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然是沈领的老友米舒坤的独生女,他们既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私下关系又特别亲近。每逢周末或节庆日就聚在一起,米然和赫铭也算是青梅竹马。
米然从小就“哥哥、哥哥”地跟在赫铭的身后,赫铭对这个小妹妹也是处处维护。长大了,米然更是想霸占哥哥所有的时间,她以为喜欢就要一直在一起,她理解的爱情是自己喜欢就行。长大了,赫铭愈发地谦让着米然,他的意识里,她是他一起长大的妹妹。米然清楚赫铭对自己的心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米然频繁地换发型,染色、烫直、烫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一个造型模样,红红火火、乐此不疲的折腾只为了让赫铭每天都能够注意到自己。
自从罄昔与赫铭同座位之后,赫铭用那种从没看过自己的眼神看罄昔,屡次站出来维护罄昔而从不考虑她这个妹妹的感受,米然敏感地觉察到从未有过的危机。她想尽办法试图从中离间,也用尽各种手段让磬昔受尽了委屈。“情书”事件之后,米然再也不愿回学校了,后来,大小姐给米舒坤留了张字条,独自一人跑去了加拿大,区影秋在那。
米然三岁时父母就离婚分居两地了,虽说母亲会经常回来看自己,可米然知道她不能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无限期地享用妈妈的爱。这次去加拿大是长这么第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之后要做什么说什么,只是“妈妈”这两个字光是嘴上说说就能给自己太多温暖和安感,而这份温暖这份安感是此刻在桃花源的爸爸给不了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赫铭哥哥给不了的。
赫铭和罄昔因为早恋被学校当做反面典型通报批评。事情到这一步,惴惴不安的日子才终于回归风平浪静。渴望已久的平静对现在的磬昔来说太宝贵了,她禁不起打击了,她受不起折腾了,她太需要独处的时间了。
而此刻,傻姑娘顾磬昔手心里死死攥着偷来的手表,她的过度安静与警察局不断的嘈杂喧哗声相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是啊,她的书包,她的毫无愧色,她的过度冷静,她倔强的眼睛和嘴唇都那么的格格不入。半天问不出一句话,在警察叔叔都以为磬昔不会讲话的时候,只好求助于磬昔的学校,电话刚打通就被磬昔按了挂断。
“不要告诉学校,求求你们,我爸会知道的,不能让他知道。”
“那你干什么去偷,不好好上学学什么不好去偷,不让你爸知道他怎么能好好管教你。”警察大叔也被这个“不学好”的小姑娘惹毛了。
“你们不就是要找监护人吗,电话我自己打。”磬昔在书包里一通翻找,才找到了那张名片。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知道害怕还有胆去偷吗。”警察大叔训孙子的口气。磬昔无任何回应地拿起电话,拨通的是那个把她撞到之后丢给她一张名片的沈领的电话。
跟人民警察和手表卖家进行了一番交涉之后,赔了钱,办妥了手续,半个小时不到沈领就把磬昔从警察局领出来了,同行的还有个不速之客沈赫铭。自己这副狼狈样也顾不上了,他们不问她也懒得解释了,把磬昔交给赫铭之后,沈领先一步回公司了。剩下他们两个,一前一后,慢慢的走着。
“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了。”
赫铭不做声,但脚步也不停。
“我让你回去,不要跟着我。”
“顾磬昔今天我生日,不说生日快乐就罢了,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句话吗?”
“你去过你的生日,开你的Party,不要跟着我了。”磬昔的语气一如既往没有丝毫的柔软。
“手表送我吧,反正钱都是我付的。”赫铭才不理会磬昔的烂脾气,拿过磬昔紧紧攥着的手表径自往自己手腕上带着。
“本来就是你的了,我也没钱还你。”
“没钱就去偷吗?”
“对,是。”
“除了手表,你还偷过些什么,这件衣服也是吗?”没错,赫铭现在穿的衣服同样是磬昔偷来的,可是当他这么质问的时候,她怎样也没有了之前的理直气壮,哪怕是假装。我偷东西是为了送你生日礼物,多可笑啊。害你生日这天在警察局过,所有事情真是都被我这个小偷搞砸了。
“你还想偷什么,我陪你一起啊,我们组个组合就叫神偷侠侣怎么样。”
磬昔定定地看向他,怎么什么事你都乐呵呵呢,多大的事情都可以小事一桩,惊涛骇浪化为波澜不惊,百炼钢都成绕指柔,你哪来的这些本领呢?
“不说话是默认了吗?”赫铭突然笑起来,他说每一句话都一点一点柔软着气氛,温暖如他,善良如他。
“第一次是我妈妈帮你解的围,这件衣服。”磬昔恨不得自己一秒钟蒸发算了,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个小偷。你知道,你爸爸妈妈都知道,顾磬昔,卑微如你,糟糕如你。
夜晚的桃花源,风很大,天空很高,月亮很圆,星星很多。夜看上去凉凉的,路灯的白光里找不出一丝暖意。罄昔裹着自己的外套蹲下身来,很多话、很多事情她总是不知从何说起。赫铭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他不再迫于听到磬昔的任何解释,如果可以,他想成为她心中的温暖。他想抱她,却只是脱了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的双肩。
“不想说就什么都不说吧!我送你回家。”
这一次罄昔没有拒绝。
“生日快乐。”说起话来的双唇像三月里的桃花红。罄昔抬头看了赫铭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多看他一秒,心里头就什么都不能整整齐齐地梳理起来了,从没那么心乱过,完适应不过来。
“我到了,你回去吧。”
“手表还你,欠我的东西这么还我不接受。现在你还是欠我的。”赫铭把手表丢给磬昔之后转身走了。
磬昔看着偷来的手表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独自发呆,忘记了回家也不想回家,回去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家。眼看着太阳落山,天色渐暗,她解开发带,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放下长发遮住脸是她想出来的保护自己的笨方法,算作给自己些微冰冷的安感罢了。
小时候,看见过别的小朋友路过水果摊,可以拿起一个就吃。而自己要去拿,却被人抓起来当小偷一样的训:“妈妈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随便偷别人的东西,打电话让你妈妈来。我要跟你家长好好说说,这么小就不学好。”罄昔倒希望来接她回家的可以是妈妈,可一次次的都是爸爸接自己回家。他知道女儿想妈妈了,便更不忍心责骂。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相信自己的女儿,没有原则地宠着自己的女儿。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她不想告诉任何人。
而此刻,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喜欢上了沈赫铭,就像当初因为想要妈妈而去偷东西,现在又因为沈赫铭去偷。她的爱的表现方式如此与众不同又前后一致。有时候她自以为是不想和别人有太多瓜葛,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借口。她喜沈赫铭,她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