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轩网 > > 那堪时节正芳菲 > 第46章
    阿玦缓缓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平静道:“我从来没打算和他结婚的。我已经决定和他分手。”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痕迹。晏初晓平心静气道:“看得出来,你一点都不爱那个男人,可是为什么当初还要接受呢?”

    阿玦目光沉静,坦白道:“可能是我个人的习惯吧。我从来不拒绝追求我的男人,也不深交,时间到了就自然结束。”

    她也真够坦白的,晏初晓不知说什么话好,只得讪讪道:“你的习惯还真够特别的。”

    “听得出这不是赞美。”阿玦说完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笑。

    晚上回到宾馆时,江湛远他们都回来了。看到她换了一身衣服,杜雨薇拉着她问道:“晏子,你逛街去啦?怎么到这会儿才回来?”

    “我没去逛街。”晏初晓来了兴致,得意道:“我今天行侠仗义去了。”

    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江湛远故意打击道:“我记得你英文好像不怎么样吧。你和外国人鸡同鸭讲,不被误以为打家劫舍就算好的,还能行侠仗义?”

    晏初晓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继续和雨薇讲起白天在跳塞纳河救人的惊心动魄的过程。当然她篡改了一下剧情,说她看到钱太太不小心失足掉下去,自己立马奋不顾身纵身去救。

    讲述完毕,她还大发感慨:“当时那场面真是重现了《情深深雨蒙蒙》陆依萍跳河的场景,站在新桥栏杆上,被刺骨的江风吹得摇摇欲坠,下面是江水滔滔。你们没看见我当时奋不顾身纵身一跳的样子,都可以去演陆依萍了。”

    大家都被她做春秋大梦的样子给逗乐了,乐过之余,江湛远轻责道:“你就是做事不顾后果,一个猛子扎进去。就算你会游泳,可是怎么也不考虑一下,河水多冰啊,你在河里游了这么久,感冒了怎么办?”

    “没事……”晏初晓刚想夸自己几句身体倍棒,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

    “还没事?就知道逞英雄!”江湛远更有理了,他拉起晏初晓就往浴室里推,非要她洗完热水澡吃药,再好好睡一觉。

    杜雨薇夫妇起身告辞,张罗着要去买药。看到大家都为自己忙活,已经脱了外套进浴室的晏初晓又探出头,叫住雨薇:“你们两口子待会儿还来啊,我还没讲完故事呢!”

    江湛远看了好笑,就径自走过去将她探出来的脑袋推了进去,斥责道:“事精,洗澡去!”

    没安分一阵子,江湛远听见她在浴室里喊自己,便走过去,隔着门道:“又怎么了?”

    浴室里的水声小了点,晏初晓弱弱的声音传出:“又打扰您了,我不是故意的。帮我拿下内衣呗,我忘拿了。”

    江湛远环抱着胳膊,故意逗她:“你还放得下心,就不怕我待会给你递内衣时,趁机闯进去?”

    “你不会的。我知道我丈夫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别啰嗦了,拿衣服去吧。”笃定的声音。

    被她给戴上高帽子,江湛远无奈地给她递了内衣。回到客厅时,他看见妻子刚刚穿的淡藕紫的外套正耷拉在地上,便伸手捡起来。

    捡起的一瞬间,他听见什么东西清脆落地的声音。只见一条项链正静静地卧在地板上,亮晶晶的。

    看到那项链的一瞬间,他身突然一阵战栗,记忆里骤然一响。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带着做梦般的不真实,他徐徐俯下身,拾起那条项链。

    项链上的纯银竖琴,构成别致的皇冠造型吊坠,心形旁边的璀璨锆石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女孩男孩的情话还在耳际萦绕。女孩惊奇的声音:“它怎么会在你手里?上次不是被别人抢先一步买走了吗?”

    “我直接找那对夫妇拿的。”男孩笑道。

    “不可能,那对夫妇执拗得很。上次咱俩软磨硬泡,都没有得到。”女孩刨根问底,“告诉我,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叫那对夫妇就范的?”

    男孩执意不告诉:“山人自有妙计。”他取过项链,给女孩戴上,温柔地问道:“喜欢吗?”

    “明知故问。”女孩抚摸着项链,甜蜜道:“你知道吗?我一看到这上面的竖琴,第一印象就是你。虽然你弹的是钢琴,但我总觉得不管什么样的琴都是你。带上它,我就觉得你随时在我身边演奏曲子给我听,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什么琴都是我?”男孩玩味了一下,承诺道:“我决定了,以后每年都送一条带琴的项链给你,牢牢地把你给绑住……”

    ………

    那些爱太遥远了,原以为会淹没在海里的项链,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它带着逝去的那一段的时光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席卷着他。所有关于她的微笑和痛苦都盈盈在眼前,却又流转如飞。江湛远攥着竖琴项链,眼圈不由红了……

    当晏初晓出来的一瞬间,他从过往中晃过神,将手中的项链迅速地塞进裤兜。晏初晓穿着睡衣钻进被窝,没有发现他的不自然,自我感慨道:“冰冻一天,方知被窝之暖。比起钱太太,我真是太幸福了。”

    江湛远木然地站着,没有心思听进她的话语,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初晓,你今天……今天是不是捡了什么东西?”

    晏初晓被他没来头的问题给问住了,她摇了摇头,纳闷道:“没啊,我没捡什么东西。你希望我捡什么东西呀?”

    江湛远也觉得自己问得太突兀,抱歉地笑笑。他琢磨着妻子似乎对项链的事好像不知情,看来是那件外套不小心在哪个地方勾住了项链,带了回来。也只有这种解释。他沉默了一会儿,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救人后还去了什么地方啊?回来得挺晚的。”

    晏初晓正坐在床上翻看着杂志,随口说道:“我就去了一家画廊,对了,我还在那里换了湿衣服。”

    “画廊?”江湛远捕捉到敏感字眼,忙问道:“什么画廊?画廊的名字叫什么?”

    晏初晓合上杂志,没有把他的敏感放在心上。事实上,被他一提醒,她也快速地在脑海里搜寻着画廊的名字,好临走时把衣物归还。她想了半天,结结巴巴道:“是叫什么sea 画廊……前面那个英文单词是……嗨,我想不起来了,也不认识那个单词。”

    江湛远万念俱灰,瘫坐在沙发上。

    晏初晓还在回忆,自顾自道:“叫什么画廊呢?塞纳河畔的画廊还挺多的,我得想起来,才能把衣服还给她……”

    听到这句话,江湛远陡然转身,问道:“她?初晓,你还在画廊认识人?”

    “嗯,她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今天讲的那个让钱太太想自杀的人就是她。还有她用激将法……”晏初晓停住了,她怕自己刚刚编的英勇救人的事迹被拆穿。

    江湛远满怀希望地看着她,殷切问道:“初晓,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她说她现在用英文名,别人都这么称呼她。我忘了问她的名。”晏初晓想了想,预备要说:“不过,她叫我称呼她……”

    话还未说完,她的话语被江湛远生生打断了。失望听完她前半段话语的江湛远再也沉不住气,焦躁地来了一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他失落地开门出去,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晏初晓。

    他的这次撂脾气实在莫名其妙,晏初晓反应过来后,赌气地关灯睡觉,随他在外面。

    声以声入分犹易,空以空藏见即难

    早晨起来时,她这才发现江湛远彻夜未归。回顾昨天他生气的场面,晏初晓没找到自己有做错的地方,而这家伙无理取闹,变着法子说她无知耍脾气。想到这,晏初晓无名火起,她揉着腕关节,忿忿道:“晏初晓,最近你的脾气实在太好了。”

    还有正事要办。她拿起昨天阿玦给的资料袋就去了钱太太被送去的医院。站在门外,晏初晓看见钱太太正睡着,她的病床边有一个小女孩守着,应该是她的女儿。床头柜上冷冷清清的,显然没有人来探望过她,更包括她那负心的丈夫。

    晏初晓刚刚从一名华裔医生处得知,钱太太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她踌躇着,担心待会儿用什么方式将这些东西交给钱太太,而不至于让她情绪激动。这时,那个小女孩抬头看见她,冲她甜甜一笑。

    晏初晓怕她打扰妈妈睡觉,就轻嘘了一声,笑着走进病房。她俯下身,轻声道:“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来看她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钱蕊,英文名叫Winnie。”小女孩有礼貌道,“阿姨好。”

    “小蕊,真乖。”晏初晓摸摸她的头,想起带来的水果,就小声道:“小蕊,阿姨削苹果给你吃,好不好?”

    说着,她就拿起苹果削起来,和小女孩小声说着话。她们细微的声响还是将钱太太弄醒了。

    “小蕊,来客人了?”钱太太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醒了?”晏初晓忙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钱蕊,就去帮助她坐起来。

    她的意识似乎清晰了不少,能够认出晏初晓:“你就是……昨天为了救我而坠落河的小姐吧?”

    晏初晓点点头,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晏初晓。今天很冒昧,没打招呼就直接来打扰你了。”

    “哪里的话,晏小姐,快请坐。”钱太太忙热情地招呼,致谢道:“谢谢你来看我。昨天的事,也谢谢你。真不好意思,害得你掉到河里去了。”

    “我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晏初晓笑道,看着钱太太心疼地抚摸着依偎在她身旁正在吃苹果的女儿的头,规劝道:“小蕊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