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轩网 > > 清宫遗恨 > 第42章
    “臣妾只是帮忙管管帐而已,大多数事还是由佟姐姐做主的。”听见我这么回答,皇太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惊讶。

    “哦,看不出你竟然能将后宫繁琐的账目管得这么好,就是当初佳莹管事时她也常常会碰到麻烦呢!”她说着说着却突然叹了口气道,“哎,不是我这个做婆婆的说自个儿的媳妇,贵妃实在是没办法和她那苦命的姐姐心雅比。原以为立了她多少能帮到点佳莹,却想不到还是要靠你来帮忙。说起来还是福有福气。他家的绮琦不但有我们蒙古女子的豪气,持家的本事也绝对不输给心雅,将个裕亲王府打谔谔理得紧紧有条。前个日子王府里出了件那么大的事都靠她一手压了下来,后续工作更是办的让我这个婆婆硬是挑不出半点刺。”

    听她这么说我不觉吃了一惊,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向来是个好好人的皇太后竟然也会数落起人来了。再说了,这事怎么又牵扯到西鲁克氏的头上了?我不敢做声,只是听她继续说道:“现下里除了中宫空缺之外,贵妃位上也是有缺啊!”

    她别有深意地说着,末了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隐隐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原来她兜了那么大一圈只是在试探我。我不认为她说康熙立钮钴禄氏是为了帮到佟贵妃的忙。这位贵妃娘娘的性子大而化之,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谁看了都明白她根本不是执掌后宫的料。康熙之所以会立她为贵妃完是看在她是原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女儿,孝昭皇后的妹妹罢了。我感到心上顿时浮起一阵寒意,想不到康熙对我的关注竟会给我带来这种意料外的事件。

    皇太后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我是否是一个满心算计,终日谋划着要往上爬的人嘛,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给她们这么一个假象。做个贪心的傻瓜让她们一眼识破,总能称了她们的心了吧!这两位贵人素来厌恶趋炎附势,攀龙附风之辈,若是能借此给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们应该再不会对我有兴趣了吧!

    一想到这里,我立刻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受宠若惊的表情,嘴角也露出拼命抑制却又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身体也非常配合地微微发颤。抬头偷偷打量着皇太后,却见她竟然古怪地露出了一抹喜色,而一旁的的神情则比较正常,较之刚才又凝重了几分想来是深深厌恶我这种类似小人得志的心态吧。算了,皇太后的想法不重要,只要这么想就行了。我在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不觉为自己的演技感到窃喜,看来我还挺有演戏天分的,连这后宫之中第一精明的主都能瞒过。

    那日后来还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有两件事的发生却在我的意料之中,一是那天暗示要立我为贵妃的话毕竟只是拿来做饵的,因为我始终都没有接到册封的诏书。二是自那一日起我终于不用再去慈宁宫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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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才刚过,靳辅就奉命至京回禀治河的情况。但他的据理力争终究敌不过以新任工部尚书汤斌为首的众人的一致围攻,在两轮朝会之后,康熙决定本年暂塞高邮州、高家堰诸闸,来年堵塞黄河以南诸堤坝。靳辅根本就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逐渐地失去了在康熙心中的信任,立场也越来越被动。

    “娘娘,恭喜您,老臣以已经替您诊过脉了,您原本气短力乏,气血不足的症状已经完消失了。老臣可以向您保证您已经完康复了,那个药您可以不用再喝了。”陈太医在定期的诊脉后收起了手,带着一脸笑意地告诉我这个他以为的好消息。

    自从有了怡康的前车之鉴后,在康熙的授意下在我的身体完康复之前我一直都有避孕。他自己也比较克制,同他在一起的大多数夜晚我们只是聊聊天,下下棋什么的,偶尔也有那么一两次的意外,但事后我都会服药。现在听到陈太医那么说,我的心情却十分的复杂。虽然我对清史不熟,但电视剧中康熙末年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了储位斗得反目的事都被演绎了那么多回了,虽然其中有很多是后世人的猜测,但至少他们兄弟两个对于皇位的争夺却是不争的事实。过去我看着只觉得精彩,现在真的身处其中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陈老,我……”

    “娘娘,还有什么不妥吗?”

    陈太医看我似乎有话要说,停下了手中收拾的活,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没事,没什么……”

    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知道以我现世的身份很多事是由不得我做主的。我只能将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深埋在心底,对于命运抱着一丝侥幸。

    果然,在停药了之后不久,我就再度传出了喜讯。康熙得知后比我还要紧张,又给心荷下了特别的旨意,只要是她认为不适合我的可以不用听我的直接就加以阻止。而就在我待产的期间,靳辅的处境却如我所预料的一般越发的难堪。三月时,孙在丰上书说随同他一起治河的旗人司官因为他是汉人而不听他的约束,康熙得知之后立刻下令将诸司官撤回,命江南江西总督、漕运总督力支持孙在丰,使工程无所阻挠。

    孙在丰又称河工经费不足,康熙即命令户部自盐水之中拨款给他,还称若是不够还可以再请颁发。就这两件事足以凸现康熙对塞坝工程的重视,以及对孙在丰的信任,加上四月初九九卿推举云贵总督范承勋、山西巡抚马齐等人。看戏却没有允,独独夸奖了于成龙,加之太子少保衔。这两件事之后,举朝皆知康熙对他们的赏识。靳辅原本打算尽量获得朝臣们支持的打算也渐渐成为了泡影。

    五月里他又一次的上京复命,在御花园中我们擦身而过。他低着头,弯着腰避讳着我。我虽然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他明显消瘦的身形以及松松垮垮有气无力的双肩到底还是泄漏了他的近日来的失意。我于心不忍低低地说了一声:“靳大人,放手吧!”

    他的身子猛得一僵,双肩微微一颤,压低了声音回了我一句:“娘娘又为何还不放手呢?”

    只这一句,却让我无言以对。是啊,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执著呢?但自此我也知道他是断然不会放弃的。我所能做的只有在心中默默地支持他,并在他有困难的时候想办法救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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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三,康熙一如往年一般出巡塞外,我因为有孕在身所以没有跟去。

    今年北京的夏天特别长,整个八月都闷热不已。即使到了九月里,这份热也怪异的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

    “今年的夏天可真是又热又长啊,哎,要是我再年轻个几岁,我就和皇上他们一块儿去关外避暑了。可惜哟,我老了走不动了。”

    我们几个没去的嫔妃这几日都会聚在慈宁宫中陪伴和皇太后,聊着聊着,却突然说起自个儿老了。宜妃一听立刻机灵地接口道:“老祖宗才不老呢,您还是和年轻时一样那么硬朗,臣妾知道您不去关外是为了替皇上看好京城,这样皇上才没有后顾之忧呀。”

    她说得是舌绽莲花把哄得笑得合不拢嘴。过了会儿,她停下了笑声却突然转头对着我问道:“皇上什么时候到京啊?”

    我突然之间被她锐利的眼神这么注视着不禁愣了一下,随即醒了醒神回到:“说是九月初四起驾的,今儿个是十一日,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恩。”她点了点头,又转过去头去继续和宜妃她们说说笑笑,但她刚才看我的那一眼却让我自此坐立难安。

    “娘娘,这天也太怪了,都九月中了怎么还这么热呀?”

    梅香将我扶到躺椅上,在递给我清凉消暑的茶后,拿起了一旁的扇子替我打起了风。

    “好了,你别扇了,这么弄着你倒是一身的汗,我不热啊!”

    我的性子向来静确实真的不觉得热,但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了,这么长又这么热的夏天我还真的是第一次经历。

    晚间在看过芩淑和怡康后我稍加沐浴也上床休息了,但是我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自从怀孕了之后,我的身体比以往敏感了许多,今日的气压似乎有些低,我的胸口感到闷闷的。越躺越觉着难受索性坐了起来,让值夜的心荷为我点上灯看起了书。

    不知不觉的,案上的钟已经走到了1点,我也觉得有点渴就让心荷去为我倒杯茶,她说了声“是”后就走了出去。她手脚向来勤快,不消片刻就见她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好香啊,是什么茶。”

    “回娘娘,是苏州织造曹大人贡上来得茶,前几日皇上让李公公给送来的。”

    她边说边将茶递给我,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屋子却突然开始了晃动,先是左右摇晃了一下,再是上下起伏了一阵,油灯中的火光也跟着起起伏伏,闪闪烁烁的,而心荷的手也因为这震动而跟着晃动,手中的茶杯和杯盖互相碰撞发出阵阵敲击声,而杯中的水也因此晃出来了不少。

    是地震了!我记得曾经听几个年纪大的太监说过,康熙十八年,十九年,二十一年京城都发生过地震。康熙十八年七月的那次地震犹为惨烈,据他们形容那时是“声如雷,势如涛,白昼晖暝”。宫殿、民居十倒七、八。甚至还压死了靳辅的前任原任河道总督兼工部尚书王光裕。当时的惨状他们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但是自康熙二十二年以来北京一直都没有再发生过地震,想不到今儿个竟然被我给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