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晚了，我回去找你阿娘，这事我会叫万伯去做，不要忧思多虑。”说到最后的卫父都忘记了自己此番过来是为了套话。
走出院子的时候，他也没有意识到不对。
直到回到房里，自家娘子问了一句：“你去找舒儿做什么？”
卫娘子见他呆滞了一会儿，笑意忍不住攀上了唇角，这是怎么了？
“我光顾着和舒儿说事，忘记自己是要过去套她的话了。”卫父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跟舒儿说了那么久，当真半个字都没打听出来。
卫娘子见此便直接轻笑出声：“舒儿那丫头机灵的很，不想说的事情，你就是去坐上大半天她也是不会说的。”
别说是他了，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去，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娘子，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卫父有些委屈地看向自家娘子道。
卫娘子忍不住扶额，这人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
“舒儿和初霁都长大了，心里有主意，不想叫你知道，你就当做不知道好了。”何必非要去碰壁呢？
且不说舒儿机灵聪明吧，就说初霁这个做兄长的已经比同龄人稳重许多了。管事也是有模有样，井井有条，他就不用操那么多心思了。
“两个孩子联合起来憋坏，要是哪天闯祸了，娘子可就没地方哭了。”卫父边说边揽住自家娘子。
“这么多年过来了，也就舒儿难养些，你可就知足吧。早些睡，明日不是还要出去？”
卫娘子对自己的孩子很了解，他们做事心里又分寸，不想叫他们知道那就是不方便叫他们知道。
到最后他们做成了，他们两个做父母的也自然就知道了。卫娘子全然不担心自己的孩子会给自己惹出祸事来。
卫双舒这边却是半点睡意也无，她仔细回想着上辈子的事情，特别是关于这个赌场的事情。
伺候自家姑娘梳洗的夏云看着自家姑娘连连走神，好半天才察觉姑娘又开始忧心了。
见姑娘很是出神，夏云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免得打扰了姑娘的思绪，又叫她受惊。
偏偏春桃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抽不开身。
最终还是卫双舒洗漱完毕之后回神叫她回去休息，她才敢开口说话。
“姑娘方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春桃每日都提醒她们见着姑娘总是出神要给她转移下注意力，免得忧思过甚伤身。
可姑娘今日实在是太入神了，夏云觉得自己一句话就能惊到她的那种程度，根本不敢开口打搅她。
也不知方才主君到底和姑娘说了些什么，叫她如此上心，眼下都还一副没想明白的模样。
“在想赌场的事情，不是什么要紧事，你早些回去吧。”卫双舒没注意到夏云的神色，便直接开口叫她回去歇息了。
夏云还想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姑娘已经闭上了眼眸，显然不准备和她多说了。
“姑娘早些睡，不要继续想了。明日还有时间，明日再慢慢想。”夏云说完这话便出去了，轻轻把姑娘的房门合上。
回到与春桃等人住的屋里，春桃还在书案前写着什么东西，夏云见她认真便也没有打搅。
这屋里她们都各自有一张书案，春桃算账理事用的时候更多些，秋槿主要是研究怎么做出姑娘喜欢的菜式，时不时也会写一些字。
“夏云，你怎么欲言又止的？有话要和春桃姐说？”秋槿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夏云的不对，她总是看向春桃那边。
这时春桃刚好写完了，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赶忙转头问：“怎么了？姑娘那边有什么事吗？”
今日是夏云伺候姑娘洗漱，这个点也刚刚好。
“主君和姑娘说完话，姑娘今晚洗漱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入神的很，叫我根本不敢出声打扰。”
明日春桃早起给姑娘洗漱，看着姑娘用过早饭了才会跟着公子出门，眼下说了，明早好看看姑娘是个什么状态。
春桃一听就知道不对劲了，姑娘昨日就叫她去请主君，那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眼下这是应当有了结果才对。
怎么还会这样？
“明早我过去的时候多注意看看，我离开了，秋槿你多看着点姑娘。”她不在身边，夏云要出去做事，姑娘身边都是秋槿伺候。
馨羽跟着秋槿一起观摩，大多时候还是靠秋槿。
“好。”眼下折回去只会打搅姑娘休息，倒不如早些歇下，明早气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卫双舒阖眼没多久便睡着了，只不过睡得不太安稳，许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再次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情，就是关于赌场的事情。
但是她梦境里各种场景都格外混乱，一会儿是章丞相的面容，一会儿是裴不明带着人查封了赌场，搜刮出了许多银子。
一幕又一幕，混**错的梦境，叫她分辨不清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了几声轻唤：“姑娘、姑娘……”好熟悉的声音，是春桃。
艰难从辨不清真假的梦境里挣脱，睁开眼，便是春桃焦急不已的面庞。
“怎么了？”喉咙干得发痒，差点都说不出话来，头昏脑涨。
显然是着凉了，这一病一时半会可就好不了。
“还好醒了，不然我就要去叫娘子过来了。”这病来得又急，春桃进来就看见自家姑娘睡得不安稳，又一直往外冒汗怎么都叫不醒。
真的很吓人。
“别叫阿娘来。”忍着喉咙的不适，卫双舒就要起身。
春桃赶忙把姑娘扶起来，拦着她不让她下床。
“姑娘还是老实在榻上躺着吧，我不叫娘子过来，别着急啊。”春桃赶忙安抚道。
这下叫春桃不由得好奇昨日主君和姑娘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一夜之间便成这样了。
卫双舒见她不是说假话，便老实了。
“也别与裴不明说。”卫双舒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必要叫他分心，说不准过几日就好了。
“姑娘先把药喝了，今日就好好躺着歇息吧。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去做就是了。”春桃实在不大放心。
“姑娘，不若今日我就留在屋里，公子那边就说……”
她话没说完，卫双舒便摆了摆手，拒绝了她。春桃忽然不去，定然会叫兄长生疑，最后肯定就瞒不住了。
“叫夏云过来一趟。”她有事要交代夏云去做。
春桃这时候一般也不会和姑娘对着干，免得她着急起来。便只能照做，找来了夏云。
卫双舒心中有了盘算，哪怕眼下浑身酸软无力，她也强撑着坐起身来。赌场那边的事情，还是要和夏云交代清楚。
一个不小心，可就要人命了。
“姑娘，春桃出去了。”夏云说完这话就静待自家姑娘说下文了。
“文竹那边若是愿意去，你且叫她……”把事情交代好，她还是不大放心。
“记得叫他们小心行事。”赌场背后的主人，很可能是朝廷的某个大官，要么便是背靠某位有权有势的大人。
“好，姑娘安心歇息罢。”夏云听完这番吩咐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只是没有问出口罢了。
不论是那种，结果都不大好。根据她前不久得到的那份名单，不单单是章丞相，还有京城这些世家多少也沾了些她们家的银子。
能如此手眼通天的，只怕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叫赌场在京城开这么久，手段必然非凡。
阿爹那边做事她不需担心，他既然答应了，便会做到。能把家业做大成眼下这般，阿爹做事也不会过分高调。
为了叫人顺利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阿爹定然不会一下子就把赌场所有的合作都让出去，慢慢动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慢慢把赌场与自家钱庄的分开，即便以后查到曾经有所合作，只要没什么大错处，皇帝陛下睁一只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而卫父和卫初霁今日就是去钱庄商量这事。
“舒儿不想要咱们与赌场继续合作了？”卫初霁觉着奇怪，舒儿很少管这种事，家中的合作涉及的范围甚广。
怎么偏偏是赌场的合作？
“她担心赌场的钱来历不明，会给咱们家带来麻烦。叫我不要继续与赌场合作了。”卫父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初霁这孩子，往后是要接手家中的产业，对赌场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他若是不愿意，那他也得好好斟酌斟酌。
两个孩子都很好，总不能顾此失彼。
“既然妹妹说不要继续了，那就不继续了。”卫初霁直接便同意了此事，妹妹既然坚持，说明她有自己的考虑。
她不是那种心血来潮要无理取闹的那种姑娘，家里的事她很少插手，难得开口，顺着她一回也无妨。
“咱们今日便想想法子，把这事办了，好叫你妹妹安心。”卫父想起昨日自家女儿激动的模样，便想着赶紧把这事办了叫她安心。
卫初霁却是在自家阿爹的话里，捕捉到了重点，什么叫好叫她安心，舒儿很着急这事吗？
能叫他妹妹着急的事情，他还没见过。
“昨日就说了这个？”他昨日不是去套妹妹的话？尽管没问出来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阿爹这是还和妹妹说了其他事？
“你和你妹妹都是机灵鬼，我是没问出什么来。”卫父有些无奈道。
卫初霁看了一眼春桃，她家姑娘行事向来不会无缘无故，那就是其中的缘故没有说明白了。
“今晚我过去找她一趟。”若是连他都不能说，那这事情不小。
春桃闻言心中有些慌张，姑娘今早那个样子想来是不会想见到公子，可公子要去找姑娘，她也没资格说不啊。
真让人头疼，在自家公子的目光下，春桃只能硬着头皮应声。
“这事最好还是早些办了，你有什么想法吗？”卫父问这话，主要还是想看看，卫初霁怎么处理这种事。
“今日先把消息放出去，想与咱们家钱庄抢生意的几个钱庄这些年想来没少盯着这这一块生意。万伯再找个由头和赌场说一声就好。”
若是赌场那边不肯放手，那就很奇怪了，钱庄这么多，他们与那家合作都一样。
不肯放手的话是为了什么？
“另外咱们转让的价格大可抬高一些，毕竟那么多人盯着这桩合作呢，多得是人抢着要。”卫初霁知道有不少钱庄都眼巴巴盯着他们手里这桩与赌场的合作呢。
只是之前阿爹不愿放手，也没有要交给他的意识，他也就没怎么在意。
“消息放出去之后，价高者得，往后咱们也不会反悔再插手他们与赌场的合作。”妹妹不想继续合作，那自然就要把合作关系断干净了。
这种方式，既能叫妹妹安心，也能叫其他钱庄的人放心接受赌场的合作。
毕竟之前赌场首选的就是与他们合作，往后若是他们有心想再分一杯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个承诺，刚好能打消他们的顾虑。
“不错。给他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便陆陆续续把这些合作都转手了。”万伯再得到自己的任务之后就带着人去赌场了。
与赌场的管事沟通好了，万伯就带着人回来了。
“主君、公子，赌场那边说要考虑一阵子，还问是什么缘故要取消合作。”万伯觉得奇怪，他们与赌场的合作算不上多紧要。
倒也不必这般。
卫初霁闻言只觉得有鬼，钱庄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是他们？
若不是妹妹，他还真没觉着与赌场的合作有什么问题。
“消息先放出去，赌场那边找个由头敷衍过去就是了。”卫父也觉得不对，不要紧的合作换了就换了还需要考虑？
“我同他们说了抓紧时间，我们这边着急。”万伯也没直接说什么什么缘故，就说主家不打算继续合作了。
最近要查账，处理手底下不安分的人时间紧事情多，来年开春还要出去，再不处理这事就要晚了。
卫初霁听到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是暂时还不打算说。
“赌场的人不着急，咱们让别人着急起来就行了。那些对赌场合作趋之若鹜的钱庄，定然会主动去与赌场谈条件，咱们等一两日就好了。”
卫初霁就这么想的，既然赌场那边不大愿意，那么自然让别人去想办法。他们到时候只要兑现承诺就是了。
“最多半个月，赌场的合作要全部甩手，能做到吗？”卫初霁抬眼看向万伯问道。
“自然是能的。”万伯应声道。
卫初霁还是相信万伯的能力的，半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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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过来打探消息的人，若是他们钱庄的管事来了，万伯再出去见。其他人，一律不见。”
那些过来打探真假的小厮没什么话语权，一来二去容易浪费时间，倒不如让他们的管事亲自过来，这说开了也好办事。
卫父认可地点点头：“就按公子说的做。”
“把钱庄和赌场的账本拿出来。”赌场那边会定期给他们一笔银子，他们这边是有专门的人记录，来龙去脉都很清楚。
“赌场与其他人的银钱进出也大多都是在咱们庄上，账目也一并拿过来保存。”一开始卫初霁对自家妹妹的猜测保持将信将疑。
但是直到他察觉这个赌场不对劲之后，他觉得妹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坚持把这个合作取消了。
“这咱们一开始的时候，是与赌场那边说好了，是要做两份账目的……”
万伯说着便有些犹豫地看向了自家主君，显然是在询问能不能说。
“赌场那边答应只与咱们合作的条件便是不能随意透露账目，做账的都是赌场那边的人。”卫父原本夜不觉着这样有什么问题。
可今日这么慢慢的往下剥开，他也发觉不对了。
“只要眼下账面平了，咱们也不能说什么，这合作当真不能继续合作了。”这很显然就是有问题，但事已至此卫初霁多说无益。
当初能将错就错，可今日万万不能再继续了。
“往后，赌场这一块就这么放掉吧。”尽管知道赌行很暴利，但是赌场的水太深了，他们既不精通赌术也搞不出那些新鲜的玩法。
若是贸然做，很容易出问题，他们家大业大没必要横插一脚去与人家抢。
何况赌场这事很可能损阴德，毕竟染上赌瘾的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妻离子散便是家破人亡。
他们一家自妹妹生病后，便开始行善积德，在这种事上向来慎之又慎。
损失这些，能叫妹妹安心，自己安心，也够了。
“姑娘没吩咐你别的事情？”卫初霁看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春桃问道。
春桃赶忙回神应声：“姑娘今早吩咐我，今日主君和公子若是不准备解决赌场那边的事情，回去要与她说一声。”
姑娘最近这两日对这个赌场的事情，实在是过分上心了，今日醒来就惦记着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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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舒儿怎么无缘无故把你调过来，感情是在这等着呢？”卫初霁对春桃的能力心中有数，此番妹妹叫她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叫她再多学些东西。
哪怕是真有这个打算，那定然也是在为其他事情未雨绸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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