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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然不知道他在留意你我没有告诉他你已经有男朋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况且也只是交个朋友不一定要谈婚论嫁的多一个选择也好。徐起飞是个很好的人不然我也不会介绍给你他跟女朋友分手了两年一直没有恋爱今年三十岁是做外科的。这个星期六晚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很尴尬的好象相睇。」我说。

    「人家是钻石王老五呀很多人争着介绍女朋友给他他就是看不上眼。」

    「他看上我我便一定要跟他吃饭的吗?」我负气地说。

    「当是跟我吃饭好了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我吧?」

    想不到小绵才嫁了两星期连说话的口吻也象个少奶奶。

    「好吧。」

    我其实提不起兴趣去结识另一个男人林方文在我心里仍然是刺骨的痛。但女人总有一点点虚荣有一个男人对自己表示仰慕还是禁不住有点兴奋。林方文背着我去找费安娜我光明正大跟徐起飞吃饭也没有什么不对我是故意向他报复。

    晚饭的地点是丽晶酒店的西餐厅。

    徐起飞穿着深蓝色的毕挺西装结了一条墨绿色的斜纹领带浓密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散发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

    「我刚下班赶来。」他说。

    他站起来跟我握手个子很高身体强壮十只手指却很纤幼是一双很适合做手术的手。

    「程韵是我的中学同学我们都是排球队的。」充满少奶奶味道的小绵说。

    大蚂蚁的名字叫关彦明跟徐起飞是小学到大学的同学。

    「徐起飞以前是香港学界排球队的队长你们有共同嗜好呢!」小绵积极推销。

    「入了大学之后就没有打球怕弄伤手指。」徐起飞说。

    「丽丽的手术就是他做的。」小绵说。

    「可惜她送来医院时已经太迟。」徐起飞说。

    「我真怀念丽丽她没有谈过恋爱便死去真可惜。」小绵说。

    「那是最幸福的死法。」我说。

    说出这句话他们三个人同时望着我好象我说错了话。

    「难道不是吗?无牵无挂的日子其实是最快乐的。」

    整顿饭小绵说话最多她已是少奶奶不用保持矜持大蚂蚁很少说话笑容也很少他好象背负着世界的忧患徐起飞只在适当的时候说话。吃过甜品小绵拉着我陪她去洗手间她的目的当然不是如厕。

    「你觉得徐起飞这个人怎样?」

    「不错但我对他没有感觉。」

    「他是医生当然没有才子那么浪漫但他很会照顾人而且很有诚意。医生最有安感。我听迪之说你跟林方文分手了。」

    迪之这个长舌妇!

    「如果我有不治之症他也无法救活我。」我说。

    「你有不治之症吗?」她凝重地问我。

    我的不治之症是爱着一个不能给我半点安感的男人。

    小绵见一顿饭吃过我和徐起飞之间好象没有通电显然有点失望。大蚂蚁的车泊在丽晶跟他们分手后我和徐起飞步行到新世界停车场取车。一组工人在新世界门前那株银色的圣诞树挂上七彩的灯泡准备迎接圣诞原来已经进入十二月了。

    「快到圣诞节了。」徐起飞说。

    「是的。」路上风很冷徐起飞把他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谢谢你。」

    「除夕你会做什么?」他问我。

    「你呢?」

    「过去几年的除夕我都在医院度过。每年的那一天医院都很忙碌。很多人乐极生悲。」

    「我在婚礼上好象没有见过你。」我说。

    「我看见你。你跟两个女孩子一同来。唱圣诗的时候我站在你背后你唱歌走音。」

    「我想起来了是你笑我。」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

    「不要紧我是五音不的。」

    「很少人五音不却唱得这么投入。」

    「你是讽刺我还是?」

    「不我觉得你很可爱。」

    就在那一刻我碰到林方文他戴着鸭舌帽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一直戴着的那顶鸭舌帽他又戴上那顶帽子。他正向着我迎面走来而且已经发现我我跟徐起飞正并肩而行身上并且披着他的外套我不知所措他看了我一眼在我身边走过经过那株银色的圣诞树冲过马路失去踪影。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却有一个很大的误会。

    徐起飞的车子从新世界驶出踏如十二月的周末晚上车子在路上寸步难移。大厦外墙的灯饰一片霸道的红交通灯天长地久地红汽车不准前进千百辆车子尾后亮着制动器的红色车灯所有红色形成一条绵长没有尽头的红色灯路欺人太甚。电台提早播《Jingle Bells》我想起林方文的脸和他的背叛掩面痛哭。

    「你没事吧?」徐起飞给我吓了一跳。

    我胡乱找了一个藉口说:「我讨厌被困在这里。」

    「我想想办法。」

    不知什么时候他把车子停在一个避车处把车子的天窗打开。

    「现在好一点没有?」

    因为哭得太厉害所以也抽搐得很厉害根本不能回答他。

    「你怎样来到这里的?」我问他。

    「犯了很多交通规则幸而没有给警察抓住。你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

    「不不是的能载我到一个地方吗?」

    「你要去哪里?」

    「只是停留一会。」我说。

    我请他把车子驶到林方文住所对面。二十楼的阳台亮着灯林方文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喝啤酒头上戴着失恋的帽子我头一次觉得他看来有点可怜。我不能回去我想起他压在费安娜身上我便不能原谅他。忽然刮起一阵寒风林方文的帽子被风从头上吹走在风中下坠他在阳台上消失该是下来找帽子。

    「我们走吧。」我跟徐起飞说。

    那夜之后徐起飞没有找我他大概知道我心里有一个人。越接近除夕我越荒凉难道我要为一首歌跟林方文再走在一起?他从来不求我不求我复合。我也许会回到他身边只要他开口我会的。原来人的记忆有一个自动净化系统把不快的记忆洗掉我好象渐渐觉得他和费安娜上床的事不是真实的。

    光蕙跟孙维栋去欧洲度新年因为光蕙舍不得自己付团费。迪之早就预订我和她一起度除夕。

    她最近抽烟抽得很凶跟唱片公司的人还一起抽过大麻。

    除夕夜我没有收到林方文任何消息失望演变成悲愤我和迪之锐意打扮一番去参加她一位同事在的士高的派对。

    迪之把我的脸涂得很白和光管的颜色差不多然后替我描上夸张的黑色眼线我的两只眼睛好象给两个黑色的括号括着她又替我涂上茄汁红的口红。我从来没有化过这么浓艳的妆。

    「你现在才象一个女人我是男人看见你也会心动。」她说。

    迪之穿了一套皮衣和皮裙子上衣和裙子都绕着金链三寸半高跟鞋的鞋头也有一只金色蝴蝶。一头鬈曲的长发伏在肩上。

    「你去参加除夕派对还是万圣节派对?」我问她。

    「也许今天晚上会找到男朋友嘛!」她充满希望。

    我穿了一对两寸半的高跟鞋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穿高跟鞋。迪之步履如飞我跟在后面好辛苦才追上没有男人的除夕真是折腾。

    派对在兰桂坊一间的士高举行除夕晚的兰桂坊挤满了狂欢的男女车子不能驶进去。穿上两寸半高跟鞋徒步走上那段斜路于我是一件吃力的事何况斜路的一边是费安娜的画廊?

    「我忘了千年女妖的画廊在哪一栋大厦。」迪之说。

    「这一栋。」我指着酒吧对面的一栋旧楼可是一楼已经不是一间画廊而是一间卖上班女服的店子。

    「为什么会变成服装店?」我有点意外。

    「谁会买千年女妖的画?也许结束营业了。」

    的士高里很挤人派对的主人是迪之那间唱片公司的公关经理是个很吃得开的中年女子。她热情地招呼我和迪之把我们安排坐在一群男女中间。他们都是单人匹马来的喝大量的酒。迪之跟其中一个剪平头装的男人猜枚她每次都输喝了很多拔兰地那个男人常常借故亲近她忽然又把手放在我的肩膊上我突然觉得很可耻他把我当成什么女人?我不是到来找一个男人过夜的。我起来把迪之拉走。

    「我们要去哪里?」她醉昏昏地问我。

    「离开这里。」我说。

    平头装男人扶着迪之说:「我送你回家。」

    迪之倚着他说:「好。」又跟我说:「有人送我们回去。」

    「不。我们自己回去。」我从平头装手上抢回迪之。

    我把迪之从的士高拉出来已经十一时多街上挤满等待倒数的人群。

    「我要回去喝酒。」迪之挣扎着把我推开。

    「不。不准回去。」我拉着她她拼命反抗混乱中我推了她一把谁知她站不稳给我推倒在地上头撞在石级上流了一滩血。

    刚好有两个巡逻警员经过立即召救护车把迪之送去医院。

    迪之躺在担架上我很害怕她会死我没想过除夕会在一辆救护车上度过而我即将成为杀死好朋友的凶手。

    急症室的医生替迪之敷好伤口医生说她只是皮外伤我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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