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让人头大的事,打战的时候,谁都顾不上谁伤最多,伤得最重。现在,这些手下突然多出了许多病号,有的说我受过多少次伤,挨过多少利箭;有的又说,我杀过多少敌人,背过多少粮食;更有的人还要说,他奶奶病死老家,都没时间回家探望,我一心一意扑杀在战场上,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今天与你们争功?
争来争去,总是没个结果。刘邦干脆暂时停封,既然他们爱吵就让他们吵了去吧,于是,刘邦大手一挥,回洛阳宫渡假。然而,有一天,刘邦站在洛阳南宫复道上看到将领们三五成群地,坐在洛水沙滩上碰头聚会,刘邦奇怪地将此事告诉张良,并且问道:“请问留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张良一惊,问道:“陛下难道真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吗?”
刘邦迷茫地摇摇头,真的不知。
张良长叹一声,说道:“陛下想想都可知道,您以前打天下时,靠的是这帮人替你卖命,你现在把天下好的地方都封给你的亲属了,可还有好多人都没分到好处。他们聚会议论的不过是,你将去哪里拿土地把他们安置,如果不能安置,恐怕就是要兴兵作乱了。”
刘邦一听,心里着实一惊,没想到封侯加爵之事竟然演变得这么厉害?那怎么办,他们争来争去,天知道争到什么时候,这样没根没据的,我也不能心急乱封息事宁人吧?
张良摇摇手,陛下不要发愁,俺已替你想好一策。请问陛下,你最恨的人是谁?
刘邦连忙说道,还有谁,天下除了雍齿,谁还能让我恨得入股入骨?
这个雍齿,就是刘邦早年起义时,从背后插他一刀背叛夺其丰邑城的雍齿。不过,自从雍齿投降后,小伙子表现不错,杀敌无数,于是刘邦念他功多,所以不忍杀之。然而,不杀不等于不恨,人世之间,有些爱,就是刻骨铭心,沧海桑田都难忘;恨亦如此,有些恨,就算是化成尘埃,也难忘记。所以,每当刘邦想起早年雍齿干他那一幕耻辱之事时,总是恨得咬牙切齿,可又不得不强忍下来。
这时,张良又对刘邦说道:陛下既然如此恨雍齿,那就先封雍吧。只要你封他为侯,其他将领立即无事。
刘邦极是疑惑:雍齿天杀的,干嘛要先封他为侯?
张良:道理很浅显嘛。你最大的仇敌都被封侯了,其他将领还怕封不到侯吗?既然如此,你难道还怕他们闹事不行?
刘邦恍然大悟,留侯好样的,又帮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刘邦立即传令,摆下酒席,招雍齿及诸将前来喝酒,宣布封雍齿为什方侯。同时,他又当众命令丞相萧何和御史等人成立评估小组,立即对将领军功做好评估,上报皇帝,以此作为分封的根据。
这下子,诸将高兴坏了。一切危机,就此化去。这才是好皇帝嘛,要想坐稳江山,就得急诸将之所急,想诸将之所想,只要大家都有侯爵之位,什么事都好商量。
果然,不久后,刘邦评定功绩,进行封赏。弄完这事,刘邦离开洛阳,返回栎阳看望老爹。夏,五月二十三日,刘邦正式尊称老爹刘太公为“太上皇”。
第二十章匈奴,匈奴
一、匈奴的前世今生
在遥远的大西北草原,有一群白狼正在偷窥着中原大地,他的名字就叫匈奴。
在鸦片战争之前,中国两千年的历史,其外敌几乎来自大西北。匈奴,突厥,蒙古,等等,来了一个又一个,真是打跑了白狼,又来了豹子,赶走豹子,又来了一只大老虎。总之,没完没了,永无安宁。于是,自周朝以来,长城越修越长,修得越是坚固,撞击得越是凶猛,从来就没有真正有效地制止过外敌。
大西北民族为何喜欢光顾中原,估计跟地理环境及游牧民族本性有关。首先,中原沃里千里,气候湿润,适宜生活,江南之地更是有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其次,中原生产发达,物产丰富,成群的牛羊在黄昏的牧笛下晚归,成熟的粮食在阳光下反射着黄金一般的光芒;雄伟的皇宫里住着千万个让人流尽口水的美女,这美丽景色,不要说人,动物看到了都想搬家来居住。再次,游牧民族天生爱旅游抢劫,打一枪换一炮,抢今天吃明天,从来就是祖宗传下来的老本行。不然,为什么我们会在马上生活,不下马来学着中原人逐水而居,安居乐业?
我们不要责怪游牧民族的可耻行为,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汉人居住在苍茫的草原,胡人居住在温暖如春的中原,看你汉人来不来中原抢劫粮食美女?自古以来,忌妒别人的优越,损别人之利,肥自己之私,从来都是人人在梦里都想干的事。既然如此,唯有以实力说话,你有实力,你就为所欲为,你没实力,你就只好乖乖继续蹲在大西北啃沙子。
这个匈奴,他前世在周朝的名字就叫犬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后,他乘机而下,攻破长城,大抢特抢,让周幽王肠子都悔青了。后来,秦帝国建立,赢政同志发挥向来人不犯我,我必犯人的伟大思想,倾三十万军力驻守大西北,却匈奴七百里之外,不敢南下而牧马。然而可惜的是,秦国一灭,蒙恬一死,再也无人顾及草原上那只白狼了。后来,匈奴乘着中原打得你死我活之时,迅速发展势力,于是短短十年间,他们养足身体和马匹,再次露出凶相,气势汹汹地向中原扑来!
讨厌的匈奴人,还有一个让人读来陌生拗口的名字。这几乎是所有游牧民族的特点,其名如其人,来如风去如雨,不打你轰得两眼昏花绝不罢休。他们的领导不叫皇帝,而叫单于,目前在大西北直接威胁韩王信的这个领导,他的名字就叫挛鞮冒顿,为了称号方便,我们暂且用汉人习惯称他为冒顿同志。
古来多少民族,一旦拥有强大的实力,就想扩大地盘,做大产业。冒顿也一样,在他看来,蒙古草原实在太小了,小得连他睡上睡一觉,都觉得其内心野心无处安放。既然如此,就不得不挥起砍马刀,冲击中原,而驻守马邑的韩王信,则是首当其冲。此时的韩王信,不是十年前蒙恬;此时的匈奴,更不是十年前被蒙恬追着屁股狂打七百多里的窝囊废。公元前201年的秋天,汉朝将随着冒顿的进犯,从而改变了历史的方向!
话说回来,冒顿之所以有今天,不赖于家族及造化,而是纯靠个人奋斗。冒顿老爹是单于头曼,和汉人一样,头曼实行了长子继承制,当长子冒顿成大成人后,他就封冒顿为太子。冒顿以为,他这辈子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只要自己无病无灾,就等着老头子一脚登天,他就坐稳单于之位,吃定草原之大了。
可是,冒顿的麻烦还是来了。这个麻烦就是,他老爹爱上了一个小女人,并且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子。人性永远都是相通的,在中国古代,不要说皇帝,就是普通男人,拥有三妻六妾从来都是他们人生奋斗的一部分。头曼的这个小老婆,名已不详,只留其姓,我们就叫他阏氏。冒顿真正的麻烦不在于老爹给他找了一个晚娘,而是老爹想把晚良的孩子立为太子。
这是一个多么沮丧的消息,然而冒顿还蒙在古里。头曼这一幕就像后来的刘邦,想封赵如意为太子,于是就想出很多借口废掉刘盈。然而刘盈幸运的是他周边有许多像周昌那样的人护着他,所以使刘邦另立太子的梦想破灭了。此时,冒顿命就没这么好了,头曼想来想去,为了成幼儿太子之梦,他决定借刀杀人,把冒顿干掉。
头曼要借的刀,就是当时与匈奴有仇的月氏。当时与匈奴同处一个大草原,还有一个兄弟部落,东胡。三大集团,东胡强大,月氏弱小,头曼这支匈奴部落就夹在中间。为了对付东胡,头曼决定派冒顿去月底当太子,联合月氏攻打东胡。然而,当冒顿才被送到月氏时,头曼突然对月氏发动攻击,企图迫使月氏杀掉冒顿。
月氏当然没有理由放过冒顿,你老爹出尔反尔,倒插我一刀,不砍你砍谁。头曼这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搞得冒顿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老爹到底想干什么,不管头曼想干什么,他已没力多想,当他听说月氏要杀他洗恨,立即偷了一匹马,逃回匈奴大本营。
当头曼看着冒顿像幽灵一样出现在眼前,心里既觉尴尬,又觉郁闷。他问冒顿,你是怎么回来的?
冒顿:我逃回来的。
这么危险的境地,你还能逃回来,正不愧是我的儿啊。天不亡冒顿,是天之安排。既然冒顿有此天佑,那就把他留当太子吧,于是头曼在郁闷感慨之余,顿然打消谋杀冒顿之念头,并且拨了一万骑兵给冒顿带领训练。
头曼错了。他以为换了个马甲,冒顿就以为他是个好父亲,事实上,当冒顿后来了解到头曼要借月氏之刀想除之而后快,他只有一个念头,我亦要把这个老头置于死地而后生。不然,有头曼一天,我冒顿就一天也不能活得安稳。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复仇。冒顿不是头曼,他为了干掉头曼,想出了一招百无一漏的计划,训练神箭手,借机杀父造反。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样东西能比复仇更能激发力量和灵感,复仇若狂的冒顿,由此发明了一种绝顶暗杀利器——鸣镝。
所谓鸣镝,也叫响箭。此箭结构和功能不同于一般的箭。一般的箭头,无论是铁的,铜的,或是骨头的,都是实心的。而鸣镝则不然,它的特殊之处是,在小小的箭头上钻有一条上下空气流通的,像火柴头那般大小的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