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迷迷糊糊中,陈紫微好像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哭,于是她坚定地认为自己在做梦,搁谁也不能跟个孩子似的在她耳朵边上哭成这模样儿。
再说了,这山南遗址外的大营里,谁能没事儿趴她耳朵边上哭啊!顾长安不能,唐西楼不能,也就这俩会无视她一姑娘家的所谓“清誉”闯进她屋里来。
可是如果是在梦里,这孩子也哭得太吵闹了,吵得她都快醒过来了,她心说:“孩子,你再哭我醒了你上哪儿哭去,真笨!”
然后她就感觉有双小手揪住了她的一缕头发,越揪越紧,于是她“啊”的一声就疼醒了。本来以为醒过来了就没事了,结果一看:“顾致辰,松手!”
“陈先生,小朋友好想你……呜……新来的教文玩雅赏的先生好讨厌,呜……”顾致辰本来就生得好,皇家的子孙似乎个个都生得极漂亮,他这小模样儿一哭,真叫一个楚楚动人、可怜无比。
于是陈紫微又舍不得说他了,起身抱了他问道:“怎么了致辰,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也不知道是顾致辰真想她了,还是本身就多愁善感,哭得眼泪哗哗地,一时之间也没工夫跟她说话。好不容易等他小爷哭好了,一抹眼睛颇有几分悲愤之色地看着陈紫微说道:“陈先生,我们天天在奉贤院里念你,你怎么不回来呢。我们就知道,跟着院长出来了,先生肯定会乐不思返的。哼……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大掌一拍顾致辰,陈紫微浑没感觉出自己拍了当朝的嫡皇子,只觉得不过瘾的又拍了一掌才又揉了揉说:“这里发现了山南遗址,一时间不得回去,你没见六洲游学我都没去了嘛,就是为了在这里复原你们家老祖宗的坟头儿。”
“哼,反正陈先生更喜欢院长,不喜欢小朋友!”顾致辰咬死了,反正今天就非得让陈紫微羞愧不可,要真是去六洲游学了当然没得说,可她就在祁县这么远点儿也不常回京来,真讨厌!
“上天知道,我更喜欢你们,才不喜欢院长,一点儿也不喜欢!”陈紫微在心里又重复了几遍,可越重复越心虚。
“切”了一声,顾致辰从陈紫微怀里钻出来,小大人似地看着陈紫微说:“陈先生,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赶紧梳洗更衣,我们在外面等陈先生!”
我们?我们!难道这群小鬼来了,不至于,他们有功课,谁也不敢把他们放过来。
更衣洗漱后陈紫微到外头一看,所谓的“我们”其实也就仨,顾致川、顾致辰和钟子敏,这下可好了,来的是仨混世小魔王。
仨混世小魔王一见了她,立马就奔她身边来,一个赛一个的亲热,但是话就不怎么亲热了:“陈先生,你赖床了!”
“那是因为你们先生我昨天晚上画图纸画到大半夜,要知道我可是在给你们家先祖画长生殿,你们得夸赞我才对,还说我赖床!”陈紫微伸手一人拍了一下,然后瞪着他们说了这话儿。
所谓的长生殿可不是殿名,而是皇室之人过身后,作供奉祭祀用的建筑群。
仨小子一个个侧着脑袋横着眼儿,颇为怀疑地齐声说道:“真的吗?”
又被自个儿学生置疑了,要是原主还回来收到学生这样的眼神,大概会想抽打死她吧。上帝保佑,阿米豆腐,原主要是回来也让她失忆吧!
“嗯,走,我领你们看画好的图纸。”说着就领着仨正太进了另一处营帐里,那儿正挂着她昨天画好的山南遗址的长生殿图纸。
因为她惯性地画了主殿和主配殿的效果图,仨小子一进去入眼的就是红墙碧瓦,一派森严威仪之气扑面而来。这仨可是看惯了好东西长大的,眼睛当然毒得很,自然能瞧出好赖来。
这下仨小子对陈紫微就剩下敬佩了:“陈先生真了不起,画得跟真的一样,将来真的要盖成这样吗?”
“嗯,按山南时期的记述,山南时期以朱色为尊,所以墙面和大柱都施朱漆……”陈紫微说着就一点点跟小正太们说为什么这里要这样,那里要那样,总之就按故宫的解说词儿来,她就是个没创意的,请自由地尽情地鄙视她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顾长安却正被教训着,这仨正太是钟老国公一路领着过来的,也就钟老国公能管束得住他们。
老国公一来,先是为找着了景朝的根儿高兴,然后一看顾长安和陈紫微还没点进展又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怎么办的事,这么些年了连个陈紫微都拿不下,眼看着她是越来越能干了,你小心让别的狼叼了去。平时看着精明能干,你怎么在这事儿上就不急不急的,你是不急了,宫里头急了陈阁老也急了,要不然陈阁老能拿陈紫微的婚事来刺激你吗?”
结果没刺激着,反而是陈阁老自己被刺激走了,钟老国公心想这都是一摊子什么事儿。偏偏他来前太后叮嘱了、皇帝托付了、陈阁老还殷殷相请,要不然向来不好管闲事的钟老国公能说这些事。
被钟老国公这一通说,顾长安只能报以笑脸,其实他这会儿倒是觉得现在这状态比从前那要死不活的好多了:“国公,已经好多了,从前还不冷不热呐。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这姑娘心里想什么,按她自己的话来说是她的脑子生得比别人复杂,她自己且闹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呢。”
“倒也是,你别说这陈紫微比以前好玩多了,这段儿她不在子敏天天照三顿的念她,把我耳朵都念得起茧子了。没想到皇上那儿也是,诸家王爷那也差不离,后来我听子敏一说,可把我给乐坏了,这哪儿是一姑娘,简直就是一活宝!”钟老国公行伍出身,向来不喜欢那些规规矩矩的姑娘家,眼下陈紫微这状态正对他的眼儿。
猛然间听钟国公这一说,顾长安忽然有种“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感觉,他虽然心里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经由钟国公一点破,他忽然就顿悟了。
“是啊,比从前有意思。”
自来的青梅竹马,可那是纯粹的积年情谊,可近来他却愈发觉得这姑娘像是从未认识,又一直熟知似的,让他即心生波澜又颇觉奇异新鲜。
“紫微,你难道真像自己说的那样,病过那一回后就大彻大悟了?所以想任性而活,那么这就是你的性儿?”顾长安翻来覆去地想着,始终有像是隔着层纱似的看不到真切的面目。
在顾长安想着这些事的时候,钟国公已经跑过去和孩子们一起听“故宫解说”去了,钟国公听着陈紫微讲,那真跟孩子们说的一样,哪儿是听课啊,简直是听神怪志之类的说书,真叫一个引人入胜。
到中间儿的时候,唐西楼那昨天郁郁走了的也来了,一看这场面也安安静静地找了个地儿坐下来听。陈紫微讲得兴起的时候,哪顾得上帐里多了几个人,一边指着图纸一边讲得口沫横飞。
等顾长安看到时,一群人已经听得如痴如醉了,他看着这情景也不知道是笑还是该摇头,果然像钟国公说的那样,她是越来越能干了!
那可不行,可不能被别的狼叼走了,这么想着顾长安就看着在后头坐着的唐西楼,眉眼动了动,顾院长心头又生机谋了……
“紫微!”
“院长?”
一听见顾长安叫她,她立马就收了声,下意识地一个问句递出去了。
“退居峰那边发现了一处镶在山壁里的残庙,我正要过去,你去不去?”
他向来知道唐西楼拿物件哄陈紫微,可陈紫微不怎么受哄,他想知道自己哄陈紫微时,陈紫微受不受他的哄。
对比一下就知道这姑娘心里有没有他了,这么一想顾长安又在想,自个儿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说了,何必这么绕回来绕回去,这姑娘不就得直来直去嘛!
是滴,她就得直来直去,甭管顾长安还是唐西楼,哄着她的时候她啥也感觉不到,就得张嘴告诉她,才算一棍子敲开了她这木疙瘩做的脑袋。
“我去,当然去了。”陈紫微立马就走到了顾长安身边,反正她那地图也讲得差不多了。
一见这情况,唐西楼立马说:“我也去!”
这时顾长安看了钟老公爷一眼,钟老公爷立马会意,笑眯眯地看着唐西楼说:“西楼啊,来……我可久没见你了,正好有话跟你唠唠!”
“钟老公爷……”不带您这么偏心的,谁追求不是喜欢这姑娘啊,难道我就少点什么,您就帮着顾长安!唐西楼郁郁地看着钟老公爷,颇有些不平与不甘。
可是他不敢不听钟老公爷的,钟老公爷杀伤力实在太强悍,他要是敢反抗,钟老公爷只要再来一句“你什么时候娶我们家子青啊”,他就得彻底老实!
所以唐西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俩去培养JQ去了,而他只能留在这领着正太们干瞪眼,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巨大差距啊……
唐东家,您也不用太悲催,更悲催的不应该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