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轩网 > 穿越小说 > 虎狼 > 第333章
    一个衣着华丽、正坐在石桌旁读书的俊秀年轻人闻言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到花厅门口去迎接贵客。

    “李大夫来了。”

    主人向和他年纪相仿佛的客人问好。

    “魏兄,许久不见了。”

    宾主在典雅精致的花厅中坐定后,主人开门见山地问道:“李大夫,明日之事,你到底是助我还是背我。”

    说话的时候,主人的手臂微微抖了一下,不小心将内心的紧张透出了一点来。

    “魏兄,”客人凝视着主人的眼睛:“放弃吧,这个提案是不可能通过的。”

    “为什么?”主人大叫一声:“难道我就听任天下人这样肆意诬蔑先父吗?”主人愤怒不已地嚷道:“先父对先王忠心耿耿,蒙冤而死,可就仅仅因为涉及到执政王的尊严,几乎所有的知情人都缄口不言,我若是不为先父洗脱冤名,真是枉为人子了!”

    “没有人说魏兄不可以、不应为为先翁讨还清白,对北京之变,魏兄知道我也是疑惑重重,但这个提案……”客人摇头道:“若是魏兄觉得有人故意诬蔑先翁,应该去公堂讨还公道,而不是来国卿院。”

    “李大夫,你什么时候也成了齐王府的说客?”数年来在公堂上的处处碰壁,已经让主人怒不可遏:“我寻遍了天下最好的讼师,但没人说我能打赢这个官司。”

    “这个官司确实是打不赢的,金求德书中是有不少捕风捉影的东西,但这些地方他用的也是‘我想’,‘我认为’,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个人想法,国法不因言罪人,更不用说一个人是怎么想的。”

    “但人看了这本书,就会认为他想的是真的!”

    “魏兄,难道你真认为国卿院可以立法不许人想什么吗?”

    “我没有要求这个,我只是要求修一部官史,而证人必须如实回答,否则就是做伪证。”

    “这不可能。”客人仍在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每一朝都要修前朝的史,为什么我们偏偏不修?”主人更是愤愤:“现在没有皇帝了,难道我们仍然要为尊者讳吗?”

    “魏兄说的是,我们没有皇帝了,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不修史了。”客人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到主人的面前,这本小册子上书写着四个大字《太祖实录》:“魏兄看过这个么?是一些京师的闲散文人自己写的,他们称先王为太祖,甚至还给先王上了足有二十多个字的庙号,虽然参与写书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先王旧部,里面的史氏赞语更是竭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但这本书卖得不错,有很多人愿意买,所以一版再版。魏兄,我们没有皇帝了,有人愿意像这本书歌功颂德也好,愿意像以前的《庄氏明史》那样痛骂先王乱臣贼子也好,只要是自己出钱,国家是不会管的。而魏兄你要做的,是让国家出钱来修史,用国民的税金来达成你的心愿,这绝对不行。”

    “修史是一件大好事啊,我已经联络了很多大学先生,他们都愿意参与其中,而且元辅也说了,只要国卿院不作梗,他也认为应该修史。”主人激动地说道:“李大夫,难道许将军不是先翁的好友么?难道你不像许将军得到一个公正的评价么?”

    “许将军确实是先父的好友,如果当年那仗是许将军赢了,现在我……嘿嘿,”客人轻轻笑了两声,又道:“可是现在我是国卿院的大夫,我发誓要在任内为百姓谋利,与损害百姓的人为敌,即使面对的是执政王也在所不辞。不错,国家这些年是有不少钱,但没有一分钱不是百姓的血汗钱,即使是元辅,也无权把任何一分钱用在某个人的心愿上。魏兄你已经是富甲一方,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钱去做这件事呢?我相信元辅能拿来修史的钱,不会是你掏不出来的。”

    “可是很多人不说真话!”主人叫道:“我需要得到真话,即使不是我相信的那样,只要是真话我也认了,我最憎恨的就是谎言。”

    “这就是我和魏兄的不同,我也憎恨撒谎的人,我也不信现在关于北京之变的说法。但我认为‘不因言罪人’,不仅仅是保证人不必被强迫说违心的话,也包括一个人不必被强迫说真话,除非是在公堂上。”

    主人抿着嘴盯着宾客,良久后摇摇头:“李大夫,我已经为此事筹划了一年多,这次我一定要赢。”

    “我知道魏兄在国卿院有很多朋友,也是元辅的坐上宾,但魏兄应该知道,我当讼师的时候从来没有输过官司,进入国卿院以后,凡是我负责的提案,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也都没有失败过……”

    “我知道李大夫口才很好。”

    “不是口才的问题,而是我从来都站在道理的一边,”客人一点也不介意主人无礼地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国卿院的提案是要公开投票的,明天我会提到魏兄的势力,魏兄的慷慨仗义和魏兄拥有的众多友谊。而我也会说明我反对的道理,魏兄的朋友,就算再想帮魏兄这个忙,他们终归要有一个支持的理由,不然百姓就会在邸报上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是在以权谋私。魏兄,难道你想害你的朋友们?毁掉他们的仕途吗?”

    第二十二节 忻州

    “顺军离我们这里只有不到二十里了,大人到底做何打算,”忻州守军现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本来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但新军几次派来急使,勒令忻州守军务必坚守城市,大都督府直卫正在向这里赶来:“我们到底是抵抗顺军还是抵抗大都督府直卫?”

    “这个……”满头大汗的忻州守将背着双手在自己的军帐里打转转,要是镇东侯亲自带兵来救援山西,他很愿意看看这对师徒对决,而且也会把宝压在师父身上,但眼下镇东侯生死不知,那万一拒不投降惹怒了顺军,将来新军又被顺军打败那如何是好:“知府怎么说?”

    “知府大人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肯见人,说权交给大人了。”

    “这软蛋,亏他还是进士呢,怎么如此脓包?”守将一听就怒火直冒,得知太原投降后,他和知府本来已经商议妥当要投降顺王,知府连给顺王的表章都已经写好了,守将也在知府的大名后跟着署名画押,还召集城内缙绅宣布了他们的这个决定,并派人去与太原联络:“要是出尔反尔,顺王必定大怒,而且这事城都知道了,就是不投降了,难道朝廷还会饶了我们不成?”

    “那我们就拒守城池,抵抗大都督府直卫?”

    “那怎么行?许将军还没有到,”守将知道离城不远的是许平派来接受的一队先锋骑兵,主力估计还在太原附近,而新军的先头部队同样离城不远:“就凭咱么这几千人,怎么能抵挡得住新军的锋芒?”

    “大人,大人。”又一个手下连滚带爬地窜了进来:“新军又派使者来了,大都督府直卫同知杨将军的亲兵,他问忻州如何?”

    “你们放他进来了么?”

    “没有,小的不敢,小的在城头上向他喊话,说顺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不敢开城。”

    “你说的是顺军?”忻州守将一蹦三尺高。

    “当然不是,小的对直卫当然还是喊闯贼。”

    “还好,还好。”守将长吁一口气。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快下令吧。”满营的将官们异口同声地催促到。

    “问我有什么用,我是武人,我要奉命行事,去问知府大人吧。”忻州守将一甩胳膊,窜回自己的座位上,抱住自己的脑袋:“知府大人说什么,你们就如何执行吧。”

    “可是知府大人躲在衙门里不出来啊,”刚才几次守将派人去催,衙门都大门紧闭,任凭外面的人把大门砸得震天响,里面就是死活不开:“大人,你快拿个主意吧。”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忻州守将突然暴跳如雷,满脸赤红,脖颈上青筋毕露:“滚,去问那个脓包知府,这事我不管了!都滚!”

    这群军官灰头土脸地被从军营里哄了出来,这时又有人跑到帐外,不和大家打招呼就要往军营里闯。大家看着这个倒霉蛋刚冲进去,就被一阵大吼赶了出来,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逃出了帐外。

    “怎么了?”

    大家这才有机会问他。

    “顺军半个时辰就到,可大都督府直卫半个时辰内大概也到了,”新来的这个报信的军官哭丧着脸:“可大人也不拿个主意,这让我们怎么办啊?”

    围拢在帐外的军官们和把自己关在帐内的忻州守将一样,都是世袭的晋军军官,他们在忻州有家产,在城外有土地,如果新军真能击败顺军,那他们的土地就安了。如果顺军击败明军,那许平同样保证不会侵犯他们的财产,但如果战火在忻州烧起来,那就什么都别指望了。

    “到底新军主力还有多远?”

    “许将军还没有从太原出来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个刚刚袭职的忻州千户,突然抱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去年我才顶的伯父的这个缺、又成了亲,怎么今年就要打仗了?我老婆才生了儿子,为了顶这个缺、下聘成亲我借了那么多的债,还根本没还呐、一点儿也没还呐,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啊?”

    这个新任千户的哭泣声,听得大家心中沉甸甸的都不是滋味

    “诸位弟兄,诸位弟兄,”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喊道,挥舞着双臂把周围同僚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兄弟我倒是有个想法,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快说,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