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珠也笑:“我也看出来了,二姐确实比往日精神更爽朗了。”燕范氏笑着,也不置可否:“不与大姐、小妹斗咀,你们两个斗我一个,我岂能斗胜?我去买点早食来。”宋依珠道:“我去买吧,你先洗漱得了。”燕范氏道:“我回来再洗漱未迟。”刘永贞道:“就让她跑一趟,反正几步远。不过各人只吃一个五香蛋、一个小白馍头、两个素锅贴也就足够了,买多了我可是要揣你呢!我这里豆浆、茶水都准备好了。”燕范氏出门后,宋依珠笑:“那我就坐享口福了。”刘永贞道:“你能轻松?儿子、女儿回来了,你肯不把你那炒菜本领拿出来?我和二妹、三妹这方面都逊色多了,只能当下手!”宋依珠笑道:“大姐明明又在抬小妹了。”刘永贞道:“这阵子,但凡吃你炒的菜,我和二妹就争着、抢着,饭也多吃了,三妹来时也是这样。”说着燕范氏就提着早食回来了:“大姐、小妹还在商量编派我?”刘永贞和宋依珠笑道:“不相干,是在说两个孩子回来谁炒菜的事哩。”燕范氏笑道:“当然是小妹当仁不让了,我和大姐只配作下手呢!”刘永贞向宋依珠:“如何?我说的不错吧?”宋依珠就道:“好,就听大姐、二姐的,小妹包揽了就是。”三姐妹吃罢早食,刘永贞就端去空碗盘和匙、筷去厨间洗涮,宋依珠就抢要自己做,刘永贞笑道:“小妹是掌厨的,这洗呀涮的是下手人干的,如何轮到你?”燕范氏当然抢着也要自己做。刘永贞又笑道:“二妹刚才上街采买回来,汗还未干哩,又想累?歇去吧!”两个人都笑道:“这大姐总是和我们抢做事,我们老是连手都插不上,得订个制度平均摊派做……”这些话早被刘永贞听了去,就道:“二妹、小妹,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抢活计做吗?其实还是为了自身着想。以前我在家里又是刨地,又是种瓜、又是点豆、又是兴菜、又是栽山芋的,感到越干骨头越硬朗了。如今我年近六十,重活虽难胜任了,但这轻活再不常做,骨头就会松散、酸痛,长此以往,反会生病了。不比你们,你俩过几年也会象我这样找活做、闲不住了,因为身体和精神都需要啊!”一席话说得燕范氏和宋依珠无言以对。燕范氏只好笑道:“大姐也该疼疼二妹,也留点活让二妹去作,好松动松动骨头呀!”宋依珠也道:“是呀!大姐、二姐未来前,只小妹一人做家务,觉得身子骨好受、精神头健朗,如今干不到家务事了,反觉腰酸背痛不受用了。所以这家务活也得让我分摊分摊。”刘永贞笑道:“好好好,以后这家务活就让二妹掌大头,适当分些给小妹做,她还有什么教学备课正事要做,以不影响正事为主。”宋依珠和燕范氏听了一惊,以为大姐想回和县香泉了,就忙道:“大姐可不能走啊!”刘永贞会意:“走?你们以为我要回香泉?不回了,不回了,华儿爸的坟已在春节前被他哥哥禾儿迁进祖坟了,我也丢心了。现在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里和你们长相斯守了。
除非有一种情况只得走,那就是你们嫌我了,或者别人赶我走了,我只得走……”说的两个人宽了心:“你是亲姐,谁能嫌你?谁敢赶你?”宋依珠又道:“这房子我们三人都有份,我们在世我们同住,有朝我们上天了,留给儿孙们住!”刘永贞忙道:“别别别,萍儿、颖儿说过:我们都能长命百岁哩!”于是三姐妹都畅笑了。燕范氏就试探问:“大姐刚才把家务分摊给我和小妹了,大姐今后就闲得住?”刘永贞笑道:“当然闲不住。但现在不告诉你们。”宋依珠已猜出十分了:她肯定是要捣腾三个园了。楼两边的平房虽借住给老邻居,但后花园只是周边直挺挺的几棵高松杉树,园中杂草丛生,既无花,也无木,荒芜得不成样子。刘永贞第一次看时就咀里不停地嘀咕:“可惜了这园地!”她是要向这荒园进军了。但是不能让她累着,得有个度啊!宋依珠想到这里就道:“小妹知道大姐要做什么了。但大姐得依小妹两个条件:一是每天时间只能在两个小时以内,而且是悠悠地做,不赶急;二是得给二姐和小妹有帮忙的机会,我们也想立立功哩!”这时燕范氏也知道做什么了,就道:“二妹补充一条:做不动的得先请人打个基础,不得自己当牛。”刘永贞知道她俩已识破,便笑道:“好,就依二妹、小妹的。”
三姐妹一边品着茶,一边聊着陈芝麻、烂谷子的趣事,时针快指向十点了,还不见小华、小燕进门,就有点坐不住了。刘永贞道:“这两个孩子说从巢县乘车,别不是下午车?”燕范氏道:“不会吧?这么热天热地的,能不赶早车?真成呆鹅了?”宋依珠断定他们已回到无城了,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了也未可知,就安慰道:“大姐、二姐不用急,等会子必到的。”果不其然,小华、小燕就进了院门,同时高声喊:“妈妈,儿子、女儿回来了!”喜得老姐妹三人连忙迎出楼门:“我儿,想坏为母了!快前来让我们看看。”老姐妹们看得出,萍儿、颖儿身子骨都强健,精神也极好,显着股男俊女靓的超脱豪气,但确也瘦了些。宋依珠就眼睛红红地道:“我儿,定是学业重,把你俩累瘦了吧?”刘永贞道:“只要身体好,精神旺,也就能吃住累了。”燕范氏也道:“没事,没事,小孩子家今日瘦点点,明日胖点点,正常着哩!”宋依珠笑道:“大姐、二姐不过安慰我罢了,其实你两个心里比我还难受呢!好了,我们老姐妹也要想远些,就让孩子们去经受苦练吧,历苦才能知甜,磨练方可有成啊!”刘永贞、燕范氏忙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也不要娇惯他们才是。”于是,三个老姐妹都欢乐地开怀笑了。
华、燕把行囊包和小花篮轻轻放到厅桌上,洗了脸,擦罢汗,就要向三位母亲行大礼:“母亲坐下吧,儿子、女儿要给您们叩头哩!”三位老姐妹道:“我儿,免了!坐下喝茶吧。”华、燕两人就忙一个个拉,先将刘永贞拉坐在左,再将燕范氏拉坐在右,最后将宋依珠拉坐在中,就要跪下去,宋依珠连忙道:“我儿,怎么不懂礼节啦?”刘永贞和燕范氏道:“孩子安排的坐次虽有悖俗礼,但对我们这样家庭也是人伦至礼呢。”宋依珠道:“无论如何也得分个年长、年次,我比大姐小十多岁,比二姐小两三岁,如何居中而坐?”说着就硬拉刘永贞居中,燕范氏居左,自己居右,坐下后又教训华、燕道:“我儿记住:在家庭平辈人中,最讲究的就是年长、年次。万不可弄错啊!”华、燕只得道:“谨记母亲教诲。”于是跪下道:“儿给母亲叩头了!”各叩了三个头后,被三位母亲扶了起来:“我儿,坐下来喝茶吧。”华、燕答应一声就坐了。
不几分钟后,小燕问:“不知姨娘什么时候能来呢?”宋依珠道:“快了,快了。她一般个把月来一次,如今已近一月了,估摸一两天就会到的。”小华道:“姨娘如事忙不能来,儿子、女儿就看她去。”刘永贞、燕范氏道:“必来的,她从没因事误过来这里的时间。”这时燕范氏看了看表,就道:“我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的。”小华知道是去买菜什么的,便道:“莫急,儿子、女儿带来极可口的湖珍湖味,请母亲们品尝。”燕范氏还是坚持要去:“你们先尝,我回来再尝不迟呢。”宋依珠笑道:“二姐想让我显显炒菜的本领。我再有本领,焉能炒出这湖珍湖味来?坐下共尝吧!”小华道:“过会儿我去办理中餐菜:一盘无为淡卤鸭、四个素炒,外加一小盆冬瓜海带汤,就足够了。”刘永贞和宋依珠同道:“就这么着。”小燕对小华道:“我和你一道去办。”燕范氏道:“对对,两个人四只手,好带哩。”小华就将小花篮里扎得严严实实的透明食品纸包取出来,见上面写着“保质期:二十天。”字样,接着便打开看,见包里放着十个小些的透明纸包,再打开一个小包,便呈现淡黄色的状似片糕的食品来了,约有五六十片哩。就摊开让母亲们看,自己就去洗净手取来用开水烫过的五双筷分给大家,又将那食品一片片分离开让母亲挟吃。三位母亲分别尝了一片,不觉称道:“真好口味!确是佳品!既嫩又脆,又香又酥,满口宁蒙含山楂,又似嫩藕含桂蕊,更如莲子裹芡实,蟹黄着色,虾仁点光,水底湖珍封表,水头糊味蕴内。简直是色香味俱佳了!”小华、小燕也各尝了一片道:“真是茶点杰作啊!”三位母亲一双儿女边品尝、边唠嗑。刘永贞便问:“这是从南京买来的?”小华笑道:“南京虽繁华,却买不到这美食呢。”燕范氏道:“这湖珍糊味,离不开湖。难不成巢城有的卖?”小燕笑道:“买是买不到的。我俩确实从巢城带来的。”宋依珠就猜想:这必是萍儿、颖儿好友赠送的了。就问:“人家既然相送,总是有缘由的。既然能送你们,也就可能送别人,市场上当然可以买的到的,难不成自己能做?”小华道:“母亲说的是。但这东西倒是您们在巢城的一对儿女连夜特地赶制的,说是孝敬三位母亲的。”刘永贞、燕范氏道:“萍儿胡说了,我们哪有儿女在巢城?”宋依珠不言语,心道:又遇到好心人了。小燕笑道:“何止一对?您们现如今在巢城有七对儿女了!”惊得刘永贞、燕范氏一纵站起来:“这颖儿,尽说不着边际的话!”宋依珠劝道:“大姐、二姐莫着急,这里头必有缘故,就让萍儿、颖儿照直说吧。”小燕便不慌不忙从提囊包里取出四个小木盒,其中一个盒是在无城添加的,那是华、燕两人购赠姨娘的,盒装玉镯上边刻了个篆字“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