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长出东西来了!”宁儿一大早爬起来就伸着头去看盆子里的动静,“快看!”,她指着盆里兴奋的喊。
“长什么了——”雪樱凑过来,“才长了一个小芽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真的会长东西呢!”宁儿托着下巴,“他说长出来哥哥的病就好了!——不知道将来会开出什么花来——”
雪樱看看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已经七八天过去了,关于胤禩的消息一点也没有,宁儿天天就只有看着这盆植物才能继续吃饭睡觉。
“大人——”回头看见韩元复进门来,雪樱忙迎上去道。
“你看你看,真的长出东西来了——”宁儿捧着那个小盆过来给韩元复看。
“我当然知道——”韩元复含笑看着宁儿手中的小苗。
“可是这是什么花呢?”宁儿皱着鼻子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小芽。
“长大就知道了——”韩元复笑笑,“现在下什么结论都太早——”
“你说过,等它长出来我哥哥的病就好了——”
韩元复点点头,“我是说过,”回头向雪樱,“来,给我倒杯热茶。”
雪樱点头去了。
韩元复回身,从袖中抽出一只信封,“看看吧。”
宁儿放下花盆,接过信封,抽开封口就看见胤禩极其隽秀的小楷。
宁儿激动的有些抖的将信纸展开,一口气从头读到尾,又忍不住再看一遍,两遍,“好了!真的好了!我哥哥他真的好了!”宁儿把信捂在胸口,笑出泪花来。
韩元复静静的在一边啜着茶,看着宁儿亮闪闪的眼角,放下盖碗,淡淡的笑。
“大人,您要的茶——”雪樱端了热茶进来,却看见韩元复捧着盖碗,“那是凉的——您——”
韩元复和宁儿对视了一下,两人都笑起来。雪樱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临春兄最近忙什么呢——有日子没见了!”
“哦,忙些闲事而已,”韩元复在铺子里踱着,拿起架子上一只玛瑙的鼻烟壶把玩着,回头看看老板,“卢兄,最近店里可有什么新鲜物儿?”
卢钰笑呵呵的叼着烟袋,“不知道你要的新鲜物儿是怎么个形状呢!”
“咳,还是老三样——紫砂扇子鼻烟壶嘛——怎么,一个多月不来连老主顾的癖好都给忘喽——”
“哪里是忘呢!是不知道变数几何——”说着,卢钰伸手:“既如此,后边儿请!”
韩元复坐瞧着卢钰叫的一个伙计给他一样一样的展示,任那伙计说的天花乱坠,只是低头啜茶不语。
卢钰在一边察言观色,见总也没有他中意的,便笑道:“罢了,你还是这个脾气!”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钥匙,打开了身边的一只小匣,里面一只丝绒袋子,“你看这个东西如何?”
只见卢钰手中一只拳头大小的紫砂壶,韩元复眼前一亮,遂双手捧过来细细把玩。
只见其润如出水,色如油栗,转动之间,莹莹有似玉光,韩元复点头微笑道:“这个还罢了。”
卢钰也笑了,“还有个东西,东西倒平常,不过倒好像值得一看!”说着取出一支画轴。
韩元复皱眉,“你知道我是多年不动笔墨的了——”
“不妨看了再说。”说着就展开画卷。
登时韩元复就愣住了。
“如何?”卢钰笑道:“可知我说的不错——”
韩元复半晌方才缓过神来,笑他,“这样的画你也敢藏在家里,不怕嫂夫人发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咳咳——我不过是偶然而得,只在店里放着,原想着出手呢,看来看去究竟不舍得——不知这画中人竟系哪方仙子——”
“你该问着画是哪位高人所作!——如今的画匠乃是看菜吃饭,大概是哪处豪门,给的银两格外的多了,画的这样好!”
“那么临春兄以为此画乃杜撰喽!”
“莫不是你以为人间会有这样的绝色?”韩元复哂笑道,“我这些年行走非常之处,阅人无数,也没见过这样的,凭他乡野之外又怎么可能有这样佳人!”
第二天,卢钰刚刚开张,就看见韩元复风风火火的撩袍进店,“哟,敢是什么东西落下了?”
韩元复拉他到一边,附耳道,“昨儿那画,可能借我摹一张?”
卢钰爽朗的大笑,“兄弟若是喜欢,我自然奉送,何必要摹那么费事!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真的假的?”韩元复狐疑的看着他。
“你就拿着它吧,我是怕转给别人白糟蹋了,到了您手里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卢钰敲敲韩元复的胸膛,笑笑,“要是让夫人发现了,可别说是我给的!”
“怎么你倒像个笋头似的,隔夜就拔节呢!”雪樱一边替宁儿收拾衣服一边笑着:“半个月前才叫量了做的新衣裳,眼看着就又短了这么一截!”
“长高不好吗?”宁儿趴在窗台上摆弄着花盆里的苗儿,回头道:“那屋的毓琳长得像个矮冬瓜似的,也没少做衣裳!”
“人家又没惹你,怎么这么刻薄人!”
“我不喜欢她!每次见我都一副臭不可闻的表情,我就不明白她凭什么瞧不起我!”宁儿撅嘴。
雪樱不吱声,心知那毓琳的额娘是皇贵妃,大凡奴才们都格外的向着她那边,前几次宫中打赏,分明各位格格是一样的份,然而分下来宁儿的就少了大半,这些个缘故总也不好跟宁儿讲;然而如今宁儿自己也觉得了,雪樱觉得有些为难了。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哥哥呢?”宁儿看着看着花就发起愣。
“你就听韩大人的话吧,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乖乖吃药,等着那小苗儿开了花了,就好了——”
“嗯——”宁儿认真的点点头,眯着眼睛笑,满眼都是幸福的憧憬。
“这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要剪掉呢?多可惜呀,”宁儿在园子里逛,瞧见一个宫女拿着一个剪刀对着一盆花修修剪剪。
“再好的花,也有长的不合适的地方,不对,就要修——”说着,她指指旁边的一棵极好的花木,“你看,那个怎么样?”
宁儿点头,“好,”
“那个就是修过的,修过才会好——”
“格格,看什么呢?”韩元复请脉经过御花园见宁儿站在园子里就过来招呼。
“将来我的花长大了,你来帮我修吧——”宁儿抬头道。
韩元复笑笑,“我是太医,不是园丁,我只修人不修花——”
“想什么呢?——不会是那个美人吧——”
“你说呢——老八病一好,一切似乎又重新回到过去了。”胤禛若有所思,“事情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倒回到原来了。”
“哎,有个大不同——这下那丫头回宫里去了,皇阿玛可是把最后那块护身符都拿掉了。”
胤禛笑一下,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