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那么的热爱学习,对未来也有无限的憧憬与向往,没了,一切都变了,一切的一切都要重新思考、重新计划、从头实施。
看着母亲不甘绝望的眼神,深深的自责不自觉地涌起,毕竟养育了自己十五年,供自己上学七年,一点一滴都有父母的血汗。就这样,自己任性的一个决定,让父母无端的承受失望与痛苦,好像自己一下子就截断了父母的后路,的确,是后路。彭泽林的脾气很倔,一端决定了的事情是不容易改变的,这也是父母绝望的原因。
葡萄没还有到成熟的时候,青色,个也没长大,伸手摘了几颗,送进一颗嘴里嚼嚼,苦,第一感觉,再舔舔嘴唇,还很涩,第二感觉。
酸是少不了的。葡萄的酸?心底的痛?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说不清造成它流出来的原因,慢慢地顺着口流进肚子里。那一刻长大了,彭泽林这样想着,因为这流淌的不仅仅是眼泪,也是一个孩子变成大人的见证:更加明确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不轻!但一定能有办法扛得动的。葡萄依然是酸的,苦的,涩的,第二颗、第三颗……
回到自己没有任何装饰的房间,那曾经有爸爸、大哥、二哥和自己辛勤汗水所建成的土板房,虽然经过近十年的风雨浸侵已经不入流了,可它毕竟还有家的概念和温暖的感觉。此时没有心情做感慨,看着桌子上靠墙角放着的日记,床上枕头边无力站直的书包,尚未间断的泪泉一鼓作气的渲泄而出。
那一份尚在的童真,那一份曾经的执着,那一份光耀祖宗的重任,还有那一份不入凡林的理想,统统的,统统的流淌、流淌再流淌……
“喜毛,我去九斗薅麦子,你去不去?”
二叔的喊声从堂屋里传来。二叔就是彭泽林父亲,他老爹(二叔的哥哥)的孩子们都喊他“大叔”,所以他们兄弟姐妹五个也都叫父亲“二叔”。从上二年级的时候,父母都没有喊过他的小名,一直都是叫他“守家”的,到初中改名为“泽林”后还是依然叫他“守家”,但像现在这样叫小名的还没有过,“我变了,父亲也变了吗?他又是因为什么而变的呢?”他这样问自己,却也不得而知。
“我去”。
虽然没觉得有什么力气,但还是使了使劲回答。
也许是听见儿子的回答无精打采,二叔又说:“太阳好毒,要是不想去就别去”。
其实一般的下田干活都是老早的起来不吃饭就去的,今天的情况很特殊,可能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吧,还得二叔在这温度正开始升高的时候才准备走。“一会儿就快晌午了吧?”心里这样想着,身子也跟着离开了房间,有些散漫的去院墙那里拿了薅锄,接过二叔手里递来的草帽(原来二叔也想着我会去的啊),随着他略显佝偻的身子前往田间。
“我以后是不是也会慢慢地变得似二叔那样的直不了身子呢?”
勉强不去想难过的事,尽力让自己的思维向其它的方向蔓延,看着二叔的背影,这样无目的的想象着。
从他记事开始,二叔没有享受过什么福,还时常被他共爷的大哥彭守良及他父母所欺负,他弟兄都比彭守良小很多,彭守良仗着他一百六七的身个,总是欺负彭泽林一家子,打也打不过,讲理也没人敢出头得罪他们,只好自己受着。满想着指望自己讲理能出人头地,帮父母在人前扬眉吐气的,由着自己这一任性,恐怕这一辈子算是没希望的了。
麦子没有人家长得好,肥料不足的原因吧,差不多都到了吃种粮的地步,还哪来的钱买肥料啊农家粪毕竟没有化肥、尿素的营养高的呀,长势不如人也是一定的啦。
仔细的薅着草,速度自然跟不上二叔,还没有他仔细,这不是慢工出细活那么回事,而整个就是经验的缩水,“丢了一样,要学的还会更多的,”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顶着毒毒的太阳,不时取下草帽扇扇,无风似有风,一方面力道原因产生的劲风,一方面也有自我感觉的缘故。
已近晌午了,麦草没有薅到二分地,忍着炎热带来的汗流,机械地强举着薅锄一锄一锄的薅,累,无力挣脱的累,似一张网,束与无形。
二叔看儿子不支,说,“该到吃饭了,走,回去”。
直将那一束网松了,虽一丝的力气也没有,却也还能提起意识当中的脚步摇摆姿势,一晃一晃的随着二叔下班。
没有丝毫的饥饿感,去门口塘里洗了个温水澡,进房里倒头躺下了。
缓缓的汗渍,沉沉的劳累,冲淡了原本的烦恼,自然的困意袭头,一般睡觉不打鼾的他呼呼地睡着了。
昏昏沉沉地不知过去了多久,迷糊中似乎被隐约的吵闹声撞破了梦境,迷瞪着眼瞧向屋顶,依然漆黑的青瓦,近墨的檩条与槅子依稀还有些轮廓。想来是从盖房到现在近十年没有办法打扫的缘故吧,淡白色的檩条已经融入了青瓦的颜色,几乎一致了。
思绪慢慢地被拉回到上午去田间干活的情景,骄阳的炙烤、不断流的汗味、僵硬的双手、近乎抽干的身躯,收入眼底最多的还是缓缓不前的田头,这就是生活么?
“守家,你守帮三哥来了,你起来看他们说去你广水三姨家帮忙盖楼房的事”。
母亲的话把彭泽林彻底地从由梦境转入的迷糊里拉了出来。“守帮三哥”?“广水三姨”?熟悉的名字使得他莫名的义一阵兴奋。
“咚”的一声,他是个急性子,本来是想一骨碌爬起床来的,结果让半晌午的太阳炙烤的差不多虚脱,没有一下子从床上起来,倒晕头转向的撞向了床头的老式立柜角上,用手一摸,还好,没流血,不然可得欲哭无泪的啦。
老妈的陪嫁立柜都赶上墙硬了,无奈的叹息一声。
还在摸着头上的包,揉揉,也许会很快消下去的,这样想着,按着老妈一边念叨“包包,快点消,莫叫佬娘瞧到了”一边揉的办法,揉揉、揉揉,似乎也没那么痛了,恩,看来老人言还是有科学依据的。
出得房门,看见三哥和大哥在堂屋和二叔他们在说话,三哥就是那个拿算盘算账还没有彭泽林口算快的“彭守帮”,大哥则是一母同胞的大哥,名字叫“彭守荣”,才从湖北孝感铁路上干“清筛”活回家没几天的,听说挣了好几十块钱,还给大嫂买了很红很红的大苹果回来,分家门离家户,虽然挣钱了,也买了水果,我们却是只能听说,有眼福的还能看看,吃,是万万不可能的,为这,母亲还骂过他“良心都叫狗吃了,不知道老娘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辛苦”。骂归骂,他吃还是归他吃。
“老三,广水三娘盖新楼,叫我叫上你老大去给他帮一段忙,听说你没有再上学了,也好,早些下来出去闯闯,也能早些挣钱供应你姐上学,三娘那儿你去不去?”
三哥嘴里的三娘就是彭泽林母亲的妹妹,按辈分得叫三姨;三哥的三佬就是他爸的弟弟也是彭泽林的三姨夫,因为都姓彭,所以不能叫姨夫,所以就都叫三佬了。
听说去广水盖楼房,应该可以乘机学习泥瓦活吧,他心里这样想,连上也就流露出立即就要飞去的表情来。
“我也去”。想着难忍的骄阳,半天移动不了的田头,要去的念头比不上学的决定还要坚决。
“5号早上打早去街上坐车去广水,估计我回三娘的信也该到了”。三哥做出了出门赴广水的时间决定,大哥也没有异议,这事便这般定下来了。
无聊地重复着家里、田间的正常交替,虽然无奈,却也是自然的干活。枯燥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眼看快到了去广水的时间了,一张通知书又在已经平静的家庭锨起了不算小的波澜。
看着兴致冲冲赶回家的二姐,笑脸接过女儿手中递来的通知书,母亲脸上久违的笑容异常灿烂,好像年轻了十岁。
“守家,你明天搞快点去学校,给你老师说好点,还是回去接着念书”。
思想简单的母亲,没有觉得儿子退学的决定是多么的沉重,以为再转学校去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似地。
“不去”。
简洁的两个字,让他妈才露的笑脸隐下去了。“你姐姐的高中可以上了,你咋还不回去上初中?”
针刺的痛,让姐姐升入高中的喜信也不能抹去那种无以言表的失落感,既然决定了离开学校,这辈子再也不会转去的,心里的决定好像是与谁赌气似的“退学了再回去上丢人,干啥我也不会回去的”。
儿子的决断让母亲怆然,熟悉儿子性情的她也没有了再能劝动儿子的言语,连父亲陪着劝说的话都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守家,你还是回去接着上吧,老师还想着你呢”!
二姐也没有怎么生气,说话的口气也不是很紧迫,认死理牛也拉不回头的弟弟,谁能劝得了?
无声的反抗,一家子无奈的眼神,看向这昔日的骄傲,都变得如此的苍白、无助,还带有些许的愤慨。
“随他去吧”,父亲的话结束了彼此的尴尬,也给大家的希望敲下了破灭的定音。
第三章 坐车
三坐车
彭守荣带着彭泽林赶到彭新乡车站,彭守帮还没有到,“这个家伙比我还来的晚,早晓得就吃了早饭再来”,大哥这样说着,就瞅向对面的供销社食堂,“走,看看守章二哥那儿有啥吃的没有”。
对于守章二哥,泽林太熟悉了,从三年级暑假卖菜开始,就一直与他打交道,二哥原来是公社食堂管伙食的,后来出来自己承包了供销社的食堂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