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
听了他的这么一番诠释,我倒是有些目瞪口呆了。是啊。又何尝不是呢?多好的意境啊!这三百年来,我竟然从未想到过这样的意境。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自陷于寂寞与忧楚之中而不得相忘,而不得快意?为什么我就想不到“笑红尘”这三个虽然有点儿俗却似乎能咀嚼出人生意境的名字来?
我愕然了。
“想什么呢,丫头?”头儿搁下空空的杯子,望了望我有些失神的脸,蹙了会儿眉头,才又缓缓地说:“今天是幽禁期满的最后一天了。明天,你就又可以恢复自由了。不过,我必须得以你上司的身份奉劝你一句,天意难违,好自为之。”
我更为愕然地转过目光来凝视着他。
“骆红还没回来?”
“还没有。”我讷讷地回答着。做为阴司里的权重人物,他当然对什么都了若指掌。
头儿微微地点着头。“我知道你跟前任那个丫头的约定,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想办法帮她。不过,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还是听从天命的好。你呢,最好还是安守本份,尽守本职。其实呢,该怎么样,一切早就有定数的。这句话,就当是我今天谢谢你这两杯酒而送给你的。”
我听得很是不明白。“您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文澜会怎么样?”
“我也没说什么啊。该怎样就怎样。我的意思也并不是说她一定会怎样。我只是告诉你,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太执着,随遇而安,从天从命。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头儿双手按桌,站了起来,两眼盯着那壶酒,叹了口气,“真是好酒啊!”
“您要是喜欢,我明天取些来去送给您。”
头儿连连挥手推辞。“这样不好。这要是在人间,岂不成了贿赂?我可不想污了我的清名。”欲走还留,又说,“对了,明天解禁之后,你去见一下阎帝。”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阎帝要见我?有什么事吗?”我心里隐隐地联想到了骆红说过的阎帝要安排我与他见一次面的事。隐隐不安。
“你就先不要问这么多了。总之,明天解禁了,你就到阎帝那儿去一下。知道了吗?”
我牵强地点下头来,送走了我的头儿。转回身,坐回到桌边,提起酒壶,拿杯子倒了满满一杯,仰起头,一干为尽。而后,我戚戚地笑了出来。“笑红尘?这酒叫笑红尘?到底是红尘可笑,还是人可笑?或者,我这个‘孟婆’更可笑?”
“姐,你这儿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呢?”偏被这正回来的骆红听见了,她一进门来就冲酒桌而来。“什么笑红尘?陈淑桦唱的那首?蛮好听的啊。不过,姐姐也听过?”在她眼里,我可是个老古董。
第十九章
看来,我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个老古董了。今天还是从骆红的口中才得知原来还有这么一首歌叫做“笑红尘”,听她说的,貌似还比较好听。不过,还真是武侠片里的插曲。骆红兴致来袭还特地跟我讲解了一番那个影片。被她讲的,我这心里也痒痒的想去看看。想去看看到底在现代人的眼里,江湖,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江湖!
当然,他们谁也无法知道几百年前真正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
当然,他们影片里的江湖,也只能是他们影像思维里的江湖。
“对了,刚才来的那是谁啊?那张脸阴黑得,够吓人的。”骆红打开壶盖闻了闻酒香,啧啧嘴。“今天这酒特别的香啊。是什么酒?跟上次的不一样呢!”
我随口应道:“笑红尘。”三个字脱口一出,我自己倒也先失笑起来。
骆红真的有点懵。“什么?姐,你在说什么?我是问你这酒的名字啊!难不成这酒就叫做‘笑红尘’?”
我跟她解释道:“这是我自己酿的酒,本来也没个名字,刚才来的是咱们轮回司的司长,碰巧被他尝了,这不,他抢着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是吗?刚才那个阴黑着脸的就是咱们的头儿?看不出来嘛,还有点儿水平。居然想得出来这个名字。不错!”
见她点头称赞着,我诧异地问她:“怎么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吗?”
骆红不以为然地拍着腿嚷起来:“当然好啦!煮酒论英雄,相忘于江湖,多快意啊!要是给我,还指不定想出什么馊名字出来呢!‘笑红尘’。多好啊!”
真的好?我怎么不觉得?看来,我得好好斟酌斟酌这“笑红尘”三个字的意境了。
“对了,姐姐,这次我这么圆满的完成了你的任务,你是不是可以重新考虑将我收留在门下的事啊?”她竟然还扯着我的衣袖跟我撒起娇来。
我微蹙着眉,抬眼注视着她,说:“这可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眼见着骆红又要开始急,我伸手拦住她将要冲出口的话,接着说道,“不过,冲着你的这份诚意,我倒是可以考虑再考察你一段时间,看看你是不是有足够的资格来承担我门下的事务。”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清楚,怕吓着她,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怕以后有个万一。也就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还是窃喜起来了。环臂绕上我的肩脖,搂着我,还撒娇地亲了我一口。“我就知道姐姐肯定会疼我的。”
我皱着鼻,伸手擦了擦被她亲了一口的脸颊。“文澜的事还有没有什么后续?那个‘黑寡妇’那边不会再有什么反弹吧?”
“咦?”骆红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姐姐也不算太out啊。还知道反弹?难不成你也上去人间炒过股?看来你还真是喜欢留连人间啊。是不是在阴司里时间待得太长了,觉得太闷得慌了所以要常常上去走走?以后记得也带上我啊!”
她说什么炒股我还真的有所耳闻,不过,未曾亲自操作过。所以说,我不懂。其实反弹这个词,也不能归结到时尚一类里吧?难不成咱们古代人就不知道反弹原理?太岐视我们古人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咱们古人要比现代人聪明得多呢!现代人有什么啊?不过尽是依靠那个方头方脑的叫做电脑的家伙罢了!
骆红倒了一杯酒,喝着,说:“今天,祁亮和文澜一同出席了记者招待会,就绯闻这件事给了个明确公正的说法,真相公诸于世,他们也总算是撇清了。我想,这件事应该就算是一个了结了吧。至于‘黑寡妇’那边——哎,对了,姐姐,你干嘛非得叫她‘黑寡妇’啊?叫着怪拗口的。再说了,依我的看法,她虽然是毒了点儿,不过她毕竟也算是一个受害者嘛,日子过得好好的硬是被老公给踢出局了。这搁谁身上都得抓狂啊!是不是?”
“你同情她?”
“也不能算同情。咱们就事论事嘛。说穿了,还不都是那个男人惹的祸?”
我小小地思索了一下,觉得倒也有些同感。“那你叫她什么?”
“名字喽。这世上哪个人没姓没名呢?对了,她叫什么来着?我都不知道呢!尽听你叫‘黑寡妇’了。”
“师丹”。
骆红一啧嘴。“这名字,怪怪的。难怪会被老公踢。”
我暗自失笑。她居然也知道嫌人家的名字不好了。可她楞是从没想到过她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地方不好的。“对了,我问你的你还没答完呢。这个师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再有什么对文澜不利的动作?”
“应该不会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网络上可正被人发起了人肉通缉令呢,包括祁亮的粉丝,包括文澜的粉丝,都想要把她这个毁人清誉的造谣者给揪出来。这么一来,我看她是要惨到家了。”
听她这么一个时尚的大学生说话,还真有点儿吃力。总是会冷不丁地冒出一两个复杂难懂的新新词汇来。弄得我一头雾水。这不,又出来一个词:人肉通缉令。这是什么?跟阎帝的令牌比起来,孰威孰重?“等等,你慢点儿说,你刚才说那个什么人肉的令,是什么?”
骆红被我一追问,稍微地卡了一下壳,好好想了想才慢慢解释给我听,解释的也不够清楚。不过我大致上也算是明白了,就是通过网络渠道发动所有的网民找出某个指定目标的真人真身出来。
我意会的应该算是不错吧?
可想而知,现在的人间,真是简单复杂化。
“懂了没有,姐姐?”
我连连点头。再不点头,我可真得让她看扁了。“我知道了。看来,她现在是自身难保,也不会再有什么空瑕去对文澜不利了。不过,这个教训是不是也太惨痛点了?会不会有点过火了?”
骆红刚喝进嘴的第二杯酒猛地喷了出来,喷得我一脸尽是。“姐姐,什么意思啊?我可是按着你的意思去教训教训她的。是你说要给她点儿苦头尝尝的。我可是狠下心来去做了。你现在反倒心软了?这不倒成了我两边不是人了吗?”她倒也邋遢,就用自己的袖子擦去了嘴边的酒。“那事儿就别再提了吧。随她自己的造化去吧。不过,姐姐,刚才咱们的头儿来找你是干什么来的?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只是告诉我明天解禁。”我倒是拿了小方巾擦拭着被她喷了满脸的酒。“还有就是让我明天去见阎帝。”
骆红轻轻地“哦”了一声。她知道阎帝是要见我的,也知道阎帝为什么要见我。她早跟我说过。所以,听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吃惊。“来,为明天姐姐终于解禁,干杯!”
我蹙着一对眉头,望着她。想,我若是哪天也能像她这般的不知轻重,没有矛盾,该多好!
第二十章
阎帝的跟前,是没有谁敢造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