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云梃的脸一片苍白,他咬着牙,犀利的眼神冷冷的看着两人。
白洛暗中绕过几人,到悬崖边查看了地形,悬崖并不高,约摸只有十来丈,崖壁上生着许多斜出的树枝和藤蔓,或许这是个逃生的方法。她从随身的小包裹抓出一把细粉,飞身向崖边而去。
那两人正欲上前,白洛俏丽的身影正好落在他们面前。山风烈烈,衣衫发丝被风吹得起起落落,她笑意盈盈的挡住两人,“二位大哥,怎的如此心急?”
两人一见白洛自己送上门来,还以为她搬了救兵来,立即左右瞧了瞧,可并未见有人来支援。再看白洛,那清眉浅笑如出水芙蓉一般,其中一人眯着眼不怀好意的笑道,“好个讲义气的小丫头,哥们儿正嫌一个不够,你便自动送上门来,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两人齐上前去,一人捉白洛,一人拿云梃。
白洛柳腰一折,避过两人的招式,见两人近身擒她,时机正好,手上一扬,将抓在手心里的粉沫打向两人面部。
两人不想到她的武功不但不差,而且出手又快又准。两人的眼睛进了不知是什么的粉末,顿时刺痛不已,捂着眼睛蹲在一旁嗷嗷直叫。
白洛担心他们的叫声引来其他人,迅速扶起云梃,低声问,“你可信我?”
云梃看了看对面两人,微点了点头。
白洛不再多说,一把将他背在背上,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悬崖。
那两个黑衣人,勉强能睁眼时,悬崖上已空空如也,不见他们的踪影。两人行至崖边看去,悬底雾霭沉沉,深不见底。料想两人也不敢贸然从悬崖上跳下去,便匆匆折回树林追踪二人。
许久,才听悬崖之下一人轻声问,“走了?”
一人轻声的答,“嗯。”
方才白洛冒险跳下悬崖之际,抓住了岩边的青藤,身形下坠之时竟然发现崖边有一个凹进去的小石洞。她心念疾转,便顺势荡进小石洞内,云梃抱着她的肩头,二人缩在小石洞内,那两个黑衣人才未看到他们。
石洞极小,勉强只能容下两个人,云梃的手死死的扣住她的双肩,为免不小心滑出洞去,白洛的手也死死的抵住石壁上突出的石块。两人缩在那里,一直等到天色黑透,一波又一波的人马来到崖上搜查又离开,直到上面再无任何动静,白洛略微松了口气。此时,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双手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有些酸痛脱力。她腾出一只手来慢慢活动了一番,想起方才的凶险,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
许久不见身后之人有反应,白洛悄声问道,“你还在么?”
他没有回答,白洛向后动了动身体,“喂,说话呀?”
片刻仍然得不到回音,身后云梃不但没有回答她,甚至连身体都未曾动一下。
白洛连忙侧头一看,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辨别出面具下的那张脸已惨白得毫无血色。看情形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可晕迷中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还紧紧的扣着她。刚才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没有静下心思感觉,现在才发现云梃身体热得厉害,贴着她的后背滚烫得让她直冒汗。白洛叹了口气,等到手臂回血,酸麻退去,慢慢恢复得力气后,带着云梃翻上了悬崖。
她将他靠坐在一棵大树下,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其它都无大碍,最要紧的是腿上的剑伤,午后到天黑,这么长的时间里,那里一直流着血。血不但染血了他的整条裤腿,甚至将她的衣角也染湿了一大片。事不宜迟,她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帮助止血,又撕下衣襟,在他伤口前方紧紧的扎了个结。
片刻,又想着也许他随身带着疗伤的药丸,顺手往他怀里摸了摸,没想到竟然摸出了自己装药的小包裹。白洛眼睛禁不住闪出亮光,包裹里可是墨叶给她的疗伤治病的圣药啊,虽然给这小子用太便宜了他,但他现在这个情况,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打开包裹,借着夜色找出外伤的药粉和内服的药丸,外敷内服的忙了好一阵,才疲惫的靠在他身旁坐下。休息片刻,想伸手试一试他的额头的温度,手抬到一半却在半空停住,一副面具贴在他的脸上,盖住了额头眉眼。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云梃迷蒙之际隐约感觉有人背着他一直颠簸,他紧搂着的身体就象曾经渴望的怀抱一样温软馨香,逐渐舒缓着他的神经。被放下来后,他才悠悠醒转,强撑着睁开眼,见是白洛帮他止血治伤,黑暗中并没发觉他已醒。便由着她摆弄,自己闭目养神。许久,见她没再有动静,微微睁眼看了看。只见她抬手伸向自己,顿时绑紧身蓄势待发。可她的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显然并没有恶意。他才缓缓睁开眼,淡淡的道,“面具摘了吧。”
白洛闻声怔了一怔,“你醒了?不怕被我看到真面目?”
他勉强抬了抬手,却又无力的放下,“手上没力气,你帮我摘了吧。”
白洛想起自第一次见他时起,他就一直带着面具,倒吸了口气,“看到你的脸,会不会后果很严重?比如……”
“比如什么?”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摘个面具还这么多废话。
“比如,”白洛瞬间想到从书上看来的东西,“比如你可能长得奇丑无比,看了你的脸以后你会满世界的追杀我。再比如,或许你是某个隐匿的族群,看了你的脸你就要以身相似什么的……”
白洛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竟然如蚊子般细小。
云梃听到最后,实在有些忍俊不住,“卟”的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面前这个小丫头的想象力丰富之极,只不过一个面具,竟然能联想到这么些有的没的,正要拿话兑她,抬眼见她对着自己浅笑,清灵俏丽宛如松间明月,照进内心深处,到口的话语一时哽在咽喉,出不得声。
白洛没察觉他的异样,朝他吐了吐舌头,“刚才跟你开玩笑呢,面具我取下来了,整天带着怪难受的。”说着轻轻将面具取下。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细眉细目,线条有些冷俊,因为伤势的关系白得毫无血色,更加强了这种效果,但总体来说仍然可用美男来形容。
白洛愣愣的看着,冷不防云梃问了一句,“怎样?比他如何?”
白洛一回神,“谁?”
云梃低下眼,“就是陪你飞掠竹海,畅游湖底的人。”
白洛恍然大悟,“你说云榕么?呵呵,你们两风格不同,这个不好比较吧。”若要比较,云榕比他生得更俊,眉目明朗,清润风雅,笑容温暖。而这人长眉细目薄唇,不笑的时候多少显得阴冷了些。
云梃轻哼了一声,“是么?所有云家的人都这么说。”
白洛思索了片刻,惊异道,“莫非你们是……”
云梃不经意的抬眼看她,登时脸色大变,寒光一闪,突然抽出袖里的短剑,对着白洛腰际砍下去。
白洛凭着感觉,身形一短,向旁侧滚翻出去,半蹲在地上准备起手还击。手未伸出,便见一个细长的黑影,从刚刚她背后的位置朝着云梃飞袭过去。此时短剑一扫,正好将黑影削成两截,那个东西在地上扭动了一下,突然奋起,张开大口狠狠向他咬下去。
云梃闷哼了一声,丢掉短剑抓着被咬的手腕。
白洛大惊,只见他的掌侧被一个三角形的蛇头咬住,蛇皮隐约可见暗黄色的斑点,蛇颈约有三指来粗。被砍断的半截蛇身吊在空中,不断的搅动,看得让人恶心。她忍着反胃的感觉,上前捏住蛇头丢在地上,还捡起短剑狠狠的扎下去,将蛇头钉在地上。回头看到云梃手掌一侧两个深深的牙印正向外流着黑血,事不宜迟,立即双手紧握他的手臂,徐徐推入内力,将毒液和脏血一并逼出去。
云梃原本有伤,此时更是雪上加霜中了蛇毒,先前还稍微清醒的神志,又变得模糊起来。
白洛想着他为救她而再度受伤,为他清理伤口时动作更是细心轻缓。谁知刚刚清理完伤口,还没来得及敷药,便听见狗叫声,远远看去,有数点火光朝着这边过来。白洛才放松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四下环顾,最后看到头顶茂密的树冠,当下拔起短剑收回袖里,把蛇头蛇身丢下崖去,带着云梃飞身上树,安置稳妥后,又下来将地上的痕迹扫清,落叶复原,再跃上树冠。
一切处理妥当,火光犬吠便渐渐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