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提供的小说 - 《血鹦鹉》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艺高人胆大
并不是王风。
那声音入耳王风同样大吃一惊这一惊而且比血奴李大娘吃的那一惊更大。
因为那声音与他实在太接近他听的实在太清楚。
那声音正就是发自承尘的上面他身旁不远的地方。
他也是并不陌生。
声音入耳的刹那他就想起了常笑。
毒剑常笑。
阴森的声音飘忽未去“喀”一声一块承尘突然碎裂飞散一个人连随缺口中飞落。
身轻如燕这个人赫然就是毒剑常笑。
昨夜他雨中消失今夜却竟在这里出现。
是什么时候偷进这里躲藏在承尘之上。
王风也不知道。
常笑显然在更早之前就已来了是以虽然离开他不远他也没有觉察。
常笑却一定知道他的偷入。
这正如他先进入常笑是后来就不是在他身旁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他也绝对没有理由不知道一样。
黑暗中是不是也知道他是什么人?
对付可疑的人常笑喜欢用什么办法王风多少已有印象可能只因为有所顾虑恐怕一击不中惊动下面的人才没有对他采取行动但毫无疑问即使已知道是他最少也有一段时候准备给他一剑。
一想到常笑的一支毒剑一直窥伺在自己附近自己一直就在死亡的边缘他不由捏了一把冷汁。
常笑既然知道他的存在到现在为什么对他仍无表示?
只看身形灵活就知道常笑并未负伤难道就是眼睛耳朵都发生问题根本不知道他的进入。
他绝不相信。
常笑的耳朵若是发生问题又怎会看得到下面的情形听得到下面的说话。
那到底常笑在打什么主意?
他实在想不通。
官服并没有褪色却已经很久没有洗换不单止污绉上面还满蒙灰尘。
承尘顾名思义本来就是承接灰尘的东西。
厅堂上面的承尘更不会有人打扫常笑伏卧在上面衣服不沾上灰尘才怪。
他的面颊上也有灰尘。
这些灰尘却没有掩盖他的威风。
暗淡的灯光之下官服闪亮的地方仍然滴血也似。
他的眼也充满了血丝目光却如同火焰一样辉煌。
这目光之中尽是兴奋之色。
在承尘之上他看到的听到的已不少。
两年多明察暗访今夜他第一次有收获。
尽管还未掌握到破案的线索他却已找到了两个知道血鹦鹉秘密的人。
只要找到血鹦鹉——甚至无须找到血鹦鹉他都已不难知道血鹦鹉的秘密。
只要知道血鹦鹉的秘密太平王库藏珠宝一夜之间秘密失踪这件案子。就不难水落石出。
就想到这些已够他兴奋的了。
他甚至有这种感觉鹦鹉的秘密在他已不成为秘密。
他更不相信凭他的身手对付不了眼前这两个女人。
他便不相信在他的面前这两个女人能够再将血鹦鹉的秘密保留。
这十年以来在他的严刑迫供之下根本就没有问不出来的说话。
他也不相信这两个女人会像萧百草那样毁灭自己的生命不惜以死保守秘密。
他不由笑了。
有笑容没有笑声。
常笑含笑在一张椅子坐下辉煌的目光正落在李大娘的面上仿佛要照亮她的心。
李大娘立时就觉得有一种赤裸的感觉。
她居然能够回报笑容。
这笑容当然已很勉强。
血奴没有笑脸色已青白。
常笑也不理会她瞪着李大娘忽然道:“我虽然已不年轻力气还是足够的。”
李大娘一旺道:“我哪来这个胆量要你来帮忙?”
常笑道:“你已知道我是谁?”
李大娘轻叹一声道:“不错我还没有机会认识常大人常大人的容貌装束却早已有人对我描述的非常清楚。”
常笑道:“我的行事作风你是否也很清楚?”
李大娘颔首。
常笑道:“好很好。”
李大娘道:“什么事很好?”
常笑道:“这我就不必多说废话。”
李大娘道:“不知常大人深夜到访是为了什么事情?”
常笑奇怪道:“怎么你反而说起废话来了?”
李大娘又一声轻叹转问道:“常大人在承尘上面已有多久了?”
常笑道:“武三爷杀人这个厅堂不久我就已经在承尘上面。”
李大娘轻叹道:“委屈常大人在上面那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常笑道:“不委屈一下又怎能听到那么多的话?”
李大娘说道:“常大人你现在还要听些什么?”
常笑一字字道:“鹦鹉的秘密。”
李大娘道:“血鹦鹉的秘密?”
常笑道:“正是。”
李大娘道:“方才我与武三爷不是已经说得很详细?”
常笑沉声道:“我要听的既不是废话也不是故事是事实。”
李大娘“哦”的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常笑立即问道:“血鹦鹉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大娘笑笑只是笑笑。
常笑接问道:“是不是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这个人又是谁?”
李大娘还是笑笑。
常笑也笑了笑问道:“你是不肯跟我合作?”
李大娘这才开口反问道:“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常笑道:“最低限度我可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这也叫做好处?
李大娘摇摇头道:“你倒是个老实人。”
常笑道:“所以我喜欢听老实话。”
李大娘失声道:“我本来也想跟你老实说话可惜你的条件实在太苛刻。”
常笑道:“不算苛刻了。”他一笑又道:“太平王这件案关系重大主谋固然罪该万死同谋甚至窝藏那些珠宝的人同样也是一条死罪。”他转问:“你是否有办法证明自已与这件案无关系?”
李大娘道:“我想就没有了。”
常笑道:“你是否主谋?”
李大娘道:“不是。”
常笑道:“同谋是否也有你一份?”
李大娘想一想道:“好像有。”
常笑忽然问道:“我的话你相信不相信?”
李大娘道:“要看是什么话。”
常笑道:“我要是将你依法查办这条罪得将你凌迟处死。”
李大娘道:“哦?”
常笑接问道:“凌迟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
李大娘点头脸色已有些变了。
常笑道:“那是最慢的一种杀人方法前些时我曾经将一个人凌迟结果足足杀了差不多两日才将他杀死。”
李大娘的面色这才变了。
常笑道:“你说这是不是苛刻?”
李大娘苦笑道:“好像并不是。”
常笑笑了笑又再问道:“血鹦鹉是什么东西?”
李大娘道:“我们还未谈妥条件。”
常笑道:“你不想死得舒服一点?”
李大娘道:“反正都是死痛快不痛快舒服不舒服又有何要紧?”
常笑道:“那你要什么条件?”
李大娘道:“好死不如恶活第一条件自然就是让我活下去至于第二个条件……”
“还有第二条件?”常笑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条件倒不少。”
李大娘淡淡道:“也不多就只是两个条件。”
常笑道:“第二个条件又是什么?”
李大娘道:“我只能告诉你血鹦鹉到底是什么东西。”
常笑挥手道:“不必再谈了。”
李大娘道:“哦?”
常笑道:“因为我已能猜到你的答案。”
李大娘反问他:“血鹦鹉到底是什么东西?”
常笑道:“一只鸟也是一个人。”
李大娘惊奇的道:“真的给你猜对了。”
常笑道:“给我这样的一句话。你就想置身事外?”
李大娘道:“我是这样想。”
常笑道:“你以为我会答应这种条件?”
李大娘道:“不以为。”
常笑道:“除了那句话之外你还有什么可说?”
李大娘道:“没有了。”
常笑又笑了出来忽问道:“那给我杀了差不多两日才杀死的那个人你可知断气之时变成怎样?”
李大娘皱皱眉头道:“变成怎样?”
常笑道:“我也说不出。”
李大娘微一愕说道:“你自己杀的也说不出。”
常笑点点头道:“我虽然不知道当时他变成了什么东西却知道无论怎样看他都已不像一个人。”
李大娘倒抽了一口冷气。
常笑笑接道:“事后想起来连我都觉得太过残忍所以那之后一直都没有再用凌迟这种刑法但需要用到可也绝不会犹豫。”
李大娘试探问道:“对任何人都一样?”
“都一样。”常笑瞟着李大娘。“好像你这样的一个美人相信很多人都不忍将你伤害只可惜我天生就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李大娘的面色又变了一变喃喃道:“两天才断气未免死得太辛苦能够不死自然就更好。”
常笑道:“金银珠宝无疑很贵重可是与一个人的生命相较依我看生命宝贵得多了。”
李大娘道:“这句话好像有道理。”
常笑道:“简直就大有道理。”他一顿又接道:“命都没有了金银珠宝再多又有什么用?”
李大娘连连点头忽然道:“你吓人的本领倒不小。”
常笑盯着她道:“你当我是在吓你?”
李大娘笑笑。
常笑目光一闪亦自笑道:“只是说话有时候的确难以令人信服可惜的是人都已变了死尸否则我一定在你面前示范一下保管不用杀两日就一个时辰之后你已不再会怀疑我的说话。”
李大娘害怕的道:“我胆子小如果你将一个人杀上半个时辰已经吓坏我的了。”
常笑道:“你是那样才肯说真话。”
李大娘道:“那岂非是一个要人说真话的好办法?”
常笑张目四顾问道:“你的人真的死光了?”
李大娘道:“武三爷大概不会说谎。”
常笑叹了一口气。
李大娘道:“不过你还要找一个活人也不是一件难事这里就已有一个。”
常笑的目光应声不觉落在血奴的面上。
血奴在冷笑。
常笑道:“你是说血奴?”
李大娘笑道:“她难道不是一个活人?”
常笑道:“谁说她不是。”
李大娘道:“我看你好像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常笑道:“你想我拿她来迫你吐秘密?”
李大娘道:“我没有这样说过。”
常笑道:“你却是在这样暗示我。”他突然问道:“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李大娘没有作声。
常笑也不等她的答复道:“如果是你这种母亲实在世间少有。”
李大娘仍然沉默。
常笑接道:“那不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只可惜你这个女儿我开罪不得。”
李大娘奇道:“你也有开罪不得的人?”
常笑道:“即使天下无敌权倾天下的人亦会有些人开罪不得何况我——”
李大娘道:“你害怕她什么?”
常笑道:“也说不上害怕只是我很不想跟人拼命。”
李大娘更加奇怪道:“她好像还没有跟你拼命的本领。”
常笑道:“她却有一个随时准备跟人拼命的保镖。”
李大娘道:“王风。”
常笑道:“除了他难道还有第二个?”
李大娘道:“以我所知他认识血奴还是这两三天的事情。”
常笑道:“我只知道他真的敢拼命。”
李大娘苦笑道:“这个人就算不是一个疯子我看也差不多的了。”她媚眼一瞟道:“他现在可是并不在这里。”
常笑道:“在!”
李大娘一怔道:“在什么地方?”
常笑不回答只将头抬高。
他望着上面承尘。
李大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她才将头抬起就看见那上面的一块承尘已经打开一个人正从那里飞落。
一个年轻人脸色死灰仿佛带着重病身形却灵活非常一点都不像有病的样子。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王风。
李大娘眼都直了。
她并不认识王风却相信常笑的说话。
常笑并不像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这个时候更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血奴也瞪大了眼睛瞪着王风。
她已不止一次阻止王风去找李大娘冲动起来甚至要挖掉王风的眼珠。
——因为她是个女魔男人见了她没有一个能不着魔的她看见你一定不会让你走……
——我只求你不要去见她……
她甚至要求王风。
王风并没有答应他连死都不怕又怎会怕一个女魔?
他现在来了血奴也只有干瞪着眼。
桌子已给甘老头打裂踢飞周围陷阱的翻板虽未恢复原状中间的空地已够宽阔。
王风伸手踢脚的飞落居然没有给他打着人踢着人。
他落在血奴的身旁却不敢正望血奴。
是不是害怕血奴又来挖他的眼睛?
他没有作声。血奴居然也忍得住不作声。
常笑看着他们不禁有些奇怪道:“你们见面怎么话都没有一句甚至彼此都不望一眼?”
王风正想回答血奴已抢在他前面道:“他怎敢望我?”
常笑一愕道:“为什么不敢?”
血奴道:“他不怕我挖掉他的眼睛?”
常笑又一愕道:“怎么一见面你就要挖掉他的眼睛?”
血奴道:“因为我叫他不要来他偏偏要来叫他不要看的东西他偏偏看。”
常笑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连看你都不许他看?”
血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人。”
常笑道:“李大娘?”
血奴默认。
常笑追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血奴不答她。
王风忍不住开口说道:“她害怕我被她迷住。”
常笑“哦”一声笑顾血奴道:“你的醋意倒不少竟吃到自己母亲头上。”
血奴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常笑笑问道:“你现在真的还想挖掉他的眼睛?”
血奴道:“现在不想了。”
常笑道:“已改变了主意?”
血奴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他是我的什么人?”
常笑道:“朋友?”
血奴摇头道:“客人!”
常笑道:“哦?”
血奴道:“我看他这个客人还算不错所以才一再阻止甚至动手挖他的眼睛他却连这都不怕非要来一趟不可人家这样不领情我还好意思再多管闲事?”她冷笑又道:“况且我根本就挖不了他的眼睛现在人就在他面前不看都看了何不由他看个足够?”
王风却没有看李大娘他在看常笑。
听到血奴这样说他的目光就转到血奴面上。
血奴偏开脸。
常笑看在眼内笑道:“我看他这次到来倒不是为了要看你的母亲是为了你的生命安。”
血奴霍地盯着王风口里应道:“他这么好心?”
王风回答血奴的说话:“我的心现在还未开始变坏。”
血奴盯着他道:“你不是很想见她?怎么还不将眼睛看着她?”
王风道:“就算我将眼睛看着她你也不必担心我被她迷住。”
血奴冷冷道:“谁担心你了。”
王风叹口气道:“她不错很美迷人的却并不是她的美色。”
常笑一旁忽然插口说道:“岁月不饶人一个人纵有十分姿色一到了三十最多就只剩八分女儿都已这么大了我看她四十都有了。”
李大娘即时一声叹息道:“我看来真的这么老了?”
常笑赶紧摇头道:“这还不至于但说到颠倒众生已没有那么容易的了武三爷那种男人虽然很多例外的男人可也不少。”他笑笑又接道:“方才武三爷之所以忽变的迷迷惘惘连你拔剑杀他也要在手中量天尺落地之后才惊觉并不是因为你的美色只因为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李大娘瞟着常笑。“你再看清楚我的眼睛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她的笑容有如春花眼神却如春水。
常笑就看着她的眼睛火焰般辉煌的目光突变的剑一样锐利。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
目光才接触春水便流开。
李大娘忽然将头偏侧转望着王风。
王风的目光亦已转向她。
他的面色死白眼瞳却仍漆黑秋星般闪亮。
荡漾春水突然停止了流动聚在一起仿佛聚成了一个春池。
春池已逐渐干涩。
李大娘叹了一口气。
常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李大娘的面庞到这时才道:“你是否觉得有心无力?”
李大娘眨着眼睛似乎听不懂他的说话。
常笑接着又问道:“你那双眼睛练了多少年?”
李大娘笑道:“你看呢?”
常笑道:“有没有十年?”
李大娘道:“有。”
常笑道:“怪不得以武三爷的修养一个不提防也被你迷惑。”
李大娘道:“一般人的眼睛比较脆弱。”
常笑道:“由眼睛转而控制一个人的心神的确比较容易但遇上高手就未必一定能够成功。”
李大娘点头道:“高手的心神大都比较坚强。”
常笑道:“所以你不必再打这个主意。”
李大娘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高手。”
常笑转顾血奴道:“所以你也根本就不必害怕王风着魔?”
血奴冷笑着道:“他就是见鬼也与我无关。”
常笑倏的回顾王风道:“李大娘方才那么说你我本来也有些不服但现在看来她说的倒也并非无道理。”
王风叹了一口气。
常笑道:“你是否还记得她说你什么?”
——这个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笨蛋如果不是笨蛋就是糊涂虫。
王风当然还记得李大娘的话。
他所以叹气。
常笑接问道:“血奴的说活你是否也听明白了?”
王风道:“她说的话并不难明白。”
常笑道:“你现在是否准备为她拼命?”
王风道:“我并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常笑道:“她甚至不在乎你见鬼你却还要替她拼命就连我也怀疑你是不是一个疯子了。”
王风道:“我好像还没有发疯。”
常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几眼道:“我实在不明白。”
王风道:“到底不明白什么?”
常笑道:“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王风道:“其实你早就应该明白了。”
常笑道:“哦?”
王风道:“我只是一个不要命的人。”
常笑瞪着他摇摇头。
他好像已经明白又好像还不明白。
王风补充道:“就因为不要命所以我才敢拼命。”
常笑道:“你好像还很年轻。”
王风道:“最低限度比你年轻。”
常笑道:“你一身武功将来势必有一番成就说不定名满天下。”
王风道:“说不定。”
常笑道:“你这就不要命了?”
王风笑笑。
常笑不禁亦叹气道:“你这种人我还是第一次遇上。”
王风淡笑道:“好像我这种人本来就绝无仅有。”
伤命在阎王针之下的人他并不是第一个但仍能保得住性命的是第一人。
随便什么人伤在“要命阎王针”之下都绝对活不过半个时辰他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只因为临死之前遇上了叶天士。
叶天士医术天下第一行踪也是遍天下要找到他已经不容易何况他只有半个时辰不到好活。
偏就是这么巧竟然给他遇上。他实在幸运这简直已是奇迹。这种奇迹的确已可谓绝无仅有。
叶天士也只能暂时保住他的命让他多活一百天。
现在还剩多少天。王风心里有数但并不在乎能否活足一百天。反正都只是一百天。
所以他悍不畏死他随时准备拼命。他只求在这一段日子之中多做几件有意义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常笑当然束手无策。他虽然不知道那许多但却知道王风真的不要命真的敢拼命。因为他们第一次交手几乎就同归于尽。
他痛恨别人插手干预他的事情。他更加痛恨王风。这个人非独干预他的事情而且还冒犯他的尊严。
如果他能够拿下王风最少也杀上十日他才肯将王风杀死。
只可惜他连与王风打一个平手的信心也没有。
他虽然一样可以拼命也恨不得跟王风拼命却只是想想。
王风不要命他要命。
他更无话说。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毫不珍惜的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能够要挟他就范。
他索性就当王风是个疯子。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觉得好过一些。
一个正常人自然不会跟一个疯子计较更不会跟一个疯子拼命。所以他只是叹气。
王风望着他眼睛都好像有了笑意转问道:“你还在叹什么气?”
常笑现在也想挖掉王风的眼珠了。
他恨得心中滴血表面上却仍若无其事道:“我有些感慨。”
王风道:“哦?”
常笑道:“我实在想不到像我这样的恶人运气居然还这么好能遇上你这个绝无仅有的疯子。”
王风道:“是运气还是霉气?”
常笑道:“本来是霉气后来却是运气了。”
王风听的不明白。
常笑叹息道:“未遇到你之前我一切都进行得颇为顺利但见到你之后事情就开始恶化这不能不说是我倒霉可是第一次没有死在你剑上第二次再给你乱刀砍杀之下竟还能逃出生命却不能说不是我走运?”
王风总算还记得昨夜在宋妈妈那间魔室内乱刀追斩常笑。
他苦笑道:“当时发疯的并不止是我一个人。”
常笑道:“到你发疯的时候却已只剩下你我两个活人你既要杀人岂非就只有我一个对象?”
王风忽然变得开心起来面上的笑容也不再觉得苦涩道:“我居然没有将你杀死。”
常笑道:“所以我说是走运。”
王风道:“你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常笑道:“平安老店。”
王风道:“你到那里干什么?”
常笑道:“也没有什么好干只是因为在那里还有我的两个手下。”
王风道:“你还有两个手卜?”
常笑道:“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王风一怔道:“他们又是死在什么人的手上?”
常笑道:“不知道。”
王风道:“你回到平安老店的时候莫非他们已经死亡?”
常笑点头道:“那时候他们已经灰飞烟灭连骨头都已消蚀。”
王风不由的记起了那个被他用红石击倒未几在长街之上烟灭灰飞的黑衣人。
他随即转向李大娘道:“那两个官差当然不是你派人杀的。”
李大娘一愕道:“你莫忘了我那个被你打倒的手下也是那样在人间消失。”
王风根本就没有忘记。
李大娘接道:“好在还有人证明你当时已经神志错乱否则我倒以为是你干的好事。”
王风道:“我不干这种好事。”
常笑接口道:“不是你不是她莫非是武三爷?”
李大娘摇摇头道:“我看也不是武三爷这个人我倒清楚得很还没有这种手段。”
常笑淡淡道:“你真的清楚他?”
李大娘闭上嘴巴。如果她真的清楚得很这个庄院又岂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常笑接道:“我其实也不认为是武三爷所下的毒手他对付你已经不容易又岂会再多树强敌?”
王风点头道:“倘换转是我我也是暂时袖手旁观。”
常笑道:“他应该看出我并不是来找他的麻烦我与李大娘发生争执对于他只有好处以他那种聪明人在未弄清楚局面变成怎样之时是绝不会出手的却一定加派人手严密监视。”
王风道:“所以你这边军覆没他那边马上发动攻势。”
“就可惜棋差一着!”常笑一蹙额接道:“连他也不是难道这地方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第三势力存在?”
王风转顾李大娘说道:“这就要问问她了。”
李大娘皱眉道:“我本来除了这个庄院之外并没有意思再收购这里的任何地方一直到武三爷的到来才改变初衷。”
常笑道:“当时你们有没有遭遇到什么困难?”
李大娘道:“完没有这里的人都很合作。”
常笑说道:“他们似乎没有出卖土地的必要。”
李大娘道:“这里天气好土地肥在这里的人的确不必担心衣食但白花花的银子却也是没有人不要的。”
常笑道:“你们出的价钱当然也很高。”
李大娘点点头说道:“他们之间不少人尤其是年轻人也大都厌倦了困在这里很想到外面闯闯只不过没有足够的盘缠根本走不动。”
常笑道:“他们都没有问题。”
李大娘道:“我决定留在这里已在这里做过了一番审慎的调查功夫。”
常笑道:“你与武三爷于是就将这里的土地一分为二?”
李大娘道:“人也是所以那之后这平安镇就不再平安本来善良朴实的人们一变便成了奸险狡猾不再相互信任也不能再融洽相处下去。”
常笑道:“金钱的影响力有多大我一向明白。”
李大娘道:“那一来每一个人都在邻人的监视之下生活无论他接待过什么人他家里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都瞒不过武三爷与我。”
常笑道:“你们这岂非难得有一日耳根清净。”
李大娘道:“这些事都有我的亲信管理还烦不着我当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听取我的意见不过并不是常有武三爷那边的情形大概也差不多。”
常笑道:“听你这样说你们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三势力存在了。”
李大娘道:“事实不可能。”
常笑忽问:“甘老头他们又如何?”
李大娘笑笑反问道:“武三爷死在什么人手下?”
常笑一怔。
李大娘道:“他们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人。”
常笑道:“我看他简直恨你入骨。”
李大娘道:“岂止入骨。”
常笑道:“他们很可能乘机会报复。”
李大娘满怀自信的道:“他们也许会杀害你手下的官差却绝不会伤害我的人。”
常笑诧异的“哦”了一声。
李大娘道:“这固然因为他们一言九鼎也因为他们还不敢开罪我。”
常笑道:“甘老头方才不是看着你的人一个个倒在武三爷的脚下?”
李大娘道:“他虽然承诺不杀他们可没有答应保护他们。”
常笑道:“只是答应保护你?”
李大娘摇头道:“他救我只是因为不能让我死。”
常笑道:“你不死反倒他死了他恨得你要命却仍替你卖命送命?”他笑顾王风接道:“看来他才是一个疯子。”
王风叹息道:“这地方的人部都似乎不大正常。”
常笑道:“你是不是到了这里才开始不要命敢拼命?”
王风道:“未到这里我已经随时准备不要命敢拼命。”
常笑吁了一口气道:“我还担心这是种病到这里的人都会感染多少?”
王风没有再作声。
常笑把眼光带回喃喃道:“个个都不是那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问题。
常笑目光转望向堂外。
夜色浓如泼墨堂外黑沉沉的一片。沉沉夜色中仿佛蕴藏着重重杀机。
常笑锁眉道:“这里看来还隐藏着一个不寻常的杀手?”
这话说出口就连王风也不禁心头一凛。
骨肉烟灭灰飞这杀手的杀人岂止罕见简直恐怖。
神秘的杀手恐怖的方式这杀手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何在?下一个要杀的对象又是谁?
这几个问题在王风的脑中闪逝来得快去得同样快。
他并没有深思因为他知道目前怎样想也不会有一个答案。
即使下一个要杀的对象就是他他也不在乎。死对他来说现在只是一种美丽的冒险。
他看看常笑忽问道:“那个杀手在你回到平安老店之前已离开了?”
常笑道:“就算是没有离开发觉另外有人追杀我也不会再现身的了。”
王风道:“那追杀你的是李大娘的人?”
常笑点头道:“三个杀手三把魔刀。”
王风道:“结果却都死在你手下?”
常笑道:“杀他们并不容易。”
王风道:“这之后你跑到什么地方?”
常笑道:“鹦鹉楼。”
王风一怔李大娘、血奴亦自怔住。
常笑在鹦鹉楼中军覆没一个人落荒而逃谁都认为他远走高飞离开平安镇请救兵去了谁知道他平安老店一转竟又折回鹦鹉楼。
冒险是冒险却收到意外的效果。这种方法已并不新鲜更很难瞒得过老江湖。尤其是近这几年不少江湖朋友都已晓得用这种手法躲避敌人的追踪。
李大娘也许并不是一个老江湖但她的左右大概还不至于一个老江湖都没有。
只可惜追随在他左右的老江湖最少也已有四五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
一个人长时间远离江湖即使是老江湖各方面的反应也会变得迟钝的了。
他们更没有将常笑当做江湖人看待。在他们的眼中常笑只是个官大官。
做大官的人大都贪生畏死。尤其是常笑手握重权身居高位正所谓如日中天前途锦绣。
好像他这样的一个人看来实在没有理由不珍惜生命。何况他的人都已死光他应已看出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相反他离开之后无论哪一县哪一府凭他的身份决不难再征集足够的人手卷土重来。到时莫说这庄院就算将整个平安镇夷为平地在他亦易如反掌。
常笑又怎么肯留在平安镇又怎么会冒险?
是以鹦鹉楼不在话下其他地方他们亦只是随便查问一下便了事。
他们不错是有他们的道理道理也算得充分却忘记了一件事。
常笑左右一向只有十三个官差并不是一百三十个就算一百三十个也不是一股怎样大的力量。
那十三个官差各有所长武功方面却大都不大好常笑就只是带着他们十三人走遍天下。
他们所侦查的都是棘手的案件所应付的多是穷凶极恶的人。
以身试法的人即使并不穷凶极恶也够凶恶的了有几下子的更就厉害。
这种人当然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他们无疑就一直都在冒险常笑更往往首当其冲。
在他来说冒险根本已不是一回事不过是生活上的一种点缀。
他绝对不怕冒险。
这并非完因为他的好大喜功还由于他的武功。
艺高人胆大。
李大娘怔怔的望着常笑好一会儿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胆子倒不小?”
常笑道:“胆小的人根本就不能做我这种官。”
王风即时又插口问道:“你又怎会跑到这里来?”
常笑道:“我是跟着你来。”
王风又是一怔。
常笑接道:“你在那亭子里面喝酒的时候我已经溜出院子。”
王风道:“武三爷那两个杀手没有发觉你的存在?”
常笑颔首道:“他们的注意力部集中在你的身上。”
王风道:“我将他们杀死离开鹦鹉楼之后你就开始跟踪我?”
常笑再颔首。
王风摇头道:“我居然没有发觉。”
常笑道:“因为你只顾尽快赶来这里。”
王风道:“我掉进水里之时你又在什么地方?”
常笑道:“在门外我听到水声却不知是你掉进水里。”
王风道:“我从水里爬上来之际你大概已进来的了?”
常笑道:“已藏身树丛之中。”
王风道:“那会儿你当然已知那水声是怎么一回事?”
常笑点头笑道:“也知你跟我一样是第一次进来这个庄院所以索性就自己另外找寻门路不再追踪你。”
王风道:“你走的一定是一条捷径。”
常笑道:“也不算什么捷径只不过比你所走的快少许我藏身承尘上面不久你就来了。”
王风道:“你大概是从另一边的瓦面进入的?”
常笑道:“好在你没有翻过那边的瓦面否则看到那边已有一个缺口势必就从那个缺口跳下。”
王风道:“看到一个缺口难道我还想不到已有人在下面?”
常笑道:“应该想得到。”
王风道:“那当然亦想得到就不是敌人都必然心存敌意一下去随时都可能挨上一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常笑道:“嗯。”
王风道:“我那又怎会跳下?”
常笑道:“如果是别人也许会打消那个念头你却是一定不会。”他嘴角陡咧道:“因为你漠视生死随时都准备拼命的了?”
王风道:“我可没有准备糊糊涂涂的送命。”
常笑道:“我也没有准备抽冷子给你一剑。”
王风道:“你先我而入在我进入之时的确可以暗算我一剑而且很可能一击就中的。”
常笑道:“但也有可能落空那一来你我不免大打出手惊动武三爷他们。”
王风道:“是不是因为有此顾忌你的一剑才没有刺出?”
常笑道:“如果惊动了他们你我就非独听不到这许多说话更会变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
王风点头。
常笑忽问道:“他们的话你是否都已听清楚了?”
王风道:“很清楚。”
常笑又问道:“你是否觉得奇怪?”
王风道:“非常奇怪。”
常笑道:“你可想知道这事情的始末?”
王风道:“想极了。”
常笑道:“你我一直都在追查血鹦鹉的秘密现在这里就已有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当然你我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王风不由自主的点头。
常笑道:“最清楚的一个人显然就是李大娘。”
王风又点头。
常笑道:“你大概不会反对我追问她?”
王风道:“她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常笑道:“我所用的方法也许比较辣。”他叹了一口气才接道:“你也许看不过眼我实在有些担心在我快要追问出来的时候你突然出手阻止。”
王风道:“如你追问别人也许我真的忍不住出手追问她我大概还可以看下去等到她将血鹦鹉的秘密说出来。”
李大娘一旁竟然幽幽叹道:“我看你也不是一个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人怎么对我偏就这样狠心?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受苦?”
王风冷冷道:“对狠心的人我向来都很忍心。”
李大娘道:“我哪里狠心了。”
王风道:“甘老头武三爷拼命的时候你是否已经醒转?”
李大娘没有否认道:“武三爷那一拳对我本就没有发生作用我并没有昏过去。”
王风道:“这是说你本来可以助甘老头一臂之力可是你始终没有出手。”
李大娘道:“他们一个对一个谁都不吃亏我如果出手相助便很不公平的了像他们那种人就算死也未必会接受这种不公平的结果一见我出手说不定甘老头第一个就先对付我那会儿只怕我不想昏过去也不成了。”
王风道:“即使这是事实在他临死之前你怎么还要加重他的痛苦?”
李大娘道:“我只不过拒绝了他的要求就换转是你你可愿跟一个必死之人谈条件?相信一个必死之人仍能保护你?”
王风道:“他们那边最少还有两个人。”
李大娘道:“你是说血奴和韦七娘?”
王风道:“血奴的武功虽然不高韦七娘的神针绝技却是非同小可。”
李大娘忽问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风答不出来。
李大娘微喟道:“武三爷今夜的行动势必将她也计算在内在他采取行动之时一定已派人去对付她以武三爷的老谋深算绝不会低估她的实力你以为她生还的把握有几分?”
王风同样回答不出来。
李大娘道:“在未见到她的人之前我也只当她是一个死人。”
王风道:“你只跟活人谈条件。”
李大娘颔首道:“死人我恕不奉陪。”
王风道:“所以你索性尽快将他气死省得他哕嗦下去。”
李大娘道:“纵然没有气死我看他也很难活得过两个时辰的了。”她轻叹接道:“他伤得那么厉害多活两个时辰岂非就痛苦多两个时辰?”
王风道:“听你说你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李大娘道:“就算不是好事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王风道:“这样的好事我现在也想做一件。”
李大娘道:“哦?”
王风道:“常笑找到了这条线索无论如何是不会放手的了他既然知道了你这个人就算今日给你跑掉凭他的势力迟早都不难将你找到以他的手段你落在他的手上始终都不免吐露事实我现在袖手旁观既省却你日夜奔波也省却他日后麻烦岂非是一件好事?”
李大娘一声轻叹正想说什么常笑已接口笑对王风道:“你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怎好意思让你的耳目难受我保证不会让你瞧不过眼听不人耳也保证不会令她活下去。”
王风笑笑道:“瞧不过眼我尽可以闭上眼睛听不人耳我亦可以塞住耳朵。”
常笑道:“看来你真的很想知道血鹦鹉的秘密。”
王风道:“绝对假不了。”
李大娘即时一声冷笑说道:“方才血奴还说你是一个正直的侠客我看你根本就不像。”
王风冷笑道:“我何曾说过自己是一个侠客?”
他的确没有说过只说过自己敢拼命是一个不要命的人。
李大娘冷笑道:“这是说血奴瞎了眼。”
血奴一声也不发。
李大娘接道:“也许她对于侠客有她的定义我只知道一个侠客最低限度也懂得除强扶弱绝不会见死不救。”
王风道:“常笑已保证不杀你你本身也并不见得很弱。”他笑笑又道:“这之前你更是一个土豪不单止拥有这一半的土地还拥有一批武艺高强的杀手。”
李大娘闷哼一声。
王风接又道:“况且常笑不是强盗也不是恶霸相反是一个朝廷命官。”
李大娘又是闷哼。
王风沉声道:“血鹦鹉的事件非独神秘而且充满邪恶你若是一个正正当当的人为什么不肯将之说出?”
李大娘忽然笑了起来道:“就算我愿意也有人不肯答应。”
常笑一声轻叱道:“谁不肯答应?谁?”
轻叱声中常笑张目四顾。
李大娘就今夜来说也已不是第一次陷入这种局面。方才她几乎就已落在武三爷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甘老头。甘老头来武三爷非独好梦成空而且还赔上一条老命。
现在这一次是不是又有人及时赶至将她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这个人是否又像甘老头一样身怀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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