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告诉说,“那个大牛、二牛一直不来电话告诉情况,也不知他们是在跳油锅,还是在洗冷水澡,也真是的!”顿了顿她又道,“还是三牛有心,担心我惦着他们,把我当朋友待,毕竟老同学好!”说到这里,她明明在气小黎不给她打电话了。
“别,别。”小华原是来打听三位牛哥消息的,现在发觉小王蹩着大牛哥气,只好安慰她了,“他两人还有一负担子压在肩上,那就是通讯报道,要采访写稿啊,恐怕忙得晕头转向,连吃饭也顾不上了。”“吃饭?还不知有没有饭吃哩!”小王没好气地道。“不过消息还是有的,几天前广播站播小孔写的花塘公社担水抢种麦菜的报道,昨天报纸发表了牛战的长篇通讯《银屏山圩抗旱抢种忙》,这牛战就是小黎自个胡诌的笔名,我知道就是他写的,他要做条真牛,正在拼战哩!”说得小王笑起来:“真是条牛!牛劲十足!”其他几个营业员也跟着笑:“牛嘛,累不跨的……”
“哎小华,我听说你们报社又添人进口了,”小王又笑道,“还是个女的,听说还是你和小黎的同学,而且还是小黎的同班同学。这下可好了,你有女朋友了……”
“嫂子胡扯,我怎么不知道报社进人?”小华口无遮拦地喊出“嫂子”,弄得小王很不好意思:“得得得,你不买书,别影响我们工作!”小华只好不再说话了。停了一会,他便和小王打声招呼:“小王姐,我走了,再见!”“好吧,你去吧。”小王说,“再见!”
小华一路往回去,心想:“报社进人我不知道,小王却知道,奇怪。这恐怕不是真的,是小王听人瞎传罢了。不过无风不起浪啊!小王因为业务事和单位打交道多,和文教局交道更多。学生毕业分配有的属文教局管,她可能得到信息较早也未可知的。如果是真的,这位女同学又会是谁?和小黎同班?也只能等见了面才知道是谁了。小黎班的女同学,无论是谁,我过去都不常打交道,但都是认识的,同学嘛……”小华想着已到报社。先试探着去看信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果然有一封,是家信。他取了信回到工作兼卧室,坐下来拆开信。见有两页小纸,两封信。他先看父母的来信,知道寄的钱和粮油票都收到了,很得用。信中又告之:父患的是浮肿病,现在已送进公社养病房调养,那里有计划粮油照顾,还有计划糖哩,相信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信中还希望华男萍好好保养自己身体,以免生病。这信是母亲请人写的,署名母亲一人。小华读后心里宽畅多了。他又摊开第二张信纸,笔迹同样,字写得却秀丽而流利:
华男萍同志:
我是你的小学同学方义兰。因病休学一年在家。我为你父母代笔是义不容辞的事,请不要挂在心上称“拜谢”。我现在病已好了,即将回芜湖读书或寻求工作。这个小镇我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因此,以后我就难能为你父母代笔给你写信,请原谅吧!
你现在还好吧?身体是革命本钱,要好好珍重啊!再见!
同学方义兰
1959年12月1日
写于和县香泉街道
小华读毕信,想了想,代父母写信的原来是她!那是个勤奋好学、上进要强的姑娘。他比她高一级,但同时被选为少儿队大队长、大队副,一时间成为小学风云人物。校辅导员还曾找他俩单独谈了次话,并说要介绍加入青年团。但在校时两人单独接触少,待他考入和县初中时,其大队长、大军鼓手的位子便传给了她,那是1956年夏。从此他们便没再会过面,至于她小学毕业时报考到哪里学校,她就不得而知了。这封信倒透露一点端倪,原来她到芜湖读书去了。“不管怎么说,她替我父母代笔写信,值得感谢,况她还来信告诉情况,又希望我珍重自己身体,这种同学友谊值得称颂,我也应回封信谢谢她才对。”想毕他准备给她回封信了。可是又一想,“我给她回信寄到哪里去?她可能回到芜湖读书或工作了,在什么地方呢?”想到这里,小华不禁自觉好笑起来。他知道,即使写信问母亲,也是大海捞针哩。“罢了,我和她同乡,同住香泉街道,日后总会有机会在香泉会到的,见到时当面鸣谢不迟。”
这天下午,小华上卧牛山,想到广播站打听小孔在花塘工作近况。走到南山亭时,就见站长盛荣芳笑嘻嘻地对他道:“小华,哪里去呢?我正要找你说,你不久便要和我们作邻居了,你的住房在收拾哩!”
“站长不是骗我吧?我这‘夜班人’如何能到这风景秀美的山上来疗养呢?”小华咧嘴莫名其妙地对她笑。
“哎呀!你是在装蒜吧?因为你身体不好,现在明显比你刚来时瘦了许多,怕你再夜班下去会生病,所以报社调来个新同志接替你,好让你白天工作、夜晚休息。又因为山上空气好,老颜要我特给你安排一间房,好保证你休息满意。”
“报社调来新人了?怎么我还不知道……”小华虽然丈二和尚,但这已经证实王英说的是事实了。“你不用怀疑,是真的。不几天这个新人就来上班工作了,那是个女同志,你一见就会认识她,小黎更熟悉她哩。”站长补充着道:“好啦,你在这看看吧,我要到报社拿稿子,等着今晚播出呢!小孔在花塘累死累活,站里人手少,我不得不事事亲躬啊。”小华与盛站长分别后,到南山亭石墩上坐下。他还在想:她会是谁呢……
第四章
几天后的星期一上午九时许,小华正坐在桌前构思写一篇杂文。那是应《芜湖大江报》副刊编辑孙立人之约而推脱不过,只得搜尽枯肠勉为其难。待框架内容都打过腹稿后,他便摊开稿纸,拔去水笔帽写起来。正写出标题《共产党人的生死荣辱观》,就听颜组长在报社小楼二楼办公室东窗口高声喊:“小华!你来一下。”
小华答应一声:“就来!”随急推开写作,套好中山服,走出自己的工作兼卧室门,进入报社大门,“噔噔噔”踏着木楼梯上了二楼,经过中间小厅,推开政教组办公室门,见里边坐着一男两女三个人:颜组长、政教版块编辑赵文英、新来的虽着一身黑
色女式新装却未失学生模样的燕秋颖。“原来是她。”他想,装作不熟识的样子,问:“颜组长找我有事?”
“坐下,坐下。”颜组长道:“我介绍一下:(他指指燕秋颖)这是燕秋颖同志,是新调来我们组工作的;这是(他向燕秋颖指指华男萍)华男萍同志,是我们组的时事版块编辑。”小华忙道:“你好,燕秋颖同志,欢迎、欢迎!”小燕也忙道:“你好,华男萍同志,请多指教!”老颜心想:“他们不认识?不是同校、同届的吗?奇怪!”他哪知道,小华、小燕都是故弄玄虚哩。赵大姐也在一傍感到诧异,不好作声。
稍顷,老颜分派道:“经报社组长会议研究,主编决定,小华同志现在的工作由小燕同志接任,夜班为主、白班为辅;小华搬小楼办公室上班工作,执编时事版,编辑副刊,协助老赵采编政教稿件,白班为主、夜班为辅。从今天开始,小华的工作兼卧室让给小燕,搬到广播站住,那里房间已收拾好了。不过暂时还须陪小燕开展夜班工作,直到小燕工作熟练为止,估计一个星期左右吧。你们明白没有?”
小华答:“明白,服从决定。”
小燕答:“服从决定,有劳小华同志了。”
“那好,小华带小燕去熟悉环境,安排工作,各自搬迁吧。”颜组长说完,示意他们俩可以走了,“有为难事再来找我。”
两人走出办公室,下楼出报社大门,走进工作兼卧室,小燕吃吃低声笑起来:“唉哟我的妈呀,弊死我了!你这个大才子,明明和我是同届同学,却假装不相识,真有你的!”小华低笑道:“小学妹你轻声点!让老颜听到了多不好!”又道:“你不也是假戏真唱?咱们配合得还算默契,可以演相声了。”小燕道:“还不知道今后如何圆场哩!老颜、老赵知道内情后,一定会讥笑我们的。”“没关系,小黎回来了就真相大白、一笑了之了,担心什么!”小华坦然。
小燕这时打量又打量小华,见他一米七几的个条,白净的脸蛋有点泛白,头毛黑黄而乱,似乎比一年前在校时瘦削多了。她有点心酸,感觉说不出的滋味。心想,也许担子重累的吧?一年前的学生,如今成了老青年了!“哎我说小华,你可瘦了,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小华打量了她:秀美的脸庞,两只眼睛不大不小,滴溜溜地鲜活,一头短发,梳的乌溜好看,个条也很得体,不胖不瘦,身体矫健而灵动,一看就觉得她
很健美。“我有病?可我精神并不差,觉着比在校时还精神哩!”小华道,“不过可能睡眠不足,想问题多了的缘故吧?是得注意点……”
“你别逞能了!你的脾性我知道,遇什么事不处理好总是不丢心,这样哪行?”小燕嗔怪着道,“你有多少问题可想的?家庭有问题吗?还是在谈——”
“别,不过家庭苦寒了些,父亲生病住了院……”小华说到这里不再吭声了。
“原来如此!你的负担一定很重啊!我还当你失——”小燕说到这里又被小华打住:“你别猜谜,我的心事小黎最了解,他的心事我也最了解,我可不是谈情说爱、失恋,现在还早哩!”
“还早?看你快成老青年了,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