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提供的小说 - 《三重门[出书版]》 第42章
中国文学十分精深大家切忌急于求成;不要浮要一步一步先从小的感悟写起再写小的散文等有了驾驭文字的实力再写一点大的感悟大的散文。
《初露》也出了许多期了各方面评论不一但是我们文学社有我们的自主性我们搞的是属于我们的文学……”
文学这东西好比一个美女往往人第一眼看见就顿生崇敬向往。搞文学工作的好比是这个美女的老公既已到手、不必再苦苦追求甚至可以摧残。雨翔没进文学社时常听人说文学多么高尚进了文学杜渐渐明白“搞文学”里的“搞”作瞎搞、乱弄解释更恰当一点可以说是“编文学”或是“槁文学”。市南三中有名的“学校文学家”们徒有虚名他们并不把文学当“家”一样爱护只把文学当成宿舍。“校园诗人”们暗自着急不甘心做“‘人”恨不能自称校园诗家。
雨翔在文学社呆久了——其实不久才两星期就感觉到文学社里分歧很大散文看不起蔑视诗歌。这些文学形式其实也不是分歧的中心最主要是人人以为自己才压群雄都想当社长表面上却都谦让说不行不行。写诗的最嚣张受尽了白眼化悲愤为力量个个叫嚷着要专门出一本诗刊只差没有组党了。
现任社长是软弱之人而且散文诗歌都写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站在哪一边没有古人张俊劝架的本领恨不得把这句话引用出来:“天下文人是一家你抄我来我抄他”以昭告社员要团结。
文学社每周三例会最近一次例会像是内江大会。照规矩周三的会是集体讨论然后定稿再把稿子排一下《初露》样刊出炉。结果写诗的见了不服说分给他们的版面太少;写的后来居上闹得比诗人凶说每次《初轧》只能载一篇不能满足读者需求——所谓的读者也只剩他们几个人。这些人没修成家的阅历却已经继承了家的废话写得像大说害得《初露》每次要割大块的地来登这些文字。写散文的人最多人心却像他们的文章一样散闹也闲不出气势。这种散文家写文章像做拼盘好端端的材料非要把它拆掉换一下次序再拼起来以便有散文的味道。
第六章(3)
雨翔孤单一人与世无争静坐着看内江。写诗的最先把斗争范围扩大到历代诗人。徐志摩最不幸鼻子大了目标明显被人一把批出来做武器:“(再别康桥》读过吧喜欢的人多吧这是诗的意境!诗在文学里是最重要的体裁——”那人本想加个“之一”以留退路但讲到义愤填膺处连“之一”也吃掉了。
“言过其实了吧。”家站起来。慢悠悠的一句话诗人的锐气被磨掉大半。
那人打好腹稿觉得有必要把剩下的锐气磨掉眼向天说:“井底之蛙。”
他犯了一个大错。其实磨人锐气之法在于对方骂得死去活来时你顶一句与主题无关痛痒却能令对方又痛又痒的话。那句“井底之蛙”反激起了诗人的斗志小诗人—一罗列大诗人而且都是古代的。是宋朝才发展的年代上吃亏一点而且经历明清一代时仿佛掉进了粪坑里被染了一层黄色理亏不少不敢拿出来比较只好就诗论诗道:“你们这种诗明明是形容词堆砌起来的。”这句该是骂诗人的不料写散文的做贼心虚回敬道:“‘通俗之物凡通俗的东西不会高雅!”
家根一时找不到一种既通俗又高雅的东西反驳无话可说。
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一句:“《肉蒲团》”四座大笑明明该笑的都笑完了还要更放肆的假笑意在击溃写的心理防线。孰不知家的皮厚得像防御工事区区几声笑仿佛铅弹打在坦克上。一个发表最多的人拍案站起来引《肉蒲团》为荣道:“这本书怎么了是人精神荒漠里的绿洲!是对传统的突破!”坐下来洋洋得意、他所谓的“对传统的突破”要这么理解——当时的传统就是写黄书《肉蒲团》一书色得盖过了其它黄书便是“对传统的突破”。
三方在明清禁书上纠结起来迟迟不肯离开这个话题女生也不甘落后都涉足这个未知地域。
社长急了终于想到自己有制止的权利轻声说:“好了你们不要闹了。”
社长有如此大胆是很罕见的社员也都停下来听社长的高见。社长的强项在于书面表达嘴巴的功能似乎只退化到了进食所以不多说话四个字出口:“照从前的。”
社员很愤慨想方才自己一场无畏的辩论竞换来无谓的结果都在替自己说的话惋惜。
最后《初露》报上的编排是这样的三篇散文一部一首诗。主笔写散文的第一位是提倡另类文学的这番他说要用自己独到的眼光来观察人世间的精神空虚以一个偷窥狂为主线取名“ASnoopeMan”;社长的大作《风里》由于本人欣赏得不得了也被选上;那位通修辞的复古散文家十分背运佳作未能入选倒不是写得不好是打字员嫌那些字难打大散文家高傲地不肯改认为改动一字便是对艺术和这种风格的不尊重宁愿作品老死也不愿它屈身嫁人。
向来是兵家必夺的那位《肉蒲团》拥护者击败群雄他的一篇描写乘车让位置的由于在同类里比较还算比较新颖荣幸被选上。栏上有一名话:“这里将造就我们的欧?亨利”。雨翔为欧?亨利可惜。这本“美国的幽默百科书”一定作了什么孽死了也不安宁要到市南三中来赎罪。
诗人出诗集未果就恶作剧。现代诗比蚯蚓厉害一句话段成了几截都无甚大碍诗人便故意把诗折断。据称把东西拆掉是“西方文明最高技巧之一”(托尔勒为普里戈金《从混浊到有序》书序言)诗人熟练运用这种“最高技巧”诗都写成这个样子:夜飘散在我的睡眼里风何处的车风据去我的梦告诉我是我的心雪飘在夜空是夜空散入我的夜静了静了谁的发香久久久久盘踞在我的梦里散落在我的心里。
社长看了惊讶问诗人可否组装一下诗人摇头道一旦句子连起来就有损待跳跃的韵律还说这还不算什么语气里恨不得把字一笔一划拆开来。社长一数不过几十字尔尔但排版起来至少要一大再没了主意。
诗人道:“现在的诗都是这样的还是出本集子发下去实惠。”
社长慌忙说:“这不行!”因为文学社办的《初露》费用还是强制性从班委费里扣的再编一本诗集学生拿到手交了钱发现买一沓草纸弄不好还要砸了文学社。雨翔随手拿起诗一看笑一声甩掉纸冷言道:“这也是诗?”
诗人怒道:“看不起怎么着?”
雨翔很心疼地叹一口气说:“多好的纸给浪费了。”
诗人大怒苦于还背了一个诗人的身份不便打人一把抢过自己的宝贝说:“你会写吗?”
社长当两人要决斗急着说:“好了用你的诗了。”诗人一听顿时把与雨翔的怨恨忘记拉住社长的手:“拜托了。”诗人的灵魂是脆弱的但诗人的肉体是结实的握手里都带着仇社长内秀身体纤弱经不起强烈的肉体对话苦笑说:“好了好了。”
于是排版成了问题。林雨翔为了在文学社里站稳脚跟对社长说:“我会排版。”
这话同时使社长和雨翔各吃一惊。社长单纯简单得像原始单细胞生物并不担心自己的位置说:“好!没想到!你太行了。你比我行!”恨不得马上让位给雨翔。
雨翔也悬着心说实话他不会排版只是零零星星听父亲说过点点滴滴记了一些现在经过时间的洗礼那些点点滴滴也像伦敦大雾里的建筑迷糊不清。社长惜才问:“那么这首诗怎么办?”
雨翔四顾以后确定诗人不在怕有第五只耳朵轻声说:“删掉。”
“删掉哪一段?”
“删掉!”
社长摆手说绝对不行。
雨翔用手背拍拍那张稿纸当面斗不过背后说又用出鞭尸快乐法:“这首诗——去不能叫诗陈辞滥调我看得多了。档次太低。”
社长妥协说:“可不可以用‘厂把它——”说着手往空中一劈。雨翔打断社长的话手又在稿纸上一拍心里一阵舒服严厉说:“这更不行了这样排效果不好会导致整张报纸的版面失重!”暗自夸自己强记二年前听到的东西到紧要关头还能取用自如。
社长怕诗人再探问:“可不可以修改修改一些?”
雨翔饶过稿纸不再拍它摇摇头仿佛这待已经患了绝症气数将尽无法医治。
社长急道:“这怎么办报纸就要出了。”
雨翔把自己的智慧结晶给社长说:“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篇或不用诗歌用——”
社长接话说:“散文诗散文化美诗含蓄用散文诗吧!”
雨翔眼里露出鄙夷散文诗是他最看不惯的认为凡写散文诗的必然散文上失败写诗上再失败散文诗就可以将其两方面短处结合起来拼成一个长处;自然散文诗的质量可见于斯。竭力反对道:“不行还是出一个新的栏目专写点批评——文学批评?”
社长思考许久终于开通说:“也好我只怕那些人…”
“没有关系的他们也是讲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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