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轩网 > > [红楼同人]红楼小丫鬟 > 第9章
    她对王夫人确有几分利用的心思,原想得到她的重用,等到年龄后求恩出府,但这么两年相处下来,情分已取代了先前的利用之心,故此一心一意为她打算起来。

    她是最喜欢林妹妹,但并不代表她就厌恶其他人,王夫人也并非一个坏字可形容的人。

    木石前盟的悲剧中王夫人虽是居功甚伟,但到底还未发生,不是么?

    王夫人忙道:“我的儿,竟是你想得明白,我心里有话,只是说不上来,偏借你的口说出来。我何尝不想姑老爷指点珠儿?老爷也最是敬佩姑老爷的人品才华。只是其中却有个缘故:我和姑太太做姑嫂的时候有些儿嫌隙,倘若珠儿去了,姑太太竟因我及人,或是不肯姑老爷教导珠儿,或是由着珠儿胡闹无人拘束,或是对珠儿衣食起居不尽心,岂不是倒坏了?”

    琳琅见王夫人说得这般明白,差不多也知道王夫人后来为何不甚喜欢林妹妹了。一则贾母有成双玉之意,作为婆婆不愿要一个不符合自己标准且和老太太同心的媳妇,二则和贾敏生有嫌隙,因母及女,自然亲近不起来。但在面子上,她待林妹妹还是过得去的,不然以林妹妹的敏感聪慧,岂能察觉不到,在宝玉面前受了委屈还说要去告诉舅舅舅母呢!

    只是,王夫人的心胸忒狭小了些!

    思及此处,琳琅忙笑道:“太太不但小瞧了自己,怕也小瞧了姑太太呢!姑太太家是书香人家,必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大爷可是姑太太的亲侄儿,太太对姑太太的尽心姑太太心里自然明白。请老爷修书拜托姑老爷,有姑老爷照应,姑太太难不成还能管到外头不成?况且,姑太太做了管家太太,又有了小姐,自然和先前做姑娘时不同了。太太厚厚备上一份礼,说明其中的缘故,一番慈母心肠,纵是冷心冷血的人也有所触动,何况姑太太呢?”

    王夫人听了,十分动容,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要我的珠儿能有个好前程,便是我略略低头又如何?我有儿有女,原比她有福!再说,还有老太太呢,总归要为嫡孙打算!”次日一早立即就去回了贾母。

    贾母闻言,果然意动,沉吟半晌,唤来贾政如此吩咐一番。

    贾政原就敬佩林如海的人品才学,自是欢喜,当即就修书一封,备上几色名家真迹、绝世孤本,命贾珠带上书童小厮和素日的功课,与送礼的人一起择日上路。

    事到临头,王夫人不免有几分不舍,一面给贾珠打点行囊,贴上梯己银子,一面亲视书童小厮,淘气的不许带,只带了几个老实本分的,又密密地嘱咐了许多话儿,方含泪作别。

    009章:

    贾珠六月底启程,十月去送礼的人带书信回来问安,说一切都好,姑丈教导了许多功课,比府里的先生强了几倍,还会随着姑丈和江南一带有学问的人结交,又说姑母待他如亲子,衣食起居十分尽心,小表妹生得可爱,就是弱了些但已有所好转等语,不一而足。

    贾母和王夫人略略放心,一时又打点了冬衣送过去。

    冬衣刚送出去,次日就下起了大雪,外面撕棉扯絮一般,窗外廊下几株腊梅开得格外好,喷芳吐艳,娇黄嫩致,不曾跟着主子走动的丫头们皆缩在屋里围着熏笼。琳琅坐在炕上,腿上放着一个手炉,手内在做针线,做几针就停一停暖暖手继续做。

    却是给王夫人做的抹额,才绣了几个花瓣儿,只听一阵叩门声:“琳琅姐姐可在?”

    琳琅听是贾母房里常来往使役的小丫头鸳鸯的声音,忙放下针线和手炉,下炕开了门,果然是鸳鸯,将来贾母跟前的第一得意执事丫头,现在还是个六七岁刚留头的小丫头,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掐牙背心,脸颊冻得红红的,琳琅忙道:“快进来。你怎么有空来?”说着替她掸了掸身上的雪,又打开荷包取出两块梅花香饼放在手炉里给她。

    鸳鸯跺了跺脚,双手捂着手炉,道:“老太太的内侄儿死了。”

    琳琅一怔,道:“是史家侯爷?”

    鸳鸯道:“可不是!可怜侯爷夫人将及临盆,得知噩耗,一时早产,才生下一个姑娘就跟着去了,丧事已办起来了,可怜史大姑娘还在襁褓里就没了爹娘!”

    琳琅感叹了几声,道:“可见纵是有了荣华富贵,也抵不过命运无常!”

    鸳鸯点了点头,道:“老太太在屋里淌眼抹泪,要亲去呢!好容易劝住了,不过还是要过去的。好姐姐,你有素衣裳没有?借我穿两日,虽不出去好歹不能刺了老太太的眼。”

    琳琅转身开了柜子,取出一件月白缎子小袄,一件藕荷色对襟坎肩,和一条白绫绣紫藤萝的棉裙,用青色包袱皮包上,递给她道:“这套衣裳是我去年做的,因今年个头长高了许多,故此就去年穿了一二回,和你身量相对,拿去穿罢,不用还了。”

    喜得鸳鸯连声道:“好姐姐,明儿个我得了空给你绣个荷包!”

    琳琅笑道:“好,我等着。”说着拉她坐在炕上,又端了点心给她吃。

    鸳鸯的父母都在南京看房子,兄嫂又是极势利刻薄的人,自己六岁训练后上来,饶是她伶俐知趣,毕竟年幼,月钱都被他们拿了去,过得分外艰辛。琳琅以前穿不得的衣裳常送给小丫头穿,其中与鸳鸯、玉钏情分最好,金钏、玉钏和彩云是王夫人房里新来的小丫头。

    明知鸳鸯会是贾母身边第一等的丫头,琳琅自然提前打好关系,而且也确实爱她人品。

    鸳鸯咬了一口梅花糕儿,咽下去,抬头看琳琅,见她坐在炕桌对面拨弄手炉内的灰,身上穿着银红撒花袄儿,桃红缂丝灰鼠比肩褂,松花弹墨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倒生得乌压压一头极好的头发,挽着垂环,左右各点缀着一只红绳结的银鎏金凤蝶,袅娜纤巧,温柔娴雅,不禁说道:“姐姐倒像是江南水乡的人物,不知家乡何处?”

    琳琅笑道:“偏你眼尖,你没说错,我原是姑苏人氏。”不过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蒋小红已在荣国府里受训半年了,其魂在一场高烧中香消玉殒。

    鸳鸯听了,眼眶儿不禁一红,问道:“原来姐姐是江南人氏,倒和姑太太家是同乡,怪道活计做得那样好!姐姐家可还有亲人?想家不想?我是想家得很,可惜三年五载怕是见不到爹娘了,幸而哥嫂在府里当差,一个月放一日假,总算还能回去见见他们。”

    琳琅想起蒋小红的记忆,摇头道:“我离家已经三年半了,家在何处早就不记得了,倒记得家里还有父母兄弟,天南地北的没法子见面,只盼着他们安好罢了。”

    鸳鸯不免有些后悔勾起她的伤心事,忙岔开话题道:“姐姐可知宝玉闹了一出罕事?”

    琳琅不解地看着她,鸳鸯轻笑道:“姐姐可别跟太太说,也不许外传。宝玉过了年不过两岁,竟聪明得很,说话清楚有致,老太太爱得不得了,不想他在炕上顽,吵着要吃老太太屋里姐姐们嘴上的胭脂,不给就哭闹得不行。”

    不必她继续说,琳琅已明白结果如何,不禁笑叹道:“可不能让老爷知道。”

    鸳鸯朝赵姑娘房间处努了努嘴,道:“老太太原早嘱咐了,不承想那位的姐姐是老太太院里浆洗的媳妇,可巧送衣裳过来,果然今儿个就让老爷知道了,走到了老太太院落里,若非史侯爷家出了事儿,只怕宝玉兜头就被训斥了!老太太恨得不得了,只没空收拾那位罢了!”

    琳琅微微一叹,妻妾之别,嫡庶之分,严父孽子,已可窥见日后繁华平和下的惨烈。

    红楼的美,在于争斗掩于和风细雨中,在于繁花锦绣上蒙着一层浮尘,轻轻一吹,就能看到极美处出现极丑,极善下出现极恶,正好比宝钗戏彩蝶之美不及消散,转眼间便出现滴翠亭事件,也好比王夫人吃斋念佛下的雷霆之怒。

    鸳鸯和她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出去。

    因雪下得分外大了,琳琅打着青绸油伞送她到贾母处方回转,相继跟沿途偶遇的丫头婆子问好,忽有一个穿着粗布棉袄提着水的婆子住脚,瞧见她唇角上一点胭脂痣鲜红欲滴,惊疑不定地道:“这是小红不是?”

    小红这个名字自从进了王夫人房中,已经两年半没人叫过了,琳琅乍然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方回过身打量对方片刻,恍然大悟道:“你是周大娘?”

    那婆子忙笑道:“是我!几年不见,瞧姑娘这通身的气派,竟不比外头大家小姐差,不知姑娘在哪里当差?”说着上前不住打量赞叹,却不敢伸手拉她。

    这周大娘是从人牙子手里买琳琅进府的婆子,琳琅笑道:“我现今在二太太屋里服侍。”

    周婆子听了,一脸吃惊,随即笑道:“怪道姑娘出落得这样好,果然太太会调理人,瞧姑娘水葱儿似的,走出去谁不说一声是大家小姐!只是姑娘可听说了你兄弟的事儿?”

    琳琅一怔,忙问道:“难不成大娘听说了什么?”

    记得小红的弟弟大娃对她甚是孺慕,被卖的时候唯他又哭又叫,不肯让姐姐走。

    周婆子眼睛往她头上一溜,琳琅心领神会,从裙上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她,含笑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大娘,这荷包倒还精致,原是年下太太赏的,大娘拿去赏人罢!”

    周婆子将水桶放下,手往裙子上擦了擦,才将荷包接过在手里,一捏,里头硬邦邦的似乎装着锞子,脸上便带出笑容来,道:“多谢姑娘赏!我是听原先带姑娘进京的胡婆子说,前儿个她回了一趟江南,原来姑娘来了京城没多久,姑娘的娘就没了,姑娘的爹又娶了一房媳妇,去岁生了个大胖儿子,因家境艰难,只得忍痛将姑娘兄弟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