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一时放松就陷入了昏迷,凌殷见他突然人向后倒去,急忙向前一步扶住他,这才发现秦卫早已是高烧到的快要着火了,开始以为脸红是气的,没想到已经病的这样重了。派侍书去请太医来,让侍棋去买几坛子酒,又令人抬了软藤床来,两个粗使的男子将秦卫扶上藤床,并着另外两人一起抬着秦卫进了府。
凌殷暗怪自己粗心,都烧成这样了才知道病了,指了两个看起来较为老实本分的年长男子,让他们去用温水来给秦卫擦身,同时在头上敷条浸过冷水拧干的毛巾,反复替换。自己站在前庭的园子等着两个侍女回来。
将军府里连个管家都没有,几个下人也不知道怎么办,聚在那里看着,凌殷只带了两个丫头过来,那些侍卫是只会武的,一位亲王、一群武人、一群下人就尴尬的站在前庭院子里不出声,侍棋买酒进来就看到这么幅景象。凌殷看到她顿时如释重负,把酒让两个男子抱进后院里间,说明是代替水用来给秦卫擦身的,自己将侍棋拉到一边,问道:“侍棋,你可会管家?”
侍棋大概明白是要自己暂代这里的管家,点点头说道:“会一些。”
“那你这几天留在这边替将军管家,等将军病好,给找个合意的管家你再回来。等会要什么你跟侍书说说,衣服银两,丫头小子都可以。”凌殷说道。“赶紧的把这些人给分配分配,该干嘛干嘛,别老是到处闲晃,这是将军府又不是自己家,没个主人生病,下人无所事事跟客人对望的道理。”
侍棋想着堂堂亲王上将军府做客,居然要跟洗衣做饭扫地看门的下人你看我我看你,忍笑忍的辛苦很,赶紧把众人叫到边上一个大厅里,自己暗地里笑了一场。
没过多久,侍书也带着回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后面跟着两个更年轻的男孩子,“下官徐白苏见过殿下。”太医行礼道。
“不必多礼,快进去看看将军吧。”凌殷语毕,早已有一年长男子前来将太医领进去。
“宫中不是有好几个男医吗?怎么找个这么年轻的?”凌殷等太医进入里屋后问道。
“回殿下,正值春季疾病高发时节,宫里有几位老太君都病了,年长的男医都被请走了,这位徐大人年纪虽轻已是五品医正,是医圣徐湛徐大人的孙子,自小习医,据说深得医圣真传。”侍书回道。
凌殷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踱步走到正厅里坐下休息,只是怎么感觉少了些什么,左看看右看看,猛的想起来,自己派了安如意去找京兆尹,京兆尹倒是来了又走了,安如意她自己人呢?
“安校尉哪里去了?”凌殷问道。
想到安如意,侍书忍不住笑了起来,回道:“别提安大人了,刚才一片混乱的时候,她跟小的说了本来是家里也让媒人来提亲,她是来堵媒人的,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后来是偷偷地跟着京兆尹大人后面去看人行刑去了,说是看了才解恨,等看完就过来。可是等小的从宫里请太医回来,刚好碰到安大人正被安主夫派人找回去,说是让媒人提亲,怎么自己跑去了,太没规矩要禁足一个月!殿下是没看到安大人那副样子,耷拉着脑袋,被两个高大的侍卫给塞到马车里带走的。”
凌殷也笑倒,难怪她正好撞上忙活了这么一场,想着她那个跳脱性子,关家里还不等着发霉么,过两天也去她家看看,还不知道安家是怎么个情况。
说话间,太医已经从里屋出来,早有人摆上笔墨纸砚茶水,开了药方,对着侍棋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拿给下人抓药去,凌殷问道:“秦将军怎么样?”
徐白苏回答道:“回殿下,将军不过是偶感风寒,只是多年身体累积下的问题迸发出来才导致的昏迷,着人小心看护,明日一早便可转醒,殿下无需担心,将军终究是练武之人,年纪又轻,按时喝药,好好调理个两三个月便痊愈,下官过几天再来复诊。”
凌殷松了口气,客气的说道:“那样便好,徐太医辛苦了,侍书送太医回宫。”
徐白苏行过礼,走到房门外,侍书将药钱递给他的随从,照来时一样派了辆马车将几人送回去。
白苏在宫中行医虽久,但也是安亲王出宫建府之后的事情了,关于她的传闻倒也听的不少,不过是脾气乖戾,飞扬跋扈,不学无术,性喜调戏良家,京城第一纨绔之类。今日被叫出宫来,也是战战兢兢,没想到殿下本人却如同和风煦日,温文尔雅,毫无逾规越矩之处,言语之间也礼仪周,回去定要向紫苏哥哥问问,怎么和他描述的亲王不一样呢?
送走了太医,凌殷这下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自己守在这里也不是回事,等侍书回来便带着一群人回了王府。
第二天一早,凌殷直奔将军府,通报了一声,秦卫居然自己迎了出来。
凌殷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伸手便想去探他的额头,想起下人嘴碎,还是缩了回去,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小炉子递给秦卫,继续说道:“昨天太医来看过了,说你要静养三个月,早起空气虽好,现在还是早春,未免过于寒凉,本王不过是来看看你醒了没有,问两句话便走,等回说完话快点回屋里休息。”边说边赶紧走到厅堂里,深怕他受了凉病情加剧。
秦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点了点头,边走边看着手里的东西,四面和底边用棉布包着,露出一个提手和镂着海棠蛱蝶图的盖子,入手便有一股暖流沿着手臂传向身体各处,让人舒服的打了一个颤,左右两边有两个形状像手套一样东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见他光盯着看,也不戴上手套,凌殷比划着说道:“这个是连着棉布一起的,是双手套,你这么着把手伸进去,手背也冷不着。”又解释道:“这个是紫铜手炉,京里的公子哥天冷都喜欢带着这个暖手,不过质地不同罢了,本王想着你才到京城,之前又在军营,想来是没有的,就带了一个过来。手炉上还有手套的,这可是独一份哦!”凌殷还不忘自我夸耀一番。
原来真的就是手套啊!秦卫照着她说的将手伸到手套里,果然手背也暖烘烘的,苍白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眼睛闪闪发亮,仿佛梦寐以求的东西紧握在手。凌殷也是头一会见他笑的跟个小孩子一样,可爱极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侍棋让人早就在正厅里放了两张铺了虎皮的靠椅,上头各有一个绣着四君子的靠枕,边上是一个小几,摆着热茶,屋里四角搁着的炭火盆,房间里很是暖和。凌殷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秦卫也跟着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
“小的在隔间候着。”说完,侍棋便走到侧边一间小屋里。
凌殷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却是杯花茶。放下茶杯向着秦卫问道:“昨天本王见你这里人手杂乱,擅自做主把侍棋留下做了管家,将军可有什么不便之处?”
秦卫紧紧抱着手炉说道:“托殿下的福,一切皆好,侍棋姐姐把末将这将军府整理的井井有条的。只是昨日麻烦殿下一天,今天还劳烦又跑一趟。”
凌殷笑道:“举手之劳,本王和将军也算的上是莫逆之交,这点小事无需挂。”想了想又说道:“本王府里没有可以大用的男子可以做得管家,侍棋虽是女子但是为人细心谨慎,将军若是看她能用就先用着,管家慢慢找着便是了,找着了再让她回来,没找着本王将她留给你做管家也是可以的。”
秦卫回了一个是,突然想起夜凉那笔钱来,说道:“殿下,夜凉遗族的那些钱......”
凌殷干笑了两声,大启的官员薪水不错,更别提二品俸禄那是相当优渥,养的起一家子主仆,秦卫又只是孤身一人,房子是御赐的,不过养几个下人花点钱而已。亏得自己以为他一穷二白,干脆诈上夜凉遗族一笔,谁知道竟然是个有钱银~转了转眼珠,说道:“给你的就收下,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还怕银子咬你不成!”
秦卫瞧这她一副不要白不要的小赖皮相十分有趣,轻轻的又笑了起来。
凌殷也笑了笑,瞧着他还是病体虚弱,两人客气了几句,交代下他好好休息不要出来送了,就起身回府了。
秦卫起来回了自己的卧房,躺下休息,白天躺着还是不习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转身间看见自己小心翼翼放在床头案几上的暖炉,傻傻的笑了起来,除了爹爹,还没有人送过这么贴心的东西呢!想着又坐起来,一个小侍听到声音走过来赶着拿靠枕给他枕在后头,另一个以为他要喝水,从耳房的火炉上温着的壶里倒了杯热水递给他,秦卫摇摇头,让他们回羽纱屏风后的隔间不必过来,自己把暖炉放在怀中,轻轻地摸着手套,感受暖暖的温度,痴痴地盯着这最心爱的礼物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