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一身肉紧,赶紧甩掉他的手,“开开玩笑就得了呗,演得这么真切,弄着我一身鸡皮。”
柳如醉见她精神好转,连忙挤过去与她同靠一垫,“昨夜我寻思着,或许你这个嗜睡的毛病有得治。以前曾听我娘说过,南疆有一口包治百病的温泉,到时我去寻了让你泡上个把月,指不定就好了。”
白洛一听来了兴趣,“真有这样的泉么?能包治百病,可不可以包解百毒?”
柳如醉眼底微不可觉的一暗,瞬间挑了挑眉,“我也只听说可以治百病,解毒可未听过。况且有这样的泉,必是王族所有,还不知能不能为你求来。”
白洛有些丧气的点点头,“嗯,”转念一想,他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及他的母亲,又道,“如醉,刚才你说你娘说的,你娘竟然知道这个。”
柳如醉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啊,我娘其实是南疆女子。”
白洛很早便知他父母双亡,如今提及此事,难免替他难过一番。
柳如醉却突然媚眼一笑,抚着脸说,“都说南疆的女子貌美,你瞧我承了我娘的容貌,也是个女人胚子呢。”
白洛斜眼上下将他一扫,往旁挪了一挪,这人从来没个正经,果然不能可怜。
柳如醉见她这个神情,长眉一竖,“你那什么眼神,我难道不是美人么?”
白洛很无语的叹了口气,正要拿话兑他,突然马车轻微的晃了晃,车夫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当家的,后面的马车示意我们要先走。”
柳如醉懒懒的挪了挪腰,“让他们吧。”
车夫答道,“是,当家的,坐稳了。”说完,车子速度渐渐放缓靠边,不一会儿便有一阵车轮马蹄声驶过,车上传来一个女子嗔笑,“哎呀,云公子,你又输了,这次罚你……”
白洛静静的听着,眼里突突的跳了两下。
柳如醉到是听着面露向往,忍不住赞到,“这女子的声音如此轻盈娇媚,必定是美人一个,可惜啊,就这么擦车而过了。”
白洛不自然的笑了笑,“是么?我们现在也可以追上去啊。”
柳如醉暗暗咬了咬牙,作势真诚的握着她的手,“本就有个美人在身边,我又怎么能会丢了芝麻去捡西瓜呢?啊,哈哈,是丢了西瓜去捡芝麻。”
白洛仍是淡淡的,任他握着,自嘲的笑了笑,“我或许不能跟她比呢。”
柳如醉眨着媚眼点着头,“能,怎么不能。在我心里你是天下最美的美人。”瞬间又哭丧着脸,手掌在白洛曼妙的身材处隔空抚了抚,“可惜看得摸不得,闻得吃不得,想得要不得,人生三大悲剧都给我占了。”
白洛斜瞪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笑了,拍开他的手,“真服了你,这么大的人了,也没个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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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位于詹朝之西南,都城戈旯。当年詹□□建国之时,曾与南疆皋兰族有过一数场久攻不下的血战,南疆疆土广大,多为丛林水泽或高原雪域,虽国力并不如中原之地强盛,但对于擅平原作战的詹朝军队而言并占不得半点优势。当时的南疆族老虽漠选择与詹朝合谈,双方定下不战之约,并将各自的公主送予和亲,两族合亲同力对付西狄,威慑力不可谓不大,这才使得月照大陆有了百余年的安宁。
云榕和布隆娸若所乘的马车一路向西,不过二日,便来到南疆都城戈旯。
布隆娸若重回家乡,顿时兴奋不已,自己掀了车帘跳下车来,高兴的在阳光中转了两圈,再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是南疆好啊,连空气的味道都这么熟悉。云大哥……“她一转头,见云榕立在车边,微笑的看着她,明媚的日光挥洒在他身上,使他更添了几分飒爽英姿。她毫不掩示内心的赞赏,定定的看着他。
云榕向她走了几步,看着她的脚问,“公主的脚伤可是大好了?”
布隆娸若听了脸上一红,想起上车之时她还刻意让他扶着,刚才一时忘情竟没想着这个事,只得小声的应着,“嗯,也,也许是到了戈旯,心情一激动,便觉得脚也不疼了。”
冲莲想多留给他们一些相处的时候,一直拉着克进,这时才慢悠悠的从后面的马车走过来,“公主,可算到了。”说着指指城门,“你看女王派人接你来了。”
布隆娸若和云榕转头看去,只见以青石墩造的筑台之上,青褐色的双檐城楼巍然而立,城楼三阙,重楼五楹,威严庄重,气势宏大。进出的人流络绎不绝,适逢族老大寿,女王又将大婚,百姓无一不是喜气洋洋。
城门前不远,整整齐齐的列着两行女王的侍从,当中一人剑眉峻目,眉骨硬冷,鼻线长直,乍然看去却是少有的英气挺拔,他一身詹朝特有的窄袖劲装,以礼而立,见到布隆娸若便微笑着拱手一礼。
布隆娸若看着奇怪,问冲莲,“什么时候王姐身边多了这样一个人物,我竟然不知道?”
冲莲摇摇头,“公主,我是跟你一起偷跑出去的,我怎么会知道。”
布隆娸若又看向克进,克进连忙低声道,“属下不敢私下议论,此中原由还是请公主亲自去问女王吧。”
布隆娸若轻哼一声,“没出息的家伙,本公主已经到了戈旯,你的任务也完成了。今后别再跟着我,听到没有。”
克进只低了低头,并未回答。
布隆娸若又转向云榕,拉起他的手,“云大哥,咱们这就进城吧,我要把你介绍给王姐,她一定不会讨厌你的。”
云榕笑意不减,冲她点点头,眼角却瞥向方才那人,果然是他,没想到救他们的竟然是南疆的女王。一日前,他们的马车驶入南疆境内,但听说南疆女王要在族老大寿之后举行婚礼。布隆娸若趁机邀请云榕到戈旯城去观礼,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与她同行,但他如今若是再折回头去,只怕要耽误给族老贺寿的日子。前二日收到下属送来的墨叶亲笔信,说白洛已不在冠云山庄,似乎有踪迹显示她亦向西去往南疆。他们几人一切安好,现在正往南疆赶去。让他不必挂心。而白洛他已在途中遇上,如此,他也就随着布隆娸若一行同往南疆,待到所有人都到了南疆,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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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旯城原本只是族人的一个聚居地,因此地依山绕水,风水调和,交通便易,不知是第几代王将戈旯四周砌起了城墙,久而久之来此定居的人越来越多,城墙拓了又拓,渐渐便成了南疆的都城。
是日,天朗风清,原本几丝浅淡的云彩悠悠飘走,只留下碧空皓日,一望无垠。
这样难得的好天气,在戈旯城东南方一处僻静的宅院里,两人正盘坐在日光之中,悠然自得的品茗对弈。
其中一人须发半白,面颊削瘦却不现衰势,目光如炬,精气内敛,举着茶碗浅呷一口,满足的闭眼叹道,“还是你这儿的茶好啊。”
另一人身形微胖,满面红光,若不是眉须皆白,到象是不惑之人,此人蓄着长须,此时正一手托须,一手捏棋,俯着身子神贯注的看着棋盘,听了他的赞叹,眼也不抬,轻哼道,“好个左老头子,年年到我这儿骗茶。这么好的茶给你喝,我还真觉得糟蹋了。”
左老头端茶闻香,对他的挤兑作听而不闻状,笑呵呵的道,“你这老鬼,只说这茶年年都被我糟蹋,怎么不说你年年都输棋呢?”
这个被称为左老头的人,便是暮谷先生左青盐,沈竹,墨叶,白洛的师父。而被他称作老鬼之人,便是南疆的族老屠符。两人年轻之时不打不相识,成为知交之后,每年左青盐都会找屠符下棋。两人定下规矩,若是左青盐输了,便要教他一套自创的武功,若是屠符输了,便要请左青盐喝南疆最最上品的桐梓白芽。光阴一晃几十年,左青盐便喝了屠符几十年的好茶,而屠符的心愿却始终未有达成。
屠符听了也不来气,落手一子,也取了茶碗饮了一口,“还不是看你稀罕我这茶,每回来都巴不得掉茶桶里。我这只不过做个顺水人情,你倒得意了这么些年。”
左青盐一听乐了,放下茶碗指着他大笑,“你这老鬼,输就输嘛,非说成是顺水人情。如今这茶我是喝定了,这局咱们玩点新鲜的,如何?”
屠符一听来了兴趣,“什么新鲜的?”
左青盐看了他片刻,“若是这局我赢了,你那北天漱玉泉,可得借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