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好计,就是继续忽悠。不过,石显前面已经忽悠过刘奭一次了,这次轮到大司马史高出场了。
史高去找刘奭谈,他开口就问道:“听说陛下想让周堪与刘向出来上班?”
刘奭:“是呀,请问有问题吗?”
史高:“当然有问题,没问题,臣也不敢来找陛下。”
刘奭:“啥问题?”
史高:“陛下可否想过一个问题,您是刚刚即位,权威未立,以铁腕手段将周堪与刘向下狱,事实上对您是很有好处的。您如果现在将他们放出来,结果是百害而无一利。”
刘奭听得如云雾里,不知史高到底想说啥,他睁着眼,继续等人家把话说完。
这时,史高慢悠悠地说道:“陛下将老师治罪,本来天下人都以为陛下铁腕无私,这是好事。但是您无罪释放他们俩,等于向天下诏示陛下抓他们时,是犯了糊涂的,那不就陛下的光辉形象给损了吗?所以,臣下认为,为了陛下无上完美的形象,干脆一不做,两不休,就将他们治罪,罢免他们。以此说明,陛下没有过错,那不是一件挺美的事吗?”
刘奭脑袋真不够用,听了半天,终于听出了点眉头。他想了想,似乎大司马史高说得很有道理。事情发展到今天,归根到底都是他以前偷懒过度,不理政事惹的祸。按史高所说,释放周堪等人,等于承认自己有错。为什么有错,人家可能会追究到底,这样的话,万一把他老底纠出来了,那将来他还怎么混?
刘奭被史高绕了几圈,开始有点晕头转向,现在还是不知方向。不过,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就按大司马史高所说的去做,将萧派人马罢了。
果然,刘奭马上下了一道诏。诏书大约意思如下:前将军萧望之辅导我八年,没有罪过,不过呢,他老人家实在老了,记忆力严重衰退,所以我决定让他退休。周堪和刘向俩人,那就不好意思了,一律贬为平民。
上半场就此结束。吹哨,休息。萧望之等球员,被红牌罚下场,这样的话,下半场根本都不用比了,直接以史高与石显胜出。但是,这时刘奭又发话了,比赛继续,被罚下场的可以再上场踢球。
夏天,四月。刘奭封萧望之为关内侯,兼御前监督官(给事中),而且还开出优待条件和,每隔半月召见萧望之一次。
接着,刘奭又将周堪与刘向也叫上场了。刘奭准备让他们俩,都去当谏大夫,但是史高和石显一起站出来抗议,于是只好改命为中郎。
刘奭是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终于又将萧望之等人叫上场,准备下半场的球赛。但是,刘奭看来看去,突然发现心里特不是滋味。
不为别的,而是萧望之这边的势力太弱了,他心里难受。于是他就想,要不要给他的萧老师喊加油呢?
刘奭准备给萧望之加什么油呢?说出来,可能会吓坏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丞相于定国。因为,刘奭准备要做的事,就是想请萧望之出来当丞相。
刘奭请萧望之当丞相,不仅是因为他们俩关系铁,也不是他突然心血来潮。事实上,早在刘奭老爹刘病已时代,刘病已就认为萧望之是个相才,想让他出来当丞相。
但是,丞相只有一个,萧望之要上来,就等于于定国要下台。这还不是可怕的,萧望之一旦紧握权柄,史家及许家外戚,石显等人,他们还怎么混?
于是乎,当萧望之准备要当丞相的消息传出时,整个长安都沸腾了。从宫里到宫外,到处都是咬着牙恨得咯咯响的人。这些人,除了外戚及宦官的人,还多了于定国那拨无辜的人。
暴风雨就要来了。
石显知道,上天还欠汉朝一场死战,暴风雨迟早要来。但是,这次他们却一反常态,不是主动进攻,而是等待萧派人马出招。
果然出招了。这次,萧派三大高手一致认为,要摆平大司马史高,先搞定石显。很简单,这个大宦官才是阻拦他们,主持所谓正义之道的巨石。于是此次出招,目标很明确,就是直奔石显而来。
这时,老天似乎觉得啥瞄头不对,突然来了一场地震。地震不久,就有人给刘奭递交了一封告状书,被告者正是石显。告状年年有,石显被告,其实也没啥奇怪,只是奇怪的是,告状的竟然把石显和地震扯到一起说事了。
告状书的意思大约如下:汉朝发生地震,明显针对邪门的石显,而不是针对另外三个孤寒的老人。皇帝只有把石显罢掉,天下才会清静安宁。否则……
很显然,这是一个有来头的有靠山有背景的人,不然他不会牛气哄哄地,要跟石显顶牛。三个孤寒的老人,说的正是萧望之,周堪及刘向。这封告状书是他们写的吗?不是。告状书落笔处,署上名字的,是一个陌生人。
在今天人看来,把地震说是某坏人所致,纯属扯淡。但是,在两千多年前的汉朝,绝对不是扯淡。古人信天,崇拜天命论。在当时人眼里,天是个无所不能的,脾气与情绪都不怎么稳定的老人。人间太平,苍天在上,看得舒服,或许会降祥瑞;如果祸乱四起,老天都看不过眼时,就会发脾气,或地震,或洪涝,或干旱,以此做为警示。
我认为,古人没有错。在一个没有信仰的世界里,保持对苍天的敬畏,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信仰。不过,告状的人也应该知道,汉朝一切公文多数都是先经过石显,然后才到刘奭手里。所以,想告石显,石显就是第一个读者。
石显认为,这告状书,说白了,就是一封挑战书。不过,这状告得好,正得正是时候。因为告状信里,没有说明白石显是怎么引起地震,也没说明白,为什么地震跟萧望之等三人无关。
既然没说明白,那就抓来问个明白吧。于是,石显马上把告状书交给刘奭看,然后说道,这告状的人有点邪门,可能是受人指示,图谋不轨。所以,必须先抓来审问。
刘奭一听,没意见,批准了。
石显认为到底是谁搞的鬼呢?事实上,这人具体是谁,他心里早有底了。如果没有猜错的人,指使别人告状的人,应该是刘向。
事实证明,石显的政治嗅闻是灵敏的。他派人去把告状的抓来,一看,原来这人是刘向的亲戚;接着一审,那人什么都招了,说那一派胡言的告状书的确是刘向指使他干的。
石显笑了。接着,他立即去见刘奭,报告事情真相。这次,刘奭也保不了刘向了,只好举红牌,赶刘向下场——刘向再次被罢为庶民。
搞定了刘向,还有一个萧望之和另一个周堪。来吧,有啥绝招就通通亮出来吧。
事实上,刘向被废,已经打乱了萧望之的节奏。这还不是重要的,更重要的是,玩阳的,萧望之苦无对策,玩阴的,根本又不是对手。所以,以前被动,现在也是真正的被动,一点反攻的力量都没有。
看样子,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以守为攻。
这时,萧派又有人上书了。想想也真悲哀,人家史高和石显上书,都是等萧望之休假了,才扑上去的。人家的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有谋有策。反观萧望之那几个学术大师,没啥策划,个个都是天马行空的浪漫主义者,除了上书,还是上书。
你能上书,石显也不怕,照样接单。他能自信接单,主要他是法律专家,想在你的奏书里,找出几条荒谬之说,那简直是小菜一碟。难道萧望之就不明其中的奥妙吗?
或许知道,或许他们对刘奭还寄托幻想。把赌注押在一个头脑简单,偷懒成性的没有主见人的身上,这实在是等于找死。果然,这次萧望之是找死来了。
此次上书的,不是萧望之,而是他的儿子萧伋。萧伋上书,不为别的,只为翻案,翻几个月前的案。
几个月前,周堪和刘向双双被关进牢里,萧望之的案件只是被移交廷尉,没有被抓。但是萧伋认为,在那件事上,萧望之没啥问题,竟在被罢官,太没道理了。所以,现在请求皇上,重审案件,追究有关人的责任。
貌似申冤,实际是要反捅石显一刀。这就是所谓的,以守为攻。
石显不傻,一眼就看出问题本质。他动作迅速,马上就从萧伋的奏书里,找出一条关键性的罪状。
读书人告状,总是要充分发挥读书人的特长,引经据典,口水滔滔。事实上,很多事坏就坏在这个太能写上。这时,石显从萧伋的奏书里,抽出一条引用诗经的话。具体是哪句,我们可是搞不清楚了,不过石显搞得很清楚,他认为萧伋用词不当,犯了大不敬。
接着,石显在大不敬的基础上,再加一条:皇帝起用萧望之,萧派应该感激不尽才对,竟然还有脸翻案,这叫不知悔改,目中无人。
石显把这一切整好后,就去向刘奭汇报情况了。他是这样对奭说的:“萧望之这人,总以为是陛下的老师,居功自傲,以为没人动得了他。如果这样发展下去,那还得了,必须想办法挫挫他的傲气。”
刘奭大脑都没过一下,就说道:“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怎么才能挫我老师的傲气呢?”
石显一听,刘奭中计了。他斯条慢理地说道:“很好办,只要把萧望之扔进牢里关几天,看他还能傲得起来不。”
刘奭一听,马上叫了起来:“这怎么行,你又不是不了解萧望之,这人性格刚烈,怎能跟你去坐牢。如果逼他急了,一刀了断自己,那不是弄巧成拙吗?”
石显看出来了,刘奭还是爱老师的,他也想给老师点教训,但不能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