梃一行人来到晋州的滕渊和史红楼。原来二人在去南疆的途中发现了白洛无意中留下的标记,便一直跟着,沿途曾多次施救,皆被云梃识破。二人又不便露面表明身份,只有一路跟着,并派人通知云榕。怎知云榕亦是一路追赶,行踪不定竟然错过了。
当晚,五人便合计好一切。因知娜卓精通异术,随时随处都能施下幻境,而摆脱幻境最好的方法便是外来的声光。沈竹便让史红楼带狼群在山脚等候,时辰一到便对空放出明弹。滕渊与沈竹一路,墨叶与云榕的武功相当,两人各为一路,四分三路潜入庄中寻找白洛的下落。
当时,白洛在施展幻术之后,被沈竹察觉,凭着施术的感应,终于赶在云梃将二人控制之前,救下两人。当时,沈竹便能感觉有武功高强的人一直隐匿在附近,可史红楼的明弹却一直未发。他便也只能一边装着调笑滕渊,一边防备暗中之人。可惜最终功亏一篑,不但没能救出白洛,还被那人打成重伤。他强自提息,用尽最后一股内力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朝另一个方向把受伤的云榕和滕渊二人带出百里之外,力竭晕死之前,还顺手布了个迷阵。
沈竹虽失了记忆,性格也变得与原来极不相同。但他的心智仍是高人一筹的,重伤之下他心念急转,并未带着云滕二人往指定的地点而去,因此反而躲过了白虎秘义的第一次集中搜索,但也让墨叶和史红楼寻不到他们的追踪。
然而新的机缘却在此时悄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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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带着云滕二人奔出百里之后,也不知身在何处,便于昏死前用仅存的一点意念布了个迷阵。
而这个迷阵,却引得一辆经过的马车停了下来。
晋州地处詹朝南端,地势以平原为主,与南疆仅隔着一条南北纵横的古次山脉。然而正是这古次山脉,却阻隔了两地的物资往来,一切物流车马都必须绕道晋州西南角的镇炎梧镇,出了镇子再有一天的路程,便能进入南疆境内。南疆并不是詹朝的辖地,但百余年来一直与詹朝和平共处,互通往来,相安无事。
因南疆之人小到生活起居,衣饰食物,大到文化内容,社会制度,皆与詹朝差异极大。是以,詹朝百姓都称南疆人为皋兰族。久而久之,南疆人也默许了这个名讳,自称皋兰族人。
晋州与南疆的距离最近,又盛产南疆极缺的物产资源,所以常年引得众多皋兰族人到晋州采购货物再运回南疆贩卖。是以在晋州常见身穿皋兰族服装的皋兰族人,百姓也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距冠云山庄向西百里之遥,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炎梧镇。镇子虽然不大,却是北上出晋州的必经之地,所以在此地留宿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的人也不少。自然,这样的好生意,拂华居便少不得要参上一腿。镇子里最大的客栈酒楼,必然悬挂着拂华居的旗号。
这日,一辆马车在天色未亮,晨露未退之时,早早的便出了客栈,一路飞奔往西去了。
车子的造型到不似寻常的样子,花梨木质的车棂上镂空雕了许多精美的鸟兽图,就算是帘子遮幔亦用了中土不常用上等的料子,料子上手工绣着的各色各样的花卉,细看甚至能看到花卉的花瓣花蕊都是用各色细碎的宝贝绣上去的,若是行驶在日光之下,必定耀耀生辉,夺人眼球。车队只有一辆马车,却跟着三四十个随从,随从从面容到服饰,从举止到配刀,样样都与常人有别。
马车中,一个肤色白里透红的女子,眉色清秀细挑,一双水灵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把整个脸衬得十分水嫩可爱,惹人喜欢。她此时正把玩着一把江湖中寻常的长剑。她用手指细细抚过剑身,似是自言自语的道,“詹朝的铸造技术,确实不怎么样。这样的剑,在我们南疆可都是废品呀。”
车中另一个女子手上拿着个绣盘,专心的仿着矮桌上的一块方绢绣着图案,见她说这个话,停下手上的活笑道,“公主,这詹朝的铸剑或许不如我们,可他们的织绣却不比我们的差。你看,这绢帕绣得,多美呀!”
被称作公主的女子,正是南疆皋兰族女王布隆方丹的妹妹布隆娸若。年方十四,自小与别的女孩不同,贪玩任性,喜欢武刀弄剑。此次背着姐姐跑到晋州游山玩水,被其姐发现,硬是派了四十个身怀绝技的皋兰族武士来保护她。可以遇见的结果便是,她本可以坐着小船,泛舟湖上,却必须租条大船与四十个剑拔弩张随时怕被人偷袭的大汉一同游湖。过程有多么的扫兴无趣,想必只有她自己知道。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心情继续玩下去,只得下令回南疆。
布隆娸若将剑还鞘,不屑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丫鬟冲莲,“好看是好看,总比不过我们的劝绿吧,再好看也不过是布料,穿在身上晃一晃,有什么用?还不如配把好剑,还能威慑一下敌人。”
冲莲听了,抿嘴一笑,“公主,你老这么武刀弄剑的,小心以后没人敢娶你。”
布隆娸若丝毫不在意,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了人之后天天只能呆在家里,围着一个人转,多没意思啊。”
冲莲和布隆娸大两岁,此时已经有了心上人,男女之事自然比她懂得多些,“那是因为公主你还没遇到让你心仪之人,若是遇上了,只怕弯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都哭着想着要嫁他呢。”
布隆娸脸上一红,伸手点了点冲莲的脑门,“真不害臊,这种话让你的阿资哥听到,看你把脸装在哪儿。”
冲莲轻揉着额头,笑了笑,“公主再有两个月就满十五了,这次回去,女王便要帮你物色成婚的人选了,到时看你怎么……”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见布隆娸若面色一凝,抬手示意她禁声。冲莲紧张的点点头,望向布隆娸若。只见她闭目感应了一阵,突然轻敲车壁。车外之人接到指令,立即将马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