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败北重创了未亚的自尊。在那之后,东海林未亚只要一见到小要,一定是一脸不愉快的表情。那表情就好比是偶然遇见以最糟糕的方式分手的前男友时的脸色。而现在就是那种状况。
“是是是,那我就先告退了……再见啦,瑞树!”
小要刚要转身离去,便听到未亚在背后的冷言冷语:
“……虽然‘不过是球类大赛‘。看到这种轻浮的练习,还真是碍眼的很呢!”
“唔……”
“丢人现眼成这副德行也不觉得羞耻吗?”
被说成这样,小要的耐性也不禁断线。她停下脚步留在原地:
“哼,跟丢人现眼的笨蛋比赛还吃了一场凄惨败仗的,不就是你们吗?”
“你说什么……?”
未亚一加重语气,小要便宛如邪恶的恐怖份子般地笑着。
胜负之争已在此时开始。这便是所谓的心理战,必须尽可能地煽起对方的怒火,或相反地使对手感到怯懦。这就有如重量级拳赛中,对战者两人一同出席记者会一样。
“你这家伙算那根葱啊!等着看我让你一败涂地吧!”
“你可要有受到比去年加倍屈辱的觉悟喔!我会让你们惨败到无路可退,然后打下十八层地狱。就用你们这些小丑卑微可怜的命运来为我们的胜利锦上添花!哼哼哼……”
未亚一瞬间,即使十分狼狈,但仍开了口:
“求…求之不得啦!比赛结束后能笑的一定是我们!”
“哼……哈哈哈!”
小要无视于对手,大步地返回了自己方的球场。
———
翌日——也就是球类大赛前一天。
午休时间,学生会会长透过校内广播,将小要与宗介叫到了办公室。
小要是学生会副会长。同时,宗介是被授予了名为“安保障问题顾问·学生会会长副官”的奇怪职位。
“……真是的,我本来想去练习篮球的。”
小要一边不断抱怨,一边走向学生会办公室。她对沉默地跟在后头的宗介瞟了一眼。
“对了,宗介是参加棒球队吧,你打哪个位置?”
“你是守备吗?”
“是啊!”
“最前线。风间说那是‘要阻止敌人进攻时,最初的重要据点’。”
小要沉思了三秒。
“你说的,该不会是一垒手吧?”
“似乎也可以这么称呼。”
“这样没问题吗?射击跑者或殴打跑者都是被禁止的喔!”
宗介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
“我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规则上是禁止对敌人直接施以暴力的。”
“哦——?看来你真的有搞懂嘛!”
“嗯,因此我认为必须在敌人的预定进攻路线——也就是一垒线上,埋设大量地雷。因为敌人一定会从那里通过。”
“…………”
小要在脑海中想像着打者在打击出去后,在快到一垒前被炸死的身影。
“问题在于敌人或许会采取伊朗军人的人海战术。敌人小队员共九名,若是体杀到一垒的话——光靠地雷是无法抵挡的。虽然希望能有更好的方法,不过……”
小要以绝望的眼神凝视着宗介专心思考的侧脸。
“怎么了吗?”
“不……规则里虽然没写,不过地雷也是被禁止使用的喔!”
宗介沉默了一阵子。
“即使减少火yao量,将杀伤力抑制到最低也——”
“废话!当然不行啊!”
“唔……”
说着说着,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到达了学生会的办公室。开门走进去一看,房间里只有学生会会长林水一人。
“耶?只有学长一个人在吗?”
“没错。因为要讨论重要的事。”
林水回答。一头向后梳的发型、黄铜框的眼镜,看起来就是个精明干练的青年。
“我想,有些事情必须和副会长及副官谈一下比较好。那么请入坐吧!”
两个人都找了个椅子坐下后,学生会会长开始向他们说明事情始末。
“事实上,明天的球类大赛必须中止。校长已经决定了,而且准备在今天的生活指导时间向学生公开宣布。”
“嗯嗯……………………什么?”
小要好一会儿都无法理解对方所说的那句话。
“没听清楚吗?球类大赛必须中止。”
中止。球类大赛,之前便一直期待不已的球类大赛要被——
“………你说什么!?中止?怎么会!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小要想都不想的站了起身,对着眼前的桌子“啪”地一声用力拍下。林水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情景仍毫无动摇,只拿出了一张由文字处理机印出的纸张。
“先看看这个。昨天,学生会办公室、校长室及教职员办公室都收到了这张传真。”
“哪个……?”
小要接过了传真纸,宗介从旁窥视。
《给球类大赛的负责人:
——我是二年级的女学生。从小就对运动不拿手,总是被身边的同学当成笨蛋。每次只要一举行运动会或马拉松大赛等活动,我就会烦恼到头痛、胃痛。虽然想请假,但是因为队友会生气、父母也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根本无法请假。
我好想死。
拜托无论如何请中止球类大赛。如果不这么做,我可能会去死。
很抱歉我这么任性,但是这件事就拜托了,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
才刚看完——
小要便将那张纸“啪”的一声揉成一团;接着“咚”地一声砸向地面,用脚“碰碰碰”地践踏后,将纸团踢起,以每秒十六次的手刀砍击。纸团就这么在空中四分五裂了。
“喝……”
就算如此怒气还是无法平息。她拿起房间里的打火机与汽油罐,当场化身为人类火焰发射器,将地板上碎裂的纸屑以愤怒之炎——燃烧殆尽。
狂暴凶猛的小要以顶天立地之姿,伫立于徐徐燃烧的纸片当中。
“…………”
一旁的宗介与林水则是冷静地离开坐椅,自顾自地打开窗户。两人拿起身旁的档案夹将房间里的烟雾振出窗外。
“这就是程度上的差异。”
林水一边让空气继续流通,一边平静地说道:
“我能理解你的愤慨。要说的话,这已经可算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人质的恐怖主义。校长是考虑到万一的状况,才会接受这个要求。”
小要的额上浮现出青筋。
“接受了这样的交易,以后不是会没完没了吗!?”
“我十分了解你的意思。但是,万一这个人真的已面临精神崩溃的边缘的话呢?那么,我们无视于这封信函的结果,就是我们将在明天发现她的遗体。这么一来,究竟是谁该对她的死负起责任呢?”
“唔……那…那个……”
“校长?我?她的双亲?同班同学?还是这个社会呢?你认为是谁的责任?”
小要无言以对,接着,林水看向宗介,眼神传达出“你怎么说?”的表示。
“是那个女人的责任。”
宗介很干脆地如此回复。
“正是如此,理所当然的结论。但是,我们总是会忘记这个道理。千鸟同学,就像刚才你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唔……”
关于这类问题,宗介反而比自己更有常识。察觉到这一点的小要不禁觉得有些难堪。
“相良同学,虽然自己的人生当然必须自己去面对,但也会有人抱着‘并非如此’的不健幻想,并开始自我膨胀。就如同这一次的事件,校长面对这种无理的要求却还忍气吞声,这也是毫无道理的。”
突然沉重起来的对话。虽然林水平常就总是说些难懂的话,表情也和平常一样,一脸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是,小要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似乎正在发怒。
大概是多心了吧?
“因此,我无法认同这件事。”
宗介以缓慢,但是坚定的语气说道: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威胁就是威胁。一旦对恐怖份子有所让步,对方的需索将会永无止境吧!现在应该要找出那个女人,然后予以射杀才是。”
碰!
小要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纸扇,朝宗介的脑袋重击而下。
“这还挺痛的。”
“……少啰唆!你其实根本就没听懂刚刚那些话是在说什么吧!?”
“唔……”
把双手在胸前交叉陷入思考的宗介丢在一旁,小要以紧追不舍的眼神投向林水。
“难道就无法可想了吗?以这种形态中止实在是……”
“不,这件事尚未定案。只要能找出惹出这个麻烦的学生,再打消她自杀的念头活动中止的决定自然就能翻案。校长也这么保证。”
“我去找!”
小要立即回应:
“二年级,不擅长运动的女性是吧?这么一来范围就小多了。”
“前提是信中所说的必须都是真的。而且——这会招致她对你的反感喔!”
“无所谓,我这就去找!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允许球类大赛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而中止的……!我走了!”
小要迅速地从学生会办公室飞奔而出。
———
小要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宗介与林水两人。
“但是,会长阁下。不管千鸟如何搜查,若犯人纯粹是恶作剧的话,我想无论如何是找不到的吧?”
宗介无法释然地出声询问
“我并没有忽略这个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