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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初中时代我一直在换座位不知算不算缘分三次都和陈辉同桌。一开始我是不满意的他黑黑瘦瘦个子不高也不够帅十来岁的时候谁都想跟好看的男孩子坐在一起对吧?我那时已算班上个头蹿得比较高的女生没和后排四肢发达打篮球的男孩子同桌一度让我非常沮丧。

    但好在陈辉对我还算不赖没像其他男生一样喜欢用圆珠笔在我的袖口和衣领上“无心”地戳几道且他也算得上和我有老交情——小学时我们已是同校。我也就渐渐自我消化了这份沮丧。

    多年后的同学聚会我们聊起陈辉大家都有些茫然失措。那些往事明明近在眼前清晰得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大家却默契地选择沉默。过了半晌不知谁说:“追悼会那天郑爽去了吗?”

    一片安静。

    我小声说:“郑爽一定很伤心的那时候上晚自习他们在课桌下面偷偷拉手还是我在旁边帮他们盯着老师。”

    又是一片安静。

    而我始终记得那些鲜活的画面很多年来清晰无比。那时陈辉不止一次在晚自习上跟我讲他周末偷偷跑去郑爽家讨论作业没忍住又拉她的手。郑爽就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笑。

    “美死了你不懂。”他跟我说。

    我不相信说睡衣怎么可能美而且郑爽笑起来一向傻不拉几的。

    “说了你不懂的呀!”我记得他bbr&a;gt;&a;lt;/abbr&a;gt;很愤慨还把转到地上去的笔捡起来使劲在本子上敲着“我说的美是她最后也用手指勾住了我。你懂吗?”

    当时我感到一点点伤心也可能不止一点点。

    我这个同桌从来抄我的作业也可以考班上前三名。政治考试前一天他回家花了一晚上把整本书背了下来我问的任何问题都没能难倒他。小学时他在我隔壁班年级的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三班有个天才一般的聪明少年奥林匹克竞赛拿了很多个奖。后来我们一起念奥数班他坐在我前排我总嘲笑他怎么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得那么丑他也不生气考试时依然让我抄他的试卷。这个习惯延续到初中我们同桌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经常把他很丑的签名一道抄到试卷上去。

    有一回我写日记把暗恋他的事用我以为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拼音缩写写了进去。他看我从头至尾用手捂着日记本就非要抢过去看。我大惊死活不让但最后还是被他抢去。他拿着看了很久然后突然合上扔给我声音变得支支吾吾问我:你这篇写的是什么?老实说我不记得当时回他什么总归是含混而没有说服力地搪塞了两句整节晚自习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话。后来我们再没有讨论过这件事。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当时到底看没看懂那些歪七扭八的字母。这么多年我从没有问过他如今想起来倒真是有些后悔。

    “追悼会那天郑爽说家里有事就没有过来。”有人说。

    我“哦”了一声。那么如果陈辉知道的话应该会很伤心吧。

    我记得接到消息那天我正在办公室无聊地刷着网页。接通宋的电话后我站在那个曾经拍过《建国大业》的阳台上狂哭不止。倒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伤心欲绝什么叫难过得浑身颤抖。

    我也有过几次恋爱但都没有这样过。

    大学有一次实习路过杭州我带了七个女生去见陈辉。他在离西湖不远的一条小吃街等了迷路的我们很久。等到了什么也没说带着众人挑了一家店进去坐好。我让他也坐他摆摆手跳着出门跑到不同的摊位上买了很多不同种类的食物一趟趟端到我们桌子上。我记得那里面有很难吃的臭豆腐、很难吃的烤肉还有很难喝的血汤。我们没有吃完他看着余下的不少食物有点难过叹了一声“哎”。吃完走出街口才发现他骑了自行车。我说你们学校离这里很近哦他说挺近的。我说那你骑车要骑多久他说也就两个小时吧。我们推着车在不知名的街道上乱逛车筐里装着他买来的八瓶不同口味的饮料走走停停的当口他忽然很严肃地说贺伊曼你相不相信吧我研究过了杭州一共有七十六家运动品牌店大部分还都打六折以下。女生们发出惊呼我则是笑死了。想起他上学时就总爱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贺伊曼你信不信你说你信不信我吧。还会拿着圆珠笔使劲在纸上戳或者中了邪一样不停画圈。当年我要挟他说要把他去郑爽家的事告诉别人的时候他也是不停地戳纸等到整个本子都被他戳烂了就从抽屉里掏出一张饭卡求我去食堂随便刷。

    他一点谎话也不会编没起头就会脸红也从来没有对人使过坏心思。他说得没有错后来我们当真去逛了杭州的运动品牌店每一家都是五折起。在肯德基里吃饭我拍了一张他黑瘦的侧脸以及挥舞在镜头前企图阻止我的双手。照片至今还保存在我手机里每翻看一遍就觉得恍若隔世。

    那夜他得知杭州所有KTV都不营业后骑着车满街帮我们找宾馆。等我们安顿下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我问他如何回去他说骑车啊这个点街上没有人可以骑很快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然后他果真就朝我招招手朝我的几个&a;lt;bdi&a;gt;藏书网&a;lt;/bdi&a;gt;女朋友招招手骑上车走了。

    后来我们很久没有联系。等到再见就是那一年冬天同学聚会的时候了。那天我和他一道送一个女生回家深夜的路上烧烤摊还没有散他说了些很伤感的话但具体是什么已经不记得了清晰的是路边的烟花兀自燃放卤肉推车的玻璃窗里亮着暖黄的灯。而突然他就转进一家游戏厅买了几个币旁若无人地跳起舞来。我好像从没见过他那么活泼就抱着胳膊站在身后看着也是那时忽然发现他好高比初中和我坐第三排时高了至少二十厘米。

    至于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是在同学聚会上。

    我们火锅吃到一半他急匆匆 5730.&a;quot; &a;gt;地冲进包厢先是一个劲地道歉说实在没有时间下午要飞去日本。边说边给自己倒了几杯酒对着空气碰一碰仰头喝下。大家愣了一愣随即开始调侃。我们说不能走去什么小日本啊连老同学都不要了。他不停地说对不住了来年一定好好地聚由他来组织。后来我们也就放他去赶飞机。如今想起一阵失神当时竟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送他去机场。看着他一路小跑着离去的背影谁也没想到那会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日本地震的时候大家在群里焦急地喊他他没有回应。但那时候冥冥中仿佛有感应知道他一定没事。果然他很快安回国高高兴兴地在网上跟我们报平安。听他说以后可能要去美国所有人都认定他前程大好。

    四月份他在QQ上叩我得知我来上海叫我什么时候再去杭州玩不然毕业后就不会再有像他这么好的免费导游陪我。我说好你也要来上海。他说好。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

    六月的时候我随他父母一起去了他的学校。和当时答应他要去那里看看已经相隔了整整三年。从市区到学校的路途很长很长我这才明白他说骑车一个半小时根本是骗我。一路上他父亲把他的骨灰盒捧在怀里低声呢喃谁也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而他母亲一直靠在别人身上虚弱得像一道影子。

    沿着教学楼开去宿舍的路上车速缓慢得仿佛随时要停下来。我盯着窗外看着他曾待过的学校。三年前他就是从这里出发骑了几小时的单车去西湖边找我。夏至刚过晌午的校园热闹起来而车内安静得可以听见窗外的蝉鸣。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他父亲忽然低下头说:辉我们到你住了四年的地方来了你快看一&a;lt;u&a;gt;..&a;lt;/u&a;gt;看然后安心跟我回家吧。听到这话的瞬间似乎猛然有一瓢冰水灌进我的胸口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而他母亲听见后突然坐直看着远处怔了一怔“砰”地重新栽倒在旁边人身上大哭着身子颤抖如同落叶。

    窗外不断有刚刚放课的学生经过也有人骑车从矮矮的斜坡上驶下来。我和同行的宋盯着远处亮白而模糊的一块空地谁也没有说话。

    很久我都不愿和人提起当时的场景自己也不愿意再想起。但我们都明白唯独遗忘悲痛的过程最为漫长和艰辛。那时我远远看着躺在灵柩里的陈辉妆使他被湖水浸泡后变得模糊的五官清晰明朗起来。天地无声而他亦十分安静一如当年晚自习上在我的注视下歪着头沉沉睡去。只是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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