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还早,凌殷答应了秦卫这几天陪他去散财,安如意搬过来之后也来凑热闹,三个人常常买回一车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东西,只好让人在京城之外的贫民聚集地里散发这些。做了几天散财童子,秦卫依然乐此不疲,见是天天如此,安如意有些不耐烦起来,想赶着京城公子哥多的地方去见见美人,凌殷倒无所谓,自己乐意总不能挡人桃花,就让她自己去找乐子了。
只是天不会总如人愿,总共才十五天的假,本想好好玩玩,奈何人在庙堂之高,往来应酬是少不了的,别的都推脱了不见,这一个可不行,为什么不行?因为皇帝大人说不行,老大开了金口,小的怎敢不从,幸好也是熟人之家,凌殷也就勉为其难的去参与会面。
跟秦卫告了假,说是有两日不能陪他了,又强行把安如意拽回来,代替自己陪着他。
安家几位长辈听说二人单独出行,喜不自禁,进来京城之中想要攀上将军府这门亲事的人可不少,竞争十分激烈,这下可觉得这事有望了!
秦卫家世背景一应无,武师之家还是庶出,身为男子,常年混迹于军旅之中,在一般家族眼里,这些都是不利的条件,然而他又贵为二等将军,没有爵位的女子,怎么说也不敢开口让他做小,但凡要继承家世的嫡女又都不会考虑他做正夫。
许多小门户的女子垂涎于二品将军位置,企图靠娶夫一朝跃龙门,终是因着一来这位是武将,彪悍难管,自己将来要是纳小的,怕是一剑就把自己捅了个窟窿,二来的确接近的门路真不够才悻悻作罢。
各大家族本来想着拿些旁支末叶就可以配得上秦卫,谁知道上次那些个没出息的家伙尽会闯祸,惹着了安亲王,这才看到秦卫虽然京中人脉就那么两三条,但人家那条条都是皇族人脉啊!这次就都派出了自己长房中非长嫡女或者是庶出女儿,特别是能说会道,外表光鲜型的,企图先近距离接触,秦卫自己愿意了便谁也管不着,再前去提亲就容易了。
至于亲王殿下会不会收了秦将军这种问题,每个问问题的人都获得了自家老太君亲手赠送的毛栗一个。天潢贵胄,多少世家嫡子都恨不得送去做小,哪轮得到他啊!
想比之下,各大世家不得不佩服安家的眼光和本事,一早就放出了安如意这个大饵,安如意年纪与秦将军相仿,又都是武将,不愁压不住夫郎,再加上两人同一行伍出身,前程可以互相扶持,更加光明。
安如意自己却不这么想,她上头有好几个姐姐,到她头上自然就没有什么家族的压力。她自己是十分不愿这种联姻,她喜欢的是娇滴滴的小男儿,可不是能把自己甩过肩的大男子,秦将军再怎么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喜欢的那一类型,官职又压着自己许多,未免人生太痛苦了。这次被抓的来做苦力已经很惨了,看着远处几个熟悉的脸上写着做得好的露骨表情,如意悲催地心想:这下被个安亲王害死了。
不知道秦卫早已落入京城各大世家的联姻计划之中,更加不知道安如意在背后画着诅咒小圈圈,凌殷悠哉悠哉地到左丞相府赴宴去了。左丞相也算年少得志,一路平步青云,刚过花甲已经在相位上坐了十六年了,深得两朝大启帝的信任,和已经告老还乡的柱国大将军二人并称大启的天柱和地维,撑起大启这些年的江山太平。
与自己想象中的老狐狸样不同,顾老丞相看起来就是一位十分有气度的慈祥长者,双方在友好的气氛地通过了第一次正式会面。一顿饭下来,大家相谈甚欢,只是奇怪,这位顾老丞相和顾老太君明明是慈祥和蔼的眼神,却看的人发毛,凌殷百思不得其解。
饭后小歇了一下,证想找个借口告辞,顾老太君说道:“这几日正是田假,街上年轻人多热闹,怕是我们这些个老骨头也闷着殿下了,还是年轻人一起去玩吧!”接着转向着幼女说道:“怀楚,你也别天天呆在屋里,带着你弟弟跟着殿下一起去逛逛。”最后这一句话似醍醐灌顶,凌殷终于知道那种让人发毛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企图拉郎配啊!
顾怀楚进去将弟弟带了出来,凌殷眼前一亮,“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洛神下凡,怕是宋玉潘安再世,也得自惭形秽。美人轻舒广袖施施然行了礼,若行云流水,优雅而不显矫情,实在是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见凌殷露出赞赏的眼光,顾怀楚得意洋洋,自家小弟这模样,要不是皇上独恋中宫,其他的同辈皇女也早就正室有主,当今小皇女又太小,还真轮不着这位十八岁才开窍的亲王头上。
带着这样的人儿出门,自然是不能随意行走的,两个女子骑着马,一顶小轿跟在边上,怀楚笑着对凌殷说道:“小弟最近这几年都是在江南老家度过的,京城许多变化,他回来还未见过,不如去些繁华的街道看看。”凌殷点头,众人沿着人多的大道直走。
顾怀瑾坐在轿中,隔着木格纱窗向外看去,不仅屋宇与江南的精巧细致不同,京城的人看起来也更加大气,也许是天下太平了的缘故,眼前的都城比记忆中的凤京更加的祥和,处处透露出安心的意味。将视线从远处的屋宇上收回,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又转向身边的同行人,那和姐姐一起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子大概就是自己的归宿了吧!娘亲和爹爹今日的用意不言而喻,自己......咦?她要去哪?只听凌殷下令说道:“朝乐水河源头直去,一会儿就回来。”
凌殷直奔几个熟人所在的一个小亭,借着几棵垂柳的遮挡,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正打算吓她们一下,谁知一个同样衣着华贵的女子抢先一步上前说道:“这位公子可是名动塞北的秦大将军?”秦卫有些不好意思,回道:“在下正是秦卫。”
只见那女子微微一笑,连凌殷也觉得她风神秀逸,压下所有人的光彩,听她说道:“果然本王还是有些眼力的,本王就说如此傲然于世怎能是凡夫俗子。”
本王?
“啊,难道是同安王殿下?”安如意问道。
是凤凌和,原来她长的这样子啊,这家伙不是坐镇东北边境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
见她点头,众人赶忙行礼让座,凤凌和也不客气的坐下,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说道:“本王今日刚到京城,见是田假,就想凑个热闹,没想到如此运气,碰上了神交已久的秦将军。”
“哪里哪里,殿下战功赫赫,年少有为,在下曾经在东北军呆过两年,殿下爱兵如子,和将士同甘共苦,更不用说精通兵法,用兵如神,实乃一代名将,当年殿下以五千兵力奇袭北察国都城,生擒北察国可汗,从此平定东北边境,名震四方。在下不过是沾了柱国大将军的光,怎敢和殿下相提并论。”秦卫的语气用词无一不透露出他对这位皇族名将的景仰,凤凌和谦虚地表示岂敢岂敢,二人惺惺相惜,表示以后要多走近互相学习。
秦卫向来话少,言简意赅,如今这么一番溢美之词说出来,树干后的凌殷只觉得这人间四月天寒风阵阵,春意无,完不想和这位只有小时候的家宴上见过几回,基本不熟的异父姐姐相见,开玩笑的心情也没有了,自己沿着原路默默地往回走,匆匆赶往和顾怀楚约定的场所。
抑制住自己不悦的表情,用轻快的声音向着正和风筝做斗争的顾怀楚说道:“你知道同安王也来了京城吗?”
“不知道,同安王君不是年前才没了吗?两人鹣鲽情深,同安王殿下倒来了京城了呢?难道是散心?”顾怀楚说道。
“也许吧,可是这位封号不是封地名?不知道先皇怎么想的。”凌殷说道。
“在下以前也觉得很奇怪,怎么同安王殿下受封赏时用了同安这样的名号,明明殿下的封地在沧澜郡,封号应当是沧澜王才是。问了母亲,说是尽管父系出身低微,但同安王殿下立下赫赫战功,很得先皇宠爱,先皇又最喜殿下,给同安这个封号便是表示和殿下一样重视的意思。呵呵,大家都知道不过是说说罢了,同安王殿下哪能真的和殿下一样呢!就光这品级上就要低上一级的。”顾怀楚笑着说道。
凌殷笑笑,谁都知道先皇偏心可真的是偏到九天之外去了,凤凌和还有出身低微这样一个由头,凤凌玄这位同样是正宫嫡出的都没那么受宠,明明她要优秀上百倍的说。可是知道不代表能说,这家伙现在把自己当自己人了,这么大胆的话也敢说出来。说道:“同安王的战功也是别人所不能比拟的啊!”
“这倒也是,同安王殿下是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大启武将心中的战神,在下的二姐就曾说若是得与同安王畅饮一回此生便无憾了。”顾怀楚感慨道。
凌殷没有出声,一把抢过她手里早已落地收回的风筝,猛的向远处跑去,凭借东风,将那风筝远远的放到九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