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星不堪走火入魔,幸得石公壶施以灌顶大法相助,强行打通周身脉络,开启小周天导顺真气。既是强行施为,受功者自是痛不欲身,柳飞星如坠火海焚身,又似受千虫万噬,胸前一片冰温却始终能够让他神志清醒,饱受煎熬之苦。如此盏茶功夫,石公壶立定收功,环绕柳飞星的氲氤气息也渐渐散开。
石公壶大叹一声,连连挥袖拭汗。拾府兄妹见之大惊,原功力练至如老盗石公壶这般境界早已是寒暑不侵,与人酣战三日也未必落汗。那拾府少女连忙关切问道:“爹爹,您的身体——”
石公壶挥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道:“别大惊小怪,让客人见了笑,我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累点汗有甚稀奇!”
唐婉儿忙扑上前去查看柳飞星伤势。见着那关切地水灵美眸,柳飞艰难地挤出一丝笑脸,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唐婉儿这才松了口气。时才听得石公壶所言,知其为柳飞星的事大劳心力,而自己鲁莽行事,若是石公壶武功不济,恐怕他二人都已重创在自己一篷暗器之下,当下羞愧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唐婉儿几欲跪下请罪,得石公壶乐呵呵地拦住。
柳飞星卧躺在床,瞧得清楚,忙道:“这次真是承蒙石前辈神功相助,否则小子我早该见阎王爷报道去了!”
石公壶笑道:“罢了,你小子知道就好,总算说了句人话,也不妄我老人家白忙活一场!”
柳飞星这次却未再如平常讨嘴上便宜,反正色道:“刚才婉儿莽撞出手,差点伤到前辈,事因晚辈而起,我愿意代为受过,还望不要为难婉儿。”
石公壶道:“少年人易冲动也是正常,能遇上我老人家这样大肚量的算你们走运了,不过受受教训也是应该的,既然你小子认了,那我老人家可就要记下来,往后找你做事可别推三阻四,否则打得你屁股开花!”
众人闻言,都忍俊不禁,两少女更是面颊绯红。柳飞星干笑道:“婉儿,你快给石前辈赔个罪!”
唐婉儿不曾想柳飞星重伤之下,还百般关怀维护自己,面上羞涩,心里却甚是甜味,早就千依百顺。况唐婉儿本性温婉,事后大感悔意,此刻听了柳飞星的话,又要拜石公壶,道:“婉儿鲁莽,多谢前辈宽宏大量,原谅婉儿,以后有甚事需要用得上婉儿的话,我与柳大哥一定会力以赴!”
石公壶伸出那枯槁手掌,在唐婉儿头上轻轻地拍下,道:“小丫头,这次就算代过,往后行走江湖切忌心浮气躁,否则吃亏的可是自己呀。”
唐婉儿忙道:“前辈教诲,婉儿铭记于心!”
石公壶乐呵呵地扶起唐婉儿,想他一世盗名,到老来而性情不减当年,与柳唐二人相处月余,又怎舍得为难这细腻的丫头。却对柳飞星道:“我说柳小子,虽然我老人家神功盖世,往后你行功可也得注意点,别再走火入魔,我老人家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几回折腾!”
柳飞星无奈地点点头,众人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惟有石公壶大有深意地盯着他怀中之物好一阵,欲言又止,只是道:“时辰不早,都回房去休息吧!”
第二十章 拾府有嫒名晴雨
第二十章拾府有嫒名晴雨
众人散去,柳飞星这才感觉身酸麻,倦累无比,倒头便睡去。
次日清晨,天光乍亮,柳飞星起得甚早,运功调息过后发觉气运畅通,身之间经脉流转无不随心所欲。虽然不明其中玄妙,但也知晓昨夜拜石公壶所赐,真是应了那句:因祸得福。
推开房门,顺着弯曲回廊直走下去,竟来到一处雅致院落。回想昨夜来时所见,拾府并不大,内里倒是别有天地。院内设有假山塘水,山水相依互为格局,淡雾罩住水面,静波暗粼,一座钩角心亭恰立河塘中央,四围有榕树环绕,唯有春花夏荷已枯,只能望见其残枝败叶,叹赞岁月。
柳飞星兴起,提气丹田,足踏步罡,模仿唐婉儿那般轻功提纵身法窜向水中央的角亭,一试之下果然奏效,一跃上了塘心亭。清晨里一缕阳光透入,水气薄雾渐渐散开,一塘清澈显露,真乃秋水分明恰似镜,难怪人常道一剪秋水似明眸,又不知那明眸中又有何样幻影?
柳飞星回想起过往自尘俗中挣命求存,几番转变,幼年那阴影下又怎想到今日这般逍遥快活,虽三番四次因练功走火入魔,幸得高人相助才能保得性命,但若是可以选择,自己依然会选今日走的路,即便是命悬一线,也好过卑微苟命。如此景象,柳飞星总会忍不住挂念少室山下那位多愁善感的歌姬,真是位特别的妙人儿,如果不是流落风尘,那境遇又当如何?想到此处,柳飞星不禁自嘲,若她不是歌姬,又怎会与自己相识,自己又怎会知道世上还有媚茹这个人?人生啊,还不如这一塘水来得心安理得!自己想念她,或许仅仅是因为她的一首好曲儿。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柳飞星禁不住吟念出声,毕了,眼中心里尽是柔情似水。
却听见有人鼓掌声响传来,自远及近。柳飞星回头,就见眼前曼妙身影飘落。
“青丝多情,弱风拂柳。姑娘秀发可真美!”柳飞星忍不住脱口道。
来人正是拾府少女,却绝没想到柳飞星有如此一赞。于是抿嘴轻笑之,道:“柳公子好才学,看来小女子扰了您的雅兴!”
柳飞星道:“姑娘见笑了,柳某不过是感怀一位故人罢了。”
少女轻笑道:“公子重情重义,您瞧这院里,石有染霜秋,水有浅塘缘,人生自是有离合变幻,公子所思日后一定有缘再叙的。”
柳飞星淡淡一笑,暗想自己思念杨排风,不知他朝可有缘从新来过?
“柳公子您看什么?”
原是柳飞星直愣愣地盯着少女想自己的心事,令她娇羞难堪。
待回过神来,柳飞星调侃道:“拾姑娘生得如此美貌,一颦一举都这般温文尔雅,柳某便是看他个几日几夜也不会倦厌。”
“你——”
见少女嗔怒,柳飞星才收拾正经道:“姑娘千万莫生气,在下可不是登徒浪子,一则想与姑娘开个玩笑,二来姑娘确实美艳可芳,在下只有欣赏,绝无亵du之意。”
少女闻言,芳心暗喜,试问天下间哪有女子不爱被人赞美。面上却是转晴,笑道:“谁说我气恼,我们拾府的人才不小气呢!”
柳飞星乘机见好就收,岔开话道:“对了,昨夜发生的事,婉儿有所失礼,希望你们兄妹不要放在心上,在下先向姑娘赔罪。”
少女咯咯笑道:“爹爹都不计较,你们是爹爹的客人,我们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啦,再说我和婉儿姐姐可是好得很,您就别瞎操心!”
“什么时候好上的?”柳飞星脱口道。
见柳飞星木纳表情,少女捧腹大笑,道:“不告诉你,你又不是姐妹!”
即便是秋日光景,这美丽少女一笑,亦犹有令枯木逢春之能,使人苍茫尽逝。柳飞星天性多情,难以自持,连忙掩饰尴尬,道:“与姑娘相识一日之久,还不知姑娘芳名,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少女抿嘴笑道:“都是江湖儿女,有甚么方不方便的,我叫拾晴雨,拾府的‘拾’,艳阳天‘晴’,霏霏烟‘雨’,可别记错啦。”
“哦?姑娘芳名果如其人一般诗意!”柳飞星道。
拾晴雨不明所指,美目绕有兴趣地盯着柳飞星,想听一听他的下文。
柳飞星笑道:“凡古代知名美人都与诗意相映衬,就以唐室玄宗的杨贵妃来说,就有诗仙李白为她量身做诗,传颂天下,否则杨贵妃亦不过是玄宗的室娇,何来天下皆知?依我说呀,晴雨姑娘本身就是一首千古妙诗,将来肯定不输给那杨贵妃!”
“胡说八道!”少女被逗得抿嘴轻笑,却忍不住面颊发热。
柳飞星又自顾道:“不过在下有一点不明白,姑娘姓‘拾’,这里也是‘拾府’,莫非石公壶前辈不是大石头?”
“大石头?”
拾晴雨再也忍不住娇笑连连,声如黄雀啼脆,清婉受用。少女捧腹平心,半天才平复过来,道:“你这人说话就没个正经,要是爹爹听见你这么说他,胡子都得气歪啦!”
柳飞星尴尬道:“这个,在下可不是那个意思!”
拾晴雨笑道:“行啦,我知道你想问甚么,其实爹爹本是姓‘拾’。”
说着,拾晴雨伸出玉指在柳飞星面前划了划字笔。又接着道:“因为我们都是孤儿,被爹爹捡回来养大,所以爹爹要我们姓‘拾’,这座拾府也就是我们兄妹共同的家啦!”
柳飞星恍然大悟,却惊讶不已,问道:“你们?难道拾青石兄弟也是如此?”
拾晴雨娇声道:“岂止呀,大哥,二哥,三姐,他们可都是爹爹收养的,我是最小的十三妹,青石是十二哥,往后你就能见着他们啦!”
“十,十三?”柳飞星惊道。
“怎么啦?”拾晴雨问道。
“没甚么,我只是想不到,名震江湖数十年的盗上盗石公壶竟然是这等善心肠,许多名门大派的人物未必能做到如此。”
拾晴雨笑道:“爹爹生平行事率性而为,表面上玩世不恭,留下一世盗名,但他盗的可都是不义之财,用它们不知救活过多少危难中人。他收养我们十三兄妹,十一位哥哥姐姐都已出世匡扶正义,如今只剩下我与青石哥看护门庭,我们兄妹若不是遇上他老人家,恐怕早已饿尸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