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黑雾骤然水波一般的向两旁散开,丛林中顿时现出原貌,蝉鸣虫叫,星辉淡洒。
刚才追击而来的众人,左右一看,发现方才眼见着已经死去的同伴还站在身侧,都不由的心底暗惊。这个女子果真不是省油的灯,一场幻术,竟将他们吓得几欲败走。
“就这点本事,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么?”话音刚落,娜卓与云梃的身影便出现在二人面前,娜卓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倒在一旁的云榕,又转眼看着她,“你父亲只教了你这点本事,就敢在我面前卖弄。”
白洛大惊,狠心一咬舌尖,借此恢复神智,奋力的向云榕挪动身体,如今大势已去,她要如何保护他,如何保护自己。只怕这次再没有以往的好运气了。
云梃将她的举动神情看在眼里,胸口登时怒火中烧,弄得满身是伤,是为了哪般?此刻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要保护别人么?他压下心中怒意,在一旁冷冷的接话,“娘,此处离庄甚远,先将他们带回去再说。”
娜卓轻哼了一声,冷然道,“带走。”
霎时,话音未落,众人都感觉到头顶光芒四射,抬头看去,中天不知何时悬着一个巨大的火球,流光飞转,华艳夺目,照着林间晃如白昼,一草一木,一沙一土都辨得分明。如此奇景,众人皆看得出神,目不转睛。
娜卓心中一凛,大喝出口,“不要看。”
但已为时已晚,火球瞬间流金如注,光芒暴涨,刺目如盲。除了云梃迅速避过,众人都慢了半拍,只觉得眼前一亮复又一暗,眼前一阵火花纷扰便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此时两道黑影闪身而至,抱起云白二人,拔身飞离。
云梃和娜卓立即追去,截住来人的退路。
四人对面而立,抱着云榕之人先轻笑出声,指着云梃问旁边一人,“滕渊,这人便是榕儿之弟么?怎地带着面具,难道是长得奇丑,不敢见人?”
白洛此时略有清醒,适才看到异景还暗自高兴了一番,听得来人一句问话,心中的喜悦顿时被冲得四分五裂,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伸手抓了抓滕渊的衣襟,“滕渊,很热,别抱得太紧。”
滕渊听得些话,才突然意识到她是女子,差点失手丢她出去。连忙定了定神,只将她放下,松松的扶着。
云梃见那人面对他和娜卓竟然还敢随意调侃,眸中冷光乍现,也不管来人什么身份,伸手便向滕渊怀中抓去。
虽然云梃刚与云榕交过手,身上内伤不轻,但滕渊的武功本就不如他,又带着白洛,一交手便处在劣势。身旁那人也不插手,一边为云榕渡入真气,一边还不忘指点一二,“滕渊,左边……右边右边。哎,你怎么回事,前阵教你的东西一点记住。”
滕渊苦着脸应付着云梃疾风骤雨般的招式,“前辈,你不帮忙就算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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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或打或说,闹成一团,都没注意这边娜卓一脸惨白的看着那人。修长高挑的身材却不见瘦弱,宽肩窄腰,体态风流,一身玄色束腰劲装硬是给他穿得意态悠闲。仍是那样沉而不冷,醇而不腻声音,仍是那样的身形体态,虽不似记忆中那个心怀天下,豪爽正气的少年,但却有同样令人心折的气度风姿。她上前一步要将他看个真切,可惜一层黑布挡住了大半的面容,只看到侧面高挺的鼻线,和依稀的长眉朗目。
云梃与滕渊缠斗不下,回头看见娜卓愣愣的看着身旁那人,心中一急,大喝一声,“娘,快动手。”
娜卓才惊觉自己神游天外,心中一醒,立即出手向那人面巾抓去。
不料那人身形更快,一晃眼已转至她的身后,将她一推,娜卓险些摔倒在地,立刻回身再要出招。
那人连连退后,向她摆手,“我不和女人打架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省省吧。”
娜卓听着来气,指着他怒道,“你,到底是谁?敢来我冠云山庄捣乱,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摇对笑道,“我为什么给你看脸,难道方便你日后派人来追杀我么?”
娜卓被他哽得一时接不上话,双眸微眯,手上掐起指诀,默念咒文。瞬间,一只泛着荧光的白虎从天而降,挥舞着利爪向那人扑去,那人连看也不看,手臂一挥,数道赤色的轻烟从指尖飘出,将白虎的身体分解成几块,烟波一般的消散在空中。
娜卓双眼圆睁,喝道,“你是谁,究竟是谁?”
那人无奈的撇撇嘴角,“你问我就告诉你,很没面子呢。”
此时,东方的天际突然升起一道青白的光弹,隐隐传来刀剑嘶喊之声。
那人眼光一闪,绕过娜卓切进云梃和滕渊交手的圈子,翻掌一击云梃的前胸,转头对滕渊喝道,“练够了,走。”
滕渊如获大赦,搂着白洛便要跟上,突然后背一紧,一个黑衣人双手扣上二人的肩骨,反手出掌,结结实实的打上二人后背大穴。一股强大精纯的内力,由脊入体,震向经脉脏腑。那人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滕渊更是伏倒在地,晕死过去。云梃趁隙上前将白洛接下,那人借着云梃的阻挡,身形一晃将滕渊负于肩上,瞬间已如飞烟一般飘出数丈。
云梃正要指挥众下属去追,娜卓抬手一挡,看着那人已消失的方向,冷声道,“派出白虎密义暗中跟着。”
云梃应了一声,吩咐妥当之后,才想起方才救急的黑衣人,正要寻找,四下看去却早已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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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梃抱着白洛走到云辛轩前,对身后跟随的众人清冷的道,“都下去吧,不用跟着了。”下人见他如此,都知此时他必定心中怒意大盛,皆不敢出声,只默默的退开去。
娜卓怒意十足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梃儿。”
云梃也不回头,目光直视前方,“娘,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用那种手段对付她。”
“你……”娜卓顿了一顿,顾及左右,怒极反笑,“那种手段?人家心心念念着别人,你若不耍手段,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投进别人的怀抱。”
云梃闻言,牙关一紧,低头看向怀中的白洛,她秀发流泻,双眸似闭微张,带着些迷离的看着他,娇态可人。
娜卓冷笑了几声,“她的药力似乎还没解呢。”说完,昂着头从云梃身边走过,向云菊园去了。
云梃待众人都离去,方才抬脚往云辛轩里走,怀中之人身无力柔若无骨,靠在他怀中轻声呢喃,细细听去,竟是叫着云榕的名字。他眉目一寒,抱着她的手臂顿时骨节青白,隐隐暴着青筋,脚下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出去。他眼底暗了又暗,最终深吸了口气,一转身抱着白洛向云棠园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