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缓缓醒过来,感觉耳边劲风呼啸,寒霜袭人。月色之下,身旁的树木正飞速的后退。她似乎正趴在某人的肩上,被他背着在山间树丛中飞掠而行。
她的脑子迅速清醒过来,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心里不由的一颤,手脚想要挣扎,却觉得绵软无力,勉强能动却使不上劲。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温润柔和中关切之情溢满而出。
白洛从先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悄悄的吐了口气,软软的伏在他宽厚的肩背将身体彻底的放松,“嗯,谢谢。”
云榕负着白洛身形却无停滞,如灵蛇般飞身疾走,“不必谢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白洛趴在他身后,只觉得这副身躯里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如此温暖如此安,不但替她挡去了秋夜的寒风,更在危急时刻救了她,嘟了嘟嘴,“不是我不小心,而是她的摄魂术太高明,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看起来竟和大师兄不相上下。对了,你什么时候赶来的?”她思忖着,不禁有些脸热,或许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他看了去。
云榕轻声笑了笑,“去的正是时候,那人被你踹着蹲在地上嗷嗷直叫。看不出你还挺凶的,以后花烛洞房夜,你的夫君可有得受了。”
白洛面上烧红,勉强抬手轻捶他一下,“好个小师侄,竟敢以下犯上,嘲笑你师叔。”
云梃轻叫了一声,“你还真打啊,恢复得还挺快。打伤了我,摔到的可是你自己。”
两人骤然再度相遇,分离并未使他们疏远,许多日夜里心底描摹的眼眸,微笑和温柔,灯纱剪影一般美仑美奂。时间似乎在他们之间酝酿出一份异样的芬芳,说不清道不明,似苦似甜,如喜如醉的纠缠在心里,只盼永远这样才好。
白洛心情大好,又捶了他几拳,才双手圈上他的颈,在他耳边柔声道,“云榕。”
相识以来,白洛从未这般叫过云榕的名字,这声云榕听在他耳里,竟是柔情无限,如蜜水一般香甜,不觉轻应了一声,“嗯?”
白洛将下巴勾在他的肩上,笑问,“那日元宝节,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找了你好久。”说着想起那日跟着他的情形,他和一个女子走进了小巷。
湿热的气息扑到云榕的颈侧,幽香阵阵,浸入心脾,他禁不住半身酥麻,强忍着撇开头,答道,“是这样的,那日楚楚,嗯,就是云梃的随从,她突然找到我,说云梃自因我而受伤那日起,便伤势不愈,内力无,让我随她去看看。我原是想回头找你,可遍寻不见,便决定先和楚楚去看看云梃的伤势。怎知回到拂华居客栈后,就再无你的下落。”
白洛心觉奇怪,“是楚楚么?怎地我不认识她?后来,我让人送信给你,你怎么先退房离去了?”
云榕摇头,“楚楚极擅易容,平时亦不露真容,你自然不知是她。那日之后,我一直在那住了五日,并未见有人来送信。”
白洛心中疑惑,季叔明明派了人去拂华居,怎么云榕说没遇见。
云榕见她不说话,便问,“到是你,怎么会和云梃在一起,还到了晋州住进冠云山庄来了?”
白洛便将那日之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其中隐去了小五的身份,只说他是她儿时的一个玩伴。
云榕淡笑的听着,在心里将时日计算了一下,原本他每次都迟了一步,未能追上他们。心里想着,竟渐渐的便觉得有些不对,体内真气竟有散去的征兆,奔走的脚步越来越显得虚浮,他低叫了一声,“不好。”
于此同时,白洛与他异口同声,两人皆是心惊。
云榕微喘着气,凝下身形,放白洛放在地上,“你怎么知道不好?”
白洛通晓奇门之术,此时紧锁着眉,看察四周,低问,“你没发觉走了这么久,我们似乎都在原地打转么?”刚才两人只顾聊天,竟然未发觉身边的树林竟有着严谨的奇门阵法,林中不但浮现缥缈如纱的薄雾,前方远山的轮廓也失去了踪影。再回头,身后整片林地如水幕一般渐渐消失,天空与星光都化成一片黑气。此阵布得精妙,阵中套阵,似乎迎合了太乙玄术的变化,一旦触动了阵法,便能生出迷惑人心的幻象,如果不是阵中之人自省,只怕很难走出阵去。
云榕突然眉心一跳,从怀中掏出药丸吞下,侧身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大穴,但似乎为时已晚,丹田一脉幽痛冉冉升起,慢慢向五脏六腑蔓延开去。
白洛一愣,登时明白了几分,上前扶住他,“你身上的毒发作了?怎么会呢,二师兄说过,半年之内……”
云榕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眼睛却直直的看向前方。她慢慢转过身去,只见,远处的一座依山而建的阁楼上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长眉细目,女的华贵艳魅,正是云梃和娜卓。
娜卓立于幻色之中,冷冷的笑声遥遥而至,“两位好兴致,来我这云荆阁赏月么?”
云榕怒视二人,胸中一时气血不畅难过至极,捂着胸口咳了几声,“你在她身上下了什么药?”
娜卓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没想到一向心细缜密的云大公子,竟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我不过是在媚药里加了一点点能催发你毒性的药粉,怎么样?刚才是不是觉得她香得很诱人啊,你总算是着了我的道了,既害了她又能将你引来,真是一箭双雕。”
白洛看着她那个得意的劲头,又想到今天一进云府便被她甩得团团转,甚至差点被……心中不免来气,可如今云榕毒发,凭她的武功甚至是巫咒幻术都不能和那二人相比,到底要如何才能脱身,哪怕只让云榕脱身也是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云榕却在此时轻笑出声,挺直了身形淡淡的说道,“云梃,枉我们兄弟一场,你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技俩赢了我,也定然不能服众。我到有有个提议,只是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云梃上前一步,冷然道,“说。”
云榕看了身旁白洛一眼,“不如趁现在,你我比试一场。你赢,我便将紫云华佩双手奉上。我赢,你便放她走,从此不得再对她无礼。如何?”白洛一听,哪里肯答应,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云榕侧头看她,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从容不迫,泛着笑意。
云梃看了看娜卓,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当下应道,“好,只是我如何能知紫云华佩是否在你身上,若是你输了逃掉,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榕略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冰糯飘紫的玉佩,递给白洛,轻声道,“此玉乃我云家家传之物,拿着它便可号令云家隐族,你可千万拿好。”
白洛点点头,反手连玉佩一起握住他的手。
云榕转身又对云梃说,“紫云华佩在此,你答不答应?”
云梃阴郁的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冷笑道,“好,一言为定。”
“这阵?”云榕挑眼看了看周围。
娜卓将下巴一抬,念了几声咒语,挥手间如流云穿月,迷雾飞荡而去,现出原本万丈星空下的幽暗丛林。云榕左右一望,正是冠云山庄后山的那片林子。
云梃与娜卓此时正站在云荆阁上,注视着他们的行动。
云榕的手暗暗抚了抚腰际,目视前方,唇齿微动,用极低的声音对白洛说,“你趁我们动手之际尽快逃走,二娘的轻功不及你,暗处隐藏的人也追不上你。重新布阵需要很多时间,你的轻功不错,完能逃得出去。”
白洛也压低声音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云榕勾了勾唇,“没了紫云华佩,我对他们毫无用处。”
白洛还要再说什么,抬头竟被云榕带笑的眼眸吸了进去,那里一片温柔的光华,如此柔情似水,瞬间撞入她的心怀。
云榕向前跨了几步,冲着云梃喊话,“出招吧。”
话音刚落,只见云梃劲喝一声,手中一柄青剑寒芒毕露,瞬时林中电光惊目,凌厉萧杀的剑气迅速笼罩下来,以令人难以致信的速度向云榕袭来。剑气所过之处,木摧枝折,粗大的古树拦腰截倒,巨响不断,枝叶木屑四处飚溅。
云榕立即拉着白洛急速后撤,带她到安的地方,单手用力将她往后一送,已将她送出数丈之远。娜卓一惊,大喝一声,“别让她跑了。”几个伏在暗中的侍卫瞬间飞身而去向白洛袭去。
云榕轻喝一声,顺势拔剑,剑锋一转,瞬间将体内的真气催升至极致,广袖长衣,利剑如虹,身形如惊鸿凌空飞掠而起,恰恰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云家的凌云剑法配合独步武林的临云心法,真气暴涨,四周顿时华光炫烂,一片真气如云似水,云榕的身形微晃竟消失其中。
云梃手中青剑一抖,骤然化作万缕青光,射入云水之中便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静默片刻又突然暴盛,从云水雾气中冲贯而出,冷光似雪,寒彻万物,光锋如剑,宛如夺命的魔爪,如影随形的向云梃直射而去。
云梃大惊,不想云榕的功力已远在他之上,竟能借他之力反打过来,冷光来势迅猛,他心念急转,料是无法避过,瞬间横剑一挡,硬生生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