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相见如同陌路。当时我不敢上面跟她打招呼而假装看不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到底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少年人。
记忆中,四年级的下学期,我在一些朋友蛊惑下,把前生的唯一一句“我爱你”给了她,虽然给的是英文版,并且我是一直到了初中才明白我到底说的是一句怎样的英文,但是并不能影响到我对她的思念。我分析她是知道那句英文的意思的,因为自打那以后,两个人就开始疏远了。四年级的我才9岁,而她已经快12岁了,女孩子向来早熟得紧。
现在看着她的背景,我忽然笑了笑,无声地问:“是不是你怨我当初傻傻是啥也没做,杨漫?”看官不要奇怪,潮汕话中,“怨”字为口头常用词,表示非常轻微的恨意。
“漫啊,佳说他寒假去练了字,写得跟大人一样。”杨曼坐下来没多久,杨菊就开始爆料了,小孩心性向来藏不住话,总是认为应该把最好的东西分享给好朋友。虽然这两个女孩子都姓杨,却没有任何亲缘关系,毕竟这里是杨姓的聚居地,班几乎都姓杨。但是论到辈分,杨漫的爸爸叫我妈妈为姑姑,算起来杨漫得叫我叔叔呢!当然,两家人并不是什么亲戚,只是世交而已。此时我想,以现在20多岁的思维模式,当你的叔叔,那就是货真价实了。请有志之士,不要受小日本影响,在“叔叔”签名加上“怪”字。
“哦!佳,拿我看。”记忆已经无法给予我再多的关于杨漫的性格特点,不过单凭这句话,我推断出她应该属于那种大大咧咧型的。
我把本子拿出来,使小孩子心性:“给,别弄坏哦!”
“知哪!”杨漫抢也似夺了过去,翻了几页,惊讶道:“真的是你自己写的?不是你妈妈写的?”
“我说你又不是不认识我,我的人……”品字忽然发不出口,只好改成“人格有那么坏么?叫我妈妈带写,我找死吗?我妈妈同意吗?”
“也对哦!”杨漫点点头,忽而眼珠子有神地一转,对杨菊说,“将来要是试卷要拿给家长签名,就叫佳给我们写好了。”说着她的眼帘一挂,意兴阑珊,“每一次考试都这样,考99分回家,也要被骂考不到100。”
我沉默了,大家都是素质教育的弃儿啊!别说是你们,就算是十几年后的学生,也没走得出应试教育的樊笼。不过此情此景,我应该说点高兴的事:“好啊!我签名就我签名。我本来就是你叔叔啊!”
“你讨死呀!”杨漫拿起本子就打,我招架了几下,她似乎也就忘了成绩的事。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像是三个女生在玩闹,可悲啊!我的名字偏偏就一个佳字,“所谓佳人,竟然男生”,广大怪叔叔们掩面而逃也!
慢慢地,剩下的同学一个个走进教室门,其中有一个就是我的同桌,我根本没多少印象,也不知道他是谁人,只是应付式地陪他说说寒假发生的事。
班主任是个还有十来岁就步入中年的女人,我只记得她的名字里有一个冰字。
对于中小学生来说,女的班主任绝对要比男的班主任可怕!似乎学校所有的女老师都有“母老虎”的外号。小学生时候,大家总是嘀咕:“怎么她们的儿子受得了”;大学生时候回忆过去,大家总是嘀咕:“怎么她们的老公受得了”……
班主任就算不出现。只要上课铃一响,班个个安静加老实,叫我这个为班级纪律而忧心的人那叫一个羡慕啊!那些个2010年型的捣蛋鬼或刺头个个都没出现!嗯,第一天的上课铃,是在9点40敲响的,方便晚来和新来的同学。
这也是很当然的现象,1999年普通班级的纪律,绝对要超过10几年后的重点班!为什么呢?为什么以前的人那么喜欢读书?很简单的道理,小时候读书是要钱的,义务教育是扯谈的代言词!爷爷曾经说过:“老百姓收了一次农作物赚的钱,部给学校吸了去。”小学的学费是400多到500不等,那时候计划生育也是个笑话,你甭想在南溪地区找到独生子女,就算是整个潮汕地区,你也别想找出多少个独生子女来!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在读书的孩子,一次开学,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老百姓都还不富裕,拿出这笔钱后,一年就过得紧巴巴了。试问,付出了这么多血汗钱,如果孩子不读书,家长的棍子同意么?说那“读小学时,读大学不用钱;读大学时,读小学不用钱;好不容易工作时,物价上涨”,就是说我们这个年代的学生!我们从小学读到大学,在一条条的所谓惠民的政策逐步实施之下,几乎是读光了家里的老本,偏偏在大学毕业后居然找不到能马马虎虎养的活自己的工作!试问,国家对得起我们的家长么?别以一句“国家也不容易”来搪塞,大家的怨念都堆积着、忍耐着而已。但是在我们小的时候,却可笑地在家长和老师的棍棒下被迫读书,而且还天真地以为长大可以为国家效力,哪里还有本事玩闹得起来?
其次,99年什么年,2010年什么年,两者的区别我重复过几次,就是资讯爆炸。2010年的小学生打字比写字还快,世界各地啥事都能了解,什么的新的玩法找不到!1999年的小学生别说打字,键盘都没谁摸过,26个字母甚至认不,主要通过电视来认识外面世界,当时的电视节目,哪里有日后的多!都是死死板的,不过大家别无选择,也只好傻呵呵地看着央视的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这么强烈地对比,试问你在1999年,玩得起来么?三五成群打弹珠、跳房子去吧!嗯,还可以玩南溪地区特长的“脚车锁”。
班主任走进教室,第一节课不上课,只是说了一些杂事,座位依然按照去年的格局来坐,每一个月整组换一次。
然后班比较强壮的男学生们遭了殃,被她拉去办公室搬书。
小学生的科目是很少很少的,总体上,今天发5本书,语文数学不用问,还有自然、思想品德、美术。对应的,小学生手册上一共登记了6科的分数,分别是语文、数学、自然、体育、美术和音乐。音乐没有书,都是老师把歌曲抄在黑板上,然后逐句地教。
功课表也在贴在了布告栏里,很多同学争先着去抄功课表,导致四组第一排桌子的主人暂时没有了使用权。我还无法融入这般属于记忆中的群体,所以没过去凑热闹。抄功课表是没意义的,科目都是语文数学,品德和自然都是自习课,语文数学天天都有,不是早上语文下午数学,就是上午数学下午语文。
课本发完后,班主任说不准备换班干部,大家就自由地看书,个别积极地,已经往自己的课本上包一层书皮了。论到对课本的保护和爱惜程度,21世纪的学生甭想跟九十年代的比,因为这个时候的我们,虽然也不是非常喜欢读书,但是都把课本当成自己的朋友。
到了早上第四节,大家坐得有点歪歪斜斜了,早上还整整齐齐的红领巾,现在就仿佛是条咸菜或者海带一般圈在脖子上而已。
班主任强调了一次:“下午带小学生手册来。”
小学生手册对于我来说,是回忆的载体之一,里面不仅有各年级各科目的分数,还有着班主任的评语。手册写到了四年级第一学期,后面都是空白。我如果不去改变的话,那么6月份册子再次发下来后,奖惩记载里面将有两个黑色的钢笔字:留级。当时由于老师给的“留”字太过非主流,看了半天看不懂,看懂了之后,又渴望自己从来没看懂过这个字。为什么?因为没有人喜欢留级,所有人都认为留级的都是差生,而且是差到没得救的那种。再则,如果也没有出现意外的话,第二学期会出现超过30节的病假,因为我被感染了一次重感冒,三个星期没去学校。
99年的小学,11点20分放学。
随着蜂拥的人流,我走到了校门外,远远可以看到一辆大单车边上是我老政府,他每天放学都能准时地到学校门口来接,我坐在前面的横栏上,弟弟坐在后架。作为重生的人物,我并没有感到多少感动,因为在重生之前的一年,我也每天接着自己小外甥上下学,区别只是那个时候的交通工具成了摩托而已。这些不是感动,这些都是生命的传承,当你成为过来人后,都能理解上一辈对下一辈的付出。潮汕俗语中有一句叫“田螺为仔死”,意思之一是比如家里有太多孩子的,拖累了父母;另一层意思则是父母对子女的无保留付出。
将来我也会是这样么?逃不了的。
……
第5笔:始学-2
……
去年的挂历已经没挂历的意义了,但不代表挂历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对于这个年代的小学生来说,给书买个塑料包书皮,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不为什么,就因为穷。
那么,如何来爱护我们的课本呢?就只能用一些比较厚的、又没什么图案的纸来包了,最佳的选择,自然瞄到了挂历身上。
挂历用的纸,虽不至于多好多好,但胜在厚且耐磨,为我辈包书之宝器也!
自然、美术、品德丢柜子里,用不着的书,除了收藏,没别的去路。常用的语文和数学,则小心翼翼地放在已经铺开的白色日历纸,黑色的刀片横竖几划,透明的胶纸左右一贴,课本就被封在了包书皮里面了。第二天上课时,几乎所有学生的课本,都被一层白色所覆盖,大家互相攀比着谁包的好,这样的攀比,跟后世的攀比,是云泥之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