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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现在阅读的是由.提供的小说 - 《庆余年》 六

    (二十三)

    中指死了因为他太傲他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他只能死!

    食指走了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他走了。

    十指连心!

    只要有一丝伤口心也会跟着痛。更何况是断了两根手指?

    空气中的木屑与灰土跟随着食指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小指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呆呆地问道。

    “当然是杀人!”大红袍眯眼微笑边说边拿出一叠厚厚地票银。

    “这里是十万两。二十天期限取下北齐何道人的头颅。”

    小指接下票银。人是自己去杀赏金当然也是自己的。这是大红袍定下的规矩。他也没问雇主是谁。这也是大红袍定下的规矩。

    大红袍望着小指略带慌乱的神情又抽回了银票。

    “你已经失去了剑心!”大红袍望着小指“你的心已经不在剑上了。这次不能让你去。”

    不让小指去去的只有无名指。

    无名指没有杀过人并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不行!这次任务是我的!”小指大声嚷道他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看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别人夺走双眼燃尽怒火。

    无名指默默的站在一旁并没有接过票银依然平静地望着大红袍。

    小指突然伸手一夺票银如漫天雪花将破庙的青砖染成了片片白色。

    他并没有妒忌他心中也没有怒火。理由只有一个!

    他的命是无名指捡回来的。

    他是个杀手满手血腥的杀手。但是他不允许自己救命恩人的手上也沾染到鲜血。他觉得无名指应该做一个文人像庄墨韩一样的文人。

    破庙中只有小指粗粗的呼着气。大红袍静静的坐着无名指静静地站在一旁。

    良久。良久。

    “小指是你亲手教出来的他的心你还不了解么?”无名指打破了沉静“就算小指调整不了心情我相信以小指的能力他也有能力杀得了何道人。”

    “你应该猜到就算你让我去小指依然会偷偷的跟在后面。他总是想保护我。”

    “既然你知道就算你不让他去他依然会去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呢?”

    小指睁大了眼睛望着两人气氛有些微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无名指话语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情绪飘荡在两人之间。

    小指认识无名指这几年从没见到过他这样。

    “北齐依然是很危险的。何道人自然不足畏惧。可是你要知道北齐有个海棠。那个名声与我并齐的海棠。”

    “更何况据别人传言监察院提司范闲的妹妹也只差一步就能跃入大宗师的境界了。”大红袍的目光没有望向无名指低着头平静地说“你们如果不一起去难道还能回得来么?”

    小指点了点头觉得大红袍说的对北齐虽然没有了苦荷但是却比苦荷坐镇的时候更加坚不可摧。

    无名指冷冷的笑着望着大红袍冷笑就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

    小指突然想起了中指他急忙试图提醒可是没有一点效果。

    “既然这样你自己为何不去?”无名指反问道。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记得我说过。”大红袍轻轻说道。

    话很平淡话音无锋。如同钝剑般无锋。

    可是谁都知道。只要是剑都能杀人!

    钝剑也不例外。

    “你让我们两人北上只有一个目的。”无名指丝毫没有受到大红袍话语的影响依然望着他说道。

    “哦?”大红袍依然平淡无锋。

    “因为你要去做一件大事!一件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大事!你不想让我们跟着你去送命!”

    “你多想了。我一直觉得你太过敏感不适合做杀手。”

    大红袍在笑笑的肉都在抖。浑身的肉在抖。

    人若是笑成这样只有两个原因!

    你真的很开心开心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另外就是你想掩饰些什么没有什么能比笑容作为面具更为合适的。

    “既然知道今日之后会阴阳交隔。你又为何一定要去做?”无名指有些激动声音变的尖锐。尖锐的像一根针刺进了大红袍的心里。

    “不想做的事情依然要去做。”大红袍不笑了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无名指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生。无论多么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一定要去做。没有人逼你做但是你却一定要做。”

    “既然一定要做为何不能带上我?”

    无名指的声音有些悲哀他继续说道:“人人都说拇指是冷血无情。像幽鬼一样的存在着。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可怜人。一个可怜到无药可救的人!一个只会替别人考虑却从来不想着自己的笨蛋!”

    大红袍挥了挥手:“北上吧我不可能带你去因为。。。”

    他突然停下了挥动着的手无名指的神色让他萌生出一种从所谓有的感情。那是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情感。他停住了口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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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无名指终于控制不住了激动的连手指都开始颤抖。

    (二十四)

    抱月楼是妓院可妓院却不都是抱月楼的。

    美丽的女人会成为妓院的招牌会成为男人手中的明珠。

    可是,那些不美丽的呢?

    无名指当然不叫无名指。但是她现在只愿意叫这个名字她一想到过去就会害怕害怕的浑身发抖。

    一个男人将她赎了出来。并且教她一些女人不该学的东西。

    他告诉她一个人想要生存下去只能依靠自己。

    美丽的女人可以依靠自己的容貌可是她呢?

    她也想为了自己而活。仅此而已。

    她现在的名字叫无名指她很满足。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不用为了一顿温饱而去出卖自己的肉体。

    当然她也知道她的肉体只能换来二两肥肉。那是最不值钱的肉!

    她是杀手却从来没杀过人。因为救她的男人不允许她去杀人。

    她觉得只有跟着这个男人她才像个人一样的活着她才有了灵魂。

    那是一种从所谓有的感觉。

    舒畅自由无拘无束。

    可是如今。。。。

    她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化为一江春水。

    “让我陪你去吧。就算死我也不会害怕。”无名指的眼泪晶莹剔透只有最纯洁的人才会有这样美丽的泪水。

    纯洁从来没有肉体何精神之间的区分。就算无名指是个娼妓但她依然是纯洁的。就像初生婴儿一样纯洁!

    大红袍静静地望着无名指。他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是快乐吧。

    他是不是真的快乐?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个人就算将世上所有的荣耀和财富都独揽一身等到夜深梦回之时却无法成眠。

    眼中充满着满足的笑意而心里却在流泪。

    身在广厦万间之中内心中的孤独感却让他依旧住在岩壁斗室。

    这种感情若是说给那些聪明人听他一定会笑你是一个白痴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真心的欢悦有多远?

    珍宝财富权力地位?

    大红袍快乐么?

    这种感情只有真正的真情真性之人才会了解。就算别人辱骂讥笑他说他是白痴呆子他也不会在乎。

    大红袍就是白痴无药可救的笨蛋!

    无名指突然转身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平澜无波的眼睛中充满着愤恨变得利如刀锋。她捡起了青石板上的票银对小指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小指傻傻地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他不想走也不能走。他离开了这里就永远不会拥有一个家了。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家。

    “你走不走?”无名指不回头的问。

    这句话也说得利如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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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息既逝的一刻能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一个人改变所有的命运。

    无名指心中痛苦一种无语言表的痛苦。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一种沉埋在内心许久的感情瞬间将她融化。

    没等小指回答无名指扭过头不假思索的向大红袍冲了过去。

    她突然抱住了大红袍她的嘴唇冰冷却柔软芬芳甜蜜如花蕾。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若是走了以后再见也一定相逢如陌路。如果现在走了或许只有等到同往奈何桥时才会相遇!

    有人说友情是累积的。越久的友情就越是深厚。君子之交淡如水。水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浓厚香誉的酒。

    而爱情却是突然的!友情必定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而爱情却往往在一瞬间发生。

    这一瞬间是多么辉煌多么荣耀多么神圣又是多么美丽!

    这一瞬间足以让时间停止足以化为永恒。

    风在窗外轻轻的吹暮色已降临大地。

    春天的黄昏既明亮又朦胧。既轻柔又热烈。

    这一刻整个世界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了。

    夕阳下只有少女温柔的眼波树影底只有少女无尽的缠an。

    多少年后当你再次回首可还记得当年曾有人对你这样低声诉说心语么?

    就像深深镂刻在心头那不死不弃的誓言!

    请别再犹豫张开双手将那心爱的少女拥入怀中。拥入在那一片温柔的静谧之中。

    不知道何时开始暮色中的两个人影变成了一个人。

    他们没有如同火焰般的****却有着温顺如水般的柔情。

    “你一定要活着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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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已经从外面栓住了一个笑容如冰河解冻春回大地新生的花蕾在阳光下开放一样的女子轻云般的飘了出去。

    远方天际夕霞飘飘。云层隐约中被一缕清风吹散最后一丝暮阳悄悄闪过天空。

    大红袍一个人站在破庙中唇角还留有一丝温柔。

    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留下的?

    人已走没有人知道她会不会北上。也没有人知道她会在哪里等待心上人的归来。就连大红袍也不知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大红袍痴痴地望着金黄色地平线口中喃喃道着半闲斋中的两句诗词。

    可是。。。。

    夕阳并非无限人也不会长久。却又谈何美好与婵娟呢?

    (二十五)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雨如蚕***连未连欲断还休。

    细雨洋洋洒洒的轻敲着皇城静静地飘落在那片光洁的琉璃屋顶上随着琉璃间的缝隙滑出道道美妙的曲线。此情此景煞是好看。

    太子总是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绵绵的细丝如一川烟草使得满城风絮。这会让他联想到那淡淡婀娜的身影那如同春雨般纯净的羞笑。

    广信宫的寒梅广信宫的薄纱广信宫中的那女子。。。。

    “问卿今在何处膈雨遥望尽在杏花柳风间。”太子望着远处思念入神忍不住轻声低吟。

    一阵阵急促的铠甲互击声打破了这甜美的画面。太子忍不住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问。

    身旁的小太监连忙回答道:“陛下急招征西大元帅燕小乙大人回京。听说燕大人未尽盔恺就急忙面圣去了。”

    太子的眉头依然微锁淡淡的惆怅之情被一阵阵春雨冲刷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疑问和揣摩。

    “陛下也终于忍不住了!”太子叹了口气寻思道。

    燕小乙接到皇帝密旨连夜赶回京城。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激动了自己儿子的鲜血还在眼前晃动一向沉稳的九品高手此时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监察院被围了起来四季如春的陈院也被围了起来。除非陛下亲旨任何人不得离开半步。

    违者斩!

    范闲望着眼前的燕小乙望着他的手望着他的弓心中依然一片平静。

    叛逃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更加简单。

    但范闲不想走出这最后一步毕竟这里值得留恋的东西太多了。

    他相信陈萍萍!

    那夜之后他已经确定了陈萍萍的想法。

    陈萍萍想用自己的肩膀将范闲顶进奢华的皇宫。

    虽然他是怎么做怎么想的的。范闲问了一晚上依然不知。

    忠诚与背叛之间的关系就好比那连绵不绝的春雨。

    欲断未断欲连未连!

    无所谓背叛背叛是因为受到的好处足够。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也许是为了两条早已经离开自己的大腿也许是为了某个东夷城的女子也许是为了当年看轻须眉的一片翠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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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

    范闲突然想起了《易â坤â文言》中的这么一段。想到自己目前与宫中各位皇子与皇帝之间关系的时候忍不住苦苦的笑了笑。

    燕小乙看到范闲这样的神情眉心一抖右手轻轻的***着腰间的长弓眼神坚毅脸色微白。

    范闲当然不会认燕小乙已是来包围监察院的。为何他还要笑?

    “他还是觉得本将不足为惧么?”

    一股傲气从燕小乙的丹田蔓延了上来。燕小乙冷笑监察院中充斥着危险的味道。

    一枚又细又长的箭在那一眨眼间就已经从他的腰间拔了出来。

    寒光颤动如灵蛇在细雨中不停颤动让人永远看不出他的箭尖指向何方。更看不出他出手要射向何方。连箭光的颜色都仿佛在变!有时变赤有时变青。

    弓一到他的掌中他就变了变的更静更冷更定。

    冷如冰定如山!

    暮色又临一片春意已变为一片灰暗。

    (二十六)

    箭势将出还未出一个人影却闪到了燕小乙的面前。

    那是一道黑影一个影子。

    可是站在黑影的面前并不是燕小乙。

    一个光头僧侣抢先一步拦住了黑影的去路。

    黑影动僧侣也动。黑影静僧侣也跟着静。

    黑影苦笑他笑到底谁才是影子?

    “神庙来的?”范闲皱着眉头问。

    燕小乙不答。他的注意力部集中在他的弓上一旦分神箭势就很难再集中。何况面前是他的杀子仇人同样九品的范闲。

    黑影出手剑气迫人眉睫。剑光暴涨剑身突然间又长了三尺剑尖多出一道蓝色的光芒伸缩不定灿烂夺目。

    黑影每刺一剑僧侣就后退一步。黑影连刺十剑僧侣连退十步。

    忽然间剑势凋残犹如一朵开到最鲜艳的鲜花开始枯萎一样。

    盛极则衰!

    黑影的神情也跟着剑逐渐残破。他知道他输了

    僧侣拿出一根竹杖轻轻点地。“当”的一声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样震进了黑影的内心深处

    燕小乙眉宇不易察觉的舒了舒心想:陛下从神庙招来的人实力果然不凡。

    两个九品杀一个九品谁会赢?

    这种无聊的问题恐怕没有人有功夫来回答你。

    影子倚靠在墙边面色憔悴似乎被那一杖震伤了心脉。

    范闲已经无路可退燕小乙已的箭已经指向了自己。神庙的僧侣站在燕小乙的身前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种组合的威力恐怕就连大宗师都不敢力敌。

    “嘣”的一声箭已离弓如流星赶月如晴空霹雳。(必杀技:小鹿纯子的咆哮)

    僧侣已经准备转身离去他看得出燕小乙惊世骇俗的一箭范闲连一点挡下的机会都没有。

    范闲挡不下不代表别人挡不下。

    一道青帆挡在了范闲的身前但这一箭的威力岂是一道青帆能够挡得住的?

    箭锐帆破!

    箭依然势如破竹就像嗜血的魔鬼一样。不见到鲜血之前它是永远都不会停下的。

    箭停血流!

    流的不是范闲的血而是四顾剑的关庐弟子--王十三郎!

    “果然是绝世无双的利箭!”王十三郎在笑笑的面色惨白。

    他皱了皱眉头用力拔出了箭头扔在了一边。

    王十三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股血腥冲出了喉口喷在了两大高手的身前。

    鲜血如同迷雾遮住了僧侣的视线。一旁脸色惨淡的影子动了谁也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似乎刚才一切都是在演戏。演给这位自命不凡的神庙僧侣看!

    如黑色闪电一般的身影穿过了僧侣。僧侣轰然倒地。

    他僵硬的脸上充满着不可思议突起的眼珠还留着他死亡前看到的景象影像。

    他眼中是一柄铁锥!

    燕小乙凝视着已经躺在地上的神庙僧侣面色居然异常平静。就如同刚才的范闲。

    他的内心却如惊涛如风潮。

    他与神庙僧侣曾经无数次的演习过。其中却不曾有一次失误。

    一个王十三郎不能阻挡他们的攻击这也在燕小乙的计算之内。但是他依然没想到王十三郎竟然如此强横。中了自己一箭居然还能够站起来。

    他后悔!

    他后悔没有看清楚那位六处头目。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范闲身上居然会没有察觉到这个六处头目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影子。

    他是一个瞎子!

    “这个瞎子是谁?”

    燕小乙突然想起了那一晚那一晚长公主的宫女被杀洪四痒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他想起了在这篇大地上的一个传说他想到了这个瞎子是谁!

    太有把握的事情往往却是最难成功的。

    燕小乙眼前一片朦胧他想起了少年时赤着脚在森林中捕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位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女人。

    他唇边挂笑双眼迷离。

    据说人在死的时候一生中的回忆就会一幕幕的映入脑海。

    当你想起已经被丢弃在角落里的记忆时这就是你油尽灯枯之日。

    范闲没有杀燕小乙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来不及。

    能够杀燕小乙的人只燕小乙已自己。

    那支跟随自己经历无数战戈的铁箭随着自己的手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燕小乙发现原来自己的血依然还是热的。

    人生是非常奇妙的!

    善毒者会死在毒上。善水者会死在水中

    用箭者只能死在箭下!

    自己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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