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闭上眼睛,可是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长老沟通的情形,花了三天三夜之久,所以她把开始焦急的心情放缓,尽量使自己平静,进入静坐的状态。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是并无所见,她带着想哭的心情诉说:「我……我……」
她还没有把看不到长老的心情表达出来,就感到了长老的叹息:「啊,你不够力量看到我。」
蓝丝一时之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等蓝丝发问,又接收到了长老的信息:「不能怪你,恐怕根本没有人可以有在哪里就看到我的能力。」
在那时候,蓝丝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到长老要她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有甚么人能够看到他的力量。
蓝丝对于需要甚么样的力量才能看到长老,根本一无所知,可是很奇怪的,就在那时候,她就想到了红绫。
或许那是由于她对红绫曾经受过脑部活动力量开发这件事印象十分深刻的缘故。
(后来证明是由于蓝丝降头术的能力,早就可以觉察到红绫脑部活动能力极强,所以长老一提到有关的能力,她就立刻想到了红绫。)
蓝丝又感到,长老在发出这个信息的时候,带有极度的无可奈何和哀伤。
这令蓝丝愕然,而且很难过──长老等于是教派中的神,在蓝丝心目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更由于她实奇实在在地从长老那书里得到过许多降头术的网本领,所以她对于长老的崇拜,超乎世界上一切宗教教徒对他们信仰的神的崇拜。对蓝丝来说,长老这个神和她一起真实存在,而并不单单是一种信仰。
所以如果有甚么事情令得长老也会感到哀伤的话,她就很自然的有可以、必须、应该为长老做一切事情,甚至牺牲自己来使长老不再难过的想法。
这种是人和神之间的感情。
这种人和神之间毫无保留的完奉献,只存在于人和神之间,而不存在于人和人之间。
如果偶然在人和人之间出现了这种现象,那只说明这人和人之间,必然有一方将另一方当成了神。
这种为神可以奉献一切的想法,在神和人实实在在共处的时候,普遍之极。在基督教的经典之中,记载了许多这样的例子,最著名的例子是,神要阿伯拉罕的儿子做祭品,阿伯拉罕就毫不犹豫地把儿子带上了山。
这种对神的感情,在神不再和人共处,而只存在于信仰之中的时候,延续了下来。
所以人如果非常切实地在感觉上觉得神实实在在存在的话,仍然会非常自然的为神做任何事情──这就是为甚么有些人看来完是不值一笑的鬼话,有些人却可以为之完付出的原因。
因为脑部活动的方式不同,产生的感觉也就完不同──这种不同,本来可以并存,可是总有一方想将自己的想法加在另一方身上,因而造成了无穷无尽的灾难。
这种完付出、奉献的精神,在某些思想宗教文化之后,就也可以起到神的作用──不多久之前,人类就曾目睹过上亿人为他们心中的神而完失去了自己的伟大场面。
蓝丝的这种感情,在那时候,自然发挥,情形很正常。
因为她毕竟长时间和她心目中的神共处,不只是只有信仰而已。
那时候她的心境,相当复杂,一方面她非常想替长老分忧,甚至于长老如果有甚么痛苦的话,她愿意完承担;一方面她又感到自己能力不够──连看到长老的能力都没有。
她想了一想,先要求长老:「教我!教我看到你的方法,像你教我降头术一样。」
蓝丝更感到长老的苦涩:「你没有这个能力,恐怕根本不存在有这个能力的人。」
这已经是长老第二次说这样的话,蓝丝也又一次想到红绫。
蓝丝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悲伤,长老忽然很感叹:「如果你可以看到我,我就可以出来,和你在一起了。」
这种话旁人听来,根本不值甚么,也不会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可是在蓝丝听来,却像是五雷轰顶一样!
她只要来到宝地,和长老作沟通,已经感到无比幸福和快慰,觉得只有在这种情形下,人生才有意义。如果进一步能够实实在在听到长老的声音,就更加不得了了!而可以看到长老的这种情形,已经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至于长老「出来」、「在一起」会是一种甚么样的情景,更完超乎蓝丝的想象,这时候在长老那里接受了这样的信息,她只觉得心在狂跳,还是无法想象。
一时之间蓝丝思绪紊乱之极,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能定下神来,她首先想到「长老」和「出来」之间的关系。
她想到长老出来之后,就可以和她在一起──那么现在长老在甚么地方呢?
不管长老现在在甚么地方,他是处于一种不能出来的情况之下。于是蓝丝自然而然想到了教派中的传说:长老在闭关,而长老在闭关的状况下,只能够和教主在宝地沟通。长老闭关,每一百年会有一次开关,在百年一次开关的时候──时间十分短暂,如果有缘,就可以和长老相会。传说中如果能够和长老相会,就可以身受说不尽的好处。
蓝丝身为教主,如果再有好处的话,那就是她可以达到长老的地位了!
这种以前根本没有想到过,而且也不敢想的事情,忽然向她涌了过来,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从刚才的想法,她得出的初步结论是:自己恰好遇上长老百年一次的开关了!
虽然她和长老沟通不必实际上发出声音,可是由于她身都在不由自主发抖,她发出的信息也必然带着那种又惊又喜的心情,她战战兢兢地问:「长老,是不是你百年一次开关的时候到了,所以弟子我有幸可以看到你、亲近你?」
长老的响应是一阵听来十分可怕的声响,令蓝丝感到剎那之间像是被冻结到了一块大冰块之中一样。
这种情形,以前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蓝丝完不明白那阵声响是甚么意思,可是她却能体会出这阵声响中所包含的痛苦──这种痛苦,比她感到自己在世上无比孤寂,犹如鱼在干涸泥沼中的那种痛苦更甚!
那种声响,简直就是在无比痛苦之下发出的嘶叫!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
蓝丝不由自主喘气,连连叫唤:「长老!长老!我能够做甚么,只管吩咐!」
接下来是可怕的沉寂,蓝丝彷佛感到山洞中还荡漾着刚才那种声响的回音。
她完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而长时间的沉寂,使她感到十分彷徨,她一再发出要求长老给予说明的请求,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音。
蓝丝如果不是有着对长老的绝对信念,她就会进入心理崩溃的状态,根本无法度过这一段时间。
由于她绝对相信长老不论在任何情形下,都不会放弃她,不会不再和她沟通,所以她才有信心继续祈求──这是信徒对宗教的神才有的一种信念,这种信念在人类思想活动史上占了极重要的地位,人类思想活动大部份都环绕着这种信念发生,只不过在形式上有各种各样的变化而已,其性质的本质不变!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蓝丝终于又感到了长老发出的信息。
在刚才那一段时间中,蓝丝在心理上遭受巨大的苦难,凭借信念,才熬了过来。等到再度接收到长老发出的信息时,她感到自己有从死亡之中挣脱的轻松和快乐。
信息还是使蓝丝感到长老心情的郁沉,长老像是在自言自语:「百年一度开关?隔一百年就可以出来?」
蓝丝忙响应:「传说是这样!」
@奇@长老有无可奈何的笑声:「一百年?还是一百万年?还是一百个一百万年?」
@书@蓝丝完不知道这一连串关于时间的问题是甚么意思,她只是感到自己从来也没有和长老如此亲近过──以前她和长老沟通,只是她向长老请示,而长老给她指示而已。可是现在她感到自己确然是和长老在交谈,而且在交谈的经过中,她和长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或者说是她和长老之间地位的差别越来越少。
她感到这时候长老就像是她的朋友一样,而且还是一个有着很大困扰,需要帮助的朋友。
她约略感觉出长老对于「百年一度开关」这件事好象很有感叹,她试探着问:「没有……百年……开关这件事?」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长老又是长时间没有回答,蓝丝耐心等候,过了许久,长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向蓝丝提出:「你现在在哪里?」
蓝丝立刻回答:「我在宝地──作为教主,可以在宝地和你沟通,接受你的指导。」
长老继续问:「我是说你所在地方的环境。」
蓝丝怔了一怔:「是一个山洞,我是在一个山洞之中。」
长老发出了对蓝丝来说,非常古怪的问题:「山洞向西南偏西十七度,可以通向何处?」
蓝丝莫名其妙──她是降头师,降头师神通广大,可是接触到的学问属于玄学范畴,忽然问她这样具体的数字,虽然普通人都能了解,她却不明所以。
她定了定神,才回答:「山洞中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我也没有辨别方向的工具,所以…﹛」
她立刻感到长老在指示:「照我要你走的方向走。」
蓝丝自然而然略转过身子,向前走去。
这时候她完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可是感到长老不但和她在一起,简直就有长老和她合为一体的良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