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香港时代深爱的妻子的关系,在“秘银”毁灭的时候就已经干脆利落地惨淡收场了。
唉,也罢也罢。原来是模特儿的只有自尊心高傲的女人啥的,去吃屎吧。以前和我这样的矮冬瓜在一起,肯定也只是想要Grand—que的戒指而已……他已经渐渐开始这么想了。(技插:Grand—que,巴黎著名的五大珠宝商之一。)
但是最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不冒这么大危险的话,敌人是不会接受的吧。
“你是加宾·亨特吧?”
袭击者中的一人毫不大意地举着枪问道。因为就算否认也没有意义,亨特承认了。然而敌人仍然很小心。
“说一下你母亲的名字和生日。”
大概是在防备自己是不是替身吧。他稍微回忆了一下之后——毕竟老妈啥的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黛比。六月四日。”
“很好。让我们看看东西。你去把锁打开。”
是不是该在这时候反抗呢,亨特迷惑着。稍微显露一点焦虑的样子会不会比较好?不。那样的态度反而更会让对方起疑。他重新考虑过后,只是非常冷静地跟他们说了句“知道了”,就举着双手向拖车的后部走去。武装完备的两名男子从他背后跟了过来。
无论怎么垂死挣扎,这会儿也不可能抵抗得了。有接受过良好训练,以自动火器武装的男子们,以及三台λ驱动器搭载型的AS在看着哪。就亨特所知,这种状况下就算是对更加优秀而顽强的那群人——“秘银”作战部的西太平洋战队的家伙们,他们也不会输。
打开后门的弹簧锁,咔喳一下拉开粗大的拉手,双扇的门一打开,车箱里放着的是一大堆瓦楞纸箱。
“是烟熏鲑鱼啦。”
亨特说。
“是从同行那里廉价收购来的。预定就这样越过加拿大运到犹他州去——”
完没好好地听他的说明,男子登上车箱,粗暴地将瓦楞纸箱的小山弄塌了。从车箱里掉下来的瓦楞纸箱落到地面上,大量烟熏鲑鱼的真空包装袋从摔破的箱子里倾泻而出。看着这一幕的亨特,明明在这个当口儿,却突然有了种想喝啤酒的感觉。
“闭嘴看着。”
男子挪开几个瓦楞纸箱,从那里面,露出了被带有曲面的装甲覆盖的,巨大的机械的一部分。
如果是军事领域的人马上就会明白。这是第三代AS的头顶部。
“这是烟熏鲑鱼吗?”
男子嗤鼻一笑,向拿着的数字通信机呼叫道:
“这里是蓝色一号。已发现探戈一号。蓝色一号顺利地实施了Alpha。探戈四号已经在控制下。请求指示……蓝色一号了解。”
男子结束了通信,对袭击者们下了撤退的命令。
顿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两架装备了ECS的大型直升飞机,在上空一个漂亮的盘旋,放下了结实的钢缆和钩子。地上的男子们开始以飞快的手法将钢索固定到两辆拖车上。
接着,又有一架小型直升机越过树木接近过来。是旧式的“小羚羊”。小型直升机以轻快的动作下降,在距离拖车30米左右的路上轻轻地着陆了。
从直升机上下来了一个身着便服的高个儿男子。
他摘下耳机放在座席上,用军人味儿十足的麻利步伐向这边走来。因为树木投下的阴影,看不太清男子的脸。只看见在风中飘舞的长大衣。头发和胡子似乎也是灰色的。
袭击者中的一人跑向那个“灰色的男子”,将脸凑近,用不输给直升机的轰鸣声的声音报告了些什么。那个男人恐怕就是指挥官吧。
简短地对部下下达了指示后,灰色的男子慢慢地走近亨特。他的身高大概得有190厘米左右吧。年龄看起来有五十岁前后,或者还要多。
“…………?”
那名男子走到了亨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是认识的面孔。而且,是绝对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不可能,你是——”
“在这个业界,这是常有的事。”
理所当然般地接住语塞的亨特的视线,那个男人——安德烈·加里宁说道。
“可是——”
亨特也不是个会为一般的事情大惊小怪的人,但只有这次不同。不会是有什么看错了吧,他反反复复想了好多次。
但是,确实没错。
站在那里,指挥着“汞合金”的部队的,正是曾经担任“秘银”西太平洋战队的作战指挥官的那个俄国人,安德烈·加里宁。
他走过亨特身边,确认了拖车里面的东西。
“这就是那台机体啊。”
“…………”
“即使造了这种东西,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白费功夫而已。”
亨特的拳头自然地加上了力量。
“……加里宁先生。真想不到会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咱们并没有那么亲密,一起完成的作战也是屈指可数。但是。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当初那些优秀的年轻人会那么信赖你,不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那真是高抬我了。”
“你应该有很多的同伴被杀了才对吧!可是,你居然,这么寡廉鲜耻——你的胸口就不会有一丁点点痛吗?”
对于亨特尖锐的言词,加里宁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然后,只是向旁边的部下命令了一句:
“撤退。”
“等一下,加里宁先生。你真的——”
瞄准想要继续上来追讨的亨特,加里宁漫不经心地拔出自动手枪开了火。感觉到腹部钝重的冲击,之后,烧灼般的疼痛流遍了身。
“…………!”
按上去的双手的掌心,眼看着逐渐被鲜血染红。在格拉斯哥市(技插:苏格兰最大城市)那贫穷的少年时代,被打架的对手刺伤时候的记忆再次浮现于脑海。亨特双膝一弯,就那样向前颓然倒下。渐渐变得狭窄的视野的一角能看见的,只剩下潮湿的地面和加里宁的皮靴而已。
“人一旦失去大约35%的血液就会死亡。”
加里宁说道。
“按照这样的出血,你必须在之后的30分钟以内接受应急治疗。到有正经的医疗设备的城镇还有63公里。虽然我们接下来就会撤退,但就算运气好,正好有能捡起并运送你的车经过,竭尽力地飞奔,能不能赶得上也恐怕还是很微妙吧。而我的直升机上就有必要的医疗用品包。”
“…………”
“那么,提问了。亨特先生。组装这台机体——ARX—8的人物在哪里?”
亨特试图往加里宁的靴子上吐混了血的唾沫。但是没吐好,唾沫落在了地面上。
“去吃屎吧。”
“这样啊。”
加里宁并没有显露出特别失望的样子。
“那么,好好地享受最后的30分钟吧。”
就那样丢下倒地的亨特,安德烈·加里宁离开了现场。他的部下们也开始撤退,司机们被跪着搁在了原地。
上空的直升机的涡轴引擎发出剧烈的呻吟声。直升机就那样吊着两辆大型拖车上升,像是在蓄力一样倾斜了一下之后,向着旭日初升的东面天空慢慢地加速远去了。加里宁乘坐的小型直升机也离开地面,很快就看不见了。
三台“地狱君王”看着这些完成之后,流畅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启动了ECS,跳跃着逐渐远去。残留下苍白的光的飞沫,三台机体消失在朝雾中。
“……怎么会这样。”
在复归的静寂中,俯伏在地的亨特喃喃道。司机们跑了过来,又是担心他又是骂街的,但那些话他完没有听进去。
西太平洋战队的诸位。
你们似乎不得不和那种玩具——λ驱动器搭载型的AS什么的,完无法比拟的强敌进行对决啰——
——
“基本功教育得不错。”
到了演习的第二天,宗介渐渐开始这样评价作为对战对手的男子们。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雷蒙的部下。
搜索路线的选定方法,夜间扎营时候的阵地构筑,渡河的次序,关于追踪的几条铁则。好像也有相应的实战经验。不过,对湿地地带的经验恐怕还是有点少吧?
确实巨大的蚊子和蚂蚁之类会让人很不愉快,但是,胡乱涂抹在身体上的防虫剂因为数次的暴雨而被冲掉,正漂在四处的水坑里。这可是在这种湿地地区很罕见的人造物的痕迹。
这样的话,就算再怎么不留下足迹,小心地避开张在密林里的蜘蛛网而前进,也像是在宣传“我们在往这边走”一样。他们好像是分成两个小队在追击自己,但就地形来看,两个小队的搜索范围离得过远了。这样一来在一方进入战斗的时候,到支援过来为止耗费的时间会过多。收拾掉一方的四个人的话,留下陷阱再隐藏起来大概也不难吧。
“那么,紧急的时候怎么样呢……”
设计一下试试看吗。
宗介瞄准他们集中力下降最多的时间段,尝试着进行攻击。在他们到达特意预留下进食的痕迹的地点——大树的根部,前卫注意到那处痕迹的时候,从队伍最后尾的右翼悄悄接近。留下的痕迹有点太造作了也说不一定——他一边这样反省着一边接近到队尾的男人身边,不发一响地搂住他,用小刀紧紧地抵住了他的脖子。
“战死。”
宗介在他耳边低语后,让他在那里趴下。
剩下的敌人应该离得仅仅八米都不到,但是浓密的灌木丛很好地替自己挡住了视线。